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陳掌櫃看了眼低眉順眼的葉晗月,然後轉身吩咐夥計將舒清瓷方纔看的幾幅畫包了起來。
葉晗月上前一步接過畫軸,轉而就跟着舒清瓷出了畫館。
舒清瓷一出歲清坊的門,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侯昊炎,於是緊走幾步,蜻蜓點水般莞爾一笑說道:“侯公子。”
“舒小姐。”侯昊炎還了一禮,目光輕掃舒清瓷身後緊跟着出來的葉晗月,眸光微微閃爍,隨即目光下挪,看着葉晗月手中幾個畫軸,掩飾性的問道:“小月姑娘手中拿的都是哪些大師所作的畫?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看上一眼。”
他眸色深沉,輕描淡寫的凝了葉晗月一眼,然後目光中帶着些許笑意,看向了舒清瓷。
舒清瓷面色微漾,回眸看了葉晗月手中的畫作一眼,隨即抿脣淺笑着從葉晗月手中抽出一副畫軸來,她朝着一旁街邊走了幾步,將歲清坊的正門口讓了出來,然後纔將手中的畫軸緩緩展開,纖纖素手親自舉着畫湊到了侯昊炎面前。
“侯公子請看,這些畫是我方纔纔買下的,我看着覺的還不錯。”她站於侯昊炎身側,曼妙嬌小的身姿顯的有些小鳥依人。
侯昊炎微側着頭,探眸看了看眼前的畫作,臉上的神情露出了幾分讚賞,只不過他此刻並沒有看畫的心思,故而只看了兩眼,他就不露聲色的將目光微微挪了一寸。
歲清坊門廊之下,他爲之頓足於街頭的女子,此刻正閒散着目光正視着街頭過往行人,目光專注,卻未曾朝着他這邊看過一眼。
“侯公子,我特意多買了幾幅畫,本想着哪天公子上門時,我好將此畫拿出來同公子一同欣賞,卻不料今日會在這歲清坊門口遇到公子。”舒清瓷眉眼含笑盯着畫看了一會兒,驟然一擡頭,就發覺侯昊炎的目光似有迷離,她順着他的目光四處一看,但並沒有發現異常。
細眉微微皺了一些,她當即紅脣微微揚,出聲打斷了身邊之人的神遊。
侯昊炎聽的身側的說話聲,只得又將目光放在了畫上,他連口讚了幾句,隨後便擡手從舒清瓷手中接過畫作,垂眸將其捲了起來。
“舒小姐,在下今日也是路過這歲清坊,遠遠看見小月姑娘站在這門口,心想姑娘應該會在,所以才特意來打聲招呼,那……”侯昊炎雙手將畫軸奉上,待舒清瓷接過,他才略有歉意的說道:“我府中還有些事要辦,今日看來不能同姑娘一併看畫了,待回頭我得了空,就派人去府上給你送信。”
“這……”舒清瓷擡眸看向侯昊炎,眼中略有一絲不捨,但轉念一想,她自己今日和侯昊炎原本就是沒有相約,既然是偶遇,那便就不能耽擱了人家的事。
稍作沉嚀,她然然一笑,十分大方得體的理解道:“侯公子家中既然有事,那我們改日再約,你就先行回去吧我和小月再多走片刻。”
“好,街上人多,當心。”
侯昊炎張口便叮囑了一句,然後目光微挪,側身對着身後的青澤吩咐道:“青澤,我們走。”
“是,公子。”青澤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來者不善,但他這目光對着的不是旁人,而只單單白鳳舞一人。
能讓他家少爺這般爲難,還敢無視他家少爺,他自己不會輕看了她。
舒清瓷雙手攥着畫軸,目光直愣的盯着街頭,直到行人間的身影再無侯昊炎的,她才神情略有落寞的將身子轉向了葉晗月。
她將畫遞給了葉晗月,然後神色有些不佳的邁步朝着街上走去。
“小月,既然買完畫了,那我們也直接回府吧。”
若不是侯昊炎突然出現在歲清坊門口,她興許還會在歲清坊內,同歲清坊的掌櫃再詳談幾句畫作之事,可她一聽到侯昊炎在門外等她,喜不自勝,故而當即買下幾幅畫就出了歲清坊,可……
侯昊炎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他倒是看不出有什麼不捨來,反倒是她頓時沒了繼續看畫的心思。
葉晗月將手中幾幅畫軸歸攏了一下,然後擡腳追上了舒清瓷,她低頭微側,查探了一下舒清瓷的神情,心裡唏噓不已。
以前她也常在街頭商場見過那些正處於熱戀或者剛開始步入愛河的男女,於街頭是那般的癡迷不捨,即便明日並非末日,分別也並非永別。
看着舒清瓷較之方纔剛進入歲清坊之前的神情,在比之她現在的愁緒縈繞、神情落寞之色,葉晗月真有些不明白,舒清瓷和侯昊炎只不過才重歸於好沒多久,這兩人之間的感情竟已到了這種地步嗎?這進展也太快了一些。
心下慼慼,她頓時心中生出一些好奇來,於是緊走幾步,捱上舒清瓷的身側,柔聲、狀似隨口閒聊一般問道:“小姐,奴婢看你和侯公子最近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小姐現在是不是開始心儀侯公子了?”
