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一愣不要緊,嚇得席容的心直接停跳了半拍,纔敢試探着問道:“安姑姑,皇上怎麼樣了?”
玫瑰被她這麼一問,這纔回神:“只怕是藥石無靈了。”
“不會的,我不信……”席容輕喃一聲,一口鮮血,就從口中噴了出來,眼前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本來沒日沒夜的趕路,她的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但那時候還有來看龍昊天的信念支撐着她,只是如今,她聽到這樣的刺激,又怎麼可能支撐得住。
“娘娘。”安姑姑接住席容倒下的身子。
蘇姑姑見狀,也上了前,與玫瑰一起,將席容扶到了軟榻上去。
“容妃情況如何?”太后走到軟榻邊,關切的問道。
“娘娘過於哀傷,動了胎氣,並無大礙,讓她休息一下,便無礙了。”玫瑰立刻回道。
“那本宮讓人將容妃送回去休息吧!”翹璃韻立刻出聲,她覺得那個安姑姑就是故意的,想讓席容留下來陪着龍昊天,她怎麼會允許?
“回璃妃娘娘,容妃娘娘氣血不暢,若是這個時候隨意移動她,折損了哪裡,搞不好會斃命。”玫瑰嘴上振振有詞的回着翹璃韻,藏在衣袖中的手一彈,不見有東西飛出,卻見翹璃韻漸漸變了臉色,片刻後,便捂着肚子,彎起了腰。
“娘娘,你怎麼了?”蘇姑姑不解的看着她,問道。
“本宮的肚子好疼啊!”說話間,翹璃韻的額頭上,已經全是冷汗。
“璃妃娘娘還是回宮休息吧!這剛剛小產過,身子怕是吃不消。”太后忽然出聲,幫作好心的說道。
“臣妾沒事,不用回去。”翹璃韻仍在強撐,她就是疼死在這裡,也不會讓席容單獨與龍昊天在一起的。
“你是沒事,難道你就不怕皇上有事?”太后冷冷的笑,語氣寒涼,凌厲,“你剛剛小產,身子那麼不乾淨,就敢一直留在皇帝的房中,就不怕找了皇帝的晦氣?若是皇帝有事,是不是璃妃一律承擔?”
“是,臣妾一律承擔。”翹璃韻慘白着一張臉,仍在堅持。不是故意與太后賭氣,而是龍昊天如今這種情況,她真的不想離開。若是他不在了,她覺得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從喬家滿門被屠後,她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了一個他。若是他也不在了,她一定會隨了他去。入宮以來,爭強狠鬥,不過是不想失去,她唯一僅有的,那個她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大膽。”太后當即翻了臉:“你是怕皇帝沒事,在這裡詛咒他嗎?”
“娘娘,老奴扶你回去休息吧!”蘇姑姑上前一步,扶住翹璃韻搖搖欲墜的身子。
“本宮不回去,即便是死,本宮也要死在皇上身邊。”翹璃韻用力甩開蘇姑姑,身子隨即也跌了下去,眼簾緩緩落下時,淚水從眼角被擠落……
玫瑰略微別過視線,翹璃韻的癡心,是她沒有想到的。
“蘇姑姑,將璃妃送回自己的寢殿去,讓人好好伺候着,不要再讓她到處亂跑。”太后眼中一點同情都沒有,反倒是沉冷一片。
“是,太后娘娘。”蘇姑姑領命,連忙將候在門外的,翹璃韻身邊的大宮女喚了進來,又命人背了步輦,親自送了翹璃韻離開。
太后見她二人離開,走到牀邊坐下,看着龍昊天出神了一會兒,驀地起身,向外走去。
玫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一驚,若是那一瞬她沒有看錯的話,她竟是看到了太后的眼中有淚。她不慎與龍昊天針鋒相對嗎?爲何她的眼中會有淚?她心底一沉,有股不好的預感。她走到殿門前,目送太后的身影消失,纔將殿門關了起來。
孫公公上前一步,剛要進門,卻被玫瑰直接 , . 關了門外。
……
皇甫睿智一行三人,在玫瑰帶着席容離開後,就直接去了最近的小鎮,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客棧房間裡,氣氛此時有些緊張。
“哥,你說席姑娘會是惜兒嗎?”皇甫明智仍在激動,他嘴上雖然這麼問着,但心裡卻已經覺得席容是了。
“等派出去的人,查出結果,纔好判斷。”皇甫睿智心裡也是激動的,但較比皇甫明智,他的性子裡,沉穩會更多一些。
“那我們要不要通知雲姨,或是父皇?”
