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戲子

2009年,我接到黃婆婆的電話,說她的一個故人的兒子在江津遇到怪事,找她幫忙。

她年紀大了不能去,希望我能代替她去看看,並且不收錢。前輩有吩咐,我哪裡敢不從,電話裡聯繫了她古人的兒子,便直接趕了過去。

我對江津並不熟悉,對這個地方的印象也比較膚淺,小時候特別愛吃江津米花糖泡牛奶,長大了時不時也整點江津老白乾。

僅此而已,而且在我的印象中,江津就好像小時候看的那部電視劇《哈兒師長》,

老舊的城,狹窄的街道,直到去了才發現,日新月異的變化,早已將這座小城變得非常美麗。

到江津後,先四處找吃的,滿足了食慾後,纔去了客戶家。這個男人50多歲的樣子,頭髮禿了一半,穿着短褲,赤腳,裸上身,重慶人的灑脫本性。

他說他姓劉,是個退休的會計,我正驚訝於50多歲就退休,他告訴我他身體不好,提前病退。他的女兒在浙江上大學,老婆在學校教書,他們全家把老母親接到家裡一起住,這個老母親,就是黃婆婆口中的故人。

我坐着跟劉先生和他母親聊了一會,話題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黃婆婆的陳年舊事,隨後纔開始詢問這次事情的具體情況,劉先生50多了,他母親看樣子快80歲了,而我也就不到30歲的年輕人,不用猜我也能看出他們眼裡的質疑,並非質疑黃婆婆的介紹,而是質疑介紹來的我,是不是真能幫上忙。

劉先生跟我說,由於他退休,就留在家照顧家裡,早上出去打打拳,然後就去買菜回家。老母親歲數大了,腿腳什麼的都不方便,就在家裡逗逗小狗,然後看電視打發時間,偶爾還會出去社區裡跟人打打麻將。

但是從上個月開始,家裡就出現了怪事。家裡的電器尤其是電視機,開始莫名其妙的發生一系列怪異現象,本來一家人好好的在看電視,電視節目卻突然開始跳臺,一路跳,最後定格在戲曲頻道。

就像是有人拿着電視遙控在按一樣,最犀利的是,有時候好像按過了頭,還會回按回來,最後還是停在戲曲頻道。

最初一家人認爲是電視遙控出了問題,或者電視機,但是請了維修人員來檢查以後發現,什麼問題都沒有,頂多是有點接觸不良。

就讓他們一家人用那種塑料布把遙控包一下。這麼一來,電視是不會跳臺了,但是卻非常不好按了,於是沒多久,就把塑料布給取了下來,取下來的當天,這奇怪的現象又一次發生。

最奇怪的時候,連續好幾個晚上關了電視,第二天一大早起牀後發現電視自己無緣無故的開着,頻道依然是戲曲頻道。

再次打電話保修還是沒有結果,家裡人也沒多往靈異方面去想,直到有一天夜裡,劉先生還沒睡熟,聽見電視機打開的聲音,然後他就走到客廳看,除了慣見的跳臺然後停在戲曲頻道外,他還隱隱約約聽到了一種近在咫尺的、拉二胡的聲音。

這一來,一家人才真的嚇到了,才徹底想到,家裡可能是鬧鬼了。

劉先生的母親年輕的時候多少和這類事情也算略有接觸,按照她所知的方法,將家裡的鏡子卸下,然後在玄關正對的那面牆上掛上,還去外邊請了八卦陣,門口還放了個小香爐,每天都把香灰灑在進門的地毯上。

但是這麼做以後,事情也依然不見好轉,而且每天都能在地毯上發現一些腳印。無可奈何下,只得找到黃婆婆幫忙,於是也就有了我的江津之行。

我聽得很奇怪,雖然我知道靈魂的頻率和我們活人是不同的,所以它門能夠很輕易的影響身邊的一些點破頻率,例如燈泡,例如電視機。

如果是一個愛看電視,尤其是愛看戲劇的鬼來說,想要讓電視換臺,根本就不是難事,可關鍵是這鬼也算太調皮了吧。

我細問了劉先生這件事發生的時間,2009年9月2號,對比着一算,農曆7月14。

民間有句話:七月半鬼亂竄。每年農曆的7月14至7月16日,是爲“鬼節”,相傳這幾天是地府門大開,很多鬼就躥到人間,爲非作歹,無惡不作,於是很多家長都會在每年這個時間端叮囑自己的孩子晚上別出門,害怕被鬼纏上。

