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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點鐘。濛濛細雨敲打着大西洋城世界遊樂場樓頂房屋的雙層隔熱玻璃窗上。寬大的起居室裡,一位老人靠在專門製作的威尼斯式躺椅上,全身舒適地裹着毯子。他的周圍站着幾名助手。老人看了下手錶,然後擡頭望着他們。“給我在加利福尼亞的侄子去個電話。”

“是,堂-羅科,”他的女秘書從辦公桌後應道。

不到1分鐘,傑德便拿起了電話。“眼下他們不是應該辦妥交易了嗎?”羅科又看了一眼手錶,高聲咆哮着。“現在那兒已經是上午10點多了。”

“我們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傑德回答說。

老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氣惱。“那個混蛋加拿大人在騙我們。”

“他怎麼可能呢,羅科伯父?”傑德問道,“沒有我們的錢他無法做成這筆交易的。”

“我聽說米爾肯從日本鬼子那兒給他弄到了4億美元,”羅科說道。

“你想要我和賈維斯談一下嗎?”傑德問道。

“要是他想捉弄我們,那麼只有一件事要做,”老人說道,“我們先捉弄他。”

傑德一言不發地握着電話話筒。

“我知道,我們本該給那個狗雜種潑冷水的,”羅科說道,“從這筆買賣的成交方式來看,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些什麼。說不準我們還矇在鼓裡,而這4億美元就全都扔到水裡啦。”

“你想要我和誰談?”傑德問道。

“他們中午在電影公司舉行董事會會議。我要你和謝潑德談,不要和賈維斯談。謝潑德需要8500萬美元作製片基金。要是他拿不出這筆錢,賈維斯就有權要他付清全部款項。你對謝潑德講,你支持他。”

“你怎麼認爲他會相信我的話?”傑德問道,“他對我瞭解甚少,不足以拿我的話當真。”

“他懂得鈔票的作用,”羅科伯父說道,“你拿一張8500萬美元的支票去。他會相信鈔票的。”

“那麼,下一步怎麼辦?”

“我們來捉弄賈維斯。我們和米爾肯談,他會聽你的。總而言之,你是個好買主。你通過他已經在關棧中放了40億美元的貨物了。”

“我要從他那兒取回這筆錢。不管怎麼說,是我的銀行借給他這筆錢的。”羅科回答說。

“可是你把錢給了一家加拿大公司。”

“正是那家加拿大銀行給了他貸款,”羅科反駁道,“要麼我們收回這筆錢,要麼他丟掉小命。”

“好吧,”傑德說道,“我到會議上去。還有別的事嗎?”

“有,”羅科回答道,“你對謝潑德說,不論在什麼情況下,他都不要再和賈維斯繼續做交易。我們會始終做他的後盾。”

“行,羅科伯父。”傑德說道。

羅科突然改變了話題。“你那兒天氣如何?”

“好極了,”傑德回答說,“陽光明媚,天氣暖和。”

“媽的。”羅科抱怨道。他從躺椅上起身,走到窗前,透過綿綿細雨俯瞰着海濱的木板路和大海。他手中仍然握着電話話筒,嘟嘟噥噥地對侄子發着牢騷。“倒黴透了。你在充滿陽光的桔子鄉里養尊處優,而我在東部卻凍得要死。我們西西里人真是不幸。”

“你可以來這兒嘛,羅科伯父,”傑德建議道,“你可以生活得像個國土一樣。”

“不行,”羅科說道,“我已經簽了約。我答應留在這兒的,要是我上那兒,我就成了博納諾。人人都同意他移居那兒,都說他的生意可以受到保護,他不會遇到任何麻煩。可是幾年後,當他在車道上啓動他的車時便一命嗚呼。轟!我在自己的領地上感到安全些。至少,這兒發生的一切我瞭如指掌。”

電影公司內那幢高樓的第14層被稱爲天國之門。這整個頂層全部歸佈雷德利-謝潑德使用。其餘的管理人員根據他們在公司中地位的高低安排在樓下各層——職務越高,樓層也就越高。但是人人都知道,對於9樓以下的人員來說,儘管從他們辦公室的大玻璃窗可以俯視影片公司的錄音場和其餘的辦公室,但他們都一個個無權無勢,囊中羞澀,他們的名字只出現在電視或電影製作人員的名單中。

