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蕭番外 (不喜勿入)
對於很多皇子而言,納蘭蕭是最爲特別的一個。
母妃在生他時,也不知吃了什麼東西,讓一出生就雙目盲瞎。母妃一直是父皇的寵妃,或許是因爲過於寵愛,皇后不容他發展過勝,在未出生之前就對母體動了手腳,卻不想,他納蘭蕭天資耳聞聰惠,縱然盲瞎又如何,他依舊能存活在這個世間,活得比任何人都來得好。
只是,無法從小看得這天下萬物。
他什麼都看透,在心底裡,因爲看不見,不得不看透,不得不對任何取於無所謂的態度。
父皇對他勝任着那背後訓練暗衛之事,而他亦在黑暗中成長。
有一段時間,那道士說,有一天,當你遇到了那個女子時,你的眼自然會好起來。
他等,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以爲這只是一個笑話時,她終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他只聽得她的聲音,聞得到她身上的暗香,卻看不到她的面貌。
他救起了他的三姐,而她卻看自己看呆了,他能感受得到那道視線,很清晰。
那時,他站在花海前,身邊蝴蝶滿天飛舞。
黑玉帶被風吹刮在臉頰上,有些癢,手中玉蕭緊緊地被他握着,在這道視線之下,他很想吹湊一次,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明明看不到對方,卻因爲對方的視線而令心怦然跳動。
他不說話,只感受她的存在,側耳細聽着她每一句話。她的聲音深深烙在他的心底裡,他想,或許直到死也不能忘記她。
她說,她叫樓惜若。
爲了證明自己是大傾女子會的人,她被領到了比武場,那裡,本來是想揚家要展示兵法之處,卻不想因爲她的到來而收場。
爲了證明一些事,他出手了。
“讓兒臣試試……”他向他的父皇開了口。
本來這種事情他的父皇向來不願意他冒險的,但他堅持,也就如了他的願。
從一開始,他就只喚她樓姑娘,爲的,或許是不想讓她反感自己。似乎因爲某些原因,她不喜歡東屬國的任何人,包括自己。
證明了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個後,在揚家,他與她做了一個交易。
那一次,她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奇特的冰冷,即使是在夏日裡,她的手都是冰涼的。
卻溫暖了他的心,很舒服。
那個時候,他在想,如果那個陣法永遠走不出去,那該多好。
那一場不算交易的交易,或許,自己只是想進一步的接近她,靠近她,那怕只是得到她的同情也好。
他想,只要能呆在她的身邊就可以。
不管她後來的身份是什麼,可是,他以爲她的身邊無人,卻不想,那個男人佔去了他一直想要站的位置。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納蘭蕭無論如何都不能得到她樓惜若的心,甚至是一眼都不可能。
她不信他,他用盡一切想要護着她,說他什麼都不在乎。連生與死都無所謂,爲了她,他可以連兄弟都可以不要,可以背叛。
那一次火海,他以爲他會死,不會得到她的救援。
但是,她救下了自己,眼睛也因爲火光刺激下,慢慢地好了起來。
他仍然綁着黑玉帶,因爲他不想讓她知道,這雙眼已經看到了。呆在她的身邊,跟在她的身後,只爲的,靜靜地看到她。
她不好看,非常的不好看。可是,在他的眼裡,樓惜若卻是這天下間最美的女子!
那一次大傾之行,她病得很重,他整顆心都糾了起來,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看望她。看着他日漸消瘦下去,吐血幾乎身亡。
明明看得她,卻不能觸碰她,與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必須是小心翼翼的。因爲,她不信任何人,除了那個叫做李逸的男人。
很多次,他衝動的想要抱住她,吻她,可是,他不能。只能做她身邊的一個無形的朋友,因爲納蘭蕭對於樓惜若來說,什麼也不是。
縱然樓惜若對他的利用,對他做更過份的事都無所謂的,因爲只有在利用他,過份對待他時,他才能感覺得到,樓惜若也是需要他的。
納蘭綾的和親讓他們終是分離了四年之久,四年後,他再一次看到她時,已經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她樓惜若的朋友了。
看着她站在那個男人身邊,樣貌雖然改變了,但那雙眼睛騙不了人。
他沒有答應上官辰歡的條件,因爲他要的只是她樓惜若。
他和上官辰歡從來就沒有合作過,可是因爲上官辰歡的出現,她恨透了自己。那個時候,他想,這樣也好,讓她恨,起碼對自己她還是有一種恨的情感。
她有恨過,證明她曾經在乎過自己。
可是,他等來的卻是她的離去,最後一次還是沒能留下她。
接下來,她沒有再出現,就算來攻打自己的也不是她。是那個男人,爲了避免見自己,難道連提劍殺死他的機會都不給他了嗎?
