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去了半年,希希都已經半歲了。希希是冷情兒爲自己女兒起的小名,寓意是希望,每天看着希希,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只是這樣的時光還是太過短暫,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鎖情石的力量已經快要達到極限了,上面早已經佈滿了細小的裂紋,她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她開始每天都用DV機錄下一些想說的話、想到的事情,好留給她的希希。
這天,冷情兒拎着一個小包獨自來到了西門家在本市最高的一棟辦公大樓——西門廣廈的大門前,望着最高頂的位置,她知道西門青城就在那上面。自從西門青城結婚之後,西門恆就開始着手讓他來接管自己家的生意,雖然現在並沒有全部過渡完,但他也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新一代接班人了。纔來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西門青城極爲嚴厲的訓斥聲:
“你們看看,這份資料這麼籠統,具體的數據根本不清楚,這樣的文件誰能看得懂,你們辦事怎麼不用用腦子,到底會不會做事?不會做事的話趁早滾蛋!”
冷情兒微一皺眉,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只見背對着門站着的是三個人,兩男一女,看樣子職位也都不算是低,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竟被他給嚇哭了,而西門青城則在看到冷情兒的第一眼後,臉上原來冷酷的表情立刻緩和了下來,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扶住她,溫柔地問道:
“情兒,你怎麼來了?”
“就是想來看看你工作的怎麼樣。”冷情兒看了一眼還站在那裡害怕的三個人,挑了挑眉,“青城,讓他們出去吧,我想和你單獨待會兒。”
“好。”西門青城連聲答應,又對着那三個倒黴蛋厲聲說道:“先都下去吧!”
三個人一聽總裁發話,連忙跑了出去,臨走還沒忘了向冷情兒問好,要不是總裁夫人及時出現,只怕總裁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的。待屋子裡安靜下來,她才輕輕地點了點西門青城的額頭,輕聲責備道:
“你這個人啊,要注意收斂脾氣,剛纔那個樣子,是會傷下屬的心的,到時候他們只知道害怕你,就沒人會幫你做事了。”
“我知道了,我只是一時氣憤嘛!”在冷情兒面前,他永遠都是一隻溫順的小貓,但在外人面前,永遠都是一隻威武的雄獅,冷酷的豹子。突然想起女兒,西門青城好奇地問道:“情兒,你怎麼會自己來找我?希希呢?”
“有保姆和爸媽看着呢,放心。”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你自己打開看看。”
西門青城一聽這話,連忙將冷情兒手中的小包放在桌上,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保鮮盒,裡面粉紅色的糕點似乎正在向他招手,他高興的喊道:
“如桃!情兒,你給我做了如桃!”
“是啊,想着這段時間一直在忙希希,我都沒有什麼時間來照顧你,心裡有一些不忍,便想着做了些如桃送來給你吃。”
“太好了,”西門青城一邊拿起一塊糕點,一邊開心地說道:“情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吃你做的點心了,還是你最瞭解我。”
“你喜歡就好。”
冷情兒一邊說着,一邊輕輕地環顧四周,很快,她的目光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西門青城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便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因爲那裡放着一把漂亮的古琴。冷情兒慢慢地走近它,手放在琴上的時候,心中竟然有一絲悸動,西門青城笑着來到她身邊,眉毛一挑:
“這可是把好琴,我爸當年收藏的,估計現在也得值上百萬了。要不要試試?”
“好。”
得到冷情兒的回答,西門青城便將那琴放到了自己的老闆桌上,冷情兒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來,高度正合適,於是她輕擡雙手,指尖靈動,那久違的清脆歌聲也隨之而來:
天已黑了 太陽在休息
遙遠的夜空看見閃亮的星
幻想着你我的天空
自由自在的飛翔
陪我歌唱坐在彎彎的月亮
秋天過了 寒冬快來了
看見梅花枝葉散落在眼前
星光閃耀的夜
卻觸不到你的臉
獨自眷戀回憶再不能停息
雪花紅梅飄 在空中
你的關懷 總讓我感到心動
想起你的溫柔
心情像花一樣紅
其實我也害怕寒雪的刺痛
雪花紅梅飄 夜冰凍
燭光點燃讓我幻想着美夢
北風吹呀吹 慢慢流下了眼淚
只能思念 讓愛隨着風飄蕩
不再回
琴音一轉,她又彈起了那首她曾經唱給前世的旭傾城的歌《等你的季節》:
等夏天等秋天 等下個季節
要等到月亮變缺
你纔會回到我身邊
要不要再見面 沒辦法還是想念
突然想看你的臉 熟悉的感覺
不牽手也可以漫步風霜雨雪
不能相見也要朝思暮念
只想讓你知道 我真的很好
愛一生戀一世 我也會等你到老
只想讓你知道 放不下也忘不掉
你的笑你的好 是我溫暖的依靠
彈完兩首曲子,冷情兒的身體突然輕輕一晃,西門青城見狀連忙過來扶住她,關切地問道:
“情兒,怎麼了?”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
“你每天都爲了希希在忙,肯定是休息不好,辛苦你了。”
“沒事,”拍拍肩頭的手,冷情兒淡淡地笑着,“爲了女兒,多辛苦也是值得的。”
“不如在裡面的臥室睡一會兒吧!”