而其實我想說的是,七月半的確是一年當中“道”最陰的時候,而陰是相對於陽的,

並不是說鬼會很多,而是相對其他時候更容易被發現罷了,就像歐洲盃,我喜歡德國隊,但他的比賽時間總算在凌晨2點45,所以不管我多喜歡德國隊,我在12點的那場比賽裡始終是看不到的。

聽完劉先生說的,我請他打開電視,想見識見識這奇怪的自動跳臺,奈何等了很久,都沒有動靜。

然後我起身去看了看門口的香灰,也什麼異常都沒有,於是我當晚在江津住下,準備第二天一早去他家。

原本他們留我住他們家,我還是拒絕了,一方面我不太習慣借宿別人家,另一方面,我算是個睡覺相當沒有原則的人,當瞌睡遇到枕頭,不到早晨我是絕對不醒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連早飯也沒吃就去了他家。一進他們家門,就看到電視里正在唱戲,而且是看了無數次,都快要能背出臺詞的包公斷案。我看了看地上的香灰,的確有些腳印。奇怪的是看得出來不止一個“鬼”,有穿布鞋的,有打赤腳的,還有繡花鞋,而且每種腳印,都只有左腳。

而且腳印的方向朝着門內,這說明這幾隻鬼還在屋內。用羅盤證實,的確還在。雖然沒有靠近,怕驚擾到靈魂,但我始終感覺電視對面的沙發上,是不是並排坐着那麼幾個正在看包公斷案的鬼,而這時劉先生的母親也坐在那個沙發上,我不願再繼續深想,已經有點不寒而慄。

我小聲告訴劉先生,希望他能夠讓他母親暫時先別坐在沙發上。我說家裡現在有東西,能不能讓你母親先去鄰居家呆一天。他答應了。送他母親去了鄰居家後,劉先生自願提出跟我一起調查。

我先前就一直在想,這個小區大概是新建了沒多少年,會不會是開建的時候動到誰的墳了,於是我打算跟他一起了解一下,經過一些查找,發現他所在的這個小區修建在2004年,在那之前,這裡也是商民混合區,而在劉先生的那棟房子正好以前是一座養老院。

這無疑是個很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開始打聽這個養老院搬遷到哪裡了,最終在江津嘉陵江以北找到了那個之前在那裡的敬老院,基於尊重,名字我就不說了。

敬老院是在一個商品樓的裙樓裡,坐電梯上了5樓,剛好是中午,許多老人開始午睡,於是看門人也在鐵門邊打瞌睡,這種鐵門讓我有種受恥辱的感覺,難不成每次那些老人的孩子來看自己的父母,還像是要探監似的?由於我是個大齡憤青,所以我故意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老師!麻煩你開哈門撒!”

他顯然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喊驚着了,不耐煩的給我們開了門,當我們走進去以後以後,他又迅速的把門給關上,不知道到底是在防止別人進去,還是防止別人出來。在前臺的護工站問了問,得知以前在老地址的時候,總共有40多位老人,期間陸陸續續因病走了一些,有些是送到醫院後去世的,有些是不聲不響死在自己的牀上。

然後護工害怕我是記者,還笑着說,這個人嘛,生老病死是自然的。我沒功夫和她扯這麼些,就直接開始打聽,當我問到她是否記得有一個特別愛聽戲的老人,是不是也去世了,護工告訴我,這裡的老人除了打麻將就是看戲,當我請求她替我翻閱先前住在這裡的,被子女接走或是去世的老人裡,有沒有讓她印象特別深刻的老人。

護工說,他們給老人建檔都是分了房間的,只有記得房間號才能查閱得到,當她一說完,劉先生在我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3-1”

我這纔回憶起來,劉先生家的門號是3-1,如此說來,劉先生可能是覺得那些鬼是先前敬老院的3-1的老人,也許是去世了,但是沒有離開,所以就按照門號找到了他家裡。

護工查了查,說,3-1之前住過一個姓沈的老人,很喜歡看戲,還喜歡拉二胡,但是在搬遷之前半年就去世了,這個老人生前患有老年癡呆症,說話糊里糊塗,但是豁達樂觀,鬧起脾氣來就像個小孩子,聽話起來又很聽話,他還在世的那段時間,隔壁房間的老人都愛到他房間裡去看電視。

不用問了,一定是戲曲頻道。我再問那個護工,是不是有別的喜歡去他房間看電視的老人也有去世了的,她再查了查,卻說沒有。我問起這個沈大爺的情況,護工說這個沈大爺是孤寡老人,老伴死得早,獨子又常年在沿海做生意,自己父親死了10多天以後纔回來辦手續。

