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時候,我接到一個渝北區的女士的電話。雖然那時候是在盛夏,但是在電話裡我卻明顯感覺到她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爲覺得身上寒冷還是害怕到了極點,她在電話裡簡單告訴我,她本是一名大學老師,在渝北區一所政法大學的分校區裡任教,因爲是正式教師,所以收入還是比較可觀。自己的丈夫是在渝北區兩路一家事業單位上班,收入自然也是比較不錯的。於是夫妻倆一合計,爲了方便工作,就把原本位於江北區的房子賣了,在這位女士學校附近的新開的小區裡,買了一套房子。
然後就是這套房子出了事。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還以爲是買到凶宅了。其實通常情況下凶宅並不難破,只要找到根源就好。個別師傅甚至是用統一手法淨化屋子即可。所以當我問這位女士,是不是家裡出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的時候,她卻否定了我的看法,並且她告訴我,房子是新買的,而且並不是二手房,再加上這個小區本來都是新的,何來凶宅的說法呢?她告訴我,其實並不是她自己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而是自己的兒子。
約好時間,我就去了這個女士的家裡。一進她們家,我當場就嚇了一跳。家裡的牆上和門上都貼上了符咒和佛像等驅邪的東西,但是很顯然的是,這個女士並不是那種虔誠的信徒,因爲從家裡貼的這些東西來看,她是個外行人,屬於臨時抱佛腳的那一類。進屋後我坐下問她,你老公和孩子呢?她說因爲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就讓老公帶着孩子暫時住在婆婆家裡了。自己也都好長時間沒有在這個屋裡住了,這都還是跟我約好了讓我來看房子,才臨時回來的。我喝了一口茶,請她告訴我事情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她告訴我她姓林,是個英語老師,所以我大概得叫她,misslin。
她的兒子已經7歲,開始上小學了,事情發生的當晚大概是在6月月底的一天,老公和自己正在電視跟前看世界盃的比賽,而孩子一直在陽臺上玩玩具,玩着玩着,林老師就斜眼瞟見孩子正在朝着陽臺的欄杆上爬去,於是大吃一驚,立馬就喝止了孩子,還生氣的打了孩子的屁股幾巴掌,孩子哭了,林老師問孩子爲什麼要去翻欄杆,這多危險,孩子說,是因爲有個大哥哥在叫他,對他招手,要他一起去玩。林老師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問孩子,哪裡來的大哥哥?她告訴我,因爲她們才搬進這個小區沒多少時間,也不認識什麼人,所以孩子在小區裡自然也是沒什麼朋友的,再加上又是晚上,怎麼會有一個“大哥哥”叫自己兒子去玩呢?所當時林老師認定了兒子是因爲調皮搗蛋,發生了危險卻還不承認,還撒謊騙自己。於是有事狠狠幾巴掌給兒子打去,還大聲的問兒子說,哪個大哥哥?在哪?你指給我看看?兒子就對着陽臺外不遠處一指說,媽媽你看,就在那兒,在那個湖的中央。
林老師順着兒子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對陽臺就是那附近的一個水庫,名字叫做“寶聖湖”,而夏夜的月亮是明媚的,所以即便是沒有燈光,林老師說她也能根據月光的照射而看到湖面。就在湖的正中央,她看到一個黑黑的人影,上半身在水面上,下半身在水底下,看不清臉,就一個黑色的影子,接着慢慢下沉,直到消失在湖面上。
當時林老師就嚇壞了,於是就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鎖上窗戶回了房間,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公。老公起初是不信,就問她是不是湖面上的那個噴水管啊,你是不是看錯了之類的。但是林老師非常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個能夠活動的物體,而且就輪廓來說,必然是個人。於是在林老師的堅持下,她老公答應說最近這段日子暫時先去自己爹媽家裡住,直到找到師傅來好好打掃下後再回來。
林老師說,她是透過自己的一個同事找到我的,她的那個同事是我的初中同學,就在那所政法大學畢業,後來留校當了老師。我猜想她說這些話其實是希望我能夠便宜一點收費,不過我也堅定的告訴她,這個我得好好研究下到底能不能搞,如果費事的話,林老師你恐怕還得多加點錢纔是。
於是林老師不再說話。我站起身來,走到她們家的陽臺上,這個陽臺很大,果然是有錢人。樓層雖然只有7層,但是是個小躍層的複式結構。這邊的房子普遍不怎麼高,估計是因爲臨近機場的緣故,房子太高的話容易出現911事故的重演。正對陽臺的樓底下大約延伸出去幾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個不大的湖,但是看不到湖一側的邊緣,因爲沒有規定說湖就一定是圓形的。湖的中心有幾個類似花式噴泉的噴嘴,總體來說這個房子採光很好,而且朝向也不錯,不應當屬於陰宅那一類型的。我把林老師招手叫過來,我問她,當天晚上你看到的那個黑色人影,大概在什麼位置。她伸手一指給我看說,就在那個噴嘴還朝着遠處大概十來米的樣子。我說你就只看到一個影子是吧,她說是的,就是那個影子,但是感覺是面朝着自己家陽臺的,如果能夠假象出那個影子的五官的話,覺得那個人是正在盯着自己家。而且當時那個人影就這麼緩緩潛入水面,那種感覺很嚇人,她說,在她們老家,很多水塘裡都有一種叫做“水猴子”的東西,喜歡模仿人類的聲音,把人吸引到水邊,然後一把拉下水淹死。於是她驚恐的問我,莫不是自己遇到水猴子了吧?
