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桐異常急燥的按着上行鍵,好不容易等來電梯,見着梯門緩緩開啓,她已經迫不及待要進去了。
她的腳步剛向前邁開一步,就停了下來,所有動作如同被定格般,一動不動。
電梯裡站着的兩個人明顯亦是一怔,對於這樣的遇見,頗有幾分意外。
陸湛一手還停留在歐倩怡的腰上,見到鬱桐的剎那,他條件反射就要鬆開,下一刻,不鬆反緊,將因爲懷孕而腰身明顯增長不少的歐倩怡往懷裡擁緊了幾分。
“鬱小姐,這麼巧。”陸湛面色恢復平常,此刻,又多了幾分隨性,朝她慵懶地挑了挑眉梢,十分友善的向她打招呼,不難看出這位準爸爸的心情很不錯。
鬱桐的目光早已被歐倩怡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吸引,她的呼吸倏然變得有些急促,這一刻,她只覺這個世界真的小得可憐,或者老天才是那一個對她最狠心的人,在這禍不單行之時,還要往她的傷口上再補上一刀。
她緊了緊手心,壓下胸口處泛起的苦澀,聲音冷冷的道:“麻煩讓一讓。”
對於鬱桐無視自己的態度,陸湛似乎毫不在意,他的脣邊依舊掛着一抹淺淡的笑意。
他的眸光仍舊很深,教人猜不透情緒。
陸湛沒有再糾纏下去,不疾不徐的擁着歐倩怡出了電梯,全然一幅體貼丈夫的模樣,夫妻倆親密恩愛的姿態,毫無疑問的刺痛了鬱桐的雙目。
擦過鬱桐的身邊時,眼神與身體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觸碰,可他冷漠倨傲的態度,卻在無情凌遲着她。
鬱桐失了魂般走進電梯,撐着最後一絲力氣,按下樓層,緩緩關閉的梯門將那一對夫妻的身影從她的瞳孔之中慢慢抹去。
她想要轉移注意力,眼睛緊緊盯着電梯顯示屏上不斷上升的數字看,可剛剛那一幕在這麼短短時間內就已在她的腦海裡生了根,沒有辦法拔除。
鬱桐倏地仰起頭,頭頂的燈光很是刺眼,可她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燈光看,拼命撐大眼睛,命令自己不能哭。
眼前漸漸氤氳成一片,她不敢低下頭,一直維持這樣的動作好一會兒,待到胸腔中的酸澀隱褪,視線恢復過來之時,恰好樓層到達,她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跨出電梯門。
陳新剛纔接到鬱桐的電話,告知宋越被臨時轉到門診手術室去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停車位,將車停妥,馬不停蹄就往門診大樓趕過去。
迎面卻與正往外走
的陸氏夫婦撞了個正着。
陳新的表情一愕,繼而停下了腳步打招呼,“陸先生,你好。”目光逡巡而過,落在他身邊的歐倩怡身上,看着並肩而立的兩人,這般親密依偎的姿態,有些事實已昭然若揭了,含笑朝她點了點頭,“陸太太,你好。”
“陳總,幸會。”歐倩怡大方笑着迴應,臉上的笑容可謂豐富多彩,眼前這個男人是聯泰新上任的掌舵人,身處圈內的人都知曉這號人物,她當然亦有所耳聞了。
“陳總這是來探望朋友?”陸湛早已在陳新出現的那一刻鬆開了環在歐倩怡腰上的手,他淡淡的問道,目光卻一如既往的帶着壓迫感與凌厲的氣勢。
陳新淡淡一笑,可那枚笑容卻彰顯着無法忽視的幸福之感,“女朋友家人生病了,過來看一看。”
陸湛眸色隱秘一沉,陳新因着心裡擔心着鬱桐,沒有時間和心力注意這些,不再多說其他,匆匆朝兩人說了句回見,便沒有再做停留,疾步朝門診大樓跑去。
陸湛和歐倩怡兩人在醫院大門外等候着司機將車開過來,陸湛眉峰緊蹙,不發一言,而一旁的歐倩怡卻是從剛剛陳新離開那會開始,臉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消褪去。
“有這麼好笑?”陸湛的忍耐力終於破錶,破天荒的在她面前點了支菸,彷彿是爲了與她臉上那抹幸災樂禍的笑容抗議般。