聽了西門青城的建議,冷情兒沒有反對,隨着他來到內室,躺在舒服的大牀上,西門青城爲她蓋好了被子,然後輕輕地在她的脣上吻了一下,溫柔地說道:
“睡吧,等我忙完了,咱們再一起回家。”
“好。”冷情兒點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捨,她突然十分鄭重地對西門青城說道:“青城,我要你記住,希希是我的未來,是我全部的希望,她在我心中永遠是最重要的存在,所以無論何時,你都要好好疼她,明白嗎?”
“你怎麼了?”西門青城的心裡突然萌出一絲不安的念頭,他奇怪地看着冷情兒此時的神情,眉頭微微皺起,“情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告訴你我想的事情。”
冷情兒又恢復到了平常淡然的表情,彷彿剛纔那個說話的人不是她,西門青城也覺得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也就沒太在意,反而故意壞壞地笑道:
“希希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呢?”
“你,也是,但比不上她。”
“情兒,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多傷我的心!”
說着,西門青城還真的裝作受傷的樣子捂住了胸口,冷情兒知道他在胡鬧,也不理會,只是安靜地閉上了眼睛,而西門青城看到此景,也就停止了誇張的動作,整個人瞬間變得安靜下來,那神情和氣勢,竟與以前的旭傾城一模一樣,只是眼中多了溫柔無限,她太累了。不忍打擾到冷情兒,他輕輕的走出了內室,又小心地關好了房門。
晚上六點,西門青城才徹底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甩了甩有些發酸的胳膊,他長出了一口氣,原來老爸每天都這麼的辛苦啊,難怪這麼早就想退居二線,把生意交給自己,理解啊理解。心裡想着,西門青城輕輕地打開了內室的門,這間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他不擔心會有人吵到自己的老婆睡覺。眼前,冷情兒依然是那樣安靜的閉着眼睛躺在那裡,西門青城緩緩地走到牀邊坐下來,輕輕地握住了那纖細的手。
但才一觸碰,他卻似被電到一樣立刻把手收了回去,腦中閃出一個疑問:她的手怎麼會這麼涼?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西門青城再次用力的握住那隻手,那冰冷的溫度迅速傳遍他的全身,也讓他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不應該的,如果只是因爲冷,那也不會是這樣異樣的冰冷。一個不好的感覺襲上心頭,讓他渾身打了個冷戰,不會的,一定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西門青城安慰着自己,但他的手卻不自覺地又去觸摸冷情兒的臉,卻是同樣的冰冷,他的手指又探向她的鼻子,許久,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懼籠罩在他的身上,似乎要將他拉進絕望的深淵,他用力的搖着頭,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嘴裡喃喃地說着:
“不可能,明明已經戴了鎖情石,借了命,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爲什麼沒有事?鎖情石,鎖情石……”
西門青城瘋了似的從冷情兒的脖頸處拉出那條掛着鎖情石的項鍊,卻看到那鮮紅的鎖情石此時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竟灰濛濛的呈暗紅的顏色,而上面密佈的細小裂紋更是刺痛着他的心,可能由於他的動作力度很大,他纔看清楚那石頭的異常,結果“啪”的一聲,這個心形的石頭竟突然間爆裂開來,散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小片細小的砂石,西門青城的身體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氣在此刻彷彿消失不見,他呆滯地看着牀上冷情兒冰冷的屍體,突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吼:
“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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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溫暖的照射着大地,寧靜的墓園裡,一座墓碑前站着幾個人,成碧兒偎在墨千方的懷裡,已經腫的不行的眼睛依然止不住地流着淚水,而墨千方也是一臉的悲傷,他說不出一句話,拳頭卻攥的死死的,站在墓碑前,他是那麼的心疼。真沒想到那一次希希的滿月酒,竟成了他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機會,現在她就這麼走了,將滿滿的悲傷留給了他們,這是多麼殘忍的事啊!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你怎麼忍心?
黎飛雲的眼睛也是紅腫的,但比成碧兒要好一些,畢竟是個男人,所以情緒控制力要好一些,他拉着黎飛陽的手,指了指坐在墓上的那一抹失魂的身影,黎飛陽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去勸勸那個人,站在這裡的這些人裡,也只有他更有這個能力和說服力,但他卻張不開口,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幾天,他們陪着他一直在料理冷情兒的後事,直到下了葬,他都是冷靜的讓人害怕,他不哭,也不鬧,始終是這個樣子,彷彿沒有了靈魂一般,眼睛中竟沒有一絲的情緒,就像一潭死水。其實別說他,就連黎飛陽自己到現在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們如此珍愛的冷情兒就這麼毫無預兆的離開了人世,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都覺得這像是一個無聊的玩笑,只是這真是太不好笑了。想到這些,黎飛陽的心很痛,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更痛,他們都接受不了的事情,作爲最愛她的人的他,又怎麼能過得去?他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終注視在那個僵直的身影上——西門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