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兒一下子撲到了謝芳菊的懷裡,滿臉的自責與愧疚。這嬸侄二人在外人看來是那麼的相親相愛,就像母女一樣,吳小蘭很欣慰,她又詢問了一下冷情兒的身體情況,稍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而薛如竹默不作聲地將一枚野山參交給碧兒,算是自己的心意,之後也離開了,只有謝芳菊還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冷情兒知道她是有話要說,所以隨便找了個藉口支走了碧兒和其他幾個丫環,等屋子裡只剩她們兩人時,謝芳菊的表情立刻變了,又如在觀虹臺見到的那樣冷淡,她看向牀上的冷情兒,戲謔地說道:
“我以爲只有我愛演戲,沒想到月瑩侄女的戲比我演的還要好。”
“做戲就做全套的,做足了纔沒人懷疑,你不是就想這樣嗎?我只是在幫你。”冷情兒一臉平靜,語氣淡然地回答。
“你這個丫頭,不要自以爲是,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老實點,關好自己的嘴,不要說不該說的話,否則,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聽着謝芳菊威脅的口氣,冷情兒沒有一絲的懼怕,反而笑了出來,她看着被自己笑愣的謝芳菊,淺淺一笑:
“你認爲如果我真的想說,你現在還會站在這裡嗎?”
“你……”
“你放心,我不會把事情真相告訴任何人的,雖然我也討厭你,但你畢竟也是黎家的一份子,我是不會做傷害黎家人的事的。”
謝芳菊沒想到冷情兒會這樣說,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回她,最後她只能負氣而走,臨出門時還不忘丟下一句話:
“韓月瑩,明天安兒就回來了,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看着謝芳菊消失在門口,冷情兒不禁想起那天在觀虹臺,她也提到過安兒。安兒?應該就是黎飛雲說過的黎飛安吧,黎青山膝下有兩女一子,兩個女兒都已經遠嫁在外,而唯一的兒子就是黎飛安,而這黎飛安正是謝芳菊所生,所以謝芳菊這種有些過激的做法也可以被原諒,只是如果黎飛安真的喜歡韓月瑩,只怕她的日子又平靜不下來了吧!想到這些,她真是有些頭疼,在大家族裡生活還真是麻煩。不去理會那些未知的事情,冷情兒自己躺在了牀上,身體還是很虛弱,所以很快她就睡着了。
謝芳菊離開了西院,正準備也去前廳,卻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心煩的她正想開口大罵,可是一擡頭,看清攔她的人後,卻立刻老實了下來,付謹沒有說話,只是轉身走進了東院,而謝芳菊也連忙跟了上去。
原來住在東院的黎青河已經過世,而軒兒也早已搬到了西院與冷情兒住在一起,所以這東院也就閒置了起來,自然一般也就沒人過來了,在自己最喜歡的梅樹下站定,付謹轉過身來,謝芳菊這才跪下施禮:
“屬下見過堂主。”
“起來。”
“謝堂主。”
付謹沒有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謝芳菊,那眼神如同刀子一樣看得謝芳菊渾身不自在,她不禁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問道:
“堂主找屬下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韓月瑩落水的事與你有關嗎?”
“沒有,當然沒有。”謝芳菊一聽付謹問的是這件事,連忙否認,不過語氣中有些許的慌亂。
“真的?”
“是,是真的。”
“可是我剛纔卻聽到了你和韓月瑩的單獨對話。”
付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謝芳菊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剛纔與冷情兒的對話一定是被堂主聽到了,既然如此,她只好承認:
“回堂主,韓月瑩並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我推下去的。”
“啪”的一聲,謝芳菊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個鮮紅的手印,她下意識地捂住被打的左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付謹,很明顯地感到這位堂主身上散發着很強的怒氣,她連忙跪倒在地,低着頭問道:
“堂主息怒,屬下不知身犯何錯,要堂主親自動手。”
“這一巴掌是替韓月瑩打的,記住,以後不許你對她動心思,若再有下次,讓我知道了,你就等着讓人給自己收屍吧!”
沒想到冷情兒竟然會成爲付謹在乎的人,這讓謝芳菊大吃一驚,她真是不明白,這個冷情兒到底有什麼好的,怎麼這男人一個個的都被她迷住了。雖然心有不甘,但她也不敢違背付謹的話,因爲付謹的可怕她是知道的。可是,這也不完全是自己的意思啊?想到這裡,謝芳菊向付謹彙報道:
“屬下明白堂主的話,但此事並不是屬下的本意,一切都是主人交待的。”
“他?他那裡我自會處理。”
“那既然如此,屬下領命就是,屬下絕不會再傷害韓月瑩分毫。”
付謹怒氣稍稍消了一些,他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扔到地上:
“這個藥除血化淤用,塗在臉上,一柱香的時間就沒事了。滾吧!”
