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況也並沒等多少時間,當馬蹄聲響起來的時候,王況就知道果真如黃大所說,好戲要開始了,所以,他也就負着手,靜靜的在那等着,至於林穎芝她們,似乎對王況有着莫大的信心,依舊在巧笑顰兮的逗幾個小寶貝玩,春蘭和秋菊則在小溪邊淘洗着剛摘下的芣苡,家中幾個丫環反而無所事事的坐在一邊用她們支使了男丁們去摘來的溪邊的青蘆杆編織起來。
不是這幾個丫頭架子比自家娘子還大,受了王況影響,小芣苡她們幾個都是抱着這野外的烹食還是得自己動手樂趣更大些的心思,丫環們就是想幫忙,那也輪不上她們插手的,也得虧蘆葦均已經抽了穗,有不少已經開花了,所以有青蘆杆可供給她們玩耍,至於其他的男丁,本來也想擁上前去幫張三他們的,被高三揮手給喝退了,這幾個家丁,機靈是機靈了,可手下沒個真功夫,沒得上去了礙手礙腳的讓黃大施展不開,反而還有可能吃了虧去。所以這些個男丁就很是樂意受幾個丫環的支使顛顛的爲她們去摘蘆杆。
圓臉管家的腳這時候已經是痛徹入骨,黃大的那一踹這天下還真沒多少人能承受的起的,本來黃大就是以腳力見長,一身的功夫,大半都在那一雙腳上,這躍起的一踹,力道何止千斤,如果不出意外,這圓臉管家的腳骨怕是碎了,動也是不敢動一下,稍微一用點力,腳上就傳來萬針同時扎進肉中,還不停的扭着轉着的疼,疼他他恨不能一下暈死過去,可偏偏上天就是不如他的願,讓他疼,卻又是非常的清醒。
這時候他眼中瞥見眼前的這一幫人,出來那個後來的說了句什麼的年輕郎君負手站在那,除了剛剛那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依舊不丁不八的站在自己眼前兩丈遠處外,其他的人竟然彷彿沒事人似的,嬉笑追逐着,就連那紗帳裡的幾個小孩子,也是咯咯笑着,手舞足蹈,其中一個還在大人的扶持下站了起來,用粉嫩的小手指着他呀呀的叫着。
這一幕,讓他心底裡的恨意更加的濃烈了起來,哼哼,不就是個小武官麼,某家定要讓你最後傾家蕩產,男的流徙邊關去做苦力,女的發賣到坊內,小的則貶爲家奴,永世不得翻身,他也聽到了那一聲沖天哨,這是自家郎君放的,隨後而來的馬蹄聲,讓他臉上是痛苦和快意及仇恨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的猙獰。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誰敢行兇?!”來者很快,不一會的工夫,就馳來十數騎,個個甲冑在身,手握橫刀,爲首的一個絡腮鬍子一勒繮繩,就在圓臉管家的身前停了下來,喝問道。圓臉管家坐在地上,臉上的痛苦可不是誰都能裝出來的,因此絡腮鬍一來就問這個,而且他也看了出來,眼前分了兩撥人馬,一撥是在溪邊駐紮下來,似乎是出來遊玩的一家子,而另一撥,則是停在路邊,似乎是路過。
這些都不要緊,關鍵是溪邊的那一撥人似乎穿着平常,只有站在前面的三人,其中一個戴着銅束帶,掛銀魚袋,是個武官,另外兩個,一個則一身短裝打扮,有些狠厲的模樣,看起來應該是個小囉嘍,而另一個年輕人,身上的袍子是解開往下身翻着,看不清是個什麼身份,但從他這個模樣看來,應該像是個打雜的,只是他的眉目依稀有些熟悉,或許在哪見過?不過這隨即被他拋到了腦後,左鄰右舍和街上的混混等人他見得不少,以前碰過一兩次面的人多了去了。
而另一撥人,他自然是認得的,也知道那沖天哨必定是他們所放,由此可見,必定是起了衝突,自己認得的這一撥人還吃了虧,所以放出了沖天哨來。這麼一權衡,絡腮鬍子心中便有了計較,於是拔刀一喝:“來呀,將這些行兇之人拿下!”
