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溏心的離開,被關在柴房的林馨婉也就更無人問津,除了每日三餐按照‘常青閣’的規矩來操辦外,沒有一個人敢去探望的。
最初林馨婉還會在書院中大叫大罵,在無人搭理後,她漸漸冷靜下來,吃該吃的,睡該睡的,不再多喊一句。
在溏心離開尚書府的第二日下午,清風與曲令出現在了‘落月閣’,兩人臉色看起來異常灰敗,而在這一整天內,寧萱芷幾乎無法下牀走動,精神也沒昨日好,氣色更像是一個病入膏肓之人。
“姐姐!”
寧萱芷扭過頭看了眼清風,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回來了!”
“嗯,你還撐得住嗎?”
“藥在你桌上,溏心不敢給我服用,你去看看,讓曲令進來。”
清風點頭走了出去,不久後,曲令跟着桂竹走了進來。他看到寧萱芷的模樣時,牙關磨出聲響,像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佛堂中藏着的是什麼?爲何你們回來時都是這般的臉色?”
曲令看了眼桂竹,衝着寧萱芷搖搖頭。
寧萱芷喘了一口氣,她明白曲令的意思,但在這個階段,她只要與曲令單獨相處就會有風言風語,即便上次給了那些人教訓,這種風氣也還是屢殺不盡。“桂竹不是外人,你說吧!”
“清風道長預計錯誤,二小姐並非中了降頭,而是一種屍毒。”
桂竹捂着嘴,她怕自己叫出聲。
“桂竹你是我院子裡最懂事的丫頭,今日你聽到的都不會對外泄露一個字,可明白?”
桂竹用力點點頭,她擔憂的看着寧萱芷,越發虛弱的身體,真怕她會因爲一口氣喘不上而香消玉殞。
“我與清風道長花了點時間,搞清楚佛堂下面的東西,小的無法形容,只能說是很毒,很邪!具體大夫人用此來做什麼,小的還不清楚,不過小的已經派人前往江南,徹查此事。”
“你的意思是大娘在佛堂下面飼養邪物,可這跟林家又有什麼干係?”
“我來解釋吧!”
清風從外面進入,手裡拖着兩個瓷瓶。“我跟師父遊走四海的時候,曾經聽人說過,一些大戶人家爲了保證家族氣數會飼養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林家嫡系傳到了林馨婉一代,已無男丁,這剛好與傳言相同,所以我懷疑林馨婉在尚書府內也飼養了些不乾淨的東西,來保證自己的地位與權勢。”
“邪物不是用來害人的嗎?怎麼還會助人運程?”
“有得必有失,這其間的奧秘,常人不會知道的。”清風在這裡賣了關子。“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姐姐院子裡出現的那些鬼畫符,也就不難解釋了。”
清風一邊說着,一邊讓桂竹取一干淨的碗來,把一個瓷瓶中的清水倒入碗裡,這水看似無色無味,但在寧萱芷靈敏的嗅覺下,還是聞出了一點點刺鼻的辣味。
“這是大夫人送來的藥物,聞着這氣味與地下那東西有些相似,用這東西以毒攻毒, 只能說大夫人自己也沒有任何解毒之法。”
黑水倒入清水中很快化融合成爲了一灘墨綠色,清風取來燭火,往上一點,噌冒出一縷青煙,屋子裡頓時散發出一股惡臭。
“四夫人倒是謹慎,救了姐姐一命,此藥劇毒無比,若是以毒攻毒的方法奏效,姐姐可保命,若是不能,不出一刻你將命喪於此。”
砰!
桌角被削去了一般,曲令一臉煞氣。“這麼說,此毒無解?”
“曲護院
這麼緊張做什麼?只要找到毒源,就沒有我配不出的解藥。”清風自信的嘿嘿一笑 。
黑水倒了一半,清風輕輕搖了搖瓶子,嘩啦啦一陣響,從瓶子裡爬出一條半手指長的蜈蚣來。
“姐姐,源頭我已經找到,接下來,你要如何收拾林馨婉?”
“把毒蟲放回去!”撐起身子,寧萱芷盯着瓶子,良久。有了這個除掉林馨婉易如反掌。“清風,在爹回來之前,你可以爲我解毒嗎?”
“那還得麻煩曲護院與我出府一趟,尋找幾位珍貴藥材。”
曲令投給清風一個‘你是故意的’眼神後,站起身,離開了尚書府。
“桂竹,大娘可還在柴房關着?”
“沒有四夫人的吩咐,其他人不敢擅作主張放人。”
“替我梳妝打扮,我去見見大娘。”
別院柴房不大,堆滿了劈砍好的木材,屋子裡十分乾燥,蟲蟻不少。
林馨婉只能蜷縮在角落中躲避着飛蟲,偶爾會有老鼠穿過,嚇的她驚聲尖叫,整個人都繃緊了神經,不敢入睡。
一盞燈從門縫中投射進來,林馨婉眯起眼,看着柴房的門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抹白影,她盯着寧萱芷咯咯的笑起來。
“把門關了,我要跟大娘好好敘敘舊!”
“小姐!”
“沒事的,她動不了我!”
桂竹輕輕掩上門,不時朝裡面張望着。
“你還來做什麼?想跟狐狸精聯手陷害我,你還不夠格!”
“大娘處處想法子除掉我,你到底在怕什麼?我不過就是一個庶出的卑賤丫頭,能給大娘帶來什麼威脅?我娘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跟你搶爹,爲什麼你總是這麼不肯放過我,非要置我於死地?”
