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個普通人,每天奔波在街頭巷尾,那麼這一天下來,他大概能夠遇到1張完全陌生的臉孔。,這1個人,每個人都和他檫肩而過,不再有交集,甚至不需要在人潮中多留意一眼,哪怕對方是個美女。這麼算下來,假設這個人能夠活到8歲的話,他總共會邂逅到29萬個陌生人,只不過彼此不知道對付的存在罷了。所以我一直很強調緣分這件事,儘管說起來特別俗氣,但是在我們這個藍色的星球上,每兩個細微的生命相逢都算是一種緣分。試想這麼大的世界,這麼大的亞洲,這麼大的中國,這麼大的省份,這麼大的城市,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會因爲某些事情而相互認識,怎能不說是一種秒到極致的緣分呢?
所以,帶着這種對緣分的嚮往,和無限的尊敬,我要介紹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他姓江,論輩分是我師傅的師傅那一輩的,而我總共跟這位江師傅見過兩面,值得慶幸的是,他竟然還記得我。
第一次見到江師傅的時候,我18歲。那是1999年的秋天,因爲具體月份我也忘記了,我只記得那段日子裡,我在昆明跟着師傅正在爲前不久前南斯拉夫大使館被轟炸而忿忿不平。我甚至曾經幼稚的要求師傅說,師傅啊,你說你都牌成這樣了,克林頓那熊孩子是個外國人啊,年初不是還鬧性醜聞要被彈劾嗎,咱們就不能弄他一下嗎?師傅雖然也氣憤,但是師傅告訴我說,首先來說這麼做是絕對錯誤的,即便今天被炸死的不是許杏虎而是我,也絕對不能用玄術去做一些害人的事情,當然,那小子是挺混蛋的。其次,雖然新聞上沒播,但是自從馬可波羅把中國的神奇告訴了西方人以後,從那個年代開始,就不斷有人開始研究中國的玄術,尤其是祖宗留下的易經。所以你看似那些總統啊什麼的,身邊跟着的是保鏢,可是真正的高人是根本就不用一路隨行就能夠保護他們。所以相比之下,那些刺殺的狙擊手威脅更大。我點頭說,師傅說得是,否則當年日本鬼子就打不進來了,直接讓中國的師傅們一起咒死他們的天皇不就完了嗎?師傅當時跟我說,所以你必須明白,我們這種人正在一天比一天更少,中國的玄學不僅包含了祖宗的智慧和實踐,還包含了中國人的忍耐和謙遜,爲什麼科學界會把我們界定爲“迷信”?那是因爲科學的態度是嚴謹的,他們會通過無數有理有據的步驟去論證一個結果,而我們玄學則是通過一些來自於經驗的手法,去達到一個特定的目的。所以科學和玄學本質上的方向其實是一致的,區別只在於科學能夠說出每一個步驟的理由,卻往往忽略或一廂情願的認爲那個結果是對的。而玄學則是知道這個結果是對的,但是卻沒有辦法解釋理由。
當時歲數還小,師傅說的話並不能完全懂,所以以上這些其實是當下的我對師傅當年的話的理解。師傅說,湘西苗疆定雞術,在科學界看來是一種巧合,甚至是他們常常掛在嘴邊的“還是個謎”,而對於苗疆巫師來說,那不過就是個簡單的咒語和手勢罷了。但是你要讓那些巫師來解釋個爲什麼,卻沒人說得明白。
師傅很喜歡用比喻和比較,讓一些比較難以闡述的事情,用簡單的方式讓我明白。直到我見到了江師傅,我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師傅更簡單的高人。
那天晚上,晚上9點多的時候我還在抄書,卻聽到師傅起身開門的聲音。由於跟着師傅的日子也不短了,師傅是個喜歡清靜的人,除了有單子的時候,晚上幾乎是不讓任何人找到自己的,而且師傅住的地方是那種老民居,老到不會有好心的居委會大媽專程上門來噓寒問暖。於是我對師傅那晚的舉動很是詫異。可是我不敢開門看,因爲師傅有時候發起火來我還是很害怕的。直到師傅自己來打開我的房門然後對我說:來,你出來下,我介紹一個前輩給你認識。我走出門去,看見客廳有個穿道袍的老者,因爲昆明的一場雨而打溼了衣服。身高大約在165上下,比較精瘦,皮膚黝黑,留着山羊鬍,兩頰的顴骨看上去比正常人高了不少,很像以前5年代,電影裡那種一臉正氣的樣子。從他的站姿來看的話,他也就是個中年人,但是師傅卻跟我說,這位是江前輩,雖然歲數大不了我多少,也就1歲的樣子,但是他卻是我的長輩。我一邊聽着師傅的介紹,一邊用那種神往的眼神打量着江師傅。江師傅站在客廳,對我點點頭。
師傅對我說,江師傅籍貫是四川樂山,年少時候曾在武當門下,但是武當畢竟是道派大家,弟子太多,師父的功課沒有辦法面面俱到,於是江師傅在2多歲的時候離開師門,開始雲遊悟道,後來機緣巧合習得某派高深道法,從此開始瞭如今的營生。師傅告訴我,江師傅德高望重,這幾十年來行里人都非常敬重他,而這次來昆明,是因爲有件事必須的多叫上些厲害師傅才行。而且無關錢的事,因爲如果這個事情不能平定下來的話,日後必有禍亂。