她這話裡藏着一絲笑意,偏又不好好藏着,話一出口,舒清瓷便聽出了她在偷笑。
腳步一頓,舒清瓷當即側頭嗔怪了一句,“你這丫頭,平日裡做旁的事也不見你這般用心,你這心思倒是用在這了,方纔那話當着旁人可切記不要亂說,免得人家一聽,還以爲我耐不住深閨呢。”
她嘴上雖在說着責怪的話,可方纔還滿眼落寞的眸子此刻倒是一攬陰霾,生出瑩瑩笑意出來。
小月這番話她聽着心裡徒然生出一絲甜蜜來,她的心意她自己知曉,可就是不知侯公子的心思可和自己的一樣。
“小姐,奴婢又不是傻子,這樣的話哪裡敢隨處亂說,只是……”葉晗月心裡癢癢的很,咧嘴一笑,便直接將盤旋於自己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
“小姐,在你眼裡,那侯公子究竟如何?奴婢瞅着他倒是和小姐挺般配,就是不知小姐你是怎麼想的。”
她這般問也不知舒清瓷會不會告訴她,可她這心裡又着急想知道這兩人現在到了什麼地步,若是舒清瓷所說同她所看到的進展一樣,那她也就可以改變下媒婆策略,再多多加把勁。
舒清瓷聽身側問的這般詳細,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將頭轉了回去,這種事本就不該對旁人說,可她心裡又總是有些不安,想要同旁人說一說。
朝着前面又走了一段,她才突然語態嬌羞的開了口。
“那侯公子我以前瞧着他倒也覺得挺不錯,只不過那時心裡對於父母定下的婚約終究是有些反感的,小月,這事你也知道。”她看了一眼已然在聽的葉晗月,然後繼續緩緩而行着說道:“可……如今許是同侯公子接觸久了,我突然發覺他這人不僅才氣橫溢、更是爲人謙和,爲人處事之間時時都透露着君子之態,可見侯公子是個真君子,若是誰嫁給這樣的人,這以後必是情意雙宿,我……”
舒清瓷說的正起勁,眉眼間自己都未察覺的露出了讚許之色,說道興頭,她一側頭正對上葉晗月忍笑的眸子,俏臉一紅,嬌羞的瞪了葉晗月一眼,連忙止住了話朝前走去。
葉晗月見舒清瓷走離了幾步,這才按耐不住成就感的無聲笑了出來,辛苦幾個月總算是沒白白浪費她廢的這番心思,只要眼下舒清瓷喜歡上侯昊炎,那這兩個原本就有婚約在的男女,以後算是成了。
她大有卸了一座山的感覺,嘴角噙着笑,回身之時才發覺舒清瓷已經沒入人羣之中,只看的到一處衣角,她忙收了心裡的竊喜,抱着畫軸就匆匆跑了上去。
“小姐,等等奴婢……”
烈日當頭,若不是尚在秋日,時而會有一絲冷風接濟,只怕就以街上行人這般的熙熙攘攘,所過之人這身上也會生出一些臭汗來。
一處四方小院門口,牆頭枯草隨風輕搖,正貪圖着秋日之下的愜意,誰知轉瞬之間,一聲連着一聲粗暴且顯露着不耐煩的敲門聲驚醒了這番愜意,隨着木門的震動,土牆之上的泥塊驟然被驚嚇的滾落了幾塊。
“誰呀?大白天的這樣敲門,還知不知道規矩。”院內穿出一女子的斥罵的聲音,接着便聽的木門嘎吱一聲,“柔兒?你怎得這個時辰來了,也不怕旁人看見,塊,快進來。”
舒初柔不耐煩的左右看了一眼,隨即嬌軀一晃,人便緊隨着二姨娘進了屋。
她皺眉掃視了一眼屋內,看着炕上那堆隨意團在一起的被褥,一雙眉皺的更緊。
“娘,那事又沒成。”
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話一出口擡手就是狠拍了一下桌子,接着就是目光狠厲咬牙切齒的暗罵道:“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小王爺耳邊嘀咕了什麼,我這連番幾日守在三王府門口,好幾次都要站到小王爺跟前了,偏巧這個時候就來個意外之事,娘……女兒這心裡、現在可是又慪又氣,您也不知給女兒出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