“我們?”
“對啊!你們最近。”柳柳問道。
“柳柳,人和人之間爲什麼要有差別?爲什麼我們不一樣?”火漁略顯無奈,卻又無法對這樣的不公平說不。
“小漁,其實我們都一樣,你太過於專注在某一個點上了,你想想,只要我們還在,我們就能創造出無限的可能。”柳柳坐過來,認真的看着火漁的眼睛。
火漁在這之中看到了一絲光亮還有一些鼓勵,可是柳柳,你是不是真的明白呢?我那些心痠疼痛無法忘記的事情,你是不是能夠理解呢?
“柳柳,我一定病了,病的很嚴重很嚴重,有時候覺得快要死了,有時候又覺得活着真好,你說,人是不是總是不滿足,當你以爲快要讓你死去的事情突然過去了,然後你又會糾結在另一件事情上。”火漁輕輕的靠着柳柳的肩膀,就這樣靠着,覺得好安心。
“要是你累了就睡一覺,別去想其他的事情,睡醒了就沒事兒了,乖。”
“柳柳,我們會不會分別?”
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或者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我們該怎麼走下去?這段路是不是也同樣會到達盡頭?然後各自在大海中漂流,融入了新的水流。
“說什麼呢?我們不會分開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柳柳拍了拍火漁的肩膀。
“是嗎?”
“當然,我跟你保證!聽話,你有點累,先去牀上睡一覺,睡醒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柳柳扶着她到房間,陪着她直到熟睡,這才磕上門出來。
睡眠若是能治癒一切傷口,這樣的人必然就很強大了吧?火漁的夢中並不平靜,一會兒是置身在大海之上,一會兒又是漂浮在雲端,面前總是看不到底的深淵。
“啊!”火漁驚醒,看了看窗戶外透進來的光,下雨了?她跑到窗戶邊去看,碎碎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不規則的劃痕,像是一副大師隨意之下的作品。
走出臥室,柳柳已經離開,桌子上留了紙條,看着客廳收拾的乾淨明亮,帶來的水果之類也已經通通整齊的放進了冰箱,並囑咐她要好好吃飯。
下雨天應該要做什麼?火漁想破了腦袋,想起上午李斯羽難過的離去,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給他?內心在不斷的拉扯。
還沒來得及想好,殷維翰的電話就進來,看着屏幕不斷的閃動着,火漁有一瞬間的猶豫,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
電話突然斷了,火漁的心放下來,原來她竟是這般的不願意再接起他的電話。
電話突的又開始震動,火漁嚇得不行,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
“喂?”
“小漁,你有時間嗎?”殷維翰在那頭顯得很是興奮。
“怎麼了?”
“我爸爸媽媽來長沙了,你有時間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好嗎?”
火漁這纔想起曾答應過他的話,有些後悔,卻清楚的知道她當時的心軟。
“好,幾點鐘,在哪裡?”
一切交代完畢,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可是她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殷維翰是怎樣的介紹她,朋友?同學?這樣的關係任誰都會覺得不一般吧!
隨意收拾了一下,就快到了約定的時間,看了看窗外漸小的雨,拿着傘走出了家門。
也許真是老天都不滿她赴這場宴,剛出的小區大門來,還沒等來的士,就被濺的滿身溼透。
想要破口大罵,看看時間,回家換衣服恐怕也是不太夠,好在今天穿的本就是深色的衣服,一咬牙狠心,揚手招來的士,在雨水漫漫的街道往目的地衝去。
到達萊克帝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火漁火急火燎的往包廂而去,卻意外的發現空無一人,看看時間,詢問服務員,確定自己並沒有遲到,鐘錶時間也沒有錯。
掏出手機給殷維翰打電話。
“你們到哪裡了?”
“小漁,對不起,我們還在路上,還需要一點時間。”殷維翰抱歉的聲音。
火漁忍着脾氣,想着總算是在路上,就冷靜下來等等,掛斷電話,在房間裡轉過來轉過去,早知道就回去換一套衣服了,現在貼在身上,涼涼的感覺。
一直等到預定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火漁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腦袋也有點犯暈。
“呀?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姑娘?”
火漁被這一聲驚呼吵醒,看着面前突然進來的幾個人,有些呆楞楞的沒反應過來。
“爸媽,這就是我跟你們說起的小漁。”殷維翰介紹到,走到火漁的身邊。
“叔叔阿姨好!”火漁尷尬的捋了捋自己的頭髮,後面那個長髮的姑娘又是誰?火漁目光轉向身邊的殷維翰。
“這是谷黎,我們兩家是世交,這一次她也跟着過來玩的。”殷維翰簡短的介紹。
“小漁,你不介意我這麼喊你吧
?”殷母臉上揚起親近的笑容。
“當然不介意,阿姨。”
“你和我們家維瀚是怎麼認識的?”