我問師傅,什麼事呀?怎麼一直都沒聽你說起過?師傅說,跟你說了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啊。他說99年年初頭幾天的時候,在昆明以北,有一個彝族自治縣,叫做寧蒗,夜裡1點多的時候,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地震。師傅告訴我說,那次的地震雖然沒有造成什麼重大的人畜傷亡事件,但是卻因此震裂了一個山頭的老墳。一個山頭?我當時很是吃驚,那個時候雖然我還沒有辦法獨立做事,但是跟着師傅也算是長了不少見識,不敢說不怕鬼,誰他媽不怕啊?只不過對待鬼神的態度,我已經能夠做到比較坦然。當你要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時候,首先得相信這個世界的存在。其次得去接納和了解,既然存在了,就一定有存在的道理。
師傅看我這麼吃驚,於是笑了笑說,對啊,一整個山頭呢,要是就那麼一兩隻跑出來,我怎麼會請江師傅這樣的高手來呢?這次的墳很多,雖然都是些野鬼,但是一個人收拾總是太費勁,而且怨氣重,想要保太平,我們這些師傅要聯手做陣。我問師傅說,這麼厲害?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師傅告訴我說,明天一大早。所以這幾日你在家裡不要荒廢功課。我明早會留下一些書,在我回來之前你要把它抄完。我帶着迷離的眼神,可憐巴巴的望着師傅,問他說,師傅您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帶我去對嗎?接下來師傅做的事讓我傷心欲絕,他前所未有的堅定地說,我本來就不打算帶你去。
於是我絕望的跟江師傅道了一聲晚安。自行回房,留下他們在客廳嘰嘰歪歪。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江師傅,但是從師傅回來後,我看得出他有點不高興。隨後在一次師徒喝酒中,我藉機問了問他,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師傅藉着酒勁告訴我,他認爲這次叫江師傅來幫忙是一次欠缺考慮的舉動,因爲江師傅手段比較直接,他認爲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如同監獄裡的犯人滿大街跑一樣。師傅的本意是讓他們重新回到“監獄”,但江師傅則認爲他們全都應該判死刑。師傅告訴我,出於對老前輩的尊重,他自然不方便多說什麼,但是於內心來講,他對江師傅的做法實則是不敢苟同的。
當時我歲數小,不太瞭解其中的人情事故,但是能明顯感覺到,師傅心裡帶着一種憋屈。事後我曾嘗試就此事再向師傅刨根問底,卻被師傅的太極十段輕易繞開話題。直到我出師回到重慶。
22年,我開始在重慶小打小鬧,夾縫中求生存,按照師傅教我的,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一邊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一邊儘可能不得罪老前輩。在此期間,我認識了不少和我歲數相仿甚至輩分比我高的各派師傅。他們當中,有手上功夫很強的,有知識很淵博的,還有消息非常靈通的。幹我們這行就是這樣,要對行內的事有一個及時的瞭解。於是24年的時候,行裡的一個傳聞,在整個西南地區的玄學領域裡,造成了不小的波瀾。
那個傳聞是這麼說的,在重慶西北方向的某城市,有一個22年開始建設開發的新區,而該區某個職要部門的其中一位副局長,行政級別應該還不算低,但是在24年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的老婆發現自己身邊的人卻沒了腦袋,枕頭上甚至沒有一滴血。當時報了警,但是由於事情太過於蹊蹺,且涉及到當地官場的聲望問題,所以上頭立刻控制了消息,儘可能的不讓消息走漏,並且專門開始偵破調查,但是卻久久無果,倒是把這個死掉的副局長生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翻出來一大堆,什麼濫用職權啦,包養情婦啦,行賄受賄拉等等,作爲一個人民官員,這些罪責都是大罪,大到足以讓他再死一次。而且當時正常途徑的調查已經陷入泥潭,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下去。據說當時報警的是這個官員的元配老婆,調查時做的筆錄上面記載了當時這個官員的死相。脖子上的斷裂口非常齊整,而且傷口都結痂了,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結痂其實不太可能。他的太太說,頭一晚自己還比那個官員睡得晚一些,自己一直在看報紙。而且他們家的居住環境也並非賊人想進就進來的那種,再說她自己是個睡覺十分容易被吵醒的人,假如真是進了賊人乾的,那麼在她身邊悄無聲息的殺人取頭,這是不可能的。最關鍵的是枕頭和牀上沒有絲毫血跡,這太不合常理了。
