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羶的味道,也就算是說明這裡面是有葷腥在的。
兩片拼在一起都沒有一個巴掌大的白菜葉子,也就算是加了青菜。
除了這些之外,也就只有微微渾濁的湯水,以及大半下的寬條面片。
若說味道,這湯麪的味道當真一般,唯一能爲這碗湯麪加分的,也就只有這面片的口感,還算是筋道。
不過就是這樣普普通通的一碗湯麪,卻讓白雪的鼻子有些發酸。
說不出爲什麼,這樣的一碗麪,竟然讓她吃出了家的味道,那種暖暖的,貼心的,說不出的感動。
那小廝放下了湯碗後,便離開了,並沒有站在一旁看着白雪,自然也就沒有看到白雪有些失態的表現。
等白雪將湯麪吃得一乾二淨,剛剛擦過嘴,那小廝便重新出現。
此刻小廝的懷裡,抱着一牀被子,一側的肩膀上還扛着一卷應該是褥子之類的東西。
看顏色,這被褥像是被用過很久的,第一眼,白雪便不自覺的微微皺眉。
這段時間她雖說一直在趕路,但因爲有空間在,在休息上,白雪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乾淨溫暖的被褥。
似乎察覺到了白雪的不太高興,那小廝趕忙說道:“小哥兒,這是我們店裡最好的一牀被褥了,您別看顏色不新鮮,但這被褥都是曬過的,這外面的被套也都是我奶奶和我妹妹反覆漿洗過,還用熱水燙過,絕對不會有不好的味道。”
再一次聽到這小廝提到他的妹妹,白雪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點點頭,示意對方帶路。
直到小廝引着她上了二樓,進到了其中一間看起來很是寬敞的房間,掃視過一圈房間後,白雪這才問道:“你那妹妹一直強調她是個男孩兒,而你卻一再的提起是妹妹,這位小哥兒,不知道我該怎麼理解你們二人如此不同的根源呢?”
若是放在平常,到底是妹妹還是弟弟,白雪還真的不會刻意的關心。
不過在經歷了今天被人劫持,加上這裡又是邊城,白雪實在不得不多加小心。
那小廝聽了白雪的話,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也不說話,開口便是連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幕不由得把白雪嚇了一跳,不過卻沒上前攙扶,反倒是防備的向後退了一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客官,小的知道小的這麼做實在是有些太唐突了。可現在外面的情況那麼亂,小的也是被逼無奈,實在是沒法子了,纔想出這麼個辦法。客官,恩人,小的不求您能給小的的妹妹大富大貴,只求您能收留我那可憐的妹妹,給她口飯吃,不要餓死她,小的下輩子當牛做馬,都會記住您的大恩大德的!”
小廝張嘴就是一陣哭求,說完之後又是一陣磕頭,看得白雪一頭霧水。
這是……要把他妹妹託付給自己的意思?
白雪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剛想開口,卻見一個人影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跪在地上的小廝,哭喊道:“哥哥,你不要這樣!小花這輩子就跟着哥哥和奶奶了,你們在哪裡,小花就要在哪裡,小花絕對不會自己離開的!”
小……花?
這個名字,聽起來……嗯……很有鄉土味。
白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然腦海裡就浮現出了這麼一句話。
等回過神來後,白雪也被自己雷得有些哭笑不得。
看了一場兄妹不捨別離的戲碼,白雪終於意識到她這位“準金主”是時候登場了。
一番詢問下來,白雪在感慨這一家人相親相愛的同時,也被邊城真正的現狀所震驚了。
沒想到在白天看起來還很熱鬧繁華的邊城,竟然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難怪自己當街被人劫持而無人有半點反應,難怪自己逃出來之後,明明天色還未全黑,街面上的行人便已經行色匆匆,原來是邊城的安全情況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
白天所展現出來的熱鬧景象,也不過是一場浮華的假象罷了。
這小廝以及他的奶奶妹妹,所經營的這件客棧說起來也算得上是祖業,是從他奶奶那輩操持起來的。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這一家的經濟狀況倒也不錯,只可惜這幾年來重新燃起的戰爭,讓這個原本應該小康的人家,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年邁的爺爺在第一次徵兵的時候,爲了保護子孫,前去參軍了,結局自然是一去不返。
之後的父親正值壯年,再次面臨徵兵,沒有了老父親的頂替,自然是躲不過的,結局和他的老父親一樣,一副屍骸,不知道留在了哪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兩個孩子的母親在面對第三次徵兵的時候,爲了給家裡留下血脈,愣是扮成男人,忍住所有的淚水,拿着簡單的武器,和其他男人們,走上了戰場。
一家三口的結局,顯然易見是一模一樣的。
如今戰火再起,新一輪的徵兵已經開始,這一家可憐人,已經沒人能再去頂替名額。
年輕的小廝自然是首當其衝,他倒是不怕死,可他卻放不下家裡的奶奶和妹妹。
奶奶年紀大了,不願意離開這個讓她操持了大半輩子的客棧,可妹妹卻還小,如果也留下來,最後的結局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小廝實在沒有辦法,這纔想到了找到一個看似面善的人,想將妹妹託付給對方。
說起來這小廝也是個機靈的,找人不光是第一眼面善那麼簡單,在請對方吃了飯,暗中觀察之後,他就能大概推斷出這人是真善還是僞善。
毫無疑問的,白雪被他判斷成了是真善,所以纔會有下跪哭求的戲碼上演。
聽完這些後,白雪不由得一陣哭笑不得。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觀察過了還不自知,看來那碗湯麪帶來的感觸,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正常判斷。
雖然帶着幾分無奈,不過在得知了這一家人的遭遇之後,白雪心裡卻反倒覺得一陣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