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暗,天空中沒有一絲的星光。
東子躺在牀上,她的眉頭緊皺。
在她的夢裡,是一片無盡的混沌。天空是一片暗灰色,有白色的大片的雪花從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落。大地是空洞的黑色,像是沉默者的安息。她跪在雪地裡,膝蓋因爲疲憊和冰冷而麻木了,膝蓋下面的雪因爲她的體溫,慢慢地融化成水流。她仰望天空,有一點橘色的燈光,卻在風中搖曳,將要熄滅。她的意念很強烈,嘴脣因爲緊張而被她咬得出血。
她不停地喊道:“爸爸,爸爸。”
聲音越來越大,驚醒了住在隔壁屋子裡面的母親。她穿着睡衣,滿臉憔悴。匆匆地走到東子的牀前。她呼喚道:“東子,東子。”
東子忽然坐起來,但眼睛還是閉着的,她跪在牀上,哭喊道:“爸爸,爸爸。”
“東子,睜開眼。這是做夢。”母親把她抱在懷裡,她想把東子從夢裡叫醒。
東子睜開眼,迷惑地看着母親,說道:“媽,爸呢?”
母親沒有回答,她緩緩地癱坐在牀上,想起父親已經走了。
“媽,我沒有事,你快睡吧。”說着,她便用被子蓋住頭。
母親無奈地離開了。屋子裡再次剩下了東子一個人。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撥通了王昭的電話。她還是依戀他的。
“喂。”
王昭的聲音很睏倦,能夠聽出了是被電話鈴吵醒的。
她抱着電話,很久都沒有說話,她有一個習慣,如果有什麼心事就會變得很沉默。
王昭一直在等在她說下去,可是東子一直沒有回答。
他只好說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王昭,我好害怕。心裡真的很不安穩。”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跳的很快。呼吸所用的力氣讓她覺得難以忍受。
王昭雖然想問她怕什麼,但是他忍住了。
他只是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在。”
“你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東子問道。
“去哪裡?”
“我不知道,去哪裡都可以。我真的很想逃離現在的處境。”
“好的,我答應你,明天我們就出發,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
“那你答應我,和我一起,不要丟下我,好嗎?”東子的聲音像是一個撒嬌的孩子。她卸下了白日裡的僞裝。
“嗯。東子,你聽我說,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你只用安心,因爲一切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
“嗯。你可不可以不掛電話,我想聽着你的聲音睡覺。”
“好啊,我會一直在電話裡嘮叨個不停,像只蒼蠅一樣。說到你睡着爲止。”
東子抱着電話,睡着了,她沒有再做惡夢,而是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的時候,她被門鈴叫醒了。她以爲母親會去開門,可是門鈴一直都在響。她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已經已經九點了,她忽然想到母親應該是去上班了。當初因爲父親的去世,她辭去了工作,算一算她已經有三四個月沒有工作了。母親說她太頹廢了,她只說自己想安靜一段時間。
她只好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睡眼朦朧地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了。
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徹底崩潰了。王昭站在門外。
她後悔自己沒有洗漱便開門了,還穿着睡衣,頭髮毛烘烘的。王昭穿着一身休閒的運動服,身後提着一個黑色的旅行箱。他見到東子這幅模樣,便瞪大了眼睛。他剛想喊出東子,門便被哐當的一下鎖住了。
東子在門內說道:“等下,我去換件衣服。”
她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王昭會這個時候來她的家裡,她心裡暗暗祈禱,但願王昭不要再用她今天早上的狼狽模樣調侃她,不然她真的是無地自容了。
洗漱了一下,又在衣櫃裡翻找了許久,才找到一件她自認爲得體的衣服。之後,又化一個素雅的妝,還換了雙鞋子。在鏡子裡照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走到門前。因爲她一向都愛磨蹭,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個小時。
她把門打開,好在王昭還站在那裡。她笑着說:“你來了,怎麼了?”
“搞什麼鬼呢?讓我在門口等半個小時?不會是你見了我太激動了,突然想上廁所吧?”
東子低下頭,沒想到最終還是被王昭嘲笑到了。
她回答道:“纔不是了,都說我去換了件衣服。”
“哦,這樣啊。”
他隨着東子進了屋子。
“你拿旅行箱幹嘛啊?”東子問道。
“不是你昨晚說要讓我陪着你去旅行嗎?對了,你怎麼不準備一下呢?”
東子滿頭黑線,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上說的話,因爲尷尬而臉紅了。
“我昨晚上神志不清,是說着玩的。”東子回答。
“我不管,反正飛機票已經訂好了,是今天下午的。你不去就作廢了。”
“什麼!”東子張大了眼睛。“那去哪裡呢?拜託,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去哪裡?跟着我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會把你拐賣掉的。”
東子還沒有考慮好,王昭就說道:“你快收拾衣服吧,我們要去的地方會比這裡冷,記得多帶一些保暖的衣服。快一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但是你至少告訴我去哪裡吧?”
“我們去俄羅斯,我帶你去看一個禮物。”
“啊,出國?但是我還沒有辦理護照呢。”
“我說過一切交給我,我已經幫你辦好了。”
“可是這也太快了吧?”東子忍不住說道。
“我說過,我會重視自己對你的每一個承諾。我答應你的旅行,答應你的逃離,怎麼可以是說說而已呢?怎麼,你不想去嗎?”
“怎麼會呢,我喜歡旅行,真的好開心,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對啊,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王昭用手指颳了一下東子的鼻子。
東子衝進自己的屋子裡,選了幾件厚實的羽絨服。她又拉出了在牀底下放了許久的旅行箱。她正要帶着自己的洗漱用品,王昭攔住了她,告訴她要少帶一些物品,他已經爲她準備好這些日用品。她聽了他的話,沒有帶日用品。之後,她給自己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要到遠方旅行幾天,很快就回來,讓她不要擔心。
東子收拾好箱子,已經是十一點了。王昭拉着她,到了一家餐廳隨便吃了點飯。兩個人便打車到機場。
在登機的那一刻,東子轉身望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那片的土地。空曠的機場上,有着漫長的助飛線。她決定,這次的旅行之後,她願意給自己的人生一個新的開始。不論對於王昭,還是對於自己的父親。
王昭看見她愣在那裡,伸手把她拉向飛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