對於她來說,這的確是有點超自然了,可是對於我們這些成天裝神弄鬼的人來說,我們就很容易聯想到玄學裡的一種害人的方法,叫做驅鬼術。而這裡的驅鬼,並非驅散鬼的意思,而是驅使它,代替活人去做一些害人的事情。中國古時候有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活人的錢對死人來說未必有用,但是這說明,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可以被某種價值所來衡量的。而驅鬼術,最爲擅長的,就是茅山。
當然我不是說這件事是茅山的人乾的,因爲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有理由的。即便是茅山的師傅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讓鬼去害死一個人,假若真是玄學之士所謂,這背後若非有着一種陰暗的利益關係,那麼就一定是受到更大的高層脅迫。
這件事是傳聞,同時也是禁聞。因爲我們這行的人都知道,如果你還想安分的生活,就最好是別跟政治時局扯上關係,因爲人家既然敢這麼做,就不怕你出對策,大拇指是拗不過大腿的,正如幾年後,重慶巴南區一個小男孩身穿紅衣詭異懸樑一樣,沒人敢說,沒人敢觸碰,久而久之,自然成了懸案。
但是無頭官員那件事,偏偏有一個人不信邪,這個人就是江師傅。所以那件事,到最後一直是他親自處理的,據說他查到的結果正如我們傳言的那樣,是來自於一個龐大的組織,而這個組織也是受到不可違抗的壓力才這麼做的,但是當時沒人知道這個組織是什麼,更加不可能知道背後的黑手是誰。從那位官員的職位結合年齡來看,他直接聽命於當地的省委和市委,而這些人都是直接聽命中央的,所以一個人想要在官場上往上爬,大多數人選擇了腳踏實地的幹,而總有極少數人選擇了走捷徑,江師傅那邊放出來的消息,這個官員就是急於求成的一位。而最後,儘管沒有實際的證據,但是他的下場,八成就是他急功近利的惡果。
這件事在行內流傳非常廣,而且版本衆多。由於我本身和江師傅有過一面之緣,且因兩城距離較近,所以我自認爲我得到的版本應該是最接近真實的一個。我只知道當時江師傅查到,其實那個官員早在那一晚之前很長時間就死了,也就是說,他老婆那段日子和他的相處,其實他老婆也是被鬼迷惑住了,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男人早已死亡的事情。頭也是早就斷了,早就不見了,只不過當那天早上醒來發現屍體,才以爲是頭一晚發生的事情罷了。道上很多心懷不軌的人,濫用驅鬼術,總是要給自己製造一點不被懷疑的證據,例如死亡時間和死亡方式,到最後草草以一個未果的兇殺案結束,誰知那是一個早有預謀的殺人事件。
江師傅查到這些消息以後,也再也查不動了。我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所以也無法求證,況且我自己都避之不及。但是我知道江師傅出手,肯定不是受人委託,而是他自己的個人行爲。他這個人心高氣傲的,怎能允許別家師傅在自己的範圍裡爲非作歹?但他畢竟是一個人,壓根也查不下去,所以這件事至今也是一個懸案,而江師傅也是因爲這件事,選擇了退出江湖。
人的忘性是很大的,時間一長,這件事就被更多新發生的事情所取代,大家說得也少了,知道真相的人恐怕沒有。直到27年的時候,我無意間得罪了一幫人,在司徒師傅跟我分析事情前因後果的時候,我們再次提到了這件事,而那時候我才知道,24年無頭官員懸案的背後黑手,竟然和我得罪的那幫人是一路的,那就是剎無道。
