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接近一年的共同生活,張龍初已經漸漸瞭解西莉亞是那種表面看起來聰明而有主見、能力,實際情緒卻非常敏感的女孩,聽她主動道歉,馬上不在意的聳聳肩道:“這點小事就不用道歉了吧,西莉亞。
我知道你是無心的。”
“是啊,無心的,”西莉亞發泄一番後,情緒漸漸恢復了正常,恨恨的說道:“這都要怪芭芭拉,我上個星期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做出了一個新穎的‘位面征戰’主題返校舞會計劃,她馬上就把‘征服者主題樂園’列入了畢業旅行選項,真是太可惡了!
哎,算了,這種事越想越讓人生氣,只會讓心情變的糟糕,我今天可是要好好謝謝你的,我們當然應噶高興起來,嗯,前幾天和安妮她們聚餐,我知道了一個超級美味的日丸餐廳,你是亞洲人應該天生就喜歡吃魚生對吧?”
“非常喜歡,”張龍初笑着道:“另外給你普及個小知識,其實最早吃魚生的並不是日丸人,而是我們華夏人,包括壽司卷和醋飯糰也都是古代華夏部隊軍糧的一種…”
不等他把話說完,西莉亞便皺着眉頭打斷道:“別廢話了龍初,女孩可不喜歡在晚餐前聽人普及歷史知識。
哦,你真是最糟糕的那種男伴。”,啓動汽車衝進了都市車流之中。
在暴雨中穿梭了許久,跑車轉彎駛進了一處兩旁的建築物相當老舊的街區,透過車窗外的雨幕看到熟悉的潔淨,感覺汽車緩緩減速的張龍初脫口而出道:“你說的壽司餐廳是在魚鱗街嗎,西莉亞?”
“是啊,你知道這?”西莉亞隨口反問道,張龍初聳聳肩玩笑着答道:“當然,洛杉磯的藝術家之街,有誰會不知道呢,尤其是我這樣熱愛藝術和生活的少年。”
兩人對話的同時,跑車緩緩停在一家外面掛着條栩栩如生的鮪魚,木質的招牌上寫着‘燽太郎’的日式餐廳門外。
下車走進餐廳,張龍初發現店內完全就是古色古香的日丸風格,格局顯得相當緊湊,卻由巧妙的保證了食客的私人空間,不由聳聳肩喃喃說道:“說起對精緻、小巧這兩個詞的理解,的確是沒人能比得過日丸人了。
明明座位看起來比沙丁魚罐頭還小,卻讓人感覺很舒服,仔細想想還真是奇怪。”
“こんにち(你好)。”西莉亞沒有理會身旁張龍初的竊竊私語,朝穿着清雅的櫻花和服,站在門口迎賓亞裔姑娘翹着舌頭,用日丸語問候了一句後要求道:“請幫我們找個座位好嗎,要能單獨用餐的?”
“はい(是)。”穿着和服的迎賓姑娘淺淺的鞠躬答應着,踩着小碎步把兩位客人引導到了前、後用木板隔開,左面掛着寫有‘鮪’字的黑布簾,右面是用竹簾遮住的落地窗的隔斷中。
在米利堅境內,除非是機器或者門外漢捏的快餐、自助式壽司店,否則日式料理的收費是相當昂貴,被收養前張龍初從沒到過正經日丸人開的壽司店,花上上百米米元只爲吃幾碟沾着醬料的生魚片裹米飯;
不過最近幾個月裡他卻已經嘗試過幾次這種清淡卻頗有餘味的飲食,也知道了日丸式的用餐習慣,脫下鞋子和西莉亞一起鑽進隔斷,在一張黑色矮几兩邊相對着席地盤腿而坐,隨便點了份時鮮的海魚套餐。
之後等到收其餐單的侍者離開,張龍初端起面前小巧的瓷器杯子裝模作樣的喝了口清茶,瞥了幾眼西莉亞彆扭的坐姿,忍不住撇撇嘴道:“親愛的姐妹,你這樣坐着真的很不雅觀,就不能學學正規的日丸用餐禮節,女孩跪…
算了,‘跪坐’,你這種骨子裡崇尚女權的姑娘是絕對不肯幹的,那麼把腿並起來,然後斜着坐不可以嗎?”
