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子,方纔府中遇到些家事要處理,這……等急了吧?”舒清瓷站於侯昊炎面前,直視着對面男子的容貌,眸光溫柔似水,許是接連幾日的相約,舒清瓷同侯昊炎說話時,也沒了之前的那般客套,反倒顯的有些親暱。
葉晗月剛上了一層臺階,聽到涼亭內舒清瓷說的話,她又將臺階上的一隻腳收了回去,順手還拉了一下緊隨她身後要上涼亭的東兒。
“小月姐?”東兒疑惑的探頭看了眼涼亭,見她家小姐正同侯昊炎笑談,於是也跟着縮回腳站在了葉晗月旁邊。
“小月姐,你怎麼不進去伺候去呀?”
葉晗月偏頭衝着東兒神秘的笑了笑,隨之說道:“小姐和侯公子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們就在這等着就行,免得打擾到他們。”
她看涼亭中的兩人此時相談甚歡,那侯昊炎看起來也不是對舒清瓷並無深意,基於前幾次得來的經驗,葉晗月覺得還是給這兩人留一個單獨相處的環境,免得兩人礙於有旁人在,有些話不好意思說。
她看的出舒清瓷最近正在努力的和侯昊炎修復關係,之前舒清瓷同侯昊炎的關係就不錯,想起第一次這二人見面時的場景,葉晗月就覺得要不是這中間出了個人渣貢浦和,恐怕這兩人早成親了。
好在舒清瓷現在看清了局勢,只要她自己肯主動,她回現代的計劃就成了一半。
葉晗月垂眸越想越覺得離回家的日子不遠了,一張小嘴不自覺的彎起了弧度。
涼亭不遠處正對着的是一排梅花林,此時已是中秋,這梅花卻依舊倔強的不露出半點生機,深灰色的枝條縱橫交錯,突然間,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從這片深灰色之間一閃而過。
正低頭偷笑的葉晗月,突然擡頭朝着梅林看了過去,柳眉微皺,若有所思。
“小月姐,你看什麼呢?”東兒見葉晗月的臉色驟然變得有些奇怪,於是順着她的目光朝着梅林看了兩眼,所見除了還未結花苞的梅花枯枝,也沒旁的可看的。
“沒事。”葉晗月又深看了梅林兩眼,才笑着看向東兒,“東兒,方纔小姐遇到何事了?怎得將東西擱在涼亭人卻走了?”
東兒探頭朝着涼亭看了一眼,接着偷看了臺階之上相離不遠的青澤,然後才聲音極小的嘀咕了實情。
“還不是二小姐,她一大早就跑去了安和院,非求着老爺讓老爺將二姨娘接回來,還說什麼她沒娘了論誰都可以給她臉色看了、云云,我也是站在門外偷聽了幾句,反正二小姐哭的很厲害。”
東兒說完生怕青澤偷聽了去,擡眼又是偷瞅了他一眼。
葉晗月順着東兒的目光面無表情的正視了青澤一眼,隨即垂着眸子想了想,才又問道:“二小姐找老爺,那將大小姐叫去做什麼?”
在舒老爺看來,二姨娘毒害了三姨娘的孩子,無疑就是斷了舒家的後,舒初柔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求舒老爺原諒二姨娘,肯定不會成功,興許她還會被舒老爺狠狠罵一通。
這些她倒是能想到,可……舒老爺將舒清瓷叫去作甚?難道讓她幫着勸說舒初柔?
“這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聽二小姐罵我們家小姐來着,說什麼裝模作樣什麼的。”東兒一直站在門外,她膽子又小,哪裡敢像葉晗月那樣偷聽,這些話還是屋子裡鬧騰開了她才聽見了幾句,“不過老爺並沒有爲難咱們小姐,不過那二小姐可就慘了,我聽屋裡的動靜,老爺肯定賞了二小姐巴掌。”
東兒提到這點眉眼嘴角都是得意,葉晗月一看她這樣,就笑着偷偷拉了拉她的手。
“沒打死她就算不錯了。”
她落井下石了一句,隨即陪着東兒一起傻笑了一會兒。
舒初柔的爲人在府裡的下人眼裡,自是被恨之入骨了,可之前有二姨娘在其身後撐腰,她即便是在府裡作威作福體罰下人,二姨娘只要稍稍使些個手段,但凡有想跟舒老爺告狀的下人那下場都很慘,久而久之下人們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二姨娘被趕出府,這舒初柔日子恐怕不會好過了。
葉晗月深深思量了一番,不過她這番思量倒也對,此刻傾雲居內,正上演着她所猜測的事。
“回小姐,廚房管事的方纔說,現在已經過了早膳的時辰,所有吃的都、都被倒進泔水桶了。”小蘭萎縮着目光,站在桌子遠一些的地方,哆哆嗦嗦的回着話。
昨夜捱打的事她倒現在還在害怕,自然是不敢再上前,況且方纔她又沒能完成她家小姐的吩咐,自是雙腿哆嗦如同篩糠。
舒初柔半張臉上微微紅腫,五個清晰的指印印在上面明顯的很,她緩緩擡起眼睛,眸子裡冰冷一片。
“泔水桶?呵!這些個狗仗人勢的東西,等日後我坐上了王妃,絕對要他們好看。”她罵着便又是一番咬牙切齒。
小蘭聽到這話,疑惑的偷看了舒初柔一眼她不明白,她家小姐方纔說的可是王妃。
“小蘭,你過來。”舒初柔擡頭正視着小蘭,臉色看起來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是目光卻依舊冰冷。
“小姐……”小蘭狠狠哆嗦的一下,遲疑着不敢過去,可舒初柔臉色一變,她忙撲通一聲跪到了舒初柔腿邊,眸子微垂,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站起來,我還沒死呢,哭喪着臉做什麼?”
