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歌不肯說,這面前安慰的人也不好逼她,他只是一個三品大官,這次多虧了自己今年的一首好詩才能進的了這百花宴,又哪敢在護國將軍女兒面前耍什麼威風呢?
他不行,有人卻是可以。
“這……朝歌,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人羣裡面微微閃動,讓開了一條道,正是當朝左相。
“顧伯伯。”一看顧雪亭過來,葉朝歌微微坐直了身子,若是他來,她應是該放道了。
這顧雪亭,是他爹的好友,有名的剛正不阿、不事權貴,即使是對帶自己走上仕途的葉震南,也是該批評的時候就批評,還好他爹也是看不慣朝廷裡面阿諛奉承的風氣,和這顧雪亭相交一直不錯,也是爹爲數不多的好友。
如今外面已經圍了這麼多大臣,顧雪亭身爲當朝五相之一,自然也有威望和能力去讓葉朝歌繼續接下來的戲。
葉朝歌一言不發,只是微微咬了咬下脣,這平日裡面以“無法無天”出名的將軍小姐這模樣,讓人們更加好奇這屋裡面有什麼,纔會讓她如此害怕。
“朝歌,快起來。”顧雪亭把葉朝歌從地上輕輕扶起,葉朝歌卻是不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見她怕成這樣,他雖是想要有心想要幫她,但要他開這緊閉的大門無同於闖入他人屋子,這實在不符合他的君子之心。
剛正不阿的人往往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愛講規矩,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就是死腦筋、迂腐。這顧老頭,也是一樣。
還好這個時候已然有人出現,頭用月白象牙玉冠簪起,身着白色錦紗長袍,手拿翠竹白麪玉扇,一扇、一走、一笑,風度翩翩,好一個歧安公子。
漂亮的事物人都喜歡,就算是顧雪亭,雖然這個時候還是一本正經不發一言,心裡卻還是點了點頭。
更何況這鳳邪也算是給這個長輩足夠的禮貌。
“顧大人。”鳳邪朝着顧雪亭作了一個揖,表了一聲早安。
這顧雪亭平日裡也是見多了年輕人討好自己,以求官運亨通,他向來不以爲意,但如今這鳳邪朝着他做,他卻是覺得心花怒放,這漂亮的公子哥兒還這麼有禮貌,也算是難得難得。
鳳邪看了看門口,又望了望下面那一堆的人影,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直接問了一句,“你們爲何還不進去?”
嚇得葉朝歌心頭一跳。
這鳳邪的反應,也太直接了吧?這趕人進去的話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串通嗎?
還好此刻大家只顧着看那張臉,也沒覺得他說的話有什麼不對,顧雪亭更是被鳳邪這麼一提醒,解釋道,“這裡面不知是何人在休息,我們不可莽撞……”
顧雪亭本來是想讓鳳邪緩緩,沒想到這話還沒說完,門卻是“啪”得一下,已經被鳳邪打開了。
他就是知道這羣文人必然會被“禮”這個字束縛,讓他們的戲受到障礙,所以鳳邪來突破一下。
顧雪亭原本心裡想着要給世侄女主持公道,如今這門真開了,裡面的場景露出來,縱使是他卻也被嚇得不輕。
“參見三皇子。”
下面的所有人聽得顧雪亭的這一麼一句話,嚇得不輕,雖是以最快的速度下跪問安,卻也是沒忘了往屋裡面看上一眼。
這屋裡面沒有點燈,現在天色還不算大亮,倒也看得不太仔細,但也有明眼人看得分明……
這三皇子,可是衣衫不整的啊。
這所有人裡面也只有葉朝歌和鳳邪沒有行禮了,但這葉朝歌本就是坐在地上一直沒有起來,這個時候自然也沒有鳳邪顯眼。
北辰澤見獨獨立着的鳳邪自然是不高興的,但這個尷尬的時候他卻是不好多說,只能皺了皺眉看了鳳邪一眼,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鳳邪還在那裡站着,該怎麼就怎麼。
