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不是不生氣,只是也不會因爲自己的生氣,而遷怒於對自己家有恩的人。
馮青金原本以爲白雪會責怪幾句,可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半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反倒還非常真誠的道了謝。
這反倒讓馮青金覺得越發抱歉,只覺得自己爲白雨和柳毅康這兩個小子做的事太少了。
“村長大叔,這會兒家裡也沒什麼好招待您的,也就只能請您坐坐炕頭,聊表謝意了。”白雪一邊說着,一邊將繮繩隨意掛在了一旁的快要倒下的柵欄上。
馮青金一看白雪這麼隨意的處置馬車,不由得皺起了眉,很不贊同的說道:“雪兒啊,那馬車還是好好的拴在哪裡吧!就這麼隨意的掛着,萬一馬跑了,想要追回來可不容易啊!”
白雪知道馮青金是好意,不過她更相信這些馬匹已經不再是最初的那些只懂得拉車的馬了,只要沒有人惡意的嚇唬它們,它們是絕對不會隨便跑開的。
對於這一點,白雪非常肯定。
畢竟,這些馬匹這些日子來,可是和狼羣們生活在一起,這不也好好的,完全沒有被嚇壞的影子嗎?
“沒事,村長大叔,這些馬都靈着呢!只要沒人碰,它們是不會亂跑的。”白雪笑了笑,直接走到房門前,爲馮青金開了門,“大叔,進來暖和暖和吧!”
馮青金原本還想再說什麼,誰知卿月和卿雲卻趕了過來,守在馬車旁邊,儼然一副看東西的架勢。
一看有人守着馬車了,馮青金也就沒再繼續嘮叨,而是跟着白雪進了屋裡。
這茅草房也不是馮青金第一次來了,不過當他看到白雨和柳毅康兩個人都所在一牀被子裡,一臉張兮兮的看着自己時,馮青金的心裡還是難受得厲害。
“雪兒啊,是村長大叔對不住你,沒能照顧好這兩個小的啊!”
馮青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臉的痛苦。
他知道這兩個小的是住在這裡,條件什麼的是比不過那大宅子了,可怎麼說這房子也是經過休整的,再怎麼樣也不會凍死人。
但是當馮青金進到這屋裡後,看了這兩個小的臉上沒有半點肉,明顯瘦了許多,又是一臉髒兮兮的樣子,再看這屋裡的各種擺設,他哪裡還不知道白家老宅的那些人對原本承諾的話,全都來個陽奉陰違,簡直是要把這兩個小傢伙活活的折磨死。
白雪注意到了馮青金觀察了這屋子的舉動,之後又非常懊悔痛苦的道歉,白雪哪裡還不明白這中間肯定還有別的說道。
“村長大叔,你是村長,又不是我們家的家長,雖說你有心想要照顧我這兩個弟弟,可到底也礙不過那一個孝字。而且我也明白,我這一消失,老宅的那些人想要用孝字來管着白雨,這也是於情於理的事,總不能真的讓小雨這麼大的年紀就無依無靠的。所以您也別愧疚了,這件事錯不在你。”
白雪面帶微笑,似乎並不把發生的這些不愉快放在心上。
可馮青金卻總覺得白雪這笑容看起來有些滲人。
已經跟着進來的馮俊成一見真的是白雪,不由得咧着嘴笑道:“雪兒妹子,還真是你回來了。我得趕緊回去告訴妍妍一聲,她可是心心念念着你嘞!”
“俊成大哥,不着急。”白雪叫住了馮俊成的腳步,“俊成大哥,趁着這功夫天還沒黑透,你能去你家弄些幹稻草過來不?”
白雪擡手指了指窗外,笑着說道:“你也看到了,我這次回來帶了兩個人,晚上我們五個睡一張炕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弄些稻草,上面鋪些被褥,倒也不會太冷了。”
“行!我這就回家擡去!”馮俊成完全沒猶豫的答應下來,甚至連問都沒問他爹一聲。
直到馮俊成將這事答應下來了,馮俊成才意識到不對勁兒,趕忙笑着看向馮青金,那意思很明顯,是在詢問馮青金的意思。
馮俊成看向馮青金了,白雪也跟着看馮青金,眉眼間全是笑意,直看得馮青金一臉無奈。
擡腳就要去踢馮俊成,馮青金笑罵道:“你個小崽子翅膀硬了,都學會來調理你爹了是不是?”
“哈哈,沒有沒有,我可不敢。”馮俊成一閃身跳出了房門,站穩身子後又對白雪說道:“雪兒妹子,你這馬車能借我一輛不?妍妍知道你回來了,肯定要跟着過來,不過她現在可不適合拋頭露面的,所以……”
“行啊!”白雪沒猶豫,直接吩咐道:“卿雲,將沒有放東西的馬車給俊成大哥牽過來!”
