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姬清從歸元界之中出來,便看到一身緋色廣袖長袍的拓跋連雲慵懶隨意的坐在矮榻上,手中拿着一個銀質酒壺朝着口中倒了一口酒,說話都帶着幾分醉意,“事情成了。”
“什麼事情?”姬清下意識的問道,下一刻感覺到蘇言並沒有在房中,便瞬間懂了。
按照蘇言的性格,在她沒有從歸元界出來之前,他一定會寸步不離的守着,也不會讓拓跋連雲進入房中。可現在他並不在房中,拓跋連雲又說“事情成了”,想必成了的只有可能是那件事。
“蘇言現在已經進了夜皇殿,我們的計劃已經成了大半……只是,你就不擔心蘇言真的背叛你?”拓跋連雲好奇的看着姬清,眼中滿是探究之色,“我昨天偷聽了一耳朵,唔……似乎我們家小清清的魅力很足的,懷着孩子還誘惑到了大齡童子雞,當真不厚道!”
姬清,“……”
“你怎麼不說話?你臉怎麼這麼紅,你不會在害羞吧……”
“……”
“害羞就害羞,爲什麼瞪我?”
“……”
這不是臉紅,是氣到臉色漲紅!
姬清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可心中那無處發泄的情緒卻似乎找到釋放的方向了。
她冷笑着抽出靈劍,一言不發的就朝着拓跋連雲揮去,寒冰鎖鏈、火獄連城輪流上,弄不死這個嘴賤的男人!他自己撞到她手上的,可不怪她!
“哎呀!好好說話,別動手啊!”拓跋連雲怪叫,沒有一點力道的威脅,“你別以爲我不敢對你動手了,我可是很可怕的,我跟你說!”
“呵……”姬清冷笑一聲,手中的靈劍揮得密不透風,“你動手啊!”
“我真的會動手的!”
姬清,“……”
繼續打!
“我數三下,我就要動手了啊……”
“……”
“小美,救命啊!”
小美,“美人兒加油,美人兒加油!打臉,打臉!”
姬清,“……”
“別打了,我昨晚也很努力的,我都沒有睡覺在隔壁觀察蘇言和蘇綰的交談啊……我的衣服啊,別割我衣服啊啊……我會變身的,我很可怕的,真的!”
挺着個大肚子打人也需要體力,揍了拓跋連雲盞茶時間便有些累了,姬清倒是真的停了下來,清澈的杏眸看着拓跋連雲冷冷道,“你倒是變一個?大變還是小變?”
“小清清好壞哦,居然想看人家小便……”拓跋連雲扭捏起來,雙目含情的看着姬清。
姬清瞬間打一個寒顫,火氣上涌吼道,“拓跋連雲,你找死!”
“啊!別打臉!啊啊……屁股也不行!”
……
在房中追殺了拓跋連雲一通,姬清心中的鬱氣散去了一些,臉上紅撲撲的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兩人坐在桌前,一邊喝着茶,一邊開始說正事了。
“你真的不擔心蘇言會背叛你?”拓跋連雲問道。
“不擔心。”
“嗤,真有自信。”
“蘇言比你可靠。”
“……”拓跋連雲不想說這個了,轉移話題,“那你怎麼知道蘇綰會暗中監視我們的動靜?”
他很好奇,卻一直忘記問一句。
“你別忘記了,我可是靈師。”姬清將手中的茶盞放回桌上,解釋道,“我一直覺得蘇綰每一次離開或者出現的時候有些不對勁,那一道光門似乎每次都是從小小的一條展開的,我便想……會不會那道光門能凝聚成極小的一點,方便光門那邊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監視我們呢?有了這個懷疑,我進入空靈之境觀察一下靈力脈絡的變化,蘇綰什麼時候在偷聽,什麼時候滾蛋了,不就一清二楚了麼。”
說完,姬清又說了一個猜測,“我覺得,蘇言也能感覺到蘇綰的動靜。”
不然蘇綰在她喝湯的時候出現,蘇言不會用眼神提醒她。
當初決定要去夜皇殿之後,三人便商量了一個計劃。
夜皇殿打算守株待兔,他們也打算守株待兔便是這個意思。
因爲姬清說蘇綰在暗中監視他們,似乎在死性不改的想要挑撥離間,他們所幸便將計就計了。
原本只是打算讓姬清將計就計的趁機要挾蘇綰,然後蘇言趕過來救下蘇綰,讓姬清和蘇言因爲對蘇綰的處理方式是“殺”還是“放”上鬧出不可調和的矛盾,從而將蘇言推到蘇綰的身邊。
哪裡知道,蘇綰竟然送上了更好的理由,那便是讓蘇言在心意敗露之後被姬清厭惡,從而爲了橫刀奪愛同意爲君子冷效力。
這讓姬清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好在效果不錯。
“蘇言現在已經成功的取得蘇綰的信任,至於能不能取得君子冷的信任,那就只能看之後他的隨機應變了。”拓跋連雲說道,“我雖然不喜歡他那清傲的樣子,但是他確實還算聰明,也許能做得不錯。”
“他會的。”姬清點頭。