這歧安公子……膽子也有些大了啊。
見到當朝皇室還不下跪,未免也是不要命了些。
在場的人心裡猜測紛紛,之前的恩怨,他們身在官場自然也是聽到一些的,聽聞這原本無名無姓的歧安公子親自受到的皇上的邀請,惹怒了三皇子,後來國宴現場出了意外,三皇子當場將歧安公子押下天牢,沒想到皇上爲了歧安公子竟是組成了少有人未的三司會審,替歧安公子洗脫了冤屈,不但封了歧安公子的名號,還讓和歧安公子比較好的葉將軍的小姐成爲了皇上身邊的紅人。
正所謂三人成虎。這個並不太標準的傳聞,卻是在大臣之間傳得非常厲害,葉朝歌也從原本救人的最大功臣變成了一人得道中的雞犬之類。
衆人還在紛紛猜測鳳邪的真實身份,卻是見得鳳邪輕聲笑了笑,“不知三皇子與謝家女兒在獨處,抱歉抱歉。”
話是說得客氣,動作卻是一點都未客氣。拿着一把摺扇在那裡搖着,半點都沒有要爲自己的“抱歉”彌補點什麼的意思。
不過鳳邪的這麼一句,也是讓顧雪亭驚了驚。
這躺在牀上的被褥裡面的,是謝家的人?
這女兒家與男兒在房間私會,就算是民風開放,也是斷然無法接受,更何況在那房裡的還是一個世家的女兒。
在這裡面的,是謝家的大小姐謝嘉蘭還是謝家的二小姐謝如兒?
謝如兒雖是沒有謝嘉蘭如此名滿京城,倒也算是一個世家的貴女,配着三皇子,當不成正妃,也能做個側妃。
“啊……”
衆人低着頭還在那裡胡思亂想,卻是被一陣大叫聲嚇得擡起了頭。
這從外面直跑到裡面的,一路鬼喊鬼叫的,正是三皇子身邊的武將,蔡萍。
蔡萍一進來,這葉朝歌不需要鳳邪解釋就已經明白了。
她早上起來時,發現自己的門牌被換了,原本她的房間應該是天字三號房,卻是被人換成了地字一號房,這個房間,是趙紅檣呆的。
如今這蔡萍,恐怕原本是爲她準備的。
北辰澤已經到了用這種下作計謀的地步了,這倒是葉朝歌沒想到的。
想讓她身敗名裂毀了她的清白再娶她?
這倒真是個毒計。
恐怕那個被殃及的池魚,在這個計劃中是一顆棋子的趙紅檣也不是白白被牽連,畢竟之前她和北辰澤也已經有幾次的交頭接耳了。
他們若是真心相愛,她如此這樣也算是成全了他們。
只是以趙紅檣的心機,並不會甘心小小地位,但她如今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發現,怕是嫁不了別人,而以她的家境,也只能嫁給北辰澤做個陪妾。
經歷一世,沒想到趙紅檣到最後還是和北辰澤續了緣分。
呵。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呃……”顧雪亭原本是不敢去看皇子屋內的情景,但如今鳳邪已是在大家面前說得這麼明白,三皇子又不想開口的樣子,他自然是要說些什麼的,一擡頭,看了看屋內一片狼籍的情景,卻是覺得有傷風化,上前了一步,“三皇子請先洗漱。”
這在衆人面前光坦着胸口,也的確是不好看啊。
只是這個時候的三皇子的兩隻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葉朝歌,偶爾還會轉頭看一看立在一旁的歧安公子,眼睛裡面墨色如夜,讓人看不清情緒。
心一片忠誠的顧雪亭只能再次行了一個大禮,“請三皇子先行洗漱。”
顧雪亭爲人雖是老實和清廉,倒也不是不傻,在朝廷裡面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要給皇室子弟留面子的道理還是懂的,雖是行了一個大禮,聲音倒是不大,不過也照樣把北辰澤的魂給喚回來了。
北辰澤回過神,兩隻眼睛先是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蔡萍,又是往着坐在地上的妙人兒看了一眼,又往站在一旁的男人看了一眼,方纔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