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大藏是在耍猴一樣的戲耍我,被捲進這個事件這麼久,我得到了什麼?除了接連死人,還有越來越多的謎團,我什麼也不知道,甚至,我這次來古陸的初衷已經被迫丟下了,我猜測不出父親現在是否還在古陸,猜測不出他的生死安危。
“很好。”我氣到了極點,但卻感覺力不從心,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講,我都沒有跟大藏爭辯或者對抗的資本,我只能自嘲一般的抱怨:“我的同伴都死絕了,然後你突然告訴我,結束了,你可以回家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不結束,又能怎麼樣?”
大藏一直在前面走,我放緩了腳步,我已經隱約的猜出,大藏,是把我們引向古陸的幕後推手。可我沒有繼續問,他爲什麼這麼做,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因爲我知道,大藏這樣的人,城府比海都深,即便我問了,他肯定不會說。
“你走吧。”我停下腳,對大藏說:“不管怎麼樣,還是感謝你的援救。”
我想脫離大藏,並非感覺和他在一起不安全,他不會拿我怎麼樣,我只是覺得,跟他再走下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
我無力改變事實,我能做的,只是儘自己的力,再在古陸附近尋找下去。找我的父親,不管能不能找得到,但我該做的事,就必須去做。
“我知道你留下來想做什麼。”大藏連看都沒有看我,但跟駝背老頭兒一樣,他好像知道我心裡的想法:“你的父親不在古陸了,過不了多久,你會見到他。”
我沒說話,但牙關一下咬的很緊,我父親出事的消息,僅僅是我和白領知道,消息沒有外傳,可大藏瞭如指掌,這隻能說明,父親的意外,也是大藏一手策劃的。他想讓我第二次跑到古陸,爲了保證我按照他的計劃行動,他用我的父親給我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我真他媽開始佩服你了。”我捏着拳頭,很想一拳把大藏給放倒。
“一個人留在古陸,不明智,這個季節,古陸完全荒了,你沒有足夠的給養,如果被大山困住,那麼你會餓死,找不到一點能吃的東西。”大藏也隨之停下腳步,側着臉,說:“你有快被餓死的感覺嗎,那種感覺,比死了還痛苦,也許你能熬得住病痛和創傷,但你絕對熬不住飢餓。餓,能讓人失去理智,真的餓急的時候,你可能會吃人。”
我沒有再繼續頑抗,因爲知道父親還沒有死,我得活着,我還想再見到他。儘管進入古陸之前,我做了充分的準備,身上到處都塞着食物,但一番波折打鬥,丟了很多東西,我也真的怕會因爲迷路而彈盡糧絕。
就這樣,我被迫跟着大藏一起離開了古陸深山,他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古陸,對地況的熟悉程度遠高於我,他帶我走了一些前兩次沒有走的路,那些路,近而且安全,我不知道這一次離開古陸以後,還會不會再來這兒,但有備無患,跟着大藏行走期間,我默記着這些路線。
大藏雖然是一個人出現在古陸的,但出了山,我就發現他所做的準備工作比我紮實得多,每隔十到十五公里左右,都有一輛提前安排好的車輛,運載着很多必要的物資,這樣安排,無論發生多大的危險,都能留下一條活路。大藏是金凱的龍頭,人力物力很充足,返程途中滴水不漏,帶着我順利的回到陽城。
一到陽城,我就想走,大藏喊住我,我們兩個坐在車裡,司機很識趣的走了。大藏點了一支菸,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也不開口問,等煙抽了一半兒,大藏說:“關於事業,你有過理想和打算嗎?”
“什麼?”我一下就暈了,不知道大藏怎麼突然就說起這樣的閒話:“什麼事業?”
“每個人都有一個生活目標,一個奮鬥目標。”大藏說:“如果你現在有一筆錢,這筆錢足夠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那麼,你打算去做什麼?”