“暫時不要通知皇叔和雲姨,免得他們空歡喜一場。”
“好。”皇甫明智認同的應聲。
“只是,惜兒這個身份……”皇甫睿智微一皺眉。
“你是在擔心顯國,要攻打周國的事情?”皇甫明智一語點破皇甫睿智的擔憂。
“是啊!”皇甫明智贊同的點點頭,“即便我們願意幫現在的皇帝,等他坐穩了江山,也必然會與周國聯合。”
“周國與南越國最近,若是南越國放任周國落敗,讓顯國的勢力擴大,那南越國的江山也會岌岌可危。”皇甫睿智眉心的皺褶漸深:“不難看出,這位席姑娘很在乎南越國的皇帝,若她是惜兒,兩國開戰時,最痛苦的人便是她了。”
“怎麼會如此不順。”皇甫明智的拳頭,重重的落在桌子上,也高興不起來了。
“但願她不是吧!”皇甫睿智站起身,看着窗外,重重的嘆了聲。
“若她是呢?我們怎麼辦?”皇甫明智心裡的預感越發的強烈,他覺得席容就是他的妹妹。
皇甫睿智沉默了片刻,緩緩轉身,眸色已經沉黑一片,“若她是,就想辦法讓她對龍昊天死心,帶她走。”
“這太殘忍了。”皇甫明智立刻發出不贊同的聲音。
“讓她留下更殘忍。”皇甫睿智冷冷的回人,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但願她不慎惜兒。”皇甫明智也泄了氣,人後皇甫睿智不同,他是親眼見證了父皇、母后、雲姨的不快樂的。所以,他不希望惜兒也如此的痛苦……
……
席容是在龍昊天的寢殿裡醒來的,只是,她醒來了,龍昊天卻仍是昏迷不醒。安姑姑已經不知去向,不知是誰放了青巧進來照顧她。
她沒有再允許自己激動,或者情緒波動,反倒是堅強的擔負起了照顧龍昊天的責任。
如今,龍昊天出事,寧王這些敵對勢力,必然會有所行動,她怕有人會藉機害他,但凡事都親力親爲,不給任何人害他的機會。雖然每日太醫來,都是搖頭而歸,但她仍是不絕望,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她都相信會有奇蹟。而對這樣的生死關頭時,曾經的那些誤會,便都成了過眼雲煙,無足輕重,唯有他的命最重。
每日,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會與他說好些話,給他講她小時候的事情,說她的夢想,等到這些都講完了,她纔對他說:“阿昊,我想要個家,一個有你的家。”
隱忍了多日的淚水,聚集在眼角落下,滴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她的聲音跟着哽咽着,她說:“阿昊,君無戲言,你說過,我們的孩子,八個月後會出生的,你不可以言而無信。”
人在面對生死離別的時候,纔會清晰的明白,到底有多愛,有多在意……
其實,他愛不她,真的那麼重要嗎?爲何她愛他的前提,一定要是他愛她呢?她本就是他的妻,從入宮那天開始,她不是就該守着他嗎?她爲何要走?若是,他真的過不了這一關,她該怎麼辦?
“阿昊,不管多遠多久,我都等你。”席容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眼中的淚水越落越急。
“嘭”的一聲,大殿的門,被人推開,青巧跑了出來:“娘娘,不好了。”
席容連忙放開龍昊天的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快步迎了上去,問道:“怎麼了?”
“娘娘,寧王逼宮了。”青巧氣喘吁吁的道。
“什麼?”席容的身子晃了晃,快步上去,握住青巧的胳膊,不敢置信的問道:“青巧,你剛剛說什麼?”
