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深的塔洛峽谷,無論是從谷底往上看,還是從谷頂往下望,皆是令人生畏。
如此的高度,莫說是體弱多病的公子兮,縱使身懷絕技的高手,從谷上落下,恐怕亦是凶多吉少。幸而下面乃是駟水湖,深不可測,只望落下去的時候不曾撞上暗礁。若是不曾撞上暗礁,尚有存活的希望。
扶風趕至塔洛之時,谷頂已然集結了數百人,有洵夏人也有漠漣人。
經過數日的搜尋,雲清幾乎是掘地三尺,方圓百里之內無一地倖免,他是鐵了心,縱使只是個屍首,也要置於眼前,他方纔能安心。
然而,所佈下的地毯式搜尋,能撈着的盡數撈了上來,亦沒有尋着個人影。
雲清斂着眉目,目色愈發深沉。薄脣深呡,沁出絲絲的血跡,這從來不是命,縱使是命中註定,他雲清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得逆天而行。
“或許人還活着的。”扶風負手而立,他望着百丈深寬的峽谷,裡面時常有鳥驚飛,掠起不動聲色的旋動風力。扶風嘴角抽笑,一顆心終於可以安下。依着白鳳的身手,稍可借力,越過這百丈寬的塔洛峽谷,應該不成問題。現下,依這等情勢,沒有尋着屍首,便是最好的結果。
扶風望着雲清,這個錦袍男子,有着與於鬆之關所見的白鳳幾近相同的一張面孔,如此的相似程度,若非易容還真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閣下是?”雲清拱手作禮,行的是江湖之禮。此少年身上沒有一絲的戾氣,眉目含笑,嘴角微微上揚,雖是一襲玉白錦袍,卻浸染着江湖人的氣息,不似朝堂人。
扶風斂目細細端倪雲清,這個男子便是被天下政客評說爲最爲陰戾無情的男子,他囚禁父王,囚禁兄弟,一
手遮天,乃爲洵夏一風雲人物。只是,似乎少了些什麼,這個男子絕不簡單!
“在下路徑此處,聽聞公子兮於此遇險,一時好奇便趕來觀望一二,本欲相助,只是現下怕是在下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了。”扶風笑道,第一次看過雲清,初步得出結論,此人並不是傳說中那般遭人厭惡,反是他對他有莫大興趣。這樣一位爲權謀而主的男子,竟在此刻拋下國事,孤身來到此處,若非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敢相信。
只是,他於此,矣竟是來確定白鳳之死,還是擔憂白鳳之安危?
尚無定論。
扶風一睜不睜地盯着雲清看,滿目的笑意,目色是一寸一寸的探究。然而,如此詭異誇張的目色落在雲清眼中,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富家貴子大多有龍陽之好,眼前這位少年,生得龍章鳳姿,怕也免不了俗。此刻,他這般含笑定定的望着自己,一副別有圖謀卻又膚淺的模,還真令人生寒。
他的眼神不似縱兮的溫柔,縱兮每每望他皆是含羞節怯,而這位少年的大膽真是令人瞠目!
雲清不動聲色地退開數步,這個少年讓他想起荀漠,那廝每每看似縱兮都是這般的眼神。
“多謝閣下吉言。”雲清因着縱兮的緣故,大蔥心裡不喜歡這一套,是以也便冷了幾分,眉目間足以沁出霜來。
突如其來的冷漠與寒意,扶風笑得無害:“呵呵,天下盡說公子兮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日雖未見到,卻能一睹長公子之風采,亦是三生有幸啊!”
“長公子”三字一落,雲清驟然收了目色,他雲清出門之事知曉之人不多,然這少年卻恰恰是其中一人,那麼,他究竟是荀策身邊之人,還是那人身旁之人!?
“公子
,”有人匆匆來報:“落陽傳來消息,仲公子已平安抵達落陽!”
“你說什麼!!”雲清一拂袖,暫且顧不上扶風,這個消息找事令人振奮!
“仲公子已平安抵達落陽。”來者字字清楚:“不過……”
“不過如何?”雲清上前一步,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口。
“仲公子因落水,九死一生方纔抵達落陽,身子怕是撐不住了,恐近日內回不了槐陽。來報者說……”來者擡眼望了一眼雲清的神色,猶豫之後的話是否應該如實告知。
“說甚?”
“說請公子做好心理準備,仲公子可能……歸不了洵夏了。”
那一剎,這位陰鬱的錦袍公子陡然頹靡下去,風烈烈地灌進衣袍,衣袂獵獵,揚起青絲,翻出白髮!
難道只能如此麼,最後只能得到這樣的結果?
不!絕對不行!
目色一寸寸暗沉下去,沁出冰霜。殺念一動,生死即刻。這一步,再不走,怕是他們兄弟二人皆要死無葬身之地!
縱兮不會死,要死也應該由他雲清去死。只是,死之前,他還得爲他清除障礙。他心裡這般溫柔懦弱,近二十年來對他如此觀察,竟絲毫不可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爲了逼他走上這一條路,他雲清幾乎用盡了一切手段。
然而到頭來,他依舊只是位翩翩公子……
藏在袖間的手一寸寸扣緊,或許只要他不在了,他自然會強大起來,畢竟他是這般地依賴着他。人一旦失去自己所能依附的,都應該會學着自己站起來的,縱兮的性子雖好,但讓他站上那個位置,以他的才智,不會讓人失望。
有殺意沁出,一場殺伐決斷即將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