我理解了大藏的話,人活着,無論生活,還是工作,都有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我低着頭,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讓我的精神一直很緊張,關於那些瑣碎的雜事,我好久沒有考慮過了。
我想了想過去,小的時候我生長在農村,後來在鎮裡縣裡的學校寄宿生活,家裡不寬裕,父親爲了供我上學,不僅要種地,還要出去給人幹零活掙錢,我知道家庭條件,所以花錢比較節儉,生活費標準非常低,一個星期都難吃到一次肉,吃到一次零食。每每經過縣裡那些大大小小的飯店,聞到伙房裡傳出來的誘人的香味,我就跑的飛快,唯恐自己受不了誘惑,去揮霍幾天的生活費大吃一頓。
那時候的理想很單純,我就想着以後長大了,有錢了,開個屬於自己的飯館,那樣,無論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東西,都可以讓廚子給我做。
“我小時候,理想就是當個飯館老闆。”我回想着那些往事,情不自禁的出神了。
大藏不說話了,又抽了一支菸,然後慢慢拉開車門,說:“你走吧,過自己的生活。”
“我父親在哪兒?”
“該見到他的時候,你會見到的。”
大藏的司機很有眼色,看到我下車,馬上跑回駕駛位,啓動車子走了。我沒有回家,第二次帶着隊伍從陽城出發,最後,又是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回來,什麼都沒有得到。
我有種失落感,那種失落壓不住,很想找個人聊聊。
想來想去,除了白領,我沒有任何可以傾訴的人,何況,我回來了,要跟她報個平安。
我想到這兒,就打開手機,手機剛一掏出來就響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屏幕上顯示的,是白領的號碼。
這時候,我突然有點感動,感覺很暖。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也不存所謂的心靈感應,白領的電話適時的響起,只能說明,她一直都在打我的電話,不管能不能打通,她都在不斷的撥打。
“是我。”我接了電話。
“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白領在電話那邊帶着哭腔,說:“你回來了!”
二十分鐘後,我和白領坐在一家很僻靜的咖啡館,我大概講了講這次古陸的經歷,因爲心理原因,我略過了不少細節。
白領聽的很認真,但我看得出來,她的心思,沒有放在我的講述上。她只是在注視我,從我第二次去了古陸以後,白領始終提心吊膽的,無數次從夢中驚醒,她怕我再也回不來了。
“能不能和我說說,你爸爸,知道多少關於古陸的事?”我從大藏嘴裡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只能調轉切入點,利用我和白領的關係,從溫道南那邊打聽情況。說實話,我不知道大藏是不是個善於撒謊的人,他的城府太深了,但有一點,我很清楚。
這個事,絕對不會和大藏所說的一樣,已經結束。
“方懷,你知道嗎,除了我們的隊伍,從很早以前,就有不少人去過古陸。”白領說:“他們和我們的目的不一樣,那些人前赴後繼的去古陸,是想知道古陸人的長壽秘訣。”
古陸與世隔絕了很多很多年,隨着時代的發展,這個古老的部落,不得不跟外界發生一些必要的接觸,最起碼,他們需要金屬製品,還有生活必須品,他們不可能繼續用石頭磨製的工具來打獵或者耕種,古陸附近唯一的一口鹽井在前些年枯竭了,他們得吃鹽,鹽鐵這樣的必需品,只能到外界去找。
就因爲這些接觸,讓外界瞭解古陸。關於古陸人本身的一些隱秘,也隨之傳播出去。一些人發現,古陸人,擁有超常的壽命,那種超常,已經無法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在棺材陣發現的那個老古陸人,他在心臟停止跳動前的一瞬間,告訴過我,他不會死,永遠不會死,他能活一萬年。
當時,我還不能完全理解老古陸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含義,當白領講了這些以後,我才知道,老古陸人並非信口在臨死前說胡話。
從古到今,無論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誰不想多活幾年?所以古陸人的這個秘密流傳出去以後,外界一些有能力的人或者團體家族,就開始鍥而不捨的尋找古陸人的長壽秘訣。但古陸人很保守,對於那些冒然闖進古陸的人,他們始終堅守一個原則,打,誰來了就打誰。
“在偏遠地區,長壽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環境清新,食材新鮮,再加上終身從事體力勞動,活過一百歲的人很多。”
“方懷,完全不是那個概念。”白領糾正道:“古陸人的長壽,已經超出了你所能想象的極限。你知道,我不會說謊,我曾經親眼見過一個兩千多歲的古陸人,他是從秦朝那時候活到現在的。”
“在哪兒見到的?”我吃驚的望着白領,我知道她不會對我撒謊,故意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但她說的,太過離譜,我沒辦法相信。
“在我爸爸那兒。”白領小聲對我說:“那個老古陸人,就在我爸爸住的地方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