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們走出男洗手間後,岡薩雷斯巡官對一名警察做了個手勢。他來到我們身邊。巡官匆匆地用西班牙語說了一番話。那名警察點點頭,然後往男洗手間門前一站,這樣就無人再能進去。

我滿腹疑慮地看着岡薩雷斯巡官。

“我希望讓你和阿爾瑪先上飛機,然後再把機場的警察帶來。他們一來這兒,就會把移民局硬扯進來,你們就會被種種手續纏住,兩三天內也走不了的。我相信,你們一定急於回家。”

“謝謝你。”我說道。

“別客氣,”他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在公寓裡救了我一命嘛。”

“你也救了我的命。”我說道。

“那是我的職責,”他說道,“保護無辜的百姓。”

我向他伸出手去。“我得再次表示感謝。”

我們一起走向貴賓室,阿爾瑪正在那兒等我們。“真奇怪,”他說道,“我不明白,哥倫比亞人幹嗎老跟蹤我們。”

“他們或許得到了和警察局相同的情報。唯一的問題是我並非他們正在尋找的那個人。”我回答道。

“你不認識洗手間裡的那一位嗎?”

我搖搖頭。“不認識。”

“不過他打算要幹掉你。”他說道。

“我不知這是爲什麼,”我回答說,“不過,謝謝你,他沒能得逞。”

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再派兩個人跟我一起送你們上飛機。我不希望你和阿爾瑪遇到任何不測。”

“我已經感到很安全。”我回答道。

他突然笑了。“你打算再回利馬嗎?”

我也跟他一起笑着。“我不想來了。這次旅行已夠刺激的了。”

他點點頭。“我認爲你這種想法是明智的。”我們走近阿爾瑪時他瞥了我一眼。“洗手間發生的一切沒有必要告訴阿爾瑪。這件事情已把她嚇得不輕了。”

“你們來得正是時候,”阿爾瑪說道,“我剛要了一瓶香檳酒。”

巡官對她笑了一下。“你沒時間喝酒了。我已安排你們提前登機。”

“幹嗎那麼急急匆匆?”她問道,“離起飛還有40分鐘哩。”

“我要你們在其他旅客登機前先上飛機。我們送你們上去,然後我讓兩名警察在登機的梯子邊檢查其他登機旅客。他們看到有三個人在那輛有哥倫比亞牌照的車上。”

“你不認爲他們會來這兒嗎?”阿爾瑪問道。

“我不希望有這種可能。”他說道。他提起阿爾瑪的化妝包和另一隻她隨身帶上機的小旅行包。“走吧。”他說道。

我們從服務人員通行的大門離開了候機廳。阿爾瑪和我穿過十字路口,向飛機走去,巡官在前面領路,那兩名警探一名走在我們身旁,另一名尾隨在後。我們悄悄地走上梯子,進入機艙。在陽光燦爛的室外停留之後,我過了好一會兒才使自己的雙眼適應黑黝黝的機艙。

航空小姐對我們微笑道:“歡迎你們,菲利普先生,史蒂文斯先生和瓦爾加斯小姐。”

阿爾瑪也在對她微笑。她說着西班牙語,航空小姐點點頭。顯然,她們互相認識。那姑娘把我們引到我們的座位上。我們坐在頭等艙的最後一排,背後就是艙壁。

“你們會感到十分舒適的,”航空小姐說道,“頭等艙另外只有兩名乘客。”

“謝謝你。”我說道。

“要不要給你們來點兒香檳?”航空小姐問道。

“好吧,謝謝。”阿爾瑪應道。她坐下後,便擡起頭來望着岡薩雷斯巡官。“你也喝一點好嗎,巡官?”她問道。

巡官一邊把旅行包放入我們頭頂上的行李架,一邊搖搖頭。“不,謝謝。我正在執行任務。”

“我相信,現在可以高枕無憂了。”阿爾瑪說道。

“等你們起飛後,我才能放下心來,”他說道,“好好品嚐你們的香檳酒吧。他們開始放乘客登機了,我打算和我的手下人一起檢查他們,過幾分鐘再來。”

那位航空小姐在我們面前放上一瓶香檳酒和杯子。她迅速地斟滿酒杯,然後走到艙門口去迎接新乘客。

我把杯子舉到阿爾瑪跟前。“我們得到非同尋常的服務,”我說道,“岡薩雷斯始終密切注視着我們。我想知道,他掌握着什麼我們還矇在鼓裡的情況。”

“他是警察,”她說道,“他們愛把自己打扮成十分重要的模樣。”

“不僅僅如此。”我反駁道,心裡想着他剛纔多麼迅速地跟我進了男洗手問。“不過我並不是抱怨。要不是他,我們這會兒都進太平間了。”

“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她說道,“我們現在要去美國了。”

“是啊,”我說道,隨後又罵了一句,“見鬼,我剛纔都沒時間給伯父去個電話。他會擔心的。”