其實,他想,如同可以,他只想死在她的劍下。
而他沒能如願。
最後,那個鐵血男人站在他面前,冷冷地道:“她讓我留你一條命,等着她。”
當納蘭蕭聽到這句話,他心裡很開心。因爲,直到死前,他還能再次見到她,真好!
納蘭蕭看着眼前的李逸,突然笑道:“李逸,本王是真的嫉妒你。”
李逸深深地看着眼前的雪衣男子,彷彿就要與外頭的雪隔成一塊,冷冷眯起了眼:“本王知道。納蘭蕭,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個大錯誤。當日若你不設那個一計,或許現在,你還能與她談笑風生,依舊是朋友。”
納蘭蕭發笑,悽楚地看着李逸,苦澀一笑:“李逸,你現在說這些,恐怕已經遲了。”
李逸扶着身側的佩劍,深不可測的眼瞳靜靜地瞅着一身雪衣的納蘭蕭。
“是已經遲了。”
“她,真的有當我納蘭蕭是朋友?”恍惚間,納蘭蕭側過頭來,笑問。 ωωω☢ttκǎ n☢C〇
“若她不當你是朋友,納蘭蕭,你以爲她爲什麼要踏入東屬國的皇宮?爲的,就是來看她自以爲是的朋友。納蘭蕭,我李逸當真是看不起你。”李逸一把揪過他的衣襟,冷冷逼視上來。
納蘭蕭搖搖晃晃地笑出聲來,一代梟雄,因一個情字,錯選了路。
看着這樣的納蘭蕭,李逸冷冷地鬆開手,“若不是你納蘭蕭,她也不會差點死掉,你知道,她差一點就要死了,因爲你納蘭蕭。”
“是啊。我納蘭蕭就是一個混蛋,該死的混蛋。”那個時候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向她下手,甚至是與她動了手。
那個時候,他只想將她奪過來,並沒有與她動手的意思。
可是她,因爲那一次,恨極了他。
“你自己知道就好,再過五天左右,她就到了,納蘭蕭,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本王不想你的血髒了她的手,你想死在她的劍下,本王就偏不如你的願。納蘭蕭,這也是對你最後的懲罰。”這一次,李逸狠足了心,不想在樓惜若的心底裡留下任何陰影,這一次,由他做一次壞人又如何。
李逸走了,將他留在梅園裡。
這五日來,對於他來說,很漫長。
納蘭謹前後幾次來看過他,而納蘭蕭也知道,納蘭謹不過是想看看那個人罷了。因爲,她就要來了。
梅花伴着雪花飄零,墨發飛舞,暗香的梅花香伴着他的墨發,雪衣而飄零。
背對着她閉着雙目,遠遠的,他就可以感受到,樓惜若輕輕踩踏在雪地上,看着他的背影而行來。
他的心跳很快,很快,幾乎是不敢再睜開雙眼。
滿天飛舞的雪花,如夢似幻。
睜開眼,微微側過身來。看着雪花下緩步走向自己的女子,那一刻,他停止了呼吸。或許是因爲吞了毒藥的原因,眼前的她,有些模糊不清。
女子墨玉一般的眸子,清幽眼瞳,深邃中帶着一股渾然而成的冷漠。
完美的面部輪廓,膚如軟玉凝脂,眉如遠山之黛,長而濃密的睫毛,直而英挺的鼻,薄而小巧的脣微微抿成一條線,好一副精緻絕倫的容貌。
雪花與梅花瓣夾飛在一起,落在女子的發間,衣間,隱隱有一股暗暗的香味沁着他的鼻息,那是,她的體香。
如玉般清絕端麗的面龐慢慢地靠近他,女子因爲常年的殺戮過重,精緻之中總能給人帶來一份冷嗜不可靠近的感覺,絕倫美妙的臉沒有笑容,但是眼底那一抹難掩的憂傷還是被他看進眼裡。
她是在替自己覺得悲嗎?還是說,這一切全都是他納蘭蕭自身的幻覺?
手中的力道因爲她的靠近,而不知不覺之間,折下了一枝梅花,緊緊捏在手腹間。
“你來了……”
納蘭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知道,眼下的女子很美,美得他的心跳動得厲害。
心底裡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除了這一句你來了,他竟然無法再言語。
走到盡頭的生命還能說什麼呢?