“娘娘,寧王召集了一衆朝中忠臣,此時就跪在太后的殿外,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想讓寧王回京都,主持大局。”青巧穩了穩心神,解釋道。
“皇上還活着,哪裡輪得到他主持大局?他以什麼身份?”席容被氣得渾身顫抖着問道。
“攝政王。”青巧面色沉重的回。
“好一個攝政王,皇上還活着,豈容他攝政?”席容冷冷一笑,對青巧道:“跟本宮走,本宮倒是要見識一下,寧王到底打算如何逼太后答應。”若是太后素來都知道寧王的野心,也怎麼會甘心讓他做攝政王,動搖了自己的地位呢!
“是,娘娘。”青巧趕忙跟上席容的腳步,出了龍昊天的寢殿。
剛走出不遠,她驀地頓住腳步:“青巧,你在這裡等我。”
“是,娘娘。”青巧領命。
席容翻身走回去,在大殿側面一處偏僻的地方,點了玫瑰給她的信號。
大約是半刻鐘,玫瑰已經出現在席容面前。“丫頭,找我什麼事?”玫瑰似乎並不是很擔心龍昊天,而是緊張的看着席容。
席容看着一身黑色,面容年輕的安姑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她開口問她話,她才認出了這聲音。“姑姑,能不能請你,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守好阿昊?”席容神色凝重的交代道。
“你要做什麼?”玫瑰一抿眉心,問道。
“我不能讓他的江山,就這樣被人謀奪了。”席容攥緊雙拳,滿眼的堅定。
“做皇帝有什麼好的?寧王願意做,給他便是,我帶你和阿昊去遊山玩水,不好嗎?”玫瑰覺得席容有點死心眼,想不開,有哪時間守着阿昊不好守,想皇位不皇位的做什麼。
“姑姑,那是阿昊的使命,他答應過先皇,一定會將南越國送上一個巔峰,若是就這樣將皇位拱手讓給寧王,他即便不再做皇帝,心也一輩子都不會自由,會一輩子懷揣着對先皇負疚,姑姑,我們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讓他去成全我們所想,我們也該去成全他的願望,不是嗎?”
一場生離死別,席容看清了很多事情。她從不敢愛他,到試着愛他,卻無一例外,一直都期待着他做到她心中所想,只因爲他是男人,他是強大的一方,付出便也變得理所當然了。
但如今他卻倒下了,她才忽然間覺得,爲何不能是她做到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呢?他在強大,他也是個人,他要兼顧南越國這風雨飄搖的江山,已經很累了。即便他心裡最愛的那個不是她又如何?她依舊可以愛的有尊嚴,做那個在他背後,默默支持人的人。人這一輩子,有多少想得到的,得不到,更可況是一段感情了。
“丫頭,你是好樣的,比我勇敢。”玫瑰拍拍她的肩膀,感嘆一句後,承諾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吧!阿昊這裡,有我守着,我向你保證,沒有人能傷得了他。”
“嗯。”席容應聲,又道:“姑姑,你會做人皮面具嗎?”席容記得皇甫睿智叫安姑姑師姑,想必皇甫睿智會的,安姑姑也會。
“會。”玫瑰答道。
“做一個阿昊的人皮面具,若是一會兒有人過來探望,勞煩姑姑扮成他,但,記得躺在牀上,蓋好被子不要動,免得他們再看出你的身形不對。”席容詳細的交代道。
“嗯。”玫瑰脣角維揚,她越發的喜歡這個兒媳婦了,面對這種大事,也能臨危不亂。
“姑姑,那我先過去太后那裡了。”席容這才放心的離開。
……
席容領着青巧到太后殿的時候,院子裡果真跪了一衆大臣。有些重臣是這次隨行的,有些應該是從京城特意趕來的。而此時,院子裡並沒有太后和寧王的身影。
席容走到王御史的面前停下,俯? .視着跪在地上的人。
隨着一聲“容妃娘娘駕到。”衆臣立刻跪地行禮。
“各位大人不必多禮,都起來吧!”席容走到他們正面的臺階後,聲音清冷的叫起。
她的聲音落下好一會兒,也沒人動作。“怎麼,本宮說話沒用,是嗎?”席容看着一衆大臣,冷冷一笑,視線一一掃過跪在地上的這些人。裡邊有不少人,甚至都是龍昊天提拔起來的人,他這才一出事,這些人就倒戈了嗎?還是說,他們都認定了龍昊天活不長,所以要另謀高就。她的視線,落在跪在後邊的一道身影,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中磊。
“謝娘娘。”安中磊忽然出聲,隨即站起了身來,繞過前邊的大臣,走到席容的身邊,恭敬的一作:“娘娘,不知皇上情況如何了?”
