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來到我們的套房。“旅行怎麼樣?”他問我們。

“還不錯,不過我沒想到我們要陷入一場惡戰。”

“很抱歉,”羅科伯父說道,“我也聽說了。”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道。

“從委員會那兒,”他回答道,“你知道嗎,達-芬奇像藍眼睛吉米一樣也在跟蹤你?”

“他們到底爲什麼老是跟蹤我?”

羅科伯父搖搖頭。“他們認爲這樣做就能找到我。不過,現在已無關緊要。我把所有這一切都解決了。我和西西里的委員會碰了頭,那是西西里各大家族的頭兒。他們向紐約的五大家族送去了和解的建議。”

“這是什麼意思?”

伯父望着我。“我退隱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你接管國際-國外投資公司。”

“什麼時候和他們見面辦理交接手續?”我問道。

“回紐約以後,”他回答道,“他們的辦事處在金融區。”

“那麼我究竟來西西里幹什麼?來挨槍子兒嗎?”

“不。”羅科伯父回答道,“今天晚上我們要爲你舉行一個宴會。委員會的成員想考察你一下。”

“要是他們不喜歡我,那會怎麼樣?”我問道,“他們會宰了我嗎?”

“別犯傻,”羅科伯父說道,“晚上會過得十分愉快。”

我探究着他的目光。“要是你給我一挺機關槍,我會更踏實些。”

伯父笑了。“你不需要機槍。我們有一切必要的防範措施。”

金說道:“我得買一套衣服。我並不知道我們要參加一次重要的宴會。”她望着羅科伯父。“阿爾瑪也要穿禮服嗎?”

“當然嘍。”伯父回答道。

“我到哪兒能買衣服呢?”金又問道。

“別發愁。所有的商店都要晚上10點鐘纔打烊。而我們的宴會要半夜才舉行呢。”

岡薩雷斯將軍說:“我想見見瓦爾加斯小姐。”

羅科伯父點點頭。“沒問題。等我離開這兒回船上的時候,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她在那兒。”

將軍點點頭。

羅科伯父望着我。“你們最好去逛商店吧。你得穿一套無尾夜常禮服。這是十分正式的場合嘛。”

“有多少人蔘加宴會?”我問道。

“二十四五個人。他們確實非常想見你。我們還是小夥子的時候,他們大多數人就認識你父親啦。”

“宴會在哪兒舉行?”我又問道。

“就在這家旅館裡,我安排好了一個幽靜的宴會廳。”他盯着我看。“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我還弄不清,我到底是不是喜歡這個主意。”我回答道。

“別那麼忐忑不安,”他說道,“只是記住,你和我是一家人。”

羅科伯父離開旅館時,岡薩雷斯將軍也隨他而去。

我望着金。“給門房去個電話。他也許知道,上哪些商店最好。”

當我們穿上赴宴的服裝時,金和我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不得不在結婚用品商店租了我們的服裝。儘管我的夜禮服是喬治-阿馬尼的產品,但式樣是3年前的。金穿了一件道地的西西里風格的長袍,邊上都鑲着花邊。

“我想,我們可以穿着這樣的服裝去市長辦公室舉行婚禮。”金說道。

“什麼都可能,”我說道,“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無尾夜常禮服呢。他媽的,入鄉隨俗。”

我看了下手錶。“見鬼,時間還早。赴宴前還得消磨一個小時。我們喝點兒酒吧。”

有人在敲門。我開門一看,原來是羅科伯父,他的模樣十分古怪,怎麼會不古怪呢。不管怎麼說,他身上穿的也是夜禮服嘛。

“阿爾瑪和岡薩雷斯呢?”我問道。

“他們不來參加宴會。”伯父回答道。

“我還以爲他們也一起來呢。”金說道。

“我改變了主意,”羅科伯父說道,“在西西里,商量正事的宴會是不邀請婦女參加的。”

“那麼,爲什麼我參加?”金問道。

“首先,你是美國人。其次,我已告訴他們,你是傑德的未婚妻,而且你也說意大利語,能幫傑德很大的忙。”

“好吧,”我說道,“我們喝上一杯。”

“少喝點兒,”羅科伯父說道,“因爲客人來到之前,我們得先在餐廳等着。”他回頭對着金,“這套衣服很漂亮。”

金笑了。“我覺得就像個西西里的新娘。”

伯父也笑了起來。“嘿,沒人能分辨出來的。”

11點45分我們來到了那個幽僻的餐廳。12點整,客人們開始陸續到來。

羅科伯父畢恭畢敬地向每個來客介紹着我。其中四位來賓是老年人,坐着輪椅,各由一位年輕人推着進屋。

羅科伯父坐在馬蹄形桌子的頭上。我坐在他的左側,金坐在我的旁邊。羅科伯父的右側是一位坐輪椅的老人。

雖然我已被介紹給在座的所有客人,但是還有一件麻煩事。當他們用西西里方言和我談話時,我幾乎一句也聽不懂。羅科伯父設法爲我做翻譯,可是他自己也忙着和別的客人交談,根本顧不過來。金也設法幫我翻譯,但是她的西西里方言遠不如她的意大利語。當客人們意識到我們的尷尬處境時,他們很有禮貌地說起意大利語來,於是我們就能夠自由地交談了。