有了蘇言在夜皇殿之中做內應,他們進入夜皇殿中也不會那麼突兀,有了更多的空間可以做手腳。也許運氣夠好的話,真的能將夜皇殿一鍋端了也說不定。
不過前提是,拓跋連雲真的夠可靠。
再怎麼說正事,以拓跋連雲的性子也沒辦法真的認真起來,話說不了幾句又開始嘴欠了,“我說,咱們這一次的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啊,蘇綰那個蠢貨陰差陽錯倒是給我們找了一個好理由。”
姬清瞪向拓跋連雲,她知道他想說什麼。
她杏眸清澈黑亮,瞪着人的時候冷冽的眸光像是刀子一般,只不過拓跋連雲天生是個皮厚的。再說被割着割着也就習慣了,所以他渾然不在意姬清威脅的目光。
有話不說會憋死,他繼續感嘆,“其實吧,蘇言以你爲藉口和蘇綰合作,是最能讓蘇綰還有君子冷放下警惕的做法。不然,以蘇言對你那忠心萬年不改的模樣,你當真以爲我們演的戲能取信於人?別說蘇綰不會相信,我都不相信啊!”
“你不信什麼?”
“如果說你是一塊肉骨頭,蘇言就是圍在你身邊打轉的狗,那眼神那動作明晃晃的就是想要啃上一口的感覺,我纔不相信他會因爲和你鬧鬧矛盾就背叛你。”
“你不會說話就閉嘴!”姬清聲音冷冷的。
她承認他說的話有些道理,但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是什麼意思,她也是真真實實領教了一回。
他纔是肉骨頭,他纔是狗!
“什麼叫我不會說話,我可會說了,只是我喜歡說實話,每每有些聽不得實話的人會惱羞成怒找我麻煩。”拓跋連雲斜睨了姬清一眼,“你不然照照鏡子看一下,你現在是不是被人戳破心思,惱羞成怒的樣子?”
姬清秀眉蹙得更緊,“蘇言並不是忠於我,他是拓跋烈的兄弟,也是我的朋友,你以後能不能守住你的嘴巴?”
她不想提及此事,拓跋連雲不知道抱着什麼目的,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她真的恨不得再揍他一頓!
頓了頓,姬清又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沒錯,因爲這件事我們的計劃更加的完美,輕易不會引起夜皇殿的注意。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也許也會因此而引出其他的麻煩?”
“還能有什麼麻煩?”拓跋連雲問道,“難道你以爲蘇言會真的動手搶奪你?雖然我不喜歡那傢伙,但是我都知道他情願傷到自己,也不會傷到你,你少在這裡杞人憂天了。”
姬清忍不住輕嘆,“我知道他不會,我只是擔心其他。”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她總覺得蘇綰將蘇言的心思曝光一事的確讓他們現在順勢而爲的利用了一把,但是卻有可能在未來造成某種不可預料的破壞。
她不喜歡那種有可能會失控的感覺,一點也不喜歡。
“你究竟在擔心什麼?你莫不是擔心拓跋烈知道蘇言對你的心思,他會震怒?我看你這擔心更杞人憂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拓跋烈應該早就知道的,只是懶得拆穿。”拓跋連雲挑眉冷嗤了一聲。
以拓跋烈冷靜沉穩、善於謀算的性子,他肯定會私下裡警告蘇言,但若是姬清不知道蘇言對她的心思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替蘇言告訴姬清的。
不告訴姬清,她心懷坦蕩,可若是告訴了她,不論她如何選擇都會陷入兩難的境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相處不現實,可事情的曝光又會讓三人之間的感情變得尷尬起來。
更重要的是,不論是否愛恨,姬清的心中都會印下蘇言的影子,這是拓跋烈不想看到的。
現在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她不愛蘇言,可她在爲蘇言而煩惱。
從另外一個角度想想,煩惱也是一種感情。
愛的背後不是恨,而是漠然,被記得也是一種幸運。想想他初吻都被人搶走了,人家心裡沒有他一絲影子他就覺得心酸啊心酸。
“我知道他多半是知道的,我只是……也許你說的也對,我也希望我是杞人憂天。”姬清揉了揉鬢角,不想再討論這事,“一切都順利就好……還有,麻煩你也有點正經模樣。接下來我們便要去夜皇殿了,若是你這裡出了差錯,我們的命便要丟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