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也不會喜歡她這種女人。
多麼鄙夷的話……
呵呵。
偏偏就是她這種女人,愚蠢之極,狠不下心來,現在不還是坐在了這裡,打算救他嗎?
他對她沒有心思,只是純粹的憤怒,她也心安不少,畢竟她也不想和拓跋烈之外的其他男人扯上任何的關係。但是她不願意和被人嫌棄,這又是兩回事了。
看着蘇言服用丹藥之後,漸漸平靜下來的模樣,姬清恨不得拿刀子在他身上戳兩下就好。
他一次兩次想殺她,她都沒有找他算賬。她都沒有嫌棄他呢,他還敢嫌棄她?
當真是找死!
回想今日的遭遇,姬清心中的火氣忍不住又蹭蹭冒起來。雖然不想再多看一眼,可她卻仍舊時不時的看着蘇言臉上的傷口,觀察着傷口的癒合情況。
大衍靈丹的確神奇,不愧是煉丹宗師才能煉製的十品丹藥。差不多一炷香時間過去之後,蘇言臉上的傷口消失不見,癒合得沒有一點痕跡,俊朗的容貌恢復如初。
雖然姬清有赤須老人做靠山,大衍靈丹並不難得,但是也不能否認這種丹藥的珍貴。饒是姬清,她手中也只有不到五枚而已。
臉上的傷口是最難恢復的地方,這裡的傷口都恢復了,想必身上的傷口也都癒合了。
接下來,便是梳理靈力。
姬清站起身來,對沈曦吩咐道,“我來替他梳理靈力,你就在這裡呆着,聽到了嗎?”
梳理靈力比啓靈要更難,需要她將靈力探入蘇言的身體之中,幫助他體內紊亂的靈力回到正確的位置,是一件棘手又耗費時間的事情。
雖然已經進階蘊靈師,姬清畢竟也是第一次做,不敢輕忽大意。
然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需要身體接觸,總不是那麼的好。
“好,我一定會寸步不離的。”沈曦連連保證。
“嗯。”姬清點頭。
在牀邊坐下,姬清纖細白皙的素手搭上了蘇言的手腕,緩緩將靈力輸入他的身體之中。
因爲太過認真,她沒有發現,在她握上蘇言手腕的那一刻,他的雙眉蹙得更緊了。不過,他隨即將眉頭舒展開了一些,像是不曾有過反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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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靈力極爲有生機又十分溫和,用來梳理靈力再合適不過。
姬清用木靈力探入蘇言的身體之中,很快便發現他的體內就像當初的她一樣,體內靈力紊亂不堪,就像是戰亂之後的戰場一般。
不過好在蘇言體內的靈力並不算狂暴,比她那時候情況要好得多。
姬清雖然跟蘇言有些不對付,但是真的打算救他的話,便不會有任何保留,更不會玩什麼心眼。她認真而仔細的一點一點梳理着他體內的靈力,如同馴服一羣暴躁的馬羣般,將狂亂的靈力變得溫順平和起來。
漸漸的,隨着時間的推移,姬清將蘇言體內的靈力梳理好了大半,最後來到他的氣海位置。
原本姬清十分平靜,可當她正打算猶如梳理其他地方一般,並不打算過分關注氣海位置的時候,她卻倏地睜開了眼睛。
澄澈的雙眸之中蘊藏着滿滿的疑惑、震驚,姬清不敢置信的看向蘇言。
蘇言仍舊雙眸緊閉的躺在牀上,彷彿對她的震驚一無所覺。
難道,剛纔她見到的景象只是幻象?
姬清秀眉微蹙,重新閉上眼睛。
引導着靈力探入蘇言的氣海處,當再次看到令她震驚不已的景象時,她的心臟也狂跳起來。
原來,這不是假的!
蘇言是普通人,只有利用符咒才能使用靈力。他的身體之中並沒有靈根,也沒有啓靈,更不可能存在氣海。是以,當姬清將靈力推動到氣海位置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竟然會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她沒有想到,她心軟之下同意給蘇言梳理靈力,卻無意之中發現了他的一個秘密!
這個人,他究竟隱藏多深?
如果不是這一次偶然的發現,他還打算隱藏多久?
姬清腦海之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可最終她將心中的疑惑都強壓了下去,繼續替蘇言梳理着靈力。
好了。
將最後一絲靈力梳理好,姬清緩緩收回手。
她雙手環胸,眼神不善的落在蘇言的身上。他想必早就恢復了意識,也知道她發現了他的秘密,就看看他會怎麼反應。
似乎是知道姬清在等着他醒來,蘇言睜開了眼睛。
屋中的氣氛,有種十分詭異的平靜。
蘇言卻彷彿並沒有受到影響,他清雋的眸光朝牀邊一掠,對沈曦輕輕說道,“沈曦,你避開,我有事要和姬小姐說。”
“姬小姐……”沈曦並沒有走,猶豫的看向姬清。
他可是保證了的,只要姬小姐在這裡,他就會老老實實呆着。
可是他看向姬清,卻發現姬清目光沉沉的看着蘇言,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猶豫中,蘇言再度開口,“去吧。”
“姬小姐,那我在外面等您。”試探着說出這句話,沈曦見到姬清並沒有反對的樣子,便猶豫的退了下去。
姬小姐明明很不願意和蘇軍師獨處,怎麼現在又這麼反常了?
