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嚴珂雙脣微動,雖然沒有聲音,卻似乎在說這兩個字。
等到姬清趕到,耀眼的金芒已經漸漸融入了圍牆陣法之中,就連最後一絲蹤跡都快要消失。
姬清朝前伸出手,最後一縷金芒從她的指尖滑過,毫不猶豫地鑽入圍牆之中。
綿延猶如山巒一般的圍牆被染上了一層暗金之色,圍牆陣法被修復好,陰靈再也無法放肆,可那個看起來略有些陰冷,笑起來邪肆魅惑的男人卻消失了蹤影。
嚴珂……
姬清伸出的手緩緩握緊成拳,指甲幾乎刺進掌心之中,然而這種輕微的疼痛卻比不上心裡的難過。
因爲曾經失去太多,所以她對身邊所擁有的一切都非常的在乎。她以爲他們五個人會是永遠的朋友,會永遠在一起……從浩渺大陸到靈界,從朝氣蓬勃到垂垂老矣。
可是現在呢?
姬清忍住眼中的淚意,狠狠擡眸看向半空中那坐在雲端的魔嬰,清澈黑亮的杏眸之中迸發出無盡的恨意和殺意。
她要殺了它!
就算不爲了天下蒼生,只因爲它傷害了她的朋友,她就不會輕饒了它!
一定!
她和拓跋烈不一樣。
拓跋烈心繫天下,會爲了無辜百姓而努力,將責任抗在肩膀上,而她雖然也有這樣的覺悟,可對她來說更能刺激她的卻是小情小愛。
可誰又能說小情小愛不對?
如果一個人的心中沒有親情、愛情、友情,那麼就算再怎麼心懷天下,也難免顯得有些不擇手段和不近人情。
姬清剛纔便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定,可眼睜睜看着嚴珂在面前消失,她心中的恨意頓時猶如漲潮一般襲來,她幾乎想也不想便騰空朝着魔嬰飛掠,手中的長弓已經搭上了羽箭。
“姬清!”跟在她身後的蘇言一聲暴喝,然而聲音卻無法傳入姬清的耳中。
飛星墜月弓上赤紅色的火靈力羽箭已經準備就緒,姬清眼眸冷凝,三支羽箭猶如流星一般朝着魔嬰飛射。
面對姬清來勢洶洶的攻擊,魔嬰渾不在意地揮出三道黑霧朝着羽箭捲去,輕描淡寫地便想將羽箭給擊落,就如同剛纔它對別人的戲弄一般。
魔嬰的靈智並不算很高,但卻明白這裡的人都拿它無可奈何。
可讓魔嬰意外的是,姬清這個看似嬌弱不堪一擊的女子卻擁有着足以傷害它的力量。三根赤紅色的火靈力羽箭卻穿透了黑霧,分別射中了它的頭顱和胸膛。
“呀!”被鳳凰真炎凝聚的羽箭灼燒身體,劇烈的疼痛讓魔嬰口中發出充滿惱怒的叫喊。
它身上騰起了幾尺高的黑色火焰,好不容易將赤紅色的鳳凰真炎熄滅之後,魔嬰陰冷暴戾的雙眸緊緊盯着姬清,眼中滿是瘋狂的煞意。
這還是第一個傷到它的人,它所有的關注力都放在了姬清的身上,恨不得要將姬清給撕成碎片!
姬清的心情卻漸漸平靜下來。
她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便是情況越是危急的時候,她往往能很快的冷靜下來,精準地權衡得失利弊。這是一場惡戰,而她若是想要徹底收拾到魔嬰的話便不能衝動冒進,她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進入空靈之境,姬清的眼中頓時一片絢爛。
五彩的靈力脈絡猶如蛛絲一般纏繞在天地之間,她的指尖碰觸到這些靈力脈絡的時候,便能調動天地之間的靈力,控制着天地靈力的走向。
靈師也能殺人……
姬清從沒有任何一刻,對這句話有如此深刻的認知。
她現在也才清楚,不論清夢仙子是何居心,她說魔嬰只有她能對付,的確不是空穴來風。
魔嬰是凝聚了天地陰邪能量而成的煞物,它沒有太多靈智,有的只是殺戮的本能,只有天地五行靈力才能將它擊潰。靈師能調動天地之間的靈力,而她是靈師之中的佼佼者,還是一個破虛境修爲的強者。
除了她,的確沒有別的更好的人選。
不過清夢仙子顯然太過誇張。
對付魔嬰,她不一定會需要犧牲,只是有可能會傷得不輕就是。
魔嬰的攻擊在幾個呼吸之後便接踵而至,姬清調動天地靈力爲盾擋住了攻擊,一邊冷靜而有條不紊地將木靈力元素朝着魔嬰身邊調動。
有了鳳凰真炎,再加上濃郁的木靈力,等下點燃的大火定然能讓魔嬰吃一個不小的虧。
姬清和魔嬰對上,令下方的壓力大減。
看着半空之中和魔嬰對峙還不落下風的姬清,許多人眼中出現了驚喜的神色,而剛纔懷疑姬清的人則羞愧不已。
站在圍牆之上,清夢仙子脣角卻含着一抹極淡,極爲譏誚的笑容。
看了一眼手中空蕩蕩的木盒,清夢仙子用了幾分力道將木盒徹底毀去,猶如流沙一般的粉末被風吹散,再也拼湊不出原來的形狀,也泯滅了所有的證據。
有了姬清分擔掉最大的壓力,有拓跋烈將世界倒影支撐起來,有嚴珂將陣法修復……眼看着剛纔一邊倒的惡劣戰局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
暗影之中。
“魔嬰支撐不了多久了。”北堂軒臉色極爲難看,“沒想到姬清居然有本事能對付魔嬰,該死的,怎麼你收集的情報上沒說她的鳳凰血脈這麼純淨?”
