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細嫩的指尖,頓時有輕微的疼痛,但她仍一口咬定,自己是出城看病的。
那人連問幾遍,仍得不到真話,便惱了,乾脆豁出去叫人用刑。
那兩個嘍羅立刻一使勁,席容的指尖便鑽心地疼,滲出血來。
牢房裡的於嬤嬤,急得拼命搖着鐵欄叫住手,卻玩濟於事。
席容臉色發白,卻咬緊牙關,始終不肯改口。她知道,只要自己承認,他們都得死。
那頭領氣急敗壞之下,讓施刑的人加大勁道,席容終於受不住痛,暈厥過去。
見從席容這裡無法突破,他們將昏迷的她丟回牢房,換於嬤嬤出來受折磨。於嬤嬤只希望席容能少受點苦,所以心甘情願替她受刑。
再之後又是掌櫃,一圈下來,半點口供也沒套出,那頭領不禁有點沮喪,往各人身上抽了兩鞭,出去透氣。
於嬤嬤抱着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的席容,從懷中偷偷取出金創藥爲她抹上,心疼不已。
那掌櫃也焦慮萬分,可此刻卻都毫無辦法。而就在此時,忽然有個聲音響起,似極爲童稚天真:“你們是誰呀?”
這聲音頗爲耳熟,於嬤嬤探頭去看,發現就在隔壁,居然關着會香,可她披頭散髮,完全不似當初的機靈模樣,心中生異,問道:“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他們說我瘋了,所以把我關起來。”會香笑嘻嘻地回答,於嬤嬤皺眉,又和顏悅色地問:“他們爲何說你瘋了?”
會香偏着頭,神色委屈:“我沒瘋啊,我就是想跟紅玉走,怕月香抓我,他們就關我……”
月香不是死了嗎?於嬤嬤回憶起以前的事,凝神思慮,試探地問:“紅玉她……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啊。”會香說着說着就開始哭:“三王爺把她打碎了……好多好多和因……紅色的……”她驚恐地捂住眼睛,身體顫抖。
於嬤嬤頓時明白了,立刻安慰:“別哭,好孩子,別害怕。”
會香抽抽答答的湊過來,隔着鐵欄握住她的手:“嬤嬤你真好,你不像他們,你是好人,他們都討厭我,還嫌我臭。”
於嬤嬤這才注意到,會香的身上有股異味,大約是由於神志不清以致失禁,沾到了身上。心念一轉,她跟會香說:“那你就叫他們讓你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再來。”
“也對哦。”會香傻笑着想了想,開始叫守在門口的人:“放我回去,我要換衣裳。”
那兩人極不耐煩:“鬧什麼鬧?”
會香哪管這麼多,立刻真的鬧開了,哭喊不休。
那小頭領正好返回,聽見裡面的聲音,心煩意燥地問:“那瘋子要幹什麼?”
“她嫌自己臭,要回去換衣裳。”回答很無奈。
他本來心裡頭就着急,此刻更不想這瘋子鬧個沒完,打攪自己的正事,不耐煩地揮手:“那就放她出去。”
“可是……”那兩人還有些遲疑。
“可是什麼可是,她是瘋子,又不是牢犯,就是因爲吵才關進來的,這會兒我這裡能被吵鬧嗎?你們不知道我在審問重要犯人?”小頭領正好拿手下撇氣,他們只得灰溜溜地放了會香出去。
會香走之前還特地跟於嬤嬤招手:“嬤嬤我去換衣裳了哦,待會兒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怕被人懷疑,於嬤嬤並未做明顯迴應,只對她微微點了個頭。
會香就這樣跑回了碧綠居,而瘋了的人,又單獨被關了這麼久,自然是見着熟人就亂說話,很快大家便都知道地牢裡還關了其他人,只是不知是誰。
大家也可憐會香,幫她洗澡換衣,又給她端來熱菜熱飯。
她正在狼吞虎嚥,忽然聽見人說三王爺回來了,嚇得噎住,然後撒腿就往外跑,正好被馮紹撞見。
“會香怎麼回來了?”他微蹙着眉。
畢竟當初會香侍奉過他一場,所以儘管後來她鬧得厲害,他還是沒下手殺了她,只是將她關入私牢,以免吵到別人,可是今天怎麼會突然跑回來。
“她說牢裡的一個嬤嬤,叫她回來換衣裳。”被問到的人,戰戰兢兢地回答,自從上次的事過後,馮紹在衆人心中,就再也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三王爺,而成了魔鬼的化身。
“嬤嬤?”馮紹覺得奇怪,爲何地牢裡關了人,他卻不知道。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立刻疾步走向地牢。
在門口守着的人看見他,驚惶失措,卻又不敢攔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闖進去。
等他走下地道,雖然席容臉上戴着人皮面具,馮紹仍一眼就認出,此刻在受刑的人,正是她。
她已經被涼水潑醒,那頭領拿着鞭子欲抽打她。
“住手。”馮紹怒喝,那頭領嚇得鞭子差點落地,轉頭看見是他,趕緊涎着臉賠笑:“三王爺,是攝政王讓我在此審問疑犯。”
“什麼疑犯必須在這裡審?”馮紹冷笑反問,走過去給席容解下套索,她的身體頓時癱軟下滑,被他扶住。
“是……是殺害於侍郎的疑犯……攝政王怕公開審問……會不太好……”那個囁嚅了半天。
馮紹現在,也不能對席容表現出過度的關心,只能假裝公正的質問那人:“你確定他們就是疑犯?證據呢?”
