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遏躍跟說準備等錢攢夠了回草原一趟,王況心中一動,自己要做檯球出來,有一樣東西是少不了的,那就是品質好的羊毛氈子。既然遏躍跟有回草原一趟的打算,那乾脆現在就讓他回去一趟,幫自己多收些好氈子來,一個是做檯球桌要用,另一個是冬天就有了暖和的禦寒衣物被褥。至於遏躍跟的羊肉店也簡單,就把孫嘉翰拉來幫他做羊湯就是,一舉兩得,即幫遏躍跟維持住了羊肉店的生意,又順便鍛鍊了孫嘉翰,不過此時已經是秋天,動身是來不及了,只得等明年開春後再讓遏躍跟動身,這樣恰好能在夏末左右趕回建安。
遏躍跟聽了王況的打算,也是很有些意動,已經十幾年沒回草原看看了,不知道阿爹阿孃和幾個弟弟都怎麼樣了。再者,自己的現在的富貴可以說都是小東家給的,自己今後也是要緊跟着小東家的步子,說不準,還有更大的富貴等着呢。
布料的問題要明年才能解決,但現在擺在王況面前的還有一個難題要解決,那就是做檯球的石頭,普通的石頭不行,不是太軟就是太硬,有的總體硬度是夠了,但是卻不好磨,比如說花崗岩,裡面含有多種成分,尤其是二氧化硅晶體,想要打磨實在是難。不過這個王況倒有辦法解決,他知道有一個地方的石頭正好滿足要求。真正難做到的是如何將石頭磨成高精度的球體。
幾天後,富來客棧裡都放上了定做的胡桌胡凳,原來的案几和蒲團只保留了幾張給暫時不適應胡桌胡凳的食客坐,一時間聞訊趕來看新鮮的人絡繹不絕,看那胡桌胡凳是嘖嘖稱奇,都上去坐一把試試。隨後富來客棧門前又立起了一塊大木牌,圍觀的都納悶不已,瞧這架式,這大木牌是要長年立在這裡的了,要不怎麼需要將兩根支腳給埋到地裡,上面還像住家的大門一上蓋了個擋雨的檐子?衆人正好奇,孫二就帶了高三過來,站到了大木牌下,清了清嗓子。
“諸位,此木牌名爲招貼欄,但凡我們富來客棧有什麼需要的,往後都會在這上面貼上招貼,若是各位有什麼難處的,比如說尋親了等等,也均可在此招貼欄上貼招貼,這樣往來的客商見了,若是有機緣碰上了,也是善事一樁不是?”
這又是王況昨晚苦思苦想一夜整出來的,要磨出精密的球體,他還真沒辦法,自己掌握的技術是可以做到,可那都是要藉助很多機械來完成,在這個時代是絕對不可能提供給王況這樣的機械的。所以也就只能張榜尋找了。在想到張榜的時候,靈機一動,既然要張榜,乾脆就做個告示欄來,富來客棧可以說是目前整個建安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過往的行商腳伕通常都會來富來客棧走上一遭,那麼這個告示欄就可以做爲一個媒介,比如說某甲需要某東西遍尋不得,而某乙又知道這樣東西,就有可能兩連面對面都不知道,有了告示欄,這樣類似的問題就相對好解決了許多。王況還準備以後若是富來客棧開了分店,也都這麼整,那麼這樣也就爲富來客棧樹了個好口碑,對富來客棧的生意也是大有幫助,不過他不敢直接就把告示欄這個名字給叫出來,請教了柳老先生後,就定了個招貼欄的名字。
圍觀衆人聽了孫二的話還在那交頭接耳的,旁邊高三已經拎着個陶罐麻利的刷上了米漿,貼了張招貼上去,然後就把那罐米漿連着刷子擺在了招貼欄旁邊特地做出的一個小臺子上。
有識字的當即就念了出來,原來是富來客棧尋能將石頭磨成一般大而且要極圓的能工巧匠,若是有知道匠人消息的也可以用消息和富來客棧換錢或者是換吃食。
“小東家這又是要做什麼了?”這又是那個路人甲,他用肩膀撞了撞旁邊的路人乙,路人乙搖搖頭,隨即又挑了挑眉毛,用鄙視的眼光看了下路人甲:“切,小東家人家是星君下凡,他想做的東西豈是你能猜的出來的?”這兩個傢伙自從上次鬧了一次之後,也不知怎麼地就走到了一塊去,常常是結伴來富來客棧或者去遏躍跟的羊肉店,爲的就是有機會能入得了小東家的法眼,指點指點他們一二,沒見那胡人就是得了小東家的指點,如今竟然過上了富足的日子麼。
這時候卻見有個精瘦的漢子撥開了衆人,大步上前來,一下就把招貼給揭下來了。高三還沒走呢,這見才貼上的招貼就被揭了,大怒:“哪來的漢子,隨便亂揭。”
卻聽那漢子說了聲:“高三兄弟,不認得某了?”
