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桐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雨還在下,似乎有些大,隱隱聽得見雨水滴落大地的聲音,清晰敲打在鬱桐的耳邊。
病房裡很安靜,潔白的天花板,牀頭有溫暖的燈光傾瀉,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她剛醒過來,精神還有幾分恍惚。
一時之間,腦海裡只剩一片空芒,什麼都沒有。
疲憊感依舊深濃,不覺又閉上了雙眼,纖長的羽睫微微顫抖着,在她蒼白的肌膚上,布上一層黯淡脆弱的陰影。
慢慢地,模糊的思緒漸漸回籠至腦海,鬱桐猛地睜開雙眼,掀開被子,從病牀上艱難坐了起來,一側手背上還插着針,正掛着點滴。
她也不管,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那般,手一扯,尖銳的針頭瞬間脫離她的血管,鮮血隨即往外噴濺,鮮紅的血液,份外刺眼,令人心驚。
連鞋都顧不上穿,穿着病號服的纖瘦身子就朝病房門口衝了出去,不一會兒,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上。
鬱桐奔到電梯前,她記得急救室在二樓,她擡起頭看了眼樓層牌,此刻自己身處五樓。
她連忙按下行鍵,一雙眼睛裡寫滿了焦急,慌亂,緊緊盯着電梯指示屏幕正緩慢上升的數字。
每一根神經線都繃在了那數字上,無法鬆懈。
只是,她電梯還沒等到,下一刻,手臂被一股力量拽住,整幅身體被大力扳過。
她看見了陸湛隱隱慍怒的臉,還有耳邊,男人低沉急切的嗓音,“你瘋了嗎?手都在流血,你要跑去哪?”
鬱桐掙了兩下,可男人的手如同鐵鉗,像是烙在她的手臂上似的,怎麼掙都無果。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現在已經毫無干繫了,陸先生,麻煩你放手。”鬱桐這會已經完成冷靜下來,就連出口的語氣都是冷的。
冷得徹骨。
陸湛的心臟倏地一縮,冰刃劃過的刺痛感,瞬間涌了上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這個女人手上的血,告訴他,她此刻的脆弱。
她心口的痛,不會比他少一分。
他緩慢的道,聲線壓抑:“你想要看兒子,我帶你去,手術很順利,他這會正睡着。”
聽見孩子無大礙,鬱桐暗暗鬆了口氣。
但令她更頭痛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孩子的父親。
之前的疑惑再次襲上心頭,她沒忍住,脫口就問了出來,“陸湛,你調查過我?”
否則,不會知道孩子的存在,不會知道他們回來A市。
鬱桐理不出頭緒,這三年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生活,一下子全被這個男人打亂了。
她該怎麼辦?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把孩子給他。
陸湛抿脣,看定她,半響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徑直拉過她,朝剛剛那一間病房走去。
孩子長得像她,那一次陸湛去H市出差,巧合撞見,他看見孩子笑容那一瞬間,連心臟都差點停止了跳動。
他把孩子帶回到科技館,聽到老師念孩子名字時,他已經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雖然如此,依舊震驚無比的。
“陸湛,放手!我要去看孩子。”眼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那就是默認了,鬱桐已經心生怒氣,偏他還要帶她回病房,而不是帶去孩子的病房,她就更生氣了。
這個男人的一意孤行,徹底令她崩潰。
他果真停下腳步,轉過身,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他看一眼她流血的手背,低低的道:“你想帶着這一手的血去嚇兒子?”
“你,不要你管,我自己會處理。”
“不要我管?鬱桐,你信不信你再惹我,我讓你永遠都見不到兒子。”
她句句頂撞,終於惹火了這個耐心不多的男人。
他心疼她的傷,她卻不當回事,這女人是存心要折磨他。
無奈之下,只好出口威脅,每每面對他,陸湛都深感束手無策。
“你,你渾蛋!”鬱桐氣得全身發抖,不顧形象的開罵。
陸湛不再跟她廢話,半抱半拖的把人弄進病房,控住她的雙肩,將她按在病房上,另一手按下病房鈴,喊了護士過來。
病房裡氣氛一時緊張,年輕護士匆匆跑了進來,立刻就察覺到不對。
她嚥了口口水,是不是所有豪門妻子,都這般囂張,有了個這麼帥又多金的老公,還不知足,還要拿眼睛瞪人,還要任性拔針頭。
“陸先生,麻煩您先讓一下,我要給您太太重新紮針。”年輕護士臉紅紅的喊了一聲。
鬱桐聽到這個稱呼,立即就炸毛。
“我不是他太太,我也不要扎針。”
年輕護士一愣,手裡舉着個針頭,左右掃視着眼前的一對男女,不知如何是好,“這?這?”
心底卻腹誹:兒子都這麼大了,還要否認?否認有用嗎?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陸湛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他突地就鬆開放置在鬱桐肩上的手,緊接着,一同坐在了病牀上,伸出雙臂,自後抱着她,在她耳邊低聲警告,“你是真不想見兒子了?”
鬱桐緊緊咬着脣,氣得胸膛起起伏伏,偏就不得不偃旗息鼓,只剩哼哧哼哧的聲音。
陸湛見她這下終於安靜下來,暗暗鬆口氣,擡頭看一眼已被嚇傻的護士,沉聲道:“護士,麻煩你了。”
護士立即臉頰飄紅,天,這男人酷斃了。
心底羨慕到不行,工作可一刻不敢耽擱,立即就調試好藥水,針孔,動作熟練的在鬱桐手背上擦着酒精。
一陣冰涼,鬱桐的手忍不住縮了縮,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明顯是有些害怕。
她都已經是做媽媽的人,可仍然是害怕打針的。
“護士,麻煩你輕點,我太太怕疼。”陸湛將懷中女人的表情收於眼底,沉聲交待一句。
護士忙道:“放心吧,陸先生,我技術過關的。”又轉頭對鬱桐柔聲道:“陸太太,放鬆一些,一下就好了喔。”
鬱桐早已被這左一句陸太太右一句陸太太氣得不輕,也懶得去跟他們爭了,忙閉上眼睛,不去看那針頭。
“一下就好,放鬆些。”陸湛微微用力擁緊了她一些,輕聲說道。
結果這一針下來,由始至終,鬱桐都沒敢睜開眼睛,直至護士都紮好了,她還緊緊閉着眼睛,一幅害怕到不行的模樣。
陸湛低眸看着她的側臉,眸光微閃,心念一動之間,他已經微微俯身,脣淺淺在她的臉上輕吻了一下。
鬱桐倏地睜開眼睛,一偏頭,剛一張脣,想要開口尖叫,可男人的動作卻更快,猛地攫住了她的脣,堵住了她的聲音,她的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