隨着他這一聲令下,十幾騎兵士便攏馬上前,成了個半圍之勢將王況三人給圍了起來。
這麼一圍,春蘭等人就坐不住了,將寶寶往林穎芝那邊一推,梅蘭竹菊四個丫頭和末細兒就撩開紗賬,紛紛從地上檢起了棍棒柴火,這就上前來,四個丫頭以前也跟着裴翠雲習武的,手下也有那麼兩下子,對付多人不敢說,但一對一的面對這些兵士,那也沒多大問題,末細兒就更不用說,跟着他哥哥末小笨,哥哥是個好漢,她手底下也不含糊,以前在家中閒着無事的時候和梅蘭竹菊四人練習,四人聯手也搞不定她一人。
“爾等就是如此的不分青紅皁白的麼?”黃大冷笑一聲,心中的驚異也是不減,自家身上可是配戴了表明身份的物件,不要說是從五品下的武官,就是一個流外小吏,也不是這些軍士們想抓就能抓的。
官不得奪民之利,這是護民;但同樣的,官身也是有一定的豁免權的,同樣是犯事,如果是平民假如要判個五年八年的,但要是官身,則只需要判個三年五年,當然這是指的一般作奸犯科之事;不過卻有兩個相互制約的律法,官奪民之利要加重處罰,民若殺官也是要加重處罰的。
同樣的,自古以來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說法,也就是說,只要有官身在,如果沒有定罪的話,除非是謀逆這等重大嫌疑,否則官員不被綁,不戴枷鎖等刑具,只有被判了刑,剝奪了官身這纔會給這些人戴上刑具,總之,當官的好處多多,不然的話如何吸引人才爲朝廷所用?但此時因科舉纔剛開沒多少年,對於秀才等有功名在身的人的優惠待遇還沒有形成定例和律法,不過,平民見了皇帝尚可不拜,所以有功名在身的,其待遇並不會比以後低。
但是,眼前這個絡腮鬍子一上來就說要將自己等人拿下,而不是說請自己等人往衙門一行這樣的話語,換句話來說,那就是要將自己等人綁了去了。而打官司,並不是這些軍士所能插手的,也就是說,這些軍士撈過界了!
“正是,正是,這些人冒充官身,竟然敢奪了某家郎君的白猴,還將某的腿給打折了,合該將他們下到兵部大獄裡,好好拷問纔是!”那圓臉管家一聽這話,頓時忘了自己的疼痛,大聲的叫嚷了起來。
王況的眼更冷了,眼前這夥人,其心何其歹毒,那主人家至今不露面,而一個管家竟然就想出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等人消彌於世間的惡毒主意,兵部大牢,那是相當於軍事法庭的存在,走的不是正常的官府路線,處理的都是一些比較棘手或者說相對而言是莫須有的罪名,進了兵部大牢,就等於是與世隔絕了,那麼再在獄中搞些小動作,想要消滅某人,很容易得很,即便到時候消息走露了,只需要推到喝水死或者洗臉死或者睡覺死上就成。
王況手一招,三白便又從樹上唰的跳了下來,吊到王況胸前,看着那圓臉管家,王況冷聲問道:“你說這白猴是你家的?敢再說一遍?”
“正是某家小娘子從小的玩伴,前些日子走失了,卻也不知道爾等使了何手段,竟然讓這白猴對爾等俯首貼耳起來,還不快快還來?早些還來,便讓爾等少受些痛楚。”
“你等可都聽清了?”王況再也不看那圓臉管家一眼,盯着那絡腮鬍問話。
“聽清了,這殺才竟然敢說三白是他家的,真真該殺,斷一條腿已經是便宜了他了。”絡腮鬍子沉聲應道,手一揮,“兄弟們,來呀,將這幾個殺才給拿下了,押到大理寺去,罪名是襲官並妄圖污默他人之物。”身後幾個軍士哪能看不懂自己上官的手勢,當下紛紛後退一步,反將圓臉管家給揪了起來,也不管那圓臉管家痛得如何的嗷嗷叫,將其用繩子捆了,往馬背上一丟,當下就把圓臉管家的一張胖臉憋得通紅。
“放開我,你們抓錯人了,是他們貪默了我家的白猴,是他們襲官!快放我下來,否則要爾等好看!”圓臉管家見話說了半天,竟然反過來自己被抓了,當下是又急又怒。
“放你?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個什麼人,建安侯會貪墨你家的東西?建安侯家的神猴你們也敢打主意?這也是建安侯心慈手軟,要是換了某家,早就打得你這殺才滿地找牙,爹孃都不認得了。”絡腮鬍上前,劈手就給了那圓臉管家一個大耳刮子,喝道。
“等下,還要你們過去問問,是誰放的沖天哨?對方有沒官職?若是沒個官職在身,又是誰讓他們有權利放沖天哨的?這羽林軍是陛下的還是他們家的?”王況對絡腮鬍子也沒個好臉色,剛纔就是他們也不問情由,就想拿人的,可一見到三白,態度馬上就轉變了過來,如果今天不是三白在,估計自己雖然是不會吃虧,但事情不會這麼容易解決,肯定會鬧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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