千篇一律的問話,火漁好幾次想要大聲表示,自己跟殷維翰沒有一點特別的關係,但人家從頭到尾也沒有直接的說過什麼。
僵硬着微笑回答他們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殷父從頭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觀。就算是個木頭,火漁也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的不滿。
而殷維翰,卻在谷黎的熱絡聊天中根本無暇分身顧到她,一時間,反倒是她被孤立了,早知道這樣的場合,不管殷維翰怎麼說,她都不會來。
“小漁,你父母是做什麼的?”殷母還是那同樣的笑容,火漁覺得真假,卻又不能當着他們的面有所表示。
“我父母自己在家做點小生意。”火漁沒有說謊。
“哦,什麼生意呀?”
“豆腐!”
“哦,豆腐啊?”
火漁忍着氣沒有說話,那字字句句中都在表示着她似乎低人一等。
殷父在旁邊冷眼旁觀着,點了一桌子的菜,卻只有谷黎在不斷地的幫殷維翰夾菜,殷父沒有動筷子,殷母似乎也不着急,只是一個勁的追問火漁家裡的情況,恨不得連祖宗十八代都打聽個一清二楚。
“我家世平常,沒有什麼值得說的。”火漁終於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明明是殷維翰邀請她來的,這會兒到成了她是個多餘的人。
“媽,你幹嘛呀?又不是審問犯人!”殷維翰看火漁已經不太好的臉色有些着急,他可是好不容易纔說服她一起來的。
誰會想到去機場接個人,谷黎竟然也跟着來了,而殷父和殷母提前卻是一聲沒說,當着他們的面也不能多說些什麼,一行人就這樣到了酒店。
“你這孩子,怎麼?我問問都不行了啊?人家小漁都還沒有說什麼呢!”殷母不以爲然,拉着火漁放在桌邊的手,顯得很是親近。
“對不起,阿姨,我不太舒服,我想去個洗手間!”火漁找個藉口,這滿身的不舒服,需要找個安靜的角落自己理一理,趁機掙脫開殷母的手。
“沒關係,你快去吧!”殷母大度的擺擺手。
火漁抱歉的笑笑,然後退出座位,真是讓人窒息的空間,好像空氣都被人抽乾了。
“小漁,等等我!”殷維翰身後喊。
“維瀚!人家女孩子去洗手間,你去做什麼?不像話!坐下,好好陪黎兒說會兒話,黎兒可是剛從美國回來,知道我們要開來看你,都沒有好好調整時差,就一起來了。”殷母呵斥到,這意思再明顯不過,雖然她對殷維翰沒有特別的感情,但這樣莫名的敵意還是讓她有些難過。
火漁都能想象得到,在殷母說完這段話後,他又在凳子上坐下來。臉上或許會有些不滿的神情,但始終不會再忤逆。
門外火漁的身後關上,連同一起關上的,還有她沉重的呼吸聲,和小心翼翼緊縮的心臟。
洗手間裡,她看着自己蒼白的臉色,摸了摸有些發燙的額頭,不由得失笑,難道她又要感冒了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洗了洗把臉,擦淨。
看了看手機上空白的記錄,有些失落,卻又有些安心,也許這樣也是不錯的選擇。
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句歌詞來:讓全世界都忘了我,我是一顆多情的泡沫。
又想笑自己的多情,多情這兩個字放在她身上還真不是一般的不合適啊!