眼下已經是上午11點30分。傑德按電影公司門衛指定的地點停放好他那輛定製的雪佛蘭布萊澤車。周圍是一長溜亮鋥鋥的高級豪華轎車——羅爾斯牌車、梅塞德斯牌車、歐洲賽車以及它們的美國兄弟卡迪拉克牌車和林肯牌車,然而傑德的車在它們中間並不顯得格格不入。

那名門衛神氣活現地坐在寬敞的,用粉紅色大理石鋪成的門廳裡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後邊,臉色陰沉地望着傑德。他詢問傑德是幹什麼的,然後對着電話話筒輕輕說了一番,最後用手指指第一排電梯。“第一個門,史蒂文斯先生。那是通往謝潑德先生辦公室的快速專用電梯。”

傑德跨進了電梯,裡面沒有任何鍵鈕。電梯門自動關上,電梯地面承受的重量使電梯啓動加速,直接來到第14層樓。一名難以分辨出男女的接待員冷淡地對他點點頭。“是史蒂文斯先生嗎?”

傑德點了下頭。

她用那指甲經過精心修剪的手指指了一下。“第一道門。”

“謝謝。”他走到第一道門前,把門打開。屋裡有3名秘書坐在辦公桌旁。其中的一名從椅子上起身,向他走來。“是史蒂文斯先生嗎?”

他點點頭。

“我叫謝利,”她聲音柔和地說道,“我是謝潑德先生的私人秘書。他眼下正在參加董事會的會議,不過他希望你在他的辦公室時不要拘束,一直等到他回來。現在,要不要我給你沏茶或者來杯咖啡?”

“什麼也不需要,謝謝,”他說道,“我沒事兒,可以等待。”謝利走出辦公室後,傑德走到窗口。往南和往西他可以看到電影棚,而往東和往北在小船塢的那一頭是70英畝荒地,計劃建造一個幻想樂園的。傑德從口袋掏出一支菸,把它點着。“見鬼。”他想到口袋裡那張8500萬美元的支票,便自言自語起來。“那邊還得花上一大筆錢才行。”

安裝在天花板和牆壁中的隱蔽的揚聲器裡傳來了秘書的聲音。“有事嗎,史蒂文斯先生?”

“你能來一下嗎?”傑德問道。

秘書立即出現在他跟前。“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謝潑德先生離開會議幾分鐘?”

“這個會議很重要。”秘書回答說。

“但是你讓他來跟我談話更重要。”

謝利顯得猶豫不決。“有多重要?”

“我帶着一張寫了他名字的8500萬美元的現金支票。”傑德回答道。

謝利頓時容光煥發。“我把這消息告訴他。”

“謝謝你。不過眼下你能否請你的一位助手給我來一杯咖啡?別放奶,加兩塊糖。”

佈雷德利坐在巨大的橢圓形董事會會議桌的頭上。他靜靜地掃視了所有的與會者。缺席的董事僅賈維斯一人。佈雷德利向賈維斯的律師西德利問道:“賈維斯究竟上哪兒了?”

西德利感到惴惴不安。“我不知道,”他十分憂慮地回答道,“凡是我認爲能和他取得聯繫的地方我全去了電話,但是都沒有迴音。我最後見到他是在他離開晚會的時候,大約是清晨兩點左右。”

“裡德說,他要給我帶一張支票來。”佈雷德利說道。他又回頭向着但尼耳-皮奇特里,“你有沒有聽到他的音訊,但尼耳?”

“裡德約會從來不遲到,”皮奇特里回答道,“也許他的汽車出了故障。”

謝利走進董事會的會議室,把一張字條塞在佈雷德利的手中。她在一旁等着他把字條看完。“要給迴音嗎,先生?”

佈雷德利默默地點點頭。謝利離開會議室後,他向坐在旁邊的吉特林轉過身去。“我想,我們可以再多等一會兒,”他說道,“先生們,隔壁餐廳裡的酒吧即將供應咖啡和各種飲料。吉特林法官和我要到我辦公室去一下。賈維斯一到,請給我來個電話。”他對坐在桌旁的大夥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