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就是世態炎涼啊。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李文東苦笑着拿起茶杯,剛想泡杯茶,門被敲響了。
李文東沉聲說道:“進來。”
門開了,樑馨走了進來。
今天的樑馨,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李書記,天橋區的那件搶劫案,現在已經查明是外來流竄人員乾的,我和王文傑隊長在今天早上,已經將那三個人從南部山區的棟樑村將他們抓獲,我們這是剛回局裡……”
就在樑馨向李文東彙報工作時,王文傑也走了進來。
早就說過了,王文傑是那種很聰明的人,見風使舵的本事在市局更是高人一籌。
大家都以爲,在李文東將要垮臺的時候,這個消息特別靈通的傢伙,肯定在來到局裡後,去向郝局長去彙報工作的。
可誰也沒有想到,他在交代完那幾個流竄犯後。根本沒有去郝局長那兒,而是和樑馨一樣,嚮往常那樣來到局長辦公室,這也讓衆人的大跌眼鏡:咦,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李文東將要垮臺的消息啊,那他怎麼還沒有去郝局長那兒賣好,而是和樑馨那個頑固不化的傻大姐一樣,還屁顛屁顛的去李文東那兒呢?奇怪,難道這小子還挺講義氣的?
王文傑走進辦公室後,恰好看到李文東正端着杯子準備泡茶。就皺着眉頭的向局長辦公室對面的秘書辦公室看了一眼:秘書辦公室的門敞着,但秘書李玉玲卻不在。
媽的,平時看李玉玲那個破貨書記長書記短的,好像多稱職似的,可現在看到李文東要垮臺後,她卻不來湊了。王文傑心裡罵了一句,走過來從李文東手裡拿過杯子,開始替他泡茶。
呵呵,我李文東一直以爲對同志們就夠不錯的了,可誰知道走到這一步了,除了這兩個刑警隊長,卻再也沒有人擺了。
李文東感慨萬千的坐在椅子上,等樑馨把天橋區搶劫案的案情彙報完了後,並沒有指示他們該怎麼做,而是說:“樑馨,文傑,你們再去郝局長那兒彙報一下吧。”
樑馨和王文傑對望了一眼。他們知道,這是李文東在勸他們向極有可能成爲新領導的人表態度。
樑馨沒說話,但也沒有從沙發上站起來。
王文傑說:“李書記,您既是政法委書記,也是市局的局長,我和樑隊長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溝通過了,不管怎麼樣,只要您還在位一天,我們還是先向您彙報工作的。”
患難見人心。
什麼是患難見人心?李文東現在就真切感受到了。他一個接近五十的半截老頭子,在王文傑把話說完後,眼睛竟然溼潤了。
不過,他更明白,樑馨和王文傑越是這樣,他越該勸他們去郝誠和那兒,他不想因爲他的問題,讓他最倚重的兩個手下斷送了前途。
李文東剛想再說什麼,樑馨說話了:“李書記,我還有事,要和你請假回家一趟。”
說完,不等李文東答應,她就站起來走出了辦公室,連郝副局長的辦公室方向看都沒看一眼的走了。
樑馨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她對李文東的尊重。
樑馨走了後,李文東沉默了許久。
“文傑。”李文東聲音低沉的對再次給他接水的王文傑說:“以後我不在了,你多勸勸樑馨,她的脾氣耿直,這樣跟着郝誠和是沒有好處的。”
王文傑知道,李文東這樣說,意思就是在辦理他下臺後的後事了。
仍然是那副見到領導就討好的笑容,王文傑漫不經心的回答:“市局刑警隊離了樑馨,玩不轉的。”
眼見這兩個心腹手下都表達了立場,李文東也不好再說什麼。稍微沉吟了一下,他覺得趁着還沒有倒下時,說什麼也得聯合凡靜舍出老臉來,與省廳的領導打個招呼,算是最後一次照顧他們吧。
李文東在摸起電話時,想到凡靜現在的困難,也擔心她現在正忙的焦頭爛額,不一定爲了倆刑警隊長的事上心,可他還是想試試。
昨晚的時候,李文東就曾經給凡靜打過電話,但在凡靜的手機關機和座機不接後,他也沒有再打。
現在爲了樑馨和王文傑,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凡靜的座機。
……
看到座機上的來電顯示後,凡靜就知道是李文東的電話,同時也明白了他彷徨的心情。
不過,現在凡靜很清楚:偉大的冀南市長凡靜同志,在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夜,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不是一個人!在她那年過四十但仍然窈窕的背後,站着一個男人,一個一直被她視爲女婿的男人!這個男人代表了京華中如日中天的楚、柴、花、秦四大政治世家!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家族,可以對那個風流倜儻卓爾不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男人造成威脅,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家族!