之前姬清只是在天凰秘境的瀑布石室之中融合了一滴鳳凰精血,血脈並不算純淨,可之後姬清又在第五隱藏陣法之中融合了一滴更爲強大的鳳凰精血,這使得她身體之中的血脈濃度顯著提高。
而這一切,顯然不在北堂軒等人的判斷之中。
“難道這是我想看到的?”柳老渾濁的眼睛極爲陰沉,“先別顧着抱怨,現在得想辦法將姬清除去。”
“旱魃還沒有進化完全,我們三人的實力並沒有徹底融合在一起,貿然對上他們勝算不大。”北堂軒卻皺起眉頭。
“除了衝上去廝殺,你認爲現在還有什麼辦法?”柳老斜睨北堂軒一眼,老神在在的說道,“不過……姬清那邊我早就有了安排,這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時機把握得好的話,除掉姬清不費力氣。”
“你說是蠱蟲?”
“對。”柳老得意一笑,“子蠱剛剛進入了姬清的身體之中,我已經感覺到了。”
北堂軒皺眉,“可是,當初你不是說這蠱蟲陰毒,足足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潛伏纔會發作嗎?”
“哈……”柳老低啞的聲音乾笑了一聲,鄙夷地掃了北堂軒一眼,反問道,“這你也相信?我當初這麼說,不過是爲了讓清夢敢沒有後顧之憂的下手罷了。”
以清夢仙子那麼自私的性格,如果姬清身死就會暴露她的話,她不一定有賭上性命的勇氣。畢竟她對姬清恨是恨,但也沒有恨到願意賠上自己一條命的程度。
“那還說什麼,我們現在就去!”北堂軒獰笑一聲。
旱魃在北堂軒的控制之下朝着戰場飛掠,很快便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魔嬰時時刻刻都在散發着陰冷暴戾的煞氣,被這種煞氣一感染,北堂軒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身心舒暢得幾乎讓他呻吟出聲。
再一想到很快就能將姬清的性命收割,北堂軒一張英俊的臉上便佈滿了瘋狂的笑意。
“姬清,我要你死!”北堂軒大吼一聲,旱魃的身體便朝着半空中的姬清衝去。
姬清調動天地靈力,藉助鳳凰血脈的威勢一步步將魔嬰逼到牆角,正打算以鳳凰真炎引動木靈力大火一舉將魔嬰焚燒殆盡,卻不料北堂軒控制着旱魃在這個時候衝來。
她杏眸一凝,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本來打算過會兒再收拾北堂軒,但既然北堂軒上趕着找死,那她就成全他!
白皙俏麗的臉上揚開一絲冷漠的淺笑,姬清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縈繞着鳳凰真炎的火靈力羽箭射出,精準地將之前被調集在魔嬰身側的木靈力點燃。
轟然一聲。
赤色火光沖天,在滔滔的火光之中魔嬰發出淒厲的尖叫之聲,痛苦至極。
在姬清的控制之下,火光朝着旱魃蔓延,很快便將旱魃給整個籠罩出,透過洶洶躍動的火焰隱約能看到北堂軒那張陡然色變的臉。
“怎麼辦?這該死的賤人居然還設了埋伏!”
柳老也面色凝重,“堅持!再堅持片刻我便能徹底激發子蠱。”
“你倒是快點!”
“我也想快!”
兩人爭執不休,一直沉默的白素卻看着半空之中的光芒四射的姬清微微有些失神。
和姬清一樣,她曾經也是一個靈師。
她是一個讓人敬仰,讓人崇敬的靈師。那時候的她還年輕,雖然不是絕色卻也是小家碧玉,她完全可以選擇一個合適的人相夫教子過着美滿的生活,可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可怕又這麼醜陋了呢?
也許,都是在遇見一個不該遇見的男人之後吧。
自從重新擁有神智之後,白素一直是渾渾噩噩的模樣,可這一刻她忽然不想再繼續,突然不想再妥協。姬清不應該死,該死的應該是他們這樣陰暗骯髒的、已經不配稱之爲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