林馨婉冷笑出聲。“爲什麼?要怪只能怪你這張臉。只要你存活一天,嫺兒就會活在你的陰影下,你不僅搶走了王爺,還奪走了老爺對嫺兒的關心,更想奪走太子……不,我不可能讓你得逞的,只要你死了,一切都會回到原位。”
寧萱芷張了張嘴,原來她在林馨婉心目的地位是這麼的重要。“所以大娘利用佛堂下的毒物令我喪失心智,這樣我就不能隨你們入宮,是這樣嗎?”
“可是我沒想到王爺會來!你這個禍精,若不是你,此刻嫺兒早就成爲了太子妃,何須在這裡受你們欺負。”
寧萱芷嘆了口氣。“大娘,這瓶子裡真是解藥嗎?”
“沒錯,只要你喝下她,你的毒就能迎刃而解,你的失心瘋也能治好,哈哈哈!”
“大娘,你真的認爲我瘋了嗎?”寧萱芷扯起嘴角露出非常溫柔的笑顏。“一個沒有瘋癲的人,爲何還要吃藥?還是說,大娘早就知道我會瘋,纔會拿來解藥?”
林馨婉被問的啞口無言。“你跟你娘一樣都是瘋子,我不過是看你可憐,纔拿出林家秘方來救治你,你要是領情的話,就快些放我出去。”
“孩兒說了不算,等爹和姨娘從外頭遊玩回來後,才能放大娘出去。”
“老爺和狐狸精出府了?”
“嗯,今天離開的,看來爹也不是那麼想見大娘,哦,對了,這個真的是解藥嗎?”
林馨婉擺擺手,煩躁的將寧萱芷趕了出去。
“祝大娘睡得香甜。”
次日上午,溏心滿載而歸,第一次與寧恆遠出門遊玩,心情格外高興,買了不少東西送去了‘落月閣’。
寧恆遠一回到尚書府便把自己關
在了書院,寧雅嫺第一時間找到了他,想要請求寧恆遠寬恕自己的孃親,但被寧恆遠拒之門外。
舟車勞頓,溏心一回到院子就躺下歇息,直到晚膳時才起牀。
“昨夜二小姐前去探望過大夫人。”明月收拾着桌子,送來飯後水果,站在旁邊說道。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戌時過後!”
“準備下,一會老爺就會過來,把院子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留下一兩個在外面聽差就是。”
寧萱芷在用過晚膳後,被請去了別院,剛剛服下清風調製的解藥,還來不及調理內息,心頭稍有堵塞之氣,臉色也越發蒼白透亮。
曲令不放心,堅持跟在左右,寧萱芷也只好由着他。
今晚別院的人異常少,只有兩個人在院子裡候着,溏心的廂房亮着燈,燈影下寧恆遠背影折射出來。
“老爺,主子,二小姐來了!”明月掀起簾子。
寧萱芷入內,並未發現林馨婉的蹤影,她行禮過後,坐在了一旁,水袖中握着林馨婉給她的藥品。
“這兩日你四姨娘都跟我說了,脖子上的傷可好些了?”
寧萱芷露出爪印,顏色已經暗紅。“孩兒差一點就死在了牀上。”
寧恆遠重重嘆了口氣,寧萱芷低着頭勾起嘴角冷笑了下,只是嘆息而已。
“你大娘一定是瘋了纔會做出這樣的事。”
寧萱芷擡起頭望向溏心,見她眼神閃爍,扭過頭去,心裡更是明白,這兩日的遊玩散心,早就把她心裡的恨給磨滅了。
“大娘給孩兒送來了解藥,若她真瘋了,這藥還剩一點。”
“此藥當真這麼管用?”
“爹爲何不讓大娘試試?”
“你身體無礙,明日便與我們一同入宮。”
寧恆遠轉移了話題,似乎並不想在此事上多做停留,寧萱芷再次看向溏心,她垂下了頭。
“爹,孩兒差點被大娘殺死,難道您沒有話說?”
“咳咳,此事等入宮之後再說。”
寧萱芷扯出一絲冷笑,站起身。“爹要孩兒一切以大局爲重,孩兒可不可以有個請求?”
“你說!”
“這是大娘給孩兒用來治失心瘋的藥,大娘想要殺孩兒,也得了失心瘋,孩兒想親自喂藥。”
寧恆遠嘶了兩聲,這話裡透着古怪,他讓人把林馨婉從柴房裡放了出來。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盡然想要殺老夫的女兒。”
“老爺我沒有!”
“還敢狡辯,若不是看在我們夫妻多年的份上,我早就命人把你送交官府。”
寧萱芷等待着寧恆遠呵斥後,才走到林馨婉的跟前。“爹說大娘也得了失心瘋,這個是您給我的藥,還剩下半瓶,就給大娘服用了吧,喝了這個人就會好起來的。”
“不,我不要!”林馨婉像是躲避蛇蠍似得,推開寧萱芷的手。
“大娘爲何不喝呢?你跟孩兒一樣得了失心瘋,要治的!”寧萱芷扣住林馨婉的手腕,把藥品放到她的嘴邊。
溏心從旁盯着,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激動。
“大娘,不要怕,喝了這個藥就會沒事的,真的。”寧萱芷重新把推開的藥瓶放到林馨婉嘴邊,強迫着她吞服。
“走開,我沒瘋!”
林馨婉使出全力,把寧萱芷推倒在地上,她手裡的瓶子應聲而碎, 一條半指長的蜈蚣出現在寧恆遠眼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