“誰個認得你來?”高三聽他說這話,定神看了看,眼生:“莫以爲你能一口叫出某的名字來就能揭過這段,你問問旁人,這建安如今哪個不知道某的名號?”
“就是就是,高三哥如今也是咱建安的名人了,不光是他,整個富來客棧裡的人的名字,整個建安你還真找不出幾個叫不出來的人來。”路人甲見有戲,連忙扯了扯路人乙,幫腔起來。旁邊衆人也都隨聲附和。
“某是黃大啊,前年大年三十,某叫客棧的門,就是高三兄弟您給我開的啊,還帶我去了東家的家裡見了小東家。”
“黃大?前年大年夜敲門的?”高三偏頭想了想,終於想起了這麼個人:“原來是你,那你就更不該揭這招貼了。”
“小東家貼這招貼難道不是要找匠人麼?”黃大反問。
“正是要找匠人,莫非你會?”高三終於反應了過來,敢情人家並不是亂揭招貼的:“快隨我進來,小東家這會正在呢。”
這個黃大正是前年送南瓜種子的那個,當年過完年,他就把那匹老馬給送了回來,王況想要再補些錢給他,他是死活不要,說是已經得了莫大的恩惠,不敢再要,再說自己腿腳還好,還可以繼續做個腳伕賺錢。送來馬後,就告辭了,從此杳無音信,王況和孫銘前等人早已經把這事忘了,沒想到他今天又出現了,而且是一來就揭了招貼。
王況正從廚房裡端了一碟炒南瓜子和一壺茶出來,從今年夏末開始,富來客棧的下酒小食又多了個炒南瓜子,價格比油炸花生略貴,但也只要六文錢一碟,比起富來客棧的幾個招牌菜來,那是便宜不少了,所以現在就有食客是一碟油炸花生,一碟南瓜子再加一壺酒,就能悠閒的坐一個下午。
看見高三領了個人過來,依稀有些熟悉的樣子,卻是想不起來是誰。還沒等高三說話,黃大就上前撲通一下跪下了,給王況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垂手站立。高三看到王況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就上前說了來龍去脈,王況這纔想起來有這麼回事有這麼個人。
“你這又是何苦來?你給我送來番瓜種子,我給你報酬,這是天經地義,可當不得你如此大禮。”王況在當初黃大報名說自己是黃大,但又有個兄長後,就斷定他那兄長應該不是親兄長,否則他就應該叫黃二而不是黃大了。一個能照顧不是親兄弟的妻小的人,在王況看來,至少品性不壞,至於後來杳無音信,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去做的緣故,或許,這又是個有故事的人呢。
“聽高三說,你知道這磨石球的法子?揭了這招貼?”沒等黃大說話,王況又問,沒想到啊,這招貼才貼出去,就有人找了上來,而且還是黃大,這世界看來不算太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