不知道李斯羽在做什麼,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也想念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燈紅酒綠中穿梭,不知道是不是他早已經忘了還有一個她。
可是,她爲什麼要擔心這些,爲什麼明明看的那麼清楚。明明那麼感到害怕。卻還是要想起他?這一定只是一種習慣。習慣了有他在身邊。
火漁這樣告誡自己。
此時的李斯羽坐在他的奧迪Q5裡,看着三樓公寓的黑漆漆,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或者她只是關了燈,把自己放在黑暗裡。
她的突然轉變,他還是沒能明白,可是想要親近她的心卻不曾停止或是後退。
火漁嘆口氣,扔掉手中的紙巾,往包廂走去,腦子裡還在不斷的思考,究竟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應該有一個怎樣非走不可的理由,又或者,根本就無需一個說服人的理由,他們樂的見她離開。
她欲推門而入。
“媽,我不准你那麼說她小漁!”殷維翰生氣的聲音,火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殷維翰生氣的樣子。想來說她的話也不是什麼好話。
“我說她怎麼了?還不能說了嗎?維瀚,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何把你這樣的一個朋友帶給我們認識。”殷母的語氣裡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火漁僵在原地,手維持着握緊門把的姿勢。
“媽,小漁是我喜歡的人,我希
望你們明白,她家世怎樣跟我喜歡她完全沒有一點關係,我喜歡她就是喜歡她!不論你和爸爸怎麼樣,但我就是喜歡她!”鏗鏘有力的聲音,卻溫暖不了火漁絲毫。
原來,她的出現就是這個家庭的暴風雨,原來,她是在這樣的不歡迎中存在着。
“維瀚,不要這樣跟阿姨說話!”年輕富有美感的聲音。火漁想都不用去想,除了谷黎不會有其他人。
“阿姨。你不要跟維瀚生氣,他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
多麼會說話的姑娘,多麼體貼人心的話,就連火漁也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我們家的事情你別管!”殷維翰剋制住自己的嗓門,卻無法剋制那打心底出來的憤怒。
“維瀚。”不敢置信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彷彿被誰欺負了一般。
“殷維翰。爲了那個女孩,你要這樣對待生你養你的父母嗎?谷黎你也忍心傷害?”一直不曾開腔的殷父終於說話了。
而火漁成爲了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女孩”,就連稱呼都沒有,只是那個女孩,可以是任何一個女孩兒。
“爸爸!爲什麼你要反對?小漁她哪裡不好?到底是哪裡讓你對她有成見?”殷維翰痛苦的大喊,原來的鏗鏘有力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掉,彷彿是一把被人割斷了琴絃的琴。
“爲什麼?你不知道?她憑什麼進我們殷家?豆腐,真可笑!她家裡竟然是做豆腐的,就算不是企業家,也要做一點好看的買賣吧?還有,你看她那一副模樣,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喜歡她什麼了?有哪一點是可以和黎兒相提並論的?”殷父的聲音也近乎咆哮。
殷維翰沒有說話,一時間房間裡又安靜下去。
火漁站在原地,握着門把的手生疼生疼,她好似感覺不到,臉色鐵青的站在原地,想要逃離,卻邁不動步子。
豆腐怎麼了?豆腐就配不上他們家了嗎?原來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這樣的瞧不起豆腐,就像她曾經痛恨着豆腐一樣。
但那是養大她的源泉。那是她曾經痛恨着卻又賴以生存的氧氣啊!
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好像不屬於她,眼睛睜的大大的,她甚至不敢去眨,怕眼淚掉的更洶涌。
她曾經無數次的怨過父母,爲何要讓她生在這樣一個家庭,爲何要讓她面臨永不消失的豆腐,爲何要讓她的內心因豆腐而充滿悲傷。
直到後來,她開始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不夠強大,無法擺脫這一切。
“美女,你要進去嗎?”身旁忽然響起的聲音,火漁驚醒,手鬆開來。
屋內的人顯然也是聽到了這一動靜,火漁聽見椅子摩擦的聲音,慌張的往外跑去,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跑,明明做錯事請情的人不是她。明明這一切是他們理虧在先。
“小漁!”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喊,火漁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害怕,但是她也同樣害怕。
那個曾經保護着她不受傷害的殷維翰,終於還是在父母之間妥協,原來,陌生人永遠都是陌生人,而他永遠永遠都不會爲了她而奮不顧身。
火漁沒有回頭,她甚至沒有方向。只是一味的奔跑,一直向前。只希望遠遠的擺脫掉身後的影子。
“小漁,你聽我說!”因爲追上來。抓住了她擺動的手。
火漁奮力掙扎,卻只換來他更加用力的擁抱,被禁錮在懷中,任她百般用力還是無法動搖半分。
張開嘴,對着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用盡了多少的力氣,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殷維翰所做的這一切竟讓她莫名的覺得噁心和可怖。
“小漁。”殷維翰吃痛,鬆開手來,火漁趁機遠離了他一些,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
“不要再靠近我!”火漁下意識的警告,他們的友誼在這些事情複雜開始,便一點點的消散,直到這一刻,她在也不會爲這段友誼而感到莫名的悲涼。
“小漁,我爸媽他們的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他們只是。只是還不夠了解你!”殷維翰解釋,他的猶豫不決。他的底氣不足,火漁全都看在眼裡。
“殷維翰,如果說,在這一天之前我還對這份友誼有過眷戀的話,那麼在今天之後,這所有的眷戀都一分不剩了!”火漁字一字一句的說。
時間彷彿靜止了,殷維翰現在原地,大睜着雙眼。
來來往往的車輛不斷地鳴笛,也許還會有路過的人在猜想。他們是一對吵架的情侶。
“小漁,不要這麼快的說,我們認識十年,這十年裡我們經歷過的,彼此對彼此的事幾乎都瞭如指掌。”殷維翰略帶痛苦的深情。
天開始下起了毛毛雨,本就溼潤的地面,更讓人覺得陰涼。
“就因爲這十年,所以才讓我有所幻想。我們還能回到最初的友誼,但我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變了就是變了,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