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說下我和剎無道目前的關係,自打21年以後,我和剎無道的私人恩怨算是了結,但是那並不代表這個團伙就此棄惡從善。他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只是因爲付強曾有言在先,於是相對來說收斂了不少,但是很多偷雞摸狗的事情,還是存在。我勢單力薄,有了牽掛,生活重心也發生了轉移,所以我實在是無力再與之較勁,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儘可能的不去聽聞,不去知道,換來自己良心上的平安,我相信,江師傅當年的退隱,也正是因爲如此。有句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當自己對自己的責任已經無法履行的時候,自然也就到了淡出這個環境的時候了。
於是我開了酒吧,倒了酒吧,開始寫書。
大約在大半個月之前的一個週末,我接到一個電話,那個電話我是陌生的,但是從區號的顯示中,我知道這就是江師傅所在城市的號碼。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聲稱自己是江師傅歸山後的弟子,如今跟着師傅不學抓鬼,潛心學道,在當地某個著名的道家名山上。而兩日後即是江師傅的8大壽,希望我能夠與會參加,重慶這邊邀請到的幾位,都是幾個大名鼎鼎的前輩,當然,司徒師傅也在其中。對方特別強調,希望來者不要攜帶手機,大家只需要安靜的說道交流即可。
我當時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告訴對方說其實我已經不幹這行了。對方說,江師傅也沒幹這行了。於是我就無法拒絕了,很難說當時我的心情是受寵若驚還是怎樣,因爲論交情,江師傅和我就只在99年的時候見過一面,交情應當是我師傅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能記得我這個小人物我就要偷笑了,卻被邀請參加壽辰。於是我答應前往,掛上電話後我給司徒打了電話,他也是高高興興的,對我說,既然叫了你了,你說什麼都要去,人家是老前輩,雖然你現在不幹了,但是這種關係還是儘可能的延續下去。
司徒讓我別開車,坐他的車去。我心情也挺好,我甚至調侃他說,你都一把老骨頭了,開車還行不行哦。結果他來接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之所以要我別開車,其實是想騙我幫他開車而已。路上的時候我和司徒侃天說地,非常開心,因爲我一直很敬重這個老道士,特別是自打不久前鐵松子師傅的頑疾離世,司徒在我看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變成了一個“孤寡老人”。所以我們也時常電話聯繫,但是他自從鐵松子師傅去世以後,就不再讓我和胡宗仁去他家裡,理由我能懂,但是我卻想不透。
當晚我們就抵達,爲了避免給他們造成麻煩,我和司徒連夜開車到了山腳下,隨便找了個旅店住宿。第二天,8大壽是在晚宴的時段進行,而且只安排了那麼一頓,本來我還說夠小氣的,但是想到對方的身份,低調也是好事。於是上午的時候我和司徒就去專程擺放了江師傅。屋子裡有很多來自各地的師傅,禮品也堆放了不少。到了江師傅這把歲數,錢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我和司徒也是臨時在山腳下買了不少好東西送上山去。江師傅和司徒還算熟,見我們來了,高高興興的招呼我們坐下,屋子裡的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爲什麼,我覺得特別彆扭。那種彆扭的感覺就好像是把我塞到學校的教室裡上學一樣,總覺得自己其實不屬於這個地方,而細聽大家說話的內容,也都無非是一些關於道學的見解,都知道江師傅隱退了,沒人再跟他提什麼鬼事。而我不是道家人,我對道家的理解其實非常有限,在他們看來,我更像是一個旁門左道,於是我在哪裡,一口一口的喝茶,一根一根的抽菸,卻怎麼都沒辦法插上話。
到了大約中午11點多的時候,江師傅讓大家去道觀裡吃齋飯,他說他現在一般是不吃午餐,早上喝點露水,中午要打坐靜思。我是餓得不行了,正打算說起身去吃點東西,素的就素的吧,誰知道我剛站起來,江師傅就叫住我,小李,你跟司徒再陪我坐一會。
他直呼我的名字,讓我很是高興。於是我站起來等其他師傅離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我和司徒,以及江師傅和他的一個徒弟,那個徒弟看上去胖胖的,中年人,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給我打電話的那位。江師傅吩咐關上門,然後對我說,我聽說你最近不幹老本行,開始寫東西了,是嗎?我說是啊,當時我很得意。江師傅跟我說,那你能夠答應我,今後不寫了嗎?
