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情兒放心地點點頭,緊跟在黎飛雲的身後,三個人一起出了正廳。安頓好冷情兒後,黎飛陽本想留下來陪她,可是冷情兒卻說什麼也不同意,一定要黎飛雲留下來,結果黎飛陽只好獨自離開了韓月瑩的臥房。冷情兒藉故支走了碧兒,當房間裡只剩下黎飛雲時,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跌坐在了牀上,黎飛雲立刻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你沒事吧?”

冷情兒搖搖頭,答道:

“我沒事,剛纔真是嚇死了我,你大哥突然那麼用力地抱住我,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還好你替我解圍。”

“放心,大哥只是見到你太激動了,平時的他並不是這樣的。”

“他們不會懷疑我吧?”

“應該不會的,你想的這個故事十分合情合理,再加上你長得和月瑩姐姐真的是一模一樣,所以他們是絕不會懷疑的。”

“真沒想到你大哥和你長得並不太一樣,我偷偷觀察過,你們兩個人最相像的地方,就是眼睛,除了這個,差別就大多了。”冷情兒突然想起剛纔看到的黎飛陽,手指輕點着臉頰說道。

“是嗎?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講過,你告訴我有什麼差別,我想聽聽。”黎飛雲一聽她這話,頓時好奇心大增。

“那我就不客氣了。”冷情兒對觀察人可是很有一套,自然是胸有成竹,她興致勃勃地分析着:“你身形瘦弱,皮膚白皙,鼻子嘴巴都比較小,雖然個子高,但卻不算強壯,所以應該是個很秀氣,喜靜不喜動的人;但是你大哥卻是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鼻大脣厚,應該有一米九以上,應該是個長年在外奔波的人,很有成熟男人的風采。不過你們還有一樣是相同的。”

“是什麼?”

“就是長得帥啊,你就像是出水清蓮般潔淨,而他則如參天大樹般可靠,反正都是美的極致的男子。”

“我以前倒沒太注意過,不過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此,大哥要比我立事早,他要管理堡內上下的事務,常年在外奔波,又要照顧我和月瑩姐姐,所以纔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我則一直在大哥的保護下無憂無慮的過着每一天,每天只需讀書和玩耍,根本不用操心任何事,需要什麼也只需動動嘴就可以了,所以可以說我就是在大哥的羽翼下長大的。”

“你大哥真是太寵你了,真讓人羨慕。要是我也能有一個像這樣的大哥該多好!可是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會妄想有兄弟姐妹呢?”說到這裡,冷情兒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許多,神情中增添了些許落寞。

“情兒,如果你願意,可以把我當做你的親人啊!雖然我沒有大哥那樣有本事,但是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謝謝你,飛雲。”

冷情兒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然後伸展了一下雙臂,打了一個哈欠,黎飛雲也知道她已經很累了,立刻建議道:

“你先睡會兒吧!昨晚就一夜沒閤眼,今天又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馬車,一定很累了,好好睡一覺,纔會有精神嘛!碧兒以前就是月瑩姐姐的貼身丫環,很是機靈,她會一直在門前守着,如果你有需要就吩咐她,我會吩咐碧兒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再來叫醒你。”

“好,我也真有些累了。飛雲,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比起我來,你更辛苦,更需要休息,晚上還要你替我出面呢!”

“好,我先回房了。”

黎飛雲退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冷情兒一個人,她仰面躺在牀上,感到全身都很不舒服,心中暗想:這馬車我還真是坐不習慣,一路顛過來,全身都快散架了,不過這黎家兄弟長得還真是都有夠英俊,一個是白馬王子型,一個是英雄硬漢型,要是生在現代,一定能當上電影演員,弄不好還得紅的發紫。可是接下來要怎麼辦呢?我能做什麼?怎麼才能幫到飛雲?唉,真是傷腦筋,算了,不想了,反正已經到這裡了,接下來的事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揮去無謂的擔心,冷情兒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那天晚上的洗塵宴並沒有什麼特別,堡中的人都爲月瑩小姐和二少爺的平安歸來感到高興,大家痛痛快快地慶祝了一番。黎飛雲也一直在酒席間盡力護着冷情兒,已經調整心態的黎飛陽也並沒有再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他將所有人向冷情兒和黎飛雲的敬酒都擋了下來,所以喝了很多的酒,最後還是被兩個隨從攙扶着才能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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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冷情兒早早就起了牀,因爲她纔剛到這個朝代,什麼都不會,所以一切梳洗打扮都是碧兒來做的,這讓從來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她很是不好意思,總是不停地在說“謝謝”,這倒讓碧兒受寵若驚,一時適應不了。好不容易出了房門,可是還沒走幾步,黎飛陽就從側門迎了過來,微笑着對她說道:

“月瑩,你起來了?怎麼樣?昨晚睡得還好吧?”

冷情兒略顯驚訝地上下打量着他,只見他似乎特意打扮了自己,穿了一身棗紅色的衣服,頭髮也不像昨天那樣隨意,而是很整齊地束在腦後,但那蒼白的臉色卻出賣了他的真實狀態,端詳了好半天,她纔回答道:

“嗯,我很好。你……這麼早就起來了?可是昨晚你不是醉得很厲害嗎?”

“噢,沒關係,那點酒並不算什麼,我的酒量還是不錯的。”

“是嗎?”看着黎飛陽紅腫的眼睛,冷情兒並沒有相信他的話,而是一語揭穿了真相:“可我看你的眼睛還是腫的,還有些充血,根本就是真醉了嘛!你是不是故意早起,想在這裡等我起牀的?”

