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想知道什麼?”
“宮中禁衛森嚴,映雪是怎麼聯繫上丞相的?是映雪未卜先知,還是事情就這樣湊巧?從我一入宮的時候,你就刻意接近我,幫了我不少,我心存感激——可是,一個陌生人爲什麼要對我如此?難道真的是你我‘一見如故’?”
青蘿的問句咄咄逼人你,映雪看了她許久,終於笑了。她平靜的理順額前散落的髮絲,微笑着說:“美人懷疑我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提不上,畢竟你一直在幫我——可是,我確實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爲誰賣命。”
“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並不好——你只要知道,我無心害你,只會幫你。”
“爲什麼?”
“因爲有人不想讓你死……抱歉,我只能說這麼多。”
“你到底是誰的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爲什麼要活得那麼累呢,青蘿?請相信我,我對你並無惡意——可能一開始的提點是爲了那個人,但是和你相處到現在,我是真的把你當做是朋友的。”
“是嗎……”青蘿心中微微一動,但是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如果我真的想要害你,根本不用做什麼你就被貴妃娘娘處決了,何必這樣麻煩?青蘿,我知道你很難信任別人,但是請你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心好不好?我們是朋友。”
“映雪,我很感動,但是……我以前就是被‘朋友’出賣的。你如果願意告訴我實情,我很感動,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也不會對你下手。畢竟你曾經幫了我,我很感恩。”
“青蘿……”
“好了,不要說了。雪貴人請回吧。”
映雪欲言又止的看了青蘿一眼,心事重重的離開,而青蘿一個人坐在房中,也覺得說不出的疲憊。
她很想信任映雪,但也不會忘記在前世,那個女孩拉着自己的手,笑眯眯的說要和自己做朋友,然後把毒酒灌在了自己的口中,讓她死後不見天顏!
信任……
這樣奢侈的情感真的還能有嗎?
我配有嗎?
呵呵……
青蘿知道自己該裝糊塗,好繼續利用雪貴人,但是她心中感性的一面到底還是在此時佔了優勢。
從情感上,她是相信雪貴人沒有對她心存算計,但是她已經吃過輕信於人的虧,怎麼會再次跌倒?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可信之人?
唉……
過了半月,傳來了南詔王凱旋的消息,楚離也終於就要回宮了。
對於楚離的回宮,朝中各有各的決斷,青蘿卻是悲喜交加。她悲哀的是楚離居然又打了勝仗,沒有死在沙場,喜的卻是楚離回來後自然會有解藥奉上,自然又能再活一月。
算起來,慕清寒毒發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可他卻沒有再召喚她入宮,似乎真的是惱了她——雖然她並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喜怒無常的皇帝。
迎接楚離凱旋歸來的宴會,作爲皇帝寵妃的青蘿要參加,作爲楚離親妹的柔嘉自
然也要參加——這也是她們二人在上次碰面後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美人,今天穿這件衣服嗎?”落兒指着一件鵝黃色的宮裝問道。
“不,穿這件紅色的。”
“美人這是怎麼了?美人不是一向最喜歡清淡的顏色嗎?”
“王爺凱旋而歸,自然要穿的喜慶點兒了。更何況,這衣服可是皇上賞賜我的,怎麼能辜負了皇上的心意?”
“是。”
青蘿一改平日清雅的裝扮,把自己裝飾的雍容逼人,自己的眼前也是一亮。她滿意的站起身,搭着落兒的手說:“走吧。”
“美人真美……”落兒看花了眼,豔羨的說。
“宮中那麼多的妃子娘娘,什麼時候缺過美人?美麗只是在這裡生存的最基本的條件罷了。”
可是,要活下來的話,可不光是美麗。
那個柔嘉一向自認爲美麗,我倒要和她比上一比。
“玉美人駕到!”
隨着太監的唱諾,富麗端莊的青蘿微笑着走進了大殿,沒看楚離一眼,自顧自的坐在了慕清寒身邊的位子上。慕清寒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對青蘿笑道:“美人今日打扮的很合朕的心意。”
“多謝皇上誇獎。”
“哼。”
人羣中突然傳來了不合時宜的一聲冷哼,青蘿順勢望去,果然是柔嘉的臉色不好。她今天也是身穿紅衣,與青蘿衣服的款式也極爲相像,但若是單論容貌與年紀的話,青蘿比柔嘉可是略勝一籌。
一樣的打扮,不一樣的感覺,是個人就知道誰的容貌更美些,而女子在意的還不就是“容貌”二字?所以這次,青蘿成功的利用自己的優勢刺激到了柔嘉,心中暗爽。
“貴妃怎麼了?莫不是身子不適?”