舒初柔一看見小蘭這窩囊的樣子,心裡就竄出了一股子火,同樣都是下人,怎麼她的丫鬟就要比舒清瓷差的那麼多。
心裡有氣,她擡腳就要踹小蘭一腳,可那隻腳伸出之時又猛然落了下去,顯的有些突兀。
“小蘭啊,小姐我最近心情不好,你放心,只要你忠心,小姐我以後會好好獎賞你的,不過……”她想到待會還有事要小蘭親自去做,而這是還不能出現岔子,故而,她才猛然收回了腳免得小蘭被她自己踹的生了埋怨。
她見小蘭疑惑擡頭,然後纔像從前一樣,輕柔的笑着,繼續說出了後面的話,只是此時她的笑臉更多的是算計。
“你也看見了,我娘大勢已去,已是不可能再回舒家了,你看看舒家這些死奴才,一見我釀不在了,就這樣變着法的折磨我,小蘭……” 她猛的彎腰抓住小蘭的手,目光急切,語氣帶着濃烈的哀求。
“小蘭,我已經想好了,只要我嫁一有權有勢的男人,以後這舒家就再也沒有敢瞧不起你和我了,這事你可願意幫我?”
舒初柔的手剛接觸到小蘭,她就猛的哆嗦了一下,然後見舒初柔並未像這兩日一樣毆打她,這才緩慢而又遲疑着擡起了頭。
“小姐,您說、您說什麼小蘭都做。”她怕她萬一說個不字,就見不到明天太陽的升起。
舒初柔勾脣明媚的笑了一下,她已經好多天沒這樣笑過了自打二姨娘出事,府裡的下人就像是聯合好了一樣,變着法子的各種欺負、羞辱。
這些於一向驕傲慣了的她而言怎麼會忍受的住,可二姨娘是無論如何也回不來了,她想要過上和以前一樣的日子,就只有重新找個靠山。
一炷香之前,她從安和院跑出來時,並沒有離開,而是悄悄跟在舒清瓷身後隨她進了後花園,她就躲在梅林深灰色的樹幹之間。
涼亭中的那對男女,情意濃濃,她氣憤的將遮擋在身前的梅花樹幹扣掉一塊樹皮下來。這一傾雲居她就想好了,既然舒清瓷攀附上了將軍府的侯昊炎那她就一定要找個比將軍府勢力大、聲望大的人做靠山。
不及深思,她立馬就想到了許久未來舒府一趟的三王府小王爺皇甫修,在她看來,將軍府在怎麼勢力大那也是個臣子,可三王府不同,如今人人都知道老皇帝病的快不行了,指不定哪天這三王爺就成了新一任皇上那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
到那時,就算舒清瓷成了將軍夫人,她照樣也要匍匐在她腳下,任她魚肉。
故而,她這次是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將皇甫修弄到手。
“小蘭,你湊過來……”
舒初柔彎下腰猛的將小蘭拽到了自己跟前,隨即附在她耳邊快速嘀咕了一番,待說完,她直起身子,眉眼帶着得意之色,問道:“可聽清了?”
小蘭愣了一會,似在深思,片刻之後,陪笑快速點了點頭。
“小姐,你放心,這事奴婢一定辦好。”
“嗯,我若是坐上那王妃的位置,必然讓你跟在本小姐身後、過上只欺負旁人的日子。”
舒初柔勾脣淺笑,眸子裡的恨意瞬間被得意取代,彷彿她此刻就已經是那三王府正牌了王妃了。
當日小蘭就偷偷出了舒家大門,如今舒初柔失勢,她的那些存下來的銀兩,又早在上次幫助二姨娘買字畫的時候借出了多半,如今自是不能再使了銀兩支使旁人去打探皇甫修的行蹤,所以,這件事就得小蘭親自去做。
小蘭接連守在三王府門口打探了五日,總算將小王爺的行蹤摸透了一些,故而這一日一大早,舒初柔就決定不能再等下去,她一早便跟着小蘭一同出了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