“我正在審問。”那人臉上肌肉緊張地抽動。
“你這不是審問,是拷問,想屈打成招,好去冒充領功?”馮紹狠厲地掃了他一眼。
“不,小王爺,改正絕非此意。”他慌忙爲自己辯解。
“是麼?那由我來監審。”馮紹其實此刻,只想將懷中的人,抱住好好呵疼,卻只能強忍住,將她扶回牢房,交由於嬤嬤。
而有馮紹在場,那頭領再不敢動刑,謹小慎微地問了一陣,自然還是毫無所得。
“你不會是抓錯了人吧?”馮紹眯起眼睛。
那人縮着頭,不敢說話。
“蠢貨。”馮紹板起臉罵:“還不去城門口繼續守着,莫讓真正的疑犯罪跑了。”
那人想說這是攝政王給的消息,不會錯,可馮紹的手段,他也是見識過的,哪敢貿然頂嘴,只好唯唯諾諾地答應,出去卻一溜煙跑去給馮耀威報信。
再無閒雜人 ? ? 等在場,馮紹立刻進了牢中,將席容摟進懷裡,焦急地問:“你還好不好?”
席容已經沒力氣說話,只是勉強點了點頭。
“我救你出去。”馮紹知道,一旦馮耀威回來,她便再無活路,眼前只能鋌而走險,先將她帶走再說。
他將席容抱起,於嬤嬤和掌櫃,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保護。
用暗器放倒了門口的兩人,他們出了地牢,眼前能逃出城的路,已經只剩下東華山。
他們立刻從隱蔽的側門離開。
爲了留下人給彥祖報信,掌櫃先返回客棧,於嬤嬤和馮紹,則帶着席容直奔山上而去。
而馮耀威得知消息,大感不妙,馬上派人追捕……
坐在馮耀威不遠處的彥祖,自然沒有漏掉他這一刻氣急敗壞的表情,心知事情肯定發生了變化。
而此刻宴會也已接近尾聲,他微笑着站起來:“感謝諸位大人如此殷切的厚意,但是時辰已晚,在下務必告辭了,他日有緣再聚。”
馮耀威也不好再拖下去,何況自己也心焦於追捕的事,只好放行。
果然剛出宮不久,便有人民暗中給彥祖報信,說席容一行,已往東華山。
彥祖立刻着馬車啓程,爲掩人耳目,他只好先讓人駛出城門,再找機會中途離車,自城外的路上山。
而此時,馮耀威信人已經追來,於嬤嬤看着後面越來越近官兵,想到了一個地方:“跟我來。”
她領着馮紹,一路往當初她墜落的山崖跑去,到了那裡,她指着下面的絕壁:“往下十爲尺的地方,有個山洞,我當初就是藏在那裡才逃脫。”
馮紹眼神一閃,什麼也沒說,抱着席容直跳下深淵。
於嬤嬤怔了怔,也趕緊隨之跳下,指引山洞所在之處。三人進了山洞,黑暗中,馮紹笑了笑:“沒想到這麼隱蔽的地方,也能被你找到。”
“我當日不過是僥倖,死裡逃生。”於嬤嬤苦笑。
“你到底是什麼人?”馮紹沉聲問,他其實早已確定,她就是當初馮府裡的那個秦大媽,只是爲了席容,一直沒有明加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