“脈象已經平穩了。”席容淡淡的回話聲,頓時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跪在下邊的大臣,頓時面面相斥。
“那皇上何時會醒來?”安中磊不驚不亂,又問道。
“剛剛就醒來了,所以本宮親自過來,想把這個好請息告訴給太后和寧王。”席容的脣角擒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似心情極爲愉悅。她知道,若是龍昊天不醒,即便她說什麼,也都是枉然。所以,她只能說這個謊,讓他們看到易客的假龍昊天,想拖延一段時間,等龍昊天醒來。即便,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她仍是相信有奇蹟,他定然會醒來。
安中磊當即跪下,高呼:“皇上洪福齊天。”
一衆大臣傻了眼,卻也當即跟着高呼了起採,“皇上洪福齊天。”
“諸位大人,還不起日身嗎?”席容看着仍掉跪在那裡不動的大臣,忽然心生疑慮。這裡邊有一部分人,都是龍昊天提拔起來的,怎麼會這麼快就倒戈?她一驚,難不成有什麼把柄在龍浩然的手裡? 能一次要挾這麼多人的把柄是什麼呢?她微一思量,便想到了“親人”二字。
“對了,剛纔皇上醒過來時,與本宮說,他這次能逢凶化吉,全憑老天眷顧,所以,打算普天同慶,便派了人去接大人們的家眷,請他們一起過梅園來,與大人們賞梅。”
衆人再次譁然,沒錯,這裡邊很多當時不肯爲寧王說話的人,都被人以親人要挾。皇上昏迷的時候,他們尚且還可以請命,讓寧王爲攝政王,但若是皇上醒了,他們總不能逼皇上退位吧!
席客是在賭,賭寧王還不敢公然的造反,只要他不敢,收到龍昊天沒事的消息,必然會放了這些大人的家眷,悄然收兵。若是他敢,想必太后會馬上動用自己的勢力,拿下他。
太后那麼有控制''的人,又怎麼會讓寧王這種無法掌控的人,登上皇位呢!
不知是誰喊了句,“皇上洪福齊天”,隨即所有人都出了聲。
“各位大人都起來吧,地上涼。”席容淡淡的囑咐一聲後,轉身之際,便見太后寧王巳經走到了門前,視線正齊齊的都對準了她。
“臣妾見過太后娘娘。”席容欠身行禮。
“容妃,你說皇帝醒了?”太后聲音有些激動的問道。
“是。”席容篤定的應了一聲,“皇上一醒過來,就命臣妾來通知太后,怕太后擔憂。”
“當真?”太后的眼中綻放出一絲光芒,正好被席容收到了眼中。
她一驚,總覺得太后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她與龍昊天不是死對頭嗎?爲何聽說龍昊天沒事了,會高興?到底有一些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剛剛那番話,也不過是敷衍太后的話,難道太后聽不出?“是。”她聲線有些低沉的應道。
“那哀家過去看看皇上。”太后立刻步下了臺階,雖然已經刻意的在壓抑了,但腳下的步子,走得卻仍是有些急。
“兒臣也隨太后一起過去。”寧王的視線一掃席容,很快跟上了太后的步了。
“諸位大人,不一起過去探望一下嗎?”話落,席容也隨着大後的步子而去,轉身前,安中磊擔憂的看她一眼,她卻只是對他笑笑,隨即不帶一點留戀的轉身而去。
安中磊看着她離開的身影,這才意識到,“他,終於失去了她。”但,他卻不會離去,不管她愛的是誰,他都會永遠守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