我一愣,然後望着司徒。司徒是知道我最近在寫東西的,早前因爲寫了鐵松子師傅,他還差點揍我一頓,但是眼睛裡卻滿是笑意。於是當下我有些不解的問江師傅,這是爲什麼呢?我現在的生活幾乎全靠這個打發了。江師傅對我說,因爲你寫到我了。
我吃了一驚,因爲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顯然,有點憤怒。可是我實在是不記得什麼時候寫過他,因爲我本身和他又不熟,我平白無故幹嘛要寫他呢?於是我疑惑的說,我沒有寫過你呀。江師傅對他的徒弟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他徒弟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江師傅接着對我說,知道爲什麼這麼多人單單隻留下了你們倆嗎?你寫了27年你闖禍的事,讓人知道了24年我的事。
我快速在腦子裡回想着,因爲我都是想到就寫,不打草稿,寫完也很少回去看,而江師傅的事情,我原本就知道得很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24年那個無頭官員的事情。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一緊張,於是我戰戰兢兢的問道,您是說當時傳聞的無頭案嗎?我雖然知道是江師傅做的,但是他從來沒有自己承認過,但是卻也沒有否認過,所以我問的小心翼翼。他說,就是那件事,你可知道那件事是我心頭的一個疤,本來知道的人就是少數,但是你這麼一寫,很多人都知道了,很多人開始打聽,甚至有不知道的人都打聽到我這來了,你說說,能讓我不生氣嗎?
江師傅的語氣雖然比較平緩,但是還是感覺比較生氣。於是我趕緊道歉說,對不起,當時真是沒有想到這麼多,我這回去後立刻就刪除。他搖手說,那倒是不用,刪掉不代表這件事不曾發生。只是今後你寫的東西里面,不要再提到我,也不要再提到我們這邊的人就好了。
司徒站起身來,從背後踢了我屁股一腳說,我說你這小子,還不趕緊認錯!我有點生氣,更多則是鬱悶。自己大老遠跑來賀壽,卻被人教訓了一頓。而且司徒還在邊上指指點點,當初那件事本來就是他說出來的!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做法,在江師傅面前,即便司徒是力挺我的,也得以長輩的身份訓斥我一頓,這麼做是在給老前輩留點面子。因爲他知道我的脾氣,我是吃軟不吃硬的那種,蠻橫起來我可是不分青紅皁白的。而相對的,重慶的師傅和他們當地的師傅,其實長久以來都存在着一種大家彼此不用說明的競爭關係,那種關係,就好像是重慶的車管所和貴州的車管所一樣,重慶的車到了貴州,是重點盯查對象,就像是貴州的車到了重慶一般。面子上大家和顏悅色,但是底下勾心鬥角的事情沒少發生。
這並不是醜聞,而且我甚至覺得那是合理的。沒有競爭就不會有進步,沒有進步,那大家都是在吃老本,活不長。江師傅還是給了我面子的,起碼他沒有當着那麼多師傅的面說這些。更多大概是在給我師傅面子吧,師傅當然也受邀了,不過師傅是肯定不會來的。於是當下我對江師傅說,今後我不會在我的文章裡提到關於您的事情,不過我也許會一筆帶過給個交待,江師傅點頭說,你明白就好,如果你堅持要這麼做,那我也沒辦法,我們都沒有必要怕對方,我更是沒這個必要,這只是小事,假如你認爲我值得你尊敬,就勞煩你按照我的意思來。
我沒有再說話,心裡鬱悶,但是卻無力反駁。
當晚的壽宴,我勉強吃了點,司徒肯定看出來我心情不好,於是吃完後我倆就下山,找個地方住了一晚,他也什麼都沒跟我說了。
第二天回程的路上,司徒也沒好意思讓我繼續開車,而是開到大約一半的時候,他跟我說,有些事情其實咱們是知道的,但是不能說,尤其是不能讓被說的那人知道。所以今後還是注意口舌,不要禍從口出。他跟我解釋說,自己當時踢我那一腳,其實是做給江師傅看的。我說我明白,我沒怪你。不過我覺得心裡還是很鬱悶,這件事情,我得好好想個辦法,剩下的大家看着辦好了。
回到重慶以後,我給師傅打了電話,告訴了他這件事情。當然,我的語氣更像我是一個受害者,師傅告訴我說,有些事情只要我認爲是對的,那麼就不要管別人是怎麼說,假如你受到了別人的影響,那就成了個被牽着鼻子走的人。不過他提醒我,儘管都不再幹預這些事情,於是這些爭鬥都顯得幼稚和毫無意義,讓我要吸取身邊的人的教訓。
我問師傅,身邊的什麼教訓?師傅嘆氣說,你難道不記得你師姐現在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了嗎?這麼多年來往很少,難道是沒有理由的嗎?自己想一下吧。
於是我想了。想到的辦法是,爆個料,然後今後不再提起關於他們的一切。
當然,我還是敬重江師傅的,還有我那很少提起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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