“你再過10小時就到紐約了,”她說道,“你可以從肯尼迪機場給他打電話嘛。”她又把酒杯斟滿。“放鬆些。我們將作一次令人高興的飛行。秘魯航空公司的道格拉斯8型飛機雖然速度慢些,但比布蘭尼夫的波音707飛機要舒適得多。我們可以輕鬆自在、行動自如。”

“我在飛機上從來都做不到行動自如。”我說道,她笑了。“那是因爲你從未和我一起坐過飛機。我會使你一路上精神煥發。我再給你來一點可卡因,你就會騰雲駕霧,飄飄欲仙了。”

“你真是個浪蕩女子,”我說道。

“不,”她笑道,“秘魯少女。”

我們又舉起酒杯。我擡起頭來看着另一對男女被護送着穿過走道,到了他們的位子上。他們中等年歲,穿戴考究。那女的穿一件貂皮上衣,鑽石戒指在手上熠熠閃光。那男的脫下他的霍姆堡氈帽,露出了稀疏鬈曲的白髮;他戴一副法國式的眼鏡,使人無法看清他的雙眼。我看着他在位子上坐定,然後航空小姐給他們送去香檳酒。

岡薩雷斯巡官回到我們跟前。“一切就緒,”他說道,“乘客已全部登機。這個航班人不多,後艙總共才47名乘客。”

“現在也許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喝一杯香檳酒了吧?”阿爾瑪問道。

“不行,不過再次表示感謝,”他抱歉地說道,“我還要到總部花幾個小時填寫各種表格。”他向我伸出手來。“祝你好運,史蒂文斯先生。見到你很榮幸。”

“那是我的榮幸,岡薩雷斯巡官。”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道。“我衷心地感謝你爲我們所做的一切。”

“別客氣。”他說道,然後又把手伸向阿爾瑪,滿懷敬意地吻吻她的手。“再見,瓦爾加斯小姐。”

阿爾瑪向他點點頭。“非常感謝,巡官,”她用西班牙語回答道,“我能否再請你幫個忙?”

“你儘管說吧。”巡官回答道。

“我們將在清晨二三點鐘到達紐約。你能不能給我住的飯店去個電傳,請他們派輛大轎車去機場?”

“我馬上就去辦,瓦爾加斯小姐。”他說道,接着又用手碰了下帽子表示敬禮,便轉身下了飛機。

我聽到身後的艙門啪的一聲關上,飛機引擎的呼嘯聲開始向我耳邊襲來。我回頭望着阿爾瑪。她的臉轉向窗口,朝地面望着。我俯下身子,從她的肩頭望去,可以看到岡薩雷斯巡官和他的手下人正朝機場大廳走去。飛機慢慢地滑向跑道,內部送話器裡傳來用英語和西班牙語做的安全措施介紹。

飛機緩緩地滑到了跑道的起點,制動閘使飛機停住,然後引擎開始做起飛發動。阿爾瑪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當飛機在跑道上疾馳時,她抓得愈來愈緊,隨着一陣朦朧的嗚嗚聲,飛機離開了地面。阿爾瑪向我轉過頭來,臉色蒼白。“每次都把我嚇得不輕。”她說道。

但我不是在思忖她所說的話,而是在捉摸她要巡官給她住的飯店打個電傳。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她並沒有對巡官說明是哪個飯店。她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彼埃爾飯店。”我說道。

阿爾瑪望着我。“你在說什麼?”

“你沒有對巡官說過飯店的名字。”

她笑了。“我曾對你說,我們是老朋友啦。他知道,幾年前我的保護人給了我一個套問。

航行持續了3個小時剛出頭,兩瓶香檳酒已經下肚。我正打着盹兒,忽然航空小姐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睜開眼睛,擡起頭來望着她。

她手裡拿着一瓶剛打開的香檳酒。“祝賀你,”她說道,“我們剛過了赤道。”

我向阿爾瑪轉過身去。“你有沒有睡着?”我問道。

“稍微睡了一會兒。”阿爾瑪回答道。航空小姐斟完酒後,又向其他乘客走去。阿爾瑪一邊和我碰杯,一邊俯過身子親我一下。

“我也向你祝賀。”我笑着吻她。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她笑嘻嘻地說道,把一件東西塞在我手裡。

“這是什麼?”我問道。

“你聞一下。”她說道。

我把它湊到鼻子跟前。“聞上去像有香水的味兒。”

她笑了。“你猜得不錯。是我的比基尼褲衩。還潮着呢。放到你的上衣胸袋中。人家還以爲是手帕呢。”

我把它放入了口袋。“你的念頭真古怪。”我說道。

“倒也不是,”她回答說,“我只是給你一件東西,讓你記住,我們什麼時候在3萬英尺高空飛過了赤道。”

“沒有飛機你已經使我飛得更高了。”我對她微笑着。

航空小姐走了過來。“馬上要就餐了。”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