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豫皖劍韻(4)

肖永銀接到縱隊命令後,雄心勃勃地表態說:“就怕敵人不來,來了就一個不剩地把他們吃掉!”

正如肖永銀所言,當夜,在吳莊、丁大莊一線,十八旅在兄弟部隊的配合下,全殲了國民黨軍第七十五師新十六旅大部。

晉冀魯豫野戰軍出擊隴海線的路南路北,使國民黨方面大爲震驚。據《中國國民黨大事記》記載,“2月2日,蔣介石親自自南京飛徐州,同陳誠、薛嶽佈置魯南戰事。4日,蔣介石自南京飛鄭州,主持召開國民黨軍高級將領會議,佈置對解放區的進攻。” 此時,陳誠是參謀總長,薛嶽是徐州綏靖公署主任。

國民黨徐州方面命令將進攻南樂、大名的第五軍和整編第八十五師調回,增援隴海路。國民黨軍第五軍是由王敬之指揮的。

2月4日,王敬之接到命令,迅速將部隊收縮結集到商丘、民權,準備東調。

劉伯承一看這態勢,心中叫了聲,“壞了!出手太重了!”

原本,劉伯承和鄧小平出擊中原,意在蔣介石攤開雙臂之時,當胸一拳,讓蔣介石的雙臂收攏,減輕西北彭德懷、山東陳毅和粟裕的壓力;沒有想到,蔣介石不經打,現在不是收雙臂,而是掉頭回身,大踏步回縮。顯然,蔣介石的意圖是集中優勢兵力,集中對付主要方向!

就在劉伯承感到六縱“出手重了些”時,中央軍委和來電指示劉伯承和鄧小平:拉住王敬之集團,配合華野魯南作戰。

如何讓手上舉着棍子的時候,還能把打怕了的、正在逃跑的孩子,乖乖地拉回來重新懲罰?

這個難度十分大。君不見,常捱打的孩子見到大人舉棍之時,必是逃之夭夭,躲避棍棒之後再說。

劉伯承和鄧小平覺得,打仗與打小孩有所不同,現在,必須,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用“攻敵所必救”的戰法,把國民黨軍第五軍拉回來。

於是,劉伯承和鄧小平致電中央軍委和:

我們決以五個縱隊向西機動,先以一部攻民權等據點,吸引顧(祝同)敵東援而擊之。戰役擬於十日開始。

在經中央軍委和同意後,劉伯承命令:第一、第二縱隊南下,協同第三縱隊在民權、碭山之間機動,破襲商丘段鐵路。第六、第七縱隊快速進至民權以南的龍塘,對停在民權的國民黨軍第八十五師形成合圍態勢。

2月10日深夜,劉伯承和參謀長李達來到趙莊的第二縱隊司令部。劉伯承對二縱司令員陳再道說:“五軍已經過了商丘,我們是追不上了。現在,我們的戰法是‘攻敵所必救’,才能把五軍拉回來。我們五個縱隊打整八十五師,你們二縱的任務是打鄭莊砦的第八十五師師部。要打得猛、打得快,只要第五軍回援,我們就後撤。”

陳再道知道肩頭的重任,立即指揮第二縱隊在黃河故道的沙地上行軍20公里,天亮前包圍了鄭莊砦,按規定時間發起了攻擊。

在第二縱隊發起攻擊的同時,第一縱隊也於當夜攻佔長馬口,因二梯隊沒有及時趕到,敵軍來援,於黎明時撤出了戰鬥。

第三縱隊在碭山與第五軍四十五師突然遭遇,打的難解難分;最後,第三縱隊根據劉伯承和鄧小平的意圖,邊打邊撤。

第六縱隊走了一夜,在丁莊集、小鄭莊、段莊都撲了空,沒抓住敵人。

第七縱隊的行動,也無多少效果。

一夜戰果不大。然而,目的達到。次日,國民黨軍第五軍從碭山回頭西援。

2月11日早晨,劉伯承高興地命令各縱隊撤出戰鬥。

——本書作者一直認爲,“紀實作品如果把細節梳理清楚了,要比小說好看的多。”