“謝堂主賜藥,屬下告退。”
謝芳菊撿起地上的藥瓶,向付謹磕了個頭後,便迅速離開了此地。付謹則開始思索怎麼讓旭夜放棄殺冷情兒的念頭,許久,心裡有了主意,於是他飛身躍過高牆,奔着翠屏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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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冷情兒早早便讓碧兒伺候她起牀,簡單地吃了點早飯後,她換上了一件水藍色的裙衫,外罩着那件月白色的披風,準備出去走走,睡了三四天,全身都痠疼,她發現自從來到黎家堡,她的身體越來越嬌貴了,以前獨自一人生活的時候,可沒像現在這麼看着柔弱,看來富人的日子真是養人啊,把人都養嬌了。走出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這才覺得心情好了許多,身體也舒服了些,回頭對碧兒說道:
“碧兒,把那把琴也帶上,我想去靜亭。”
“好的,小姐。”
之前還在爲冷情兒要出去走走而不停地抱怨着,一想到又能聽到小姐的歌聲,碧兒早把那些囉嗦的話語拋到了腦後,興高采烈地抱着琴,跟在冷情兒的身後。在亭內坐好後,看着滿園的秋景,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聽到的一首老歌《一程山水一程歌》,似乎與這景色很配,於是她十指輕動,美妙的曲聲便從指尖流出:
是我將愁耽成醉醒做睡
還是愁與我的心共已累
非我賦詩詩賦我
非我飲酒酒飲我
何時鞋聲經已沾上蒼苔冷
世上何物最易催少年老
半是心中積霜半是人影杳
非我離月月離我
非我思鄉鄉思我
歸得昔日橋邊紅藥不識人
究竟是我走過路
還是路在走着我
風過西窗客渡舟船無覓處
是我經過春與秋
還是春秋經過我
年年一川新草遙看卻似舊
夜深孤燈照不悔
回首青江盡是淚
風情拍肩怕見明月減青輝
一程山水一程歌
一笛疏雨寒吹徹
夢在葉葉聲聲盡處輕輕和
悠美的聲音隨風飄遠,冷情兒一曲才收住,就聽到有人鼓掌的聲音,順着那聲音望去,只見園門那裡立着一位黃衣男子,年紀個頭都與黎家兄弟相仿,長相也有幾分相似,但不同的是那男子英俊的臉上掛着的那一抹玩味的笑容,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印象。見到她看向自己,男子幾步就飛奔進了靜亭,一把拉住了冷情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把玩着,那抹笑意更深了些,冷情兒靜靜地看着他,並沒有馬上抽回手,許久,那男子才漫不經心地問道:
“真沒想到,才兩年不見,你這雙手竟變得如此靈巧了,真不敢相信剛纔的曲子是你演奏的。”
“兩年的時間,會改變很多事。”冷情兒此時已經對面前男子的身份猜出七八分,她適時地分開了兩人的手,語氣肯定地問道:“你是飛安吧?”
黎飛安一愣,沒想到冷情兒會說出這樣的話,好半天才恢復神情,隨意地答道:
“是,之前娘和大娘二孃說你失憶了,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你都不記得我是誰了。”
“我不記得的不光是你。”
“那更好。”黎飛安突然貼近她的身體,在她的耳邊低語着:“這樣我就可以公平競爭了,這次我一定會贏的。”
冷情兒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淡淡地回道:
“我勸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費心思比較好,因爲我不想與這裡太多的人有牽連。”
說完,冷情兒便轉身離開了,而碧兒一見此景,連忙向黎飛安施了一禮,然後抱起琴也追了上去。靜亭裡只剩下了黎飛安,他微微皺了下眉: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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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見到黎飛安的那天起,冷情兒的麻煩就來了,如上班一般,每天黎飛安都會來黎家堡,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除了與黎飛陽彙報他所管理的黎家的生意情況和帳本,他整天都跟在冷情兒的身旁,賴皮賴臉地在她身邊不停地表達着愛意,玩着浪漫,愛這個字對他還說就像是說你我他一樣的隨意,磨的冷情兒耳朵都起繭子了,而且這個人還是塊超級無敵大粘糕,就算是冷情兒午睡,他也會坐在她的牀邊,看着她睡。冷情兒不是瞎子,當然不會視而不見,但幾次勸說都沒有起到作用。這不,黎飛安一大早又出現在了她的房門口,手裡還拿着一堆吃的,看見冷情兒,他笑着問道:
“月瑩,軒兒在嗎?我帶了好吃的給他。”
明知道軒兒是她的軟肋,所以黎飛安在軒兒身上也花了大力氣去溝通,小孩子就是這樣,有人給好吃的東西,再肯陪他玩,自然就會喜歡上那人,所以還沒等冷情兒答話,住在隔壁的軒兒就跑了出來,一把抱住黎飛安的大腿,高興地喊道:
“安哥哥,今天又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
“當然是你喜歡的東西了。”
黎飛安笑着揉了揉軒兒的小腦袋,對他提議道:
“那我們進姐姐的房間和她一起吃吧!”
“好啊!”接過黎飛安手裡的東西,軒兒第一個衝進了冷情兒的房間,黎飛安自然而然跟在了他的身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看到冷情兒無奈的表情,還衝她眨了眨眼睛。這下子冷情兒徹底無語了,她在黎飛安的身上充分印證了一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吃完早飯,軒兒就纏着冷情兒帶他到院子裡玩,冷情兒拗不過他,只好答應。到了院子裡,黎飛安提議玩捉迷藏,軒兒當然是十分贊同了,而冷情兒和碧兒只好隨聲附和着,結果四個人裡,軒兒當人,其它人做鬼,於是三個大人分散開來,去找自己的藏身之處,只剩軒兒一人在那裡數着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