真是奇怪。
門口傳來輕微的響聲,沈曦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兩個人,雙目對視之間,氣氛凝重。
“是不是很驚訝。”蘇言清冷的眸光落在姬清的臉上,脣邊含着一縷淡笑,彷彿毫不在意自己最深的秘密袒露在姬清的面前。
“藏了這麼久的秘密被我發現了,你就一點也不緊張?”姬清眼神複雜的問道,“在驚夢澤的時候,你之所以能將我從吸靈血藤手中救回,也是因爲這個秘密吧?”
“是。”蘇言頷首。
“你是天人境巔峰的修爲?”姬清問道。
“是。”
“拓跋烈知不知道?”
“不知道。”
姬清皺眉,“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
“是。”
“所以,你打算殺我滅口?”姬清眸光清冽,隱隱含着一絲警惕。
不然,爲什麼她發現了他其實是修煉者,還修爲極高的情況之下,他卻一點也不在意?也許在他看來,死人是絕對能保守秘密的存在,所以並不用擔心。
“不。”蘇言忽的輕笑起來,清雋的目光十分了然的看着姬清,“你不用擔心我對阿烈不利,也不用擔心我會殺你滅口。”
“爲什麼?”
蘇言並不回答,卻轉而說道,“之前我要殺你,是因爲你阻擋了阿烈的大業。現在看來,你既是蒼炎國唯一的靈師,身份極爲超然不說,又是難得的至尊靈根,和阿烈雙修能極爲有益。你留在他的身邊雖然有利有弊,但是好歹並非一無是處。以後,我不會再加以阻攔,自然也不會對你再下殺手。竟我和阿烈是多年的知己,他還有恩於我,我還不想因此而和他決裂。”
“然後呢?”姬清皺眉看着蘇言。
服用了大衍靈丹之後,蘇言的面色好看了很多。
猙獰的傷口不再礙眼的橫在臉上,恢復了俊朗清雋的容貌,原本乾裂失去血色的薄脣也帶上了幾分紅潤。只是,臉上的憔悴和疲憊卻掩飾不住,原本溫潤如玉的氣質,像是蒙上了一層塵。
他淡淡開口,“你發現了我的秘密,也相當於將我的把柄攥在了手中。然後怎麼樣,難道你不知道?”
姬清怔住。
從蘇言過往的行事風格來看,不難看出他不想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可她現在卻無意之中掌握了他最大的秘密,他又殺不了她,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可以利用這把柄,來要求他做一些事嗎?
不,定然不是如此。
就算有這種可能,怎麼會從他的口中說出暗示,彷彿他恨不得將自己的把柄交到她的手中一般?
這也太奇怪了。
“起碼,以後我不會再主動傷你。”彷彿猜到姬清的心思,蘇言說道,“甚至,我會盡力護着你,只希望你能幫我保住這個秘密。”
“爲什麼?”姬清問道。
“呵……”蘇言低笑,清雋黑沉的雙眸看向姬清,“雖然我討厭你,但是隻要我一天是阿烈的軍師,就少不了要和你打交道。得罪主子的女人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不如將前塵舊事一筆勾銷,甚至多討好討好你,也對我有利。不是嗎?”
“爲什麼不願意讓人知道?”姬清想問的,其實是這個。
這一點是她想不通的。
一個普通人,和一個天人境巔峰強者,分明是後者更要受人重視。
難道蘇言是習慣扮豬吃老虎,所以纔要刻意的隱藏修爲?
可是,爲什麼她感覺他並不想動用這股力量,反而對這力量深惡痛絕?
好奇心,驅使姬清問出了這句話,然而,蘇言並沒有打算回答她。
他冷冷說道,“如果你想不通……請恕我無可奉告。”
姬清,“……”
也是,的確是她逾越了。
剛看穿了人家的一個秘密,現在還想要知道人家更多的秘密,也難怪人家會戒備。
既然蘇言已經清醒過來,她也不用再逗留。
她站起身來,回答剛纔蘇言的話,“討好我,用不着。你討厭我,我也不在意。雖然無意發現你的秘密,但我不會藉此威脅你,也不會要求你做什麼事。只希望你這次說的話能記在心裡,不要當面說着好聽的,背地裡卻給我一刀。”
說完,姬清轉身就走,將蘇言的一聲“好”丟在身後。
嘭。
房門被重重帶上。
屋中安靜一片,蘇言垂眸看向右手的手腕,上面彷彿還殘留着一絲餘溫。
脣邊緩緩浮起一絲苦笑,眼神複雜。
呵……背道而馳,還是殊途同歸?
他達到了目的,又似乎沒有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