歐倩怡看穿他的心思,也不費力阻止,好心情的隨他去,挑挑眉,雙手抱臂,帶着幾分調侃意味的說道:“你前女友的新男友果然不錯啊,一點也不輸你,膽量,氣魄,都沒話說。”
想了想,又繼續補充,有模有樣的學着剛剛陳新那曬幸福的腔調,說道:“女朋友家人生病了,過來看一看,嘖嘖,瞧這句話,很明顯兩人關係已經非常不一般了,說不定好事將近了。”
陸湛一張俊顏越繃越緊,皺着眉頭狠狠地抽了口煙,不理採,不迴應,此刻,他的下鍔線條異常的鋒利,眼中折射出的光芒亦是令人不寒而粟的。
“好事將近?你什麼時候改行做算命先生了?”陸湛揚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冷冷的道。
偏歐倩怡一點懼怕的心理都沒有,不理他的黑色幽默,反而興致越來越高,繼續在太歲頭上煽風點火,“怎麼樣,陸先生,不發表一點看法嗎?舊情人很快就要嫁做他人婦了,要是真與那聯泰的少東結爲連理,肯定會很幸福的,那陳新一看就是好男人了,換做是我,我也會選他。
”
黑色的房車已經穩穩停在了他們面前,前座的司機迅速下車,欠身爲兩人打開車門。
臨上車前,陸湛棄了手中的菸頭,嗤之以鼻的甩出一句話給她,“嫁人?是不是言之過早了?而且她的幸福,你以爲還有她決定的權利?”
待到兩人都坐穩,房車完美加速,駛離原地。
“陸湛,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哦,你還不允許她嫁人了?”車上,歐倩怡偏頭問道,一路都想着剛剛他說的那一句話,心裡一時有幾分不解。
寬敞的房車後座上,陸湛如高高在上的王者般坐在皮椅上,他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條斯理的啜飲了一口,他不答反問:“你這是好奇?還是關心?”
歐倩怡盯着他的模樣瞧,雖然他不明說,但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上來觀察,她的心底已經有幾分瞭然了。
“關心倒算不上,勉強算是好奇吧,不過,我是對你的想法好奇,我記得你不是已經答應要放過她了嗎?”歐倩怡真的在認真的想他提出的問題,要知道平日的她是很少去關心這些事的,畢竟她自己那堆爛攤子都夠她頭疼的了。
可今天的自己卻有些反常了,她自問着,是不是剛剛看見鬱桐那故作堅強的模樣,還有那紅腫的眼睛,所以,一時有些心軟了?
歐倩怡擡起手輕輕撫着微凸的肚子,搖頭失笑。
深褐色酒液倒映出這個男人鷹隼般銳利的黑色眸子,陸湛將水晶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激發出這個男人最原始的征服慾望,黑色的瞳孔剎那變幻,透着令人驚惶的嗜血難耐。
“那個時候我是放過她了,可現在,我琢磨着或許牌局得重新洗過一遍了。”陸湛低沉的嗓音落地,重如磐石般瞬時激起千層巨浪,巨大的浪花席捲掉一地的平靜,帶來血雨腥風般的暗涌波濤。
“重新洗過一遍?”歐倩怡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的問道。
陸湛幽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直視前方,薄脣輕嗤道:“假如是她自個兒不願離場,這事就怪不得我了。”
歐倩怡聽着他的話,一時之間陷入沉默之中,車子依舊平穩行駛在路上,她偏頭看着貼有黑色貼膜的車窗,剛剛停了的雨,又開始下了起來,雨水打溼了窗外的風景,也一併打亂了她的思緒。
有些突然地,她回想起鬱桐那一次的出手相救,歐倩怡再度輕撫上自己的腹部,她的眼中驟然呈現一抹帶有幾分難解的複雜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