這不,當第二縱隊六旅通知各團撤出戰鬥時,第十六團的電話線被炸斷了。派人去傳達命令,才知道第十六團已進入鄭莊砦。

第十六團沒有接到撤退命令,於是繼續向村內的第八十五師師部進攻。一度佔領第八十五師榴彈炮陣地,使第八十五師的國民黨軍官和士兵非常恐慌。天亮後,第八十五師集中優勢兵力和火炮向十六團猛攻,戰至下午,十六團彈藥耗盡,200餘人向鄭莊砦外突圍,結果團長宋東旭和大多數幹部戰士英勇犧牲,突圍生還者僅40餘人。

劉伯承和鄧小平接到報告後,十分痛心,但認爲十六團雖然損失了,但給國民黨軍第八十五師震撼極大。分析的原因是通信聯絡沒搞好,要認真總結教訓。

是啊!戰場上的通訊能否暢通,關乎戰士的生命啊!

2月12日,劉伯承和鄧小平致電中央軍委和:“從最近幾次作戰看來,我各部從去年12月下旬到現在連續作戰50天,部隊伙食太壞,戰士體力大爲削弱,疲憊不堪。加之部隊的俘虜比例佔連隊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現1500人以上的團不到十個,而因連續作戰未得訓練,困難更多。所以最近部隊刀鋒已鈍,如不短期休整,勢難再戰。連續作戰,軍火供應已感極缺,每次戰鬥火力壓不倒敵人,全靠人拼,傷亡太大。故決心休息15天,請軍委覈示。”

在這樣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只請求休息15天,哪有不同意之理?!

次日,覆電,同意劉伯承和鄧小平意見。

實現了牽制國民黨軍第五軍目標後,六縱在劉鄧大軍編成內,由鄆西北、範縣西南的仲固堆北渡黃河,回到冀魯豫解放區休整。在北撤途中,傳來了華東野戰軍萊蕪大捷,全殲李仙洲集團5萬餘人的消息。全縱爲之振奮歡呼。

自1946年11月至1947年2月,六縱和晉冀魯豫野戰軍兄弟部隊一道,在豫皖邊大踏步機動作戰,收復縣城25座,主動放棄縣城24座,共殲滅國民黨軍8個旅和地方雜牌武裝4.4萬餘人,粉碎了國民黨軍佔領邯鄲、打通平漢路計劃,拖住了王敬之集團。

在國民黨軍密集平推,穩紮穩打的時候,解放軍沒有與國民黨軍硬頂,而是集中主力,敵進我進,爭取了戰略的主動權,打痛了蔣介石。

2月26日,蔣介石氣憤之極,在南京舉行的高級將領會議上,開口訓斥:“我今天可以老實告訴大家,現在一般高級將領對於統帥的信仰,可以說完全喪失了!我親口說的話,親手訂的計劃,告訴前方將領,不僅沒有人遵照執行,而且嫌我麻煩,覺得我討厭!以爲委員長年紀老了,過了時代,好像家庭裡面的一個老頭子,嘮嘮叨叨什麼都管,儘可不必重視他。你們這種心理態度,無論和我當面談話或在電話裡面的語氣中往往表現出來,這就證明你們驕傲自大,對於統帥的信心動搖!這就是你們一切失敗的總因!如果不能革除,那我們今後作戰不僅不能勝利,而且還要陷於更悲慘的境地,大家都要作(做)土匪的俘虜。老實告訴你們,對於前後方的情形,我所知道的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所想到的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周密。只要你們照我的指示實實在在作(做)到,我就可以保證你們成功……”

蔣介石在南京撕心裂肺的訓話之時,的視野裡出現了大別山。大別山雄峙在國民黨首府南京與長江中游重鎮武漢之間的鄂、豫、皖三省交界處。劉鄧大軍如果佔據大別山,東懾南京,西逼武漢,南扼長江,瞰制中原。這是一個何等的戰略喲!

也就在蔣介石訓話、視野出現大別山之際,劉伯承和鄧小平的思維有了新的進攻樣式:不要後方,**,一舉插進戰略縱深,以鄉村包圍城市,然後再奪取城市。

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但是,六縱還是在3月19日,接到了劉鄧下達的《關於豫北反攻的基本命令》。也就是說,六縱千里躍進大別山的前奏已奏響,豫北反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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