所以死的時候都是養老院墊付的喪葬費,一羣養老院的老朋友給他送別,這很殘忍,因爲那些老人,彷彿都看到了自己死去時的場景。

事情雖然還有疑問,但是至少是清楚了亂按電視的那個鬼魂就是生前住在3-1的沈大爺。現在唯一的疑問,另外的那個幾個鬼是哪裡來的。我原本也沒打算考慮這麼多,除了在心裡默默鄙視下這個沈大爺的兒子外,就尋思着在屋裡結個陣,然後安靜的送老人和另外幾個鬼魂離開得了。

於是當我們再次回到劉先生家裡,電視依然開着,羅盤上看來,那幾只鬼還在屋裡,這就是戲劇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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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屋裡拉好紅線以後,就丟了點米和土,以此試探沈大爺它們幾個是否懷有敵意,他們很安靜,安靜得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於是我大着膽子開始給這羣鬼魂帶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一個都不肯離開。

我也遇到過一些很有個性不肯合作的鬼魂,但那種不合作通常伴隨着反抗和傷害,而這幾個鬼魂卻沒有給我這樣的感覺,好像只是單純的不想離開,不想去更美好屬於他們的世界,就好像一個人在釣魚,你去叫他走,他轉過頭來對你擺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揮手搖頭,好像再說,你自己玩去吧這沒你什麼事。

嘗試了很多方法,始終帶不走他們。我只好求助黃婆婆,求告訴了黃婆婆沈大爺的死亡日期,請她替我走個陰。幾個小時候,黃婆婆回電話,

她說她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了。黃婆婆說話語速原本就慢,在我遇到挫折時候,她更慢吞吞的告訴我結果更是讓我着急。她說按電視的那個的確就是沈大爺,不過另外還有3個,卻是七月半開始流竄到這附近的鬼魂,

出於好奇才每天來跟沈大爺一起看戲,她說她走陰問了沈大爺,他覺得自己兒子算是白養了,自己都死了幾年了骨灰還在殯儀館存着,而且自己並不留戀任何人世間的人,唯獨放不下就是好這口戲劇。於是黃婆婆讓我是不是能了卻下沈大爺的心願。

黃婆婆說他歲數大了,有時候走陰不敢走得太深,因爲也害怕會回不來。不過黃婆婆說的這些,我知道已經足夠了,畢竟她請我幫忙,我總不能幫倒忙。當下我便跟劉先生一合計,劉先生是本地人,我請他到當地找個川劇戲班,因爲重慶地區川劇還算正宗,找個唱得好點的,來家裡唱一個獨段子,也算是了卻老人的一個夙願。

我則根據黃婆婆走陰說的地方,

去了殯儀館。在服務檯查到了沈大爺的骨灰格編號,繼而查到了每年續費、留在殯儀館的聯繫電話,遺憾的是這個電話竟然也不是沈大爺兒子的,而是沈大爺兒子的一個哥們,對於這樣的兒子,我當真是恨得咬牙切齒,好像他有很多父母,人去世了,孤零零的存在骨灰堂,連給老人買個墓地的時間也不肯擠出來,還年年託朋友續費,這樣的兒子還真是白養了。

好在通過他兒子的哥們,我也查到了他兒子的電話。給他兒子打電話的時候,老實說,我也是強壓着火氣,畢竟我並沒有說話的立場,我只是語氣平淡的告訴了他實情,例如他父親現在陰魂不散,耗在人家屋子裡了,例如當時去世的時候,一羣老人都在說這個兒子不孝,例如我告訴他入土爲安的重要性,否則老人纏住你一輩子。

不管他是相信了也好,害怕了也好,事後一段時間我也確實聽說了,老人的骨灰被他兒子帶走,安葬進了墓地。

回到劉先生家以後,他正等着我回來呢。我告訴那個戲班師傅,請他清唱幾段。近距離聽戲,也算是一種別開生面的感受。

中國戲曲博大精深,我這種深受崔健和BEYOND感染的年輕人是不會懂的。唱完後,劉先生付了錢,送走了戲班師傅。

我猜想老人現在也算是如了願,於是繼續嘗試着帶路,這次我明顯感覺到他們已經釋然,安靜的跟着我走了。

收拾好屋裡的一切以後,我和劉先生把他母親從鄰居家裡帶了回來。我對他母親說,奶奶,你很幸運你有個好兒子。因爲我知道,至少眼前的這個老人,不會和沈大爺一般淒涼。

而那種淒涼,不是孤獨,也不是絕望,而是寒到心裡的無奈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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