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走出醫院,郭小洲和陳靜秋走在最後。
京都的大雪已經連續下了兩天,滿目是刺眼的銀白,北方的寒風颯颯地在大街上肆虐,不遠處的鏟雪車發出低沉的轟鳴……
“聽說你要在京都參加xxx第六屆服裝設計大獎賽?”
“是的,初賽在初八舉行,所以我提前幾天到來,順便看看子怡姐和小七斤。”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暫時沒有……”陳靜秋的眼睛像是看着他,又似在看掛滿冰凌的梧桐樹。
“服裝模特方面,要不要我給你找找人。”郭小洲聽郭小娟說,陳靜秋是這屆國內最高級別服裝設計大獎賽受邀的唯二兩名西海籍選手,另一名設計師長期紮根京都。而參賽的設計師幾乎都來自北上廣等一線大城市,背後要不有大服裝公司的力挺,要麼就有個人的設計工作室和贊助商。
而陳靜秋所在的太和紡織集團,服裝公司並不是集團的主營業務,公司基本是以來料加工爲主,還沒有力量打造自己的品牌。
最重要的是,陳靜秋參加的比賽,全屬個人性質,公司方面沒有任何貼補和投入,包括陳靜秋的來回車旅費,服裝選樣選材和最關鍵的模特費用,都得陳靜秋私人掏腰包。
去年在西海的幾次初賽,陳靜秋私人僱了幾名模特,雖然闖入了京都總決賽,但她對模特的表現並不滿意,這次來京都參賽前,她試了一些模特,但還是不滿意。
京都倒是名模的集散地,可是這些名模的費用她掏光家底也請不起。無奈之下,她打算自己當自己的模特。也許在表現力方面,她不如老練的走場模特,但她的形體條件卻絲毫不亞於一些國內名模,在對服裝情感的理解上,她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我還是決定自己來展示。”陳靜秋靜靜道。
郭小洲哦了一聲,心裡想是不是給安瑾打聲招呼,讓安瑾友情幫她走次臺。他實在是看低了安瑾目前在華夏的紅火度和出場費。安瑾真要友情走臺,估計這個大獎賽的主辦方和贊助商會喜瘋。
從醫院住院部大樓通往停車場有五六分鐘的路程,正當兩人走進停車場時,一輛黑色大越野“唰”的從他們身旁掠過,地上的積水飛濺。
郭小洲猛地伸手……
陳靜秋感到一隻堅強有力的手掌托住自己的腰,像是舞蹈中的旋轉動作一樣,把她扭轉一百八十度……
“小洲哥……”她尖呼一聲,一種從未有過的旋轉和他身上的熱息使得她一陣暈眩和迷惑。
只聽得水花四濺的聲音,她這纔看到,郭小洲的頭上和背後已經染上一層水漬。原來,郭小洲爲她擋住了飛濺的泥水。
走在前邊的郭耀明郭小娟上官奇宋子丹四人聞聲回頭。
上官奇衝着黑色大奔的背影罵了句國罵。
“二哥……”郭小娟連忙跑過來,一邊拿紙巾擦拭一邊嬌呼,“啊呀!身上都溼了,還有頭上……”
“得換衣服。”宋子丹說,“我車上有備用的便服,你先去換上。”作爲軍人,他的車上隨時都準備了一兩套便服,以便某些不方便穿軍服的場合更換。
上官奇咬牙切齒嚷嚷道:“老子記下了他的車牌,要是被老子撞見,有他丫好看。”
“都怨我……”陳靜秋愧疚道。
“不關你事。”郭小洲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平靜的上了宋子丹的車,拿毛巾擦拭頭髮,換了一件外套和長褲。
好在兩人體型身高相仿,穿上也不顯得彆扭。
下了車後,他對郭耀明說,“我下午不能陪你們吃飯,還有個活動,她們的食宿你幫着安排……”
身後的宋子丹聞言,大大不爽的說,“喂喂喂!這不是打我臉嗎?怎麼也輪不到他安排啊!”
郭耀明說,“沒關係,都不是外人……”
宋子丹指着郭小洲,“得,你去忙你的大事去。她們幾個交給我安排。”
“好!”郭小洲對上官奇說,“齊總,麻煩你跟我噹噹車夫。”
“沒問題。”上官奇快步上了他的輝騰。
幾分鐘後,兩輛車在醫院大門分道揚鑣。
“齊胖子,你車上有酒嗎?”兩人單獨相處時,郭小洲喜歡使用“暱稱”。
“有有有,你要什麼級別的酒?給人拜年嗎?”上官奇很好奇,郭小洲一天都沒動過,第一個拜年對象究竟會是誰?他猜測了好幾個人,耿克輝他想拜也拜不了,那麼會不會是石常明?還有顧松濤等人,要不就是西海省省長周其昌。
郭小洲剛要說話,他的手機響起。
他拿出來看了看號碼,微皺眉頭,猶豫片刻,還是接通。
打來電話的人是魏格生。自打上次單彪把魏格生帶到他身前,魏格生很乖順的答應當充當他們的內應,承諾打聽到鍾翔黃博濤等人的情報後,便馬上通知郭小洲。
郭小洲不清楚單彪是怎麼“征服”魏格生的,他也不想知道。想來都是些“不良”手法。對付魏格生這類人,以暴制暴往往是唯一的最佳的方法。
“郭書記!新年好!”魏格生在電話裡客客氣氣問候。
“也祝你新年好!”