“閉嘴,龍初,有誰規定女孩吃壽司就不能像男人那樣盤腿坐的。
這裡是米利堅,全世界最自由的國度,我生來就由…”西莉亞聳聳肩打斷了張龍初的話認真的抗議道。
但她還沒講完卻又被張龍初所打斷,“你當然有想怎麼坐就怎麼坐的自由,可是同時西莉亞,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要承認,男人和女人是有區別的。
有些動作男人做起來會很自然,可女人如果跟着做的話,就會顯得不太,嗯,不太對勁了,比如除非在天體海灘,否則男人**上身就很正常,而女人這麼做的話就會太超過。”
“你這是在用一些特殊情況下的例子來隱瞞性別歧視的想法,龍初…”聽到這話西莉亞不甘示弱的說道,話音未落卻被一連串隱約可辨的慘叫聲所打斷。
那聲音實在過於淒厲,入耳之後頓時便讓人寒毛直豎,西莉亞和張龍初面面相覷了幾眼,再也無心鬥嘴,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聽到哀嚎聲了嗎,這,這不是我的幻覺吧?”
“當然不是。”張龍初回過神來,皺着眉頭連身都不起的直接爬到窗外,掀開竹簾向外望去,目瞪口呆的看到傾盆暴雨中,馬路對面幾個行人雨傘掉落在地上,雙手拼命抓撓着自己的臉龐,嘴巴里齊齊發出淒厲的嚎叫。
而就在這一片哀嚎聲中,一陣陣淡紅色的霧氣不時從那些行人周身的毛孔中散發出來,穿透衣服,在雨幕之中不斷升騰,竟飄飄渺渺的透出一種直上蒼穹之勢。
壽司店裡,西莉亞見張龍初掀開竹簾望向窗外後便一語不發,紋絲不動,好奇又忐忑的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一邊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龍初?”,一邊也要掀起竹簾。
“別掀,西莉亞,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外面發生了什麼,”感覺到手中的竹簾一動,張龍初急忙用力按住,轉身仰望着西莉亞道:“回去坐好可以嗎,無論發生了什麼都由我來應付。”
可惜性格倔強又有着異常強烈好奇心的西莉亞卻並未理會張龍初的好意,嘴巴里強硬的說着,“我的膽子可沒你想象中…”,用力把竹簾掀起一角,向窗外看去。
這時那些哀嚎的行人已變得異常枯瘦,完全就是皮包骨頭的形象,腦袋已經像是骷髏般乾癟,卻仍然拼命掙扎着,抖動着身軀。
看到這一幕,西莉亞的倔強頓時變成了驚恐,駭然哽住,後退幾步,被矮几絆倒後,癱坐在榻榻米上,牙齒打戰,語無倫次的驚叫道:“哦,我的上帝呀,那是,那是什麼,他們怎麼了…”
只憑後面傳來的聲音就猜到身後一定已經變的一片狼藉,張龍初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輕輕抱住西莉亞安慰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遇到了什麼,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受到了某種超自然力量的傷害,所以不用怕西莉亞,別忘了我也是超凡者。
有我在,你一定不會受到傷害,我保證,一定不會,別害怕,別怕好嗎?”
聽到張龍初斬釘截鐵的承諾,感受着他溫暖的懷抱,西莉亞漸漸冷靜下來,深呼吸着喃喃說道:“嗯,好的,好的,我不怕,不怕…”,既像是回答,也像是一種自我催眠似的安慰。
感覺女孩僵硬的身體慢慢重新變得柔軟起來,張龍初知道她已經擺脫了恐怖,便輕輕放開了懷抱,扶着西莉亞倚到木牆前歇氣,又將滾落在地上的茶盞收好後,重新來到窗邊,掀開竹簾向外望去。
此時那些慘嚎的行人已經全都攤在地上,任由暴雨沖刷着身體,再也無法動彈。
“死掉了嗎,哦,如果真死了那麼多人,豈不是十幾條靈魂都浪費了…”這一幕落入眼中,張龍初忍不住眼睛一亮,心中想到。
他有心想要瞧瞧那些可憐蟲的生死,但想想他們遇害時的樣子實在恐怖,魚鱗街又是超能者聚集之處,自己在這裡光天化日之下公開吞噬靈魂也容易惹下麻煩,最終只能打消了念頭。
遺憾的長長嘆了口氣,張龍初又靜靜等待了一會,便聽到一陣急促的‘滴嗚滴嗚…’警笛鳴叫聲由遠及近的在耳邊響了起來。
很快幾輛警察疾馳着停到了壽司店對面馬路的路邊,十幾名身穿制服,膚色、年齡各異的警員冒雨鑽出汽車,謹慎的把手放在腰間的手槍槍套上,慢慢接近着那些躺在地上的遇害行人。
來到最近的幾人身旁,幾個警察蹲下看了看,馬上轉身朝同僚舉手做出禁止接近的手勢,同時大吼着朝別在肩膀上的通話器說了幾句話,站起身來,朝距離受害行人最近的建築物,小心翼翼的走去。
就在他們慢步前進時,突然間一個警員面前的畫廊鐵門隨着‘嘭’的一聲巨響,猛的扭曲爆開,緊接着就見一個乾瘦的人影像是皮球一樣從裡面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