見馮俊成拉着馬車走了,馮青金這才說道:“妍妍過了年就定親了,我和你嬸孃的意思是讓她在家裡待着,儘可能的不要出來露面,所以……”
一聽馮青金是要解釋借馬車的事,白雪擺擺手,“妍妍姐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是該少些拋頭露面。”
說完,白雪便不再提起馮妍妍親事的事,而是冷下臉來,走到門口,看向了自家宅院的方向,“村長大叔,我那宅子,到底是如何被白家老宅的人搶過去的?”
馮青金自打知道白雪回來的消息後,就猜到了肯定會問到這件事,所以這會兒他也沒隱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只是馮青金剛剛說了兩句話,就聽有人喊道:“白雪,白家老五回來了,要找你理論嘞!”
不等白雪聽出來是誰在喊話,馮青金的臉色卻瞬間一變,頗爲難看的說道:“雪兒,白家老五,就是白佔志,剛剛中了秀才,所以他……”
“又中了個秀才?”白雪一挑眉,不由得冷笑道:“這白家老宅雖說爲人做事陰損了些,卻沒想到倒是真能培養出人才來。”
白雪可沒忘了這副身子原主的親爹就是秀才公。
雖說中了秀才之後,就沒再往上繼續考,但就憑着這秀才的身份,倒是在鎮上的學堂裡當了教書先生。
就憑着這樣一份收入,白家老大白佔安,那在白家的地位就已經非同一般了。
也是因爲白佔安是秀才公,又是教書先生的關係,白家在長河村的地位也是絕對要比別的農家高一些的。
這也是爲什麼白家再怎麼折騰,馮青金這個村長都不得不多少給白家留點面子的原因。
“唉,丫頭,不是大叔說你啊,這次你那宅子,怕是真的不好要回來了。咱們鎮上這次中秀才的人籠統就一個,也就是白佔志。所以縣太爺都對他高看了一眼,要真是因爲這宅子的事鬧起來,回頭怕是……”
後面的話馮青金沒說,不過白雪卻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了。
作爲這一次考試中唯一一個考上秀才的秀才公,整個鎮子就這麼一個,那麼縣太爺肯定是要格外的看重,別的不說,就算是爲了明年的中舉,他也要格外對秀才公厚待才行。
這也算是爲他以後的官路做了個鋪墊,成功了,那就是自己賭贏了,若是不成功,也就不過是多給了幾分薄面而已,以後不理會也就是了。
因爲這樣的一個關係,白雪如果真的要鬧起來的話,縣太爺到底會站在哪一面,這一點還真不好說。
白雪的心沉了沉,臉色也變得有幾分難看。
不過,這卻不可能讓白雪放棄要回自己房子的打算。
正在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人羣中間自動分開了一條路,只見一個穿着淺灰色儒服的男子邁着四方步走了過來。
“村長,不知道大家都圍在這裡是做什麼?”白佔志開口直接質問馮青金,就像是根本沒看到白雪似的。
“佔志啊,這不,雪兒這丫頭回來了,我趕着過來看看。”馮青金也不好和白佔志表現得太僵,只能笑着解釋了一下原因。
可白佔志聽了後,卻是哼了聲,眼神將這破落的小園子看了一圈,直到看到那兩輛馬車的時候,白佔志的視線裡露出了幾分光亮。
但很快的,這樣的光亮便恢復正常,又變成了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瞧什麼都是滿眼鄙視味道的樣子。
“我說村長啊,我這名字可不能再這麼隨便叫了。你呢,要是不喜歡叫秀才公,那就叫我一聲白公子。否則你這麼隨便稱呼我的名字,萬一傳了出去,說是咱們村子的人不懂規矩的話,那可就不好了。”
白佔志的這一番話讓馮青金的臉色變了變,顯然是生氣了,可又壓制住了憤怒。
“是,是,白公子,我知道了。”馮青金選擇了退一步,而這樣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自打白佔志中了秀才後,白家人就像是鬥勝了的母雞一樣,簡直高傲得就像是他家出了狀元郎似的。
白雪站在一旁看着白佔志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卻是重重的一聲冷哼,對着卿月吩咐道:“卿月,院子裡太亂了,去將髒東西、礙眼的東西全給我丟出去。”
卿月對這個進來就裝成是大尾巴狼的傢伙也很看不慣,所以一聽白雪的吩咐,卿月立刻應了一聲,直接朝着白佔志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