一看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黎飛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老實承認道:

“月瑩,就算你失去了記憶,可我還是騙不了你,看來還是你最瞭解我。”

“我是用事實推測的,我們並不熟悉啊!”

“不熟悉?”

黎飛陽重複了一遍她說的這三個字,心裡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滋味很不好受,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冷情兒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轉移了話題:

“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噢,當然。”冷情兒的問話讓黎飛陽回過神來,這纔想起自己今天的安排,連忙說道:“月瑩,我今天想帶你去看看我們以前去過的一些地方,希望能幫助你恢復記憶。”

“這個……你不是病了嗎?身體應該還沒好吧?還是老實待在家裡養病吧!”

“我沒事的,我這病主要是心病,既然你已經回來了,當然藥到病除了。”

“可你的臉色?”

“我真的沒事了,”黎飛陽一直在急切地解釋着,好像個孩子似的固執的想帶冷情兒出去,看她這樣說,連忙一邊挽起袖子一邊說道:“不然,我現在就給你打一套拳看看。”

看着黎飛陽還真的就往園子裡去,那架勢絕不是開玩笑的,冷情兒哪敢讓他一個病人打拳啊,連忙出聲制止:

“不用了,我相信你沒事。”

黎飛陽收住了身形,眼睛直直地盯着冷情兒,那強烈的意念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了,這讓冷情兒有了片刻的猶豫。如果不去,就說明韓月瑩不想恢復記憶,這對於一個失憶的人根本不符合邏輯;如果去,對她又根本沒有效果,因爲她本來就不是韓月瑩啊!想來想去,她想到了一個適中的辦法,這纔回應道:

“我可以和你出去,因爲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也想恢復記憶,但是現在的我只認爲你是陌生人,也不可能和你單獨出門,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飛雲陪在我身邊,我現在只相信他一個人。”

“沒關係,沒關係,我這就派人去叫飛雲。碧兒,去找二少爺來。”

“是。”

碧兒應聲跑了出去,而黎飛陽也開心地去讓人準備馬車了,院子裡只剩下了冷情兒一個人,輕嘆了口氣,她感慨地說道:

“唉,真不知道做這些無用的功夫對他來講是好還是壞。”

首先,他們先來到了堡後的一片山坡上,半坡上有一處涼亭,幾個人在涼亭裡停下了腳步,看着那蔚藍的天,潔白的雲,滿眼的青黃,讓住久了都市的冷情兒心情豁然開朗,這是多麼自然舒服的感覺啊,恐怕在她那個時代裡,怕再也找不出這樣純淨的地方了。她不禁閉上眼睛,用力的呼吸着這裡的空氣,激動的神色毫無保留地流露了出來。看着她嘴角上淡淡的笑意,黎飛陽一瞬間癡迷了,他彷彿又看到了與月瑩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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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五年前的夏天,也是這樣的一個晴朗的上午,黎飛陽領着弟弟黎飛雲跑到這個山坡上來玩,正在追逐的時候,耳邊聽到了自己孃親的呼喚:

“陽兒,雲兒,你們過來一下。”

兩人停下腳步,同時回頭看向孃親的方向,他卻一下子被孃親身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吸引住了,那是一個十分秀氣水靈的女娃娃,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小巧的鼻子,白裡透紅的皮膚,兩個小抓髻上繫着水藍色的絲帶,同樣水藍的衣衫被風吹的微微飄動,更襯托出女孩的美麗,就如同畫中的小仙女一樣,讓黎飛陽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他那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只是呆呆地聽着孃親的話:

“這是我遠親的孩子,姓韓,叫月瑩,今年七歲,她的身世很可憐,現在是一個人,所以我和你們爹爹商量後就把她接來我們家住了,以後她就是這個家的孩子了。月瑩,這是我的兩個兒子,這個大的叫飛陽,比你大四歲,是哥哥;這小的叫飛雲,比你小一歲,是弟弟。”

只見女孩微微一笑,甜甜地喊道:

“陽哥哥,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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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情兒看着發呆的黎飛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用眼神向一旁的黎飛雲詢問着,結果得到了是“我也不知道”的眼神回答,冷情兒只好輕咳一聲,主動打斷了黎飛陽的思路。黎飛陽這纔回過神來,連忙走到她的身邊,關切地問道:

“月瑩,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有。”

“那就好。月瑩,你對這裡還有印象嗎?這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你說過,那時你就喜歡上了我,你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那現在你還記得嗎?”

原來如此,冷情兒這才明白剛纔黎飛陽爲什麼會分神,想不到這裡竟然是這麼重要的一個地方,但她是不可能記起什麼的,本想說不記得,可看到黎飛陽那期待的眼神,又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讓黎飛陽從這相思病中解脫出來,臨時又改了口:

“雖然我沒有想起你說的事情,但這裡確實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是真的嗎?你覺得這裡很熟悉?”黎飛陽的眼中放射着欣喜的光芒。

“嗯!”

看到黎飛陽的反應,冷情兒知道自己剛纔的做法是正確的,既不肯定什麼,又不否定什麼,這也是在無形中給了黎飛陽一種希望,相信這樣的希望對他的病絕對是大有好處的。黎飛雲也一直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她,冷情兒笑了笑,主動提議道:

“那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哪裡?”

黎飛陽連忙把今天的計劃全盤托出,冷情兒只是笑而不語,無論他怎麼說,都是點頭同意,於是,這一行人的找尋回憶之旅繼續進行着,看着哥哥那久違的笑容,黎飛雲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樣纔是他的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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