深吸了一口氣後,昨天丟失的沉着冷靜再一次附上了凡靜的身體,她接起了電話:“文東,我是凡靜。”
李文東聽到凡靜的聲音後,頓時一愣:凡市長現在的語氣,好像比以往更鎮定了呀,這是這麼回事?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市長風度,怪不得人家一個女同志可以當市長呢。
如果李文東知道凡靜在楚揚還沒有到她家之前是什麼樣,他肯定不會就這樣被凡市長的鎮定給折服的。
“凡市長,您還好吧?”
“很好。”凡靜點點頭,語氣更加堅定的說:“比任何時候都好!”
唉,凡市長這是強作鎮定啊。
李文東心裡嘆口氣,說:“凡市長,我想請您和省廳的領導打個電話,讓他們以後照顧一下樑馨和王文傑……”
不等李文東講完,凡靜就笑着打斷李文東的話:“爲什麼要請人照顧他們?他們是你的兵。該怎麼工作,應該有你這個政法委書記和局長來指導纔對呀。”
“可……”李文東有些納悶:難道凡市長在方寸大亂下,理解能力達不到了?要不然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笑出聲來呢?
就在李文東不知道說什麼時,就聽電話那邊的凡靜低聲說:“文東,好好工作,別怕,天,塌不下來的!”
凡靜的這句話,讓李文東精神猛地一震,聲音都有了一些顫抖:“凡、凡市長,您這話的意思是……”
在楚揚答應帶着女兒一起去京華楚家時,凡靜就已經打定主意,讓齊魯官場中的人都知道她是楚系人馬了。
所以,現在她在回答李文東的話時,不但沒有保密,而且還說的相當透徹。
只是因爲有楚揚在大廳,她那得意的聲音不算高罷了。
“文東,我今天中午就要去一趟京華。”頓了頓,凡靜接着說:“京華的楚龍賓楚老爺子,要我去他家,向他彙報一下近期的工作情況。”
“凡市長,您說什麼!?”李文東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嚇得坐在沙發上的王文傑趕緊的也站了起來,心裡一沉:李書記這麼快就要倒了?
“我說,今天中午,我要去京華楚龍賓楚老爺子家裡向他彙報工作!”儘管聲音很低,可卻掩飾不住凡靜話中的狂喜之意:“文東,我去京華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要傳出去,以防會發生什麼變化,明白嗎?”
“是……”李文東有些暈的答應到。心裡卻在想:楚老爺子要見凡市長了,楚老爺子要見凡市長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好了,就這樣吧。”
就在凡靜準備扣電話時,李文東也清醒了過來,連忙說:“凡市長,據我聽到的消息,馬副市長他們幾個好像也……要不要適當的透漏點消息給他?”
自從得知凡靜下臺的風聲後,平時支持凡靜的馬副市長等人,心裡也開始發慌,上竄下跳的在尋出路。
凡靜聽李文東這樣提醒後,輕聲嘆了口氣:“文東,先不要告訴別人。疾風知勁草。”
說完,李文東的電話裡就傳來了忙音。
凡靜的電話都扣掉老大一會兒了,可李文東還是傻了般的,站在這兒發呆。
看到李文東這樣後,王文傑小心翼翼的走到辦公桌前,低聲問:“李書記,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要不要我去做些什麼?”
“不好的事?”李文東呆呆的望了王文傑一眼,忽然無聲的笑起來。
嚇得王文傑心裡發毛。
“文傑,你有沒有聽說過楚龍賓這個名字?”笑了半分鐘後,李文東的已經恢復了理智,慢悠悠的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問出了這個讓王文傑誤以爲他傻了的問題。
在華夏,就算是最不孝順的公務員,可以不知道親爹親媽的名字,但前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常委楚勇的老爸楚龍賓,他們肯定會知道是那個大爺。
在華夏,這個名字,就是權利的代名詞。
王文傑既然是公務員,當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在回答李文東的這個問題時,只是點了點頭。他不明白,李文東爲什麼會問他這個問題。
李文東現在的心情與剛纔比起來,那絕對是不一樣了。有好幾次他差點和王文傑透露凡靜的的去向,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畢竟,現在凡靜還沒有進京,這一切都還在兩可之間。
“知道楚老爺子的名字就行,那可是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啊。”猶豫了好久,李文東說出了這麼一句沒營養的話,搞得王文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