青蘿眼見慕清寒故作關心的詢問,不由得一樂,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柔嘉怎麼可能在衆人表現丟人,急忙站起,嬌滴滴的說:“臣妾沒有大礙,只是偶感風寒,謝皇上關心。”
“既然不舒服就回宮休息,不要硬撐。來人啊……”
“臣妾無妨!”
眼見慕清寒真的要把自己送回宮中,柔嘉急忙厚着臉推翻自己說的話,有些羞愧的坐下。青蘿的心中笑的就快抽筋,從來沒覺得慕清寒有這樣可愛過!羣臣愣了一會,就開始說着客套話,而慕清寒湊近青蘿,在她耳邊輕輕說:“這下,朕爲你報仇了吧。”
“多謝皇上。”青蘿一愣,然後輕聲說。
“呵呵……”
慕清寒突然覺得心情很好。
那麼多天的冷漠,他只想着青蘿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向他賠罪,沒想到她居然能這樣不動聲色,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以前一樣生活。
有時候,他很希望探子回報說玉美人心情不佳,玉美人茶飯不思,但這女人還是胃口不錯,也沒有失眠的跡象,甚至他派人去提點她,問她是不是得罪皇上的時候,她茫然的睜着大眼睛說:“得罪皇上?有嗎?”
這個遲
鈍的女人……
習慣了兩個人入睡,一個人睡的睡覺的時候真會有些不習慣。他的手會習慣性的往裡面摟去,但是擁抱到的只是一片空蕩蕩的虛無。他第一次有些後悔自己讓那個女人有資格身居龍塌的決定了——原來有些事情,真的能成爲習慣。
慕清寒只要一想起這個外表冷漠,其實闖禍本事也不小的青蘿,脣邊就揚着淡淡的笑意,而楚離見他們關係不錯的樣子,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快。有人問起他大敗回鶻的細節,他才收回思緒,淡淡的講了幾句,全場頓時一片叫好聲。
“南詔王真是驍勇善戰,不愧是燕國的‘戰神’!”
“是啊,真是大燕之福!”
“有了王爺,我們還擔心什麼外敵,哈哈!”
在這些讚美之詞中,楚離倒還是一臉平靜,慕清寒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快的,全場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按照慣例,慕清寒是要賞賜楚離名號或者財物的,但楚離的名位已經是除了他之外最高的,所以只能在錢財方面賞賜一些了。
慕清寒一擊掌,就有太監們拿着許多托盤走了出來,一起走出的,還有十名美貌的宮女。慕清寒望着楚離笑道:“這些都是給南詔王的賞賜,王爺還不快領旨謝恩?”
“王爺恕罪,但微臣並不願接受這些錢財美人。”
“那王爺想要什麼?只要是朕能滿足的,朕都會滿足你。”
“微臣希望皇上能爲玉家平反。”
楚離的話一說出,全場寂靜。慕清寒神色未明的望着楚離,柔嘉的臉漲的通紅,青蘿卻是一臉雪白。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楚離身上,沒人發現到青蘿的異常。青蘿的手已經顫抖的舉不起酒杯,酒水灑在身上也渾然不覺,因爲她想知道楚離到底要做什麼!
“南詔王說的可是前朝丞相玉家?”
“正是。”
“如果朕沒記錯的話,玉家的長女玉絲縈可是王爺的髮妻。玉家謀反,王爺在先帝旨意未下之前先一步把玉絲縈就地正法,也算是大義滅親的一段佳話。怎麼,現在想起給玉家平反了?難道王爺當初殺錯了髮妻不成?”
慕清寒的話句句譏諷,楚離照理說應該已經習慣了慕清寒的言語,但這次不知爲何臉色蒼白,神情也有些憂鬱。在別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楚離突然跪倒在地,對慕清寒說:“皇上,微臣不要賞賜,只希望給亡妻的孃家一個清白——那時候,先皇是遭受了矇蔽,玉家並無謀反之意啊!”
於是,一場盛宴就突然被楚離打亂,而在羣臣面前,慕清寒自然不可以推脫,只能臉色難看的看着楚離把人證、物證一一呈上。青蘿面色蒼白的望着所有的證據都顯示着自己家族的清白,眼淚不知不覺間滾落,突然沒有了恨意,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憊。
爹,娘,女兒不孝,不能給你們申冤,卻要依賴這個兇手!我不明白楚離爲什麼會突然提及此事,是另有所圖,還是他……真的內疚?他現在已經要什麼有什麼了,也不用爹爹的權勢了,他爲什麼還要招惹玉家?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