水猴子,在我們行內喊來就是水鬼。水鬼的傳說充斥着全世界的任何一個文化。在北歐地區,有一種稱之爲“海妖”的生物,也是能夠製造幻像,騙人靠近然後吃人,不過據說這種生物很多年前就已經絕跡了。而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區,則有一種稱之爲“儒艮”的動物,也就是俗稱的“海牛”,它們本是陸生動物,但是深知水性,而且有種天生的友善,就跟海豚一樣。當有船隻靠近的時候,它們就會發出一種喉嚨裡的共鳴音,而在我們人類聽來,這種婉轉的聲音很像是一個女人在唱歌,於是它也就成了“美人魚”的一個原型。但是這種動物本身是無害的,只是在多年的傳誦過程中,給它加上了一種神秘的色彩,例如有世上最美麗的容貌,卻同時擁有最冰冷的魚尾等。而在我們亞洲的日本,也有一種稱之爲“河童”的怪物,傳說它就是個小孩模樣但是是個禿子,頭頂有個凹坑,像個碗一樣裡邊裝滿了水,也是喜歡在夜晚模仿孩子的哭聲而吸引人到水邊,一旦頭頂的水溢出,那麼它就會死。而在我們中國尤其是我們玄學上來說,水鬼恐怕是唯一僅有的擁有實體形態的一種鬼魂。說是鬼魂也不全然,畢竟它有了實體。但是它卻極輕,就像是一個氣球裡,裝的並不是氣體而是靈魂能量一樣。一般出現在死過人的水域裡,和諸多傳說一樣,靠的是用迷惑人的手段,傷害人命。是一種全然無益的鬼魂,並且是草包一個,因爲水原本是至陰之物,對靈魂原本有一定的禁錮作用,水鬼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斷的害人,每害死一個人,就換上新的軀體,如此反覆。所以對付它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燒,才能徹底消滅。
如果真的如林老師所說,是個水鬼的話,那我還真是應該興奮一把。因爲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真的水鬼,只是我知道對付它的辦法而已,卻一直沒有機會實踐一下,但是從林老師說的那些我卻覺得有些不對,第一水鬼一般是出現在那些水草茂密,且人不算很多的地方,例如山溝農田等,出水鬼的水域就一定會生水蛇,但是很顯然,這個小區是才修建沒有多久,底下的這個水庫也是人工的,周圍住戶密集,這樣的地方水鬼躲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出來隨便害人?再者,根據林老師的描述,我自己用手比劃了一下尺寸,那個黑影起碼是個成年人的體形,而水鬼基本上都是小孩子大小,這點差距也實在是太大了。但是我也無法輕易否定這個說法,於是我告訴林老師,你現在帶着我去那湖邊轉一轉吧。
出門後不久我們就走到了湖邊,開發商因爲想讓房子賣的更好的緣故,特別在這湖的周圍修建了一條健身小路,我帶着羅盤沿路走着,企圖通過羅盤來找到點蜘絲馬跡,卻一點都沒察覺到異常,倒是這個湖還是挺漂亮的,就是夏天肯定非常滋生蚊子。走了一圈,我非但沒有發現任何靈異的反應,我甚至連水鬼磨爪的爪印都沒能發現。因爲根據以前前輩的說法,水鬼會在四下無人的深夜裡,偷偷到岸邊磨爪子,就跟那耗子要磨牙齒一樣。那麼基本上就可以排除是水鬼這個選項了。雖然有些失望,因爲我一直很希望自己能親手抓住一隻水鬼。接着我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麼,而且這恰好是先前我和林老師對話的時候,一直忽略的問題。且不說到底是不是水鬼,如果鬧鬼的話,那麼至少這裡應該是死過人才會有鬼,我卻一直忘了問問林老師。
我問林老師,這裡最近有沒有死過人,我說最近幾年的時間裡。林老師說,死過啊,就前幾天纔剛剛淹死一個。我有點不高興的說,那你剛剛怎麼不告訴我這些,她說你不也沒問嗎?於是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問她,死的是男是女,是不是你們小區的。林老師告訴我,這些她就不怎麼清楚了,她倒是聽到小區裡的人在議論,說是淹死了一個大學生,後來警方在這裡打撈了很多天,卻始終沒能找到屍體。我說你是在什麼情況下聽到這個消息的,她說是前幾天下課回家的時候,小區裡的保安在說。我說那好,你帶我去找找你們小區的保安。
我這個人,做事情喜歡憑着三分判斷、三分猜測、三分直覺、一分運氣來的,因爲我覺得在同一個時間段發生的哪怕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也許把它們放在同一個大環境下,你能發現點其中的端倪來。我得承認很多次我都是在走錯了路的情況下,因爲一些偶然浮現的線索才找到問題的根源。所以當林老師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雖然沒辦法把“淹死人”和“撞到鬼”聯繫在一起,但是我必須弄個明白。
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爲當我們一走進保安室,我剛開口詢問這湖裡淹死人的事情的時候,小區的保安隊長就一臉不耐煩的說:
“朗格還在問這個事哦?不曉得不曉得,你要打聽到外面去打聽,學校和警方都是打了招呼的,這件事情不能隨便亂說!”
我問那個保安隊長,我說,那你起碼告訴我一下,是哪個學校的學生?這樣我也好到外面繼續打聽啊。保安隊長依舊不耐煩的說:“哎呀老師,你豆不要爲難我們勒些打工仔了嘛,我們撒子都不曉得,曉得也不能說啊!”說完就把我們朝着門外推。我看他咬得很死,也沒有要告訴我的意思。於是就對他說,那好吧,我自己去打聽,祝你升官,出入平安。
出了保安室,我有點覺得這件事恐怕不簡單,卻讓我有了探知下去的**,我甚至忘記了跟林老師加價,於是我表情凝重地問她:
“林老師,你們這附近的學校,麻煩你全都告訴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