“有個事要向郭書記彙報……我給彪哥打電話,彪哥說您在京都,讓我直接去見您……”
“事情急麼?”
“不好說……電話裡說不清楚。”
“你人在哪兒?”
魏格生報了個地名。
郭小洲問了聲上官奇。上官奇說不是很遠,來回五十分鐘。
郭小洲馬上給徐景峰打去電話,告訴他,臨時遇到點事,要晚半小時再去徐家拜訪徐老。
徐景峰自然說沒事。
輝騰車二十多分鐘來到了一家咖啡廳門前。郭小洲一個人下車,推門而入。
他在一間卡座上發現魏格生,便大步走了過去。
魏格生看到他,連忙起身。
“郭書記!”
郭小洲淡然坐在他對面,開門見山,“什麼事情?”
魏格生看了看左右,初一的咖啡廳沒什麼客人,零零碎碎五六個人,距離很遠。他低聲說:“今天上午我陪鍾翔黃博濤見了z石油康大油田分公司總經理範道行。他們商量合作開發一個油田項目……”
郭小洲挑眉道:“據我所知,瑞達集團並沒有油田能源項目?”
“可不是麼,沒技術,沒團隊,甚至連資金都是我和黃博濤出的。他丫想的是空手套白狼。”魏格生憤然不平道:“去年年底,我們在香港註冊了一家京力能源投資公司,我出資三千萬,黃總出資五千萬,他丫一分錢沒出,卻站股七成,黃博濤兩成,我一成……”
郭小洲打斷他的話,“先別吐槽,說重點。你們不是傻子,鍾翔既然一分錢都沒出,你們願意在股份書上簽字?”
魏格生連連點頭,“他有人脈優勢,沒鍾翔牽線,這項目搞不成。”
見郭小洲沒有打斷,他繼續說:“他已經拿到了某塊油條的合作開發權。所以我們才成立一家能源投資公司……”
“重點是?”
魏格生咬牙說,“這個項目他是私人操作的,和瑞達集團無關。”
“私人性質?”郭小洲依然沒有明白魏格生所說的重點在哪兒。
“是的,他想私人大撈一筆。我投資了三千萬,他們卻不讓我參與管理,一些事情都瞞着我,這孫子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我怎麼敢信任他們……”
“你後悔了,擔心投資款被鍾翔陰了?但是想退出又擔心他們不同意。所以,你希望我能壞了你們的項目。”郭小洲眯起眼道:“請問,我有什麼好處呢?”
“打擊他。鍾翔雖然沒有投錢進公司,但我根據他的一些說法,他個人在z石油兩名高官和康大油田分公司總經理範道行身上已經花了不少銀子,具體雖然不清楚,但至少千萬記。”
“讓他虧千萬就是打擊他,幼稚。”
魏格生急道:“虧錢是一部分,但這事若見了光,別說牢獄之災,他至少在瑞達集團是混不下去了。”
郭小洲其實在一開始就得到結論,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拿下鐘翔的良機。但他不能讓魏格生嘚瑟。能多從他身上拿點好處。何樂不爲呢。
“以他和鍾家的實力,能不能成功兩說,沒準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啊……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絕對能成功。”魏格生有些懵了,他原本還以爲是份大功勞,既可以避免經濟損失,又可以藉機改變郭小洲對他的看法,最好是能靠向郭小洲的懷抱。對於這個最讓他恐懼的敵人,他既然無力打倒,不如成爲“恐懼者”的朋友。
“絕對成功?你自己也完全可以去操作啊。”
“我的能力哪能跟您比……”魏格生一時間心亂如麻,他想到項目將成之際,鍾翔和黃博濤對他的態度,完成不是平等的合作者,揮來呵去的,這都不是問題。他在意的是收穫。可不讓他參與管理,不過問開發事宜,他怎麼知道鍾翔會不會黑他。而且,他最擔心的是,這事要是曝光,他就陷入深淵了,陸逸的能力也無法搭救他。
“要不,事成後,只要我拿回投資,我出兩百萬元酬謝。”
郭小洲嘴邊的線紋嚴肅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和我談錢?”
魏格生惶恐的站起身,“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郭小洲冷冷看着他。他能讓魏格生畏懼,不是因爲他的權利,而是他在魏格生面前的正氣。一旦拿了魏格生的錢,魏還會恐懼他,敬畏他?
“這樣吧。我先考慮考慮。”郭小洲說完站起身,毫不在乎的轉身就走。
魏格生急忙跟在他身後,“那我有了新消息隨時向您彙報。”
郭小洲回頭,深深望了他一眼,“不用送。”
魏格生看着郭小洲的身影上了一輛輝騰,心中七上八下,郭書記這到底算答應還是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