那些老年人跟我談起我的父親——他們對他十分敬重,因爲他是少數幾個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人之一。他們還說,他們感到很高興,因爲我能走父親的道路。

金在我耳邊悄悄說道:“他們對你父親的印象確實不錯。”

“是呀,”我說,“不過有一件事我忘不了:他們也許全是兇手。”

凌晨兩點鐘,宴會結束了,我們大家互相祝酒。

羅科伯父作了講話,他的話我沒有全聽明白,不過我的印象是他在感謝大家允許他體面地退隱。

坐在他右邊的那位坐輪椅的老人也說了幾句,然後遞給羅科伯父一隻罩着天鵝絨的首飾盒。

羅科伯父打開盒子,取出一隻漂亮的鑲嵌鑽石的帕戴克-菲利普表。伯父親了親老人的雙頰,然後又回過身去對着其餘的客人。當他對大家表示感謝時,我看到他淌出了眼淚,這情景真叫我難以相信。

每個人都在鼓掌,然後便站起身來準備退席。一個長得很帥的年輕人向桌子走來,在羅科伯父跟前站定。伯父笑着向他伸出手來。那年輕人惡狠狠地說了些什麼,然後便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槍,向伯父射去。

我還來不及考慮,便本能地躍過桌子,把那年輕人一把摔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另外兩個人也來到我的身邊,把他按在地上,繳掉了他的手槍。

我站立起來,迅速來到羅科伯父身旁。他倚在金的身上,臉色十分蒼白。

“快讓人去請醫生。”我說道。

那兩個人把兇手拖了起來。剛纔坐在羅科伯父右邊輪椅上的老人聲色俱厲地對他呵斥着,接着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了槍來,對準他腦門就是一槍。

我解開羅科伯父的上衣。“我希望平靜地死在牀上,而不是被子彈打死。”

我俯下身子看了看,便露出了笑容。“這一槍打不死你。他只是傷了你的肩膀。”

那名坐輪椅的老人對我轉過身來,使我吃驚的是他這次操一口純正的英語。

“我很抱歉,”他說道,“正是這種人丟了我們大家的臉。”

醫生從羅科伯父肩膀裡取出子彈時,我們大家都呆在旅館裡,羅科伯父不斷地發出呻吟。接着,他迅速地用碘酒擦拭傷口,進行包紮,在伯父的脖子上掛上吊帶,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放入吊帶。他和羅科伯父說着意大利語。

“他說什麼?”我問道,“我不太明白他的話。”

“醫生要他的膀子保持不動——在今後幾天裡,天天得換繃帶,”她回答道。

“問題不大。”

那醫生取出皮下注射針頭,給羅科伯父注射了青黴素。他又用意大利語對伯父說着。

金又做了翻譯。“他說,眼下這麼處理就行啦。他每4小時要服一次阿斯匹林來止痛。”

醫生站起身來,把器械放入包中。他對金說了幾句,金點點頭。

“他說他早上再來檢查一下他的情況。”

“你問他,我該給他多少錢。”我說道。

金問了他。醫生笑着,輕輕地用英語說道:“1000美元。”

我望着金。“這醫療費夠高的。”我說道。

醫生轉身對我說道:“我沒有向警方報告。光這一條就值不少錢呢。”

我打開羅科伯父的上衣,取出錢包,飛快地數了10張100美元的紙票,遞給了醫生。

“謝謝你。”我說道。

“不敢當。”醫生說道,“沒問題。”他離開了旅館。

羅科伯父直愣愣地望着我。“你不必給他那麼多錢。他本來拿一半就夠了。在西西里什麼都得討價還價。”

“我幹嗎要還價?”我問道,“那是你的錢。”

“唉。”羅科伯父嘆了口氣。

我把一張椅子拖到牀跟前。“嘿,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每次我在你身邊,總是有人向你開槍,”我說道,“問題是他們或許也要對我開槍的。”

“他們是混蛋。”羅科伯父說道。

“我可不管這些人是誰或是幹什麼的,”我說道,“我要你告訴我,要對此採取什麼對策。”

羅科伯父搖搖頭。“你不要對此採取任何行動,那些守信用的人會管這些事的。”

“你怎麼能肯定呢?”我問道,“也許就是他們對你下的手。”

“別說傻話,”羅科伯父說道,“現在我們一起從事合法經營了。”

“你今天夜裡想不想留在旅館裡?”我又問道,“我想,你在這兒要比在船上舒服些。”

“好主意,”他說道,“而且,現在時間太晚了。我們大夥兒都需要睡一會兒。明天我再跟阿爾瑪和岡薩雷斯說,等醫生重新給我包紮傷口後,我們就回家去。”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得在紐約國際一國外投資公司停一下。他們的辦公室在百老匯大街80號,佔有兩層樓。你可以在那兒見見你的管理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