說他不曾與上官辰歡合謀過,那一切只是一個巧合?說自己只是想奪她過來,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對於樓惜若來說,傷害了李逸就是傷害了她。
現在,他所說的話,樓惜若都不會再信了。
樓惜若突然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突然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納蘭蕭心底滿滿地填着,她依舊還能對着他笑,這一笑,便永遠銘記於心。
而這樣的樓惜若是吸人魂魄的,讓人移不開眼。
這一刻,他知道,她變了……
“眼睛,是什麼時候能看見的……”半響後,她才淡淡地啓脣問道。
納蘭蕭感覺自己的心底輕輕顫了一下,這聲音很安靜,很溫暖,並不如從前那般冰冷無情。
下意識的,將折下來的梅花遞送到她的手心中,恍惚中,這才溫聲說道:“在火海里,我的眼睛被刺激到了,重返了光明!”
她聽了,只是恍然一笑。
納蘭蕭不理解她此刻的想法,也不敢去深究。
“你一直在騙我?”
納蘭蕭連牙都在顫,毒素被他忍得極好。
“是,我一直在騙你。”
納蘭蕭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因爲,他在專注地聽着對方的一字一句。
看着她接過他遞上前來的桃花,細細地轉在手腹間,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是嗎。原來一直在騙我啊。納蘭蕭,我寧願你是在騙我。”
她說,寧願自己騙她。是寧願自己一直騙下去,還是,她的心底裡有過他納蘭蕭的位置……
輕輕顫顫,很久很久後,壓住千千萬萬種情緒,才費了勁第一次站在她面前喊出她的名:“惜若……”以前,他從來都是喚她爲樓姑娘,現在,他終於鬆了心,喚她一聲。心說不出來的舒暢:“今年的梅花開得格外美,喜歡嗎!”
兩眼相視,似看穿了他們彼內心深處,很久後,他纔敢踏回步子,向她走近。
“喜歡。”
聽得她的迴應,納蘭蕭笑得很懾魂!
體內的毒素猛然衝擊上來,下意識地退後數步,臉上的笑更深,更懾人。只是他努力穩住了步子,讓對方無法看出來。
“雪下得真大啊,也很美,對不對。”
因爲血腥味傳至口腔處,納蘭蕭不得不仰起頭,似無任何異樣地看着漫天雪花,嘴邊喃喃。
樓惜若喃喃跟着應着:“是很美!”然後,她又笑了笑,“納蘭蕭,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我覺得你在我心中是完美無遐的……可是沒想到……”
這句話一出,那衝出而來的血沒有能抵擋住。
只因爲,他迫於聽到她這樣的話,而高興得心跳更快!
原來,他在她的心裡是這樣美好!他高興得想要哭泣,像孩子一樣在她的面前大哭出聲,可是,他不能。
“梅和雪都是純白的,我喜歡一片淨白,只有那樣才能讓我覺得舒服,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梅和雪染上豔紅,原來也可以美得驚人,是不是……”
這一句話出來後,血滴得更快,更急。
但是在樓惜若的眼裡,看到的只是平靜,還有意料之中,沒有任何的驚訝,彷彿就知道他是一個該死的人。
她很久後,才從他的身上移開目光,伸手觸及那一片片雪花,握在手心中化爲水積。
納蘭蕭看着她的動作,迷離了雙眼。
她的一舉一動,他不曾放過。
“納蘭蕭,我一直活在黑暗裡,白色不適合我……”張手,雪水又化爲冰晶掉落,她這麼說到。
心中一澀,又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帶着血味說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適合白色,而白色也不適合呆在黑暗裡……所以,我們註定如此下場。”
再也忍受不住,轉側過身形去,堅難地伸手觸及着梅花瓣,拉到鼻息間,輕輕嗅着,很香,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他這麼想着的時候,身後幽幽遠遠地傳來這麼一句話。
“是啊。白和黑怎麼可能適合。”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後女子漸漸遠去,那性感薄脣輕輕扯動了一下,仰着天笑了幾下。
“砰!”
“如果可以,我可以爲了你染成黑色……這樣,我是不是有了機會……”對天呢喃,不知是要說給誰聽。
最後的一點意識抽乾前,兩行清淚緩緩滴落在雪膚上,雪上。
他真的哭了,哭出來了。
緩緩閉上眼,雪下的手,緊緊握着的是剛剛樓惜若握過的梅花,上面,帶着她的氣息。
讓他很安心,眼水卻因爲這股味道而越涌越多,怎麼也止不住。
最後一句,他只想讓她聽到,只想在她的面前說:對不起,我愛你……
樓惜若永遠也聽不到,因爲,納蘭蕭沒能說出口。
------題外話------
寫完後,我才發現,這男人也蠻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