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樓梯口,她直接喵了守在樓梯口的順風一眼,就挨着他的身側徑直下了樓。
葉晗月從風雪樓出來時,沿街並沒有看到舒初柔和小蘭的身影,估摸着這兩人方纔受了氣,一定是先行回舒家了,故而,她也就沒再在街上多做停留,疾步直接走了近路回了舒家。
剛進舒家大門,她看了眼滿是日光的前廳院子,目光微動,轉而直接走向一側的門房處,擡手輕敲了兩下門房上的小窗。
看門的門房正在偷着打盹,聽到敲擊聲,嚇得立馬站直了身子,他慌忙看向小窗口,見門筒子處站着的是葉晗月,這才抹了把臉,大鬆了一口氣。
“小月姑娘,你這一下子差點沒給俺嚇死。”門房自是認識葉晗月,平日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也說過幾回話,便也不拘謹,“姑娘找俺可是有事?”
葉晗月清雅的笑了笑,說道:“小哥,你方纔可看到二小姐和小蘭那丫頭從這門口進來?”
門房似乎還沒睡醒,他蹙着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纔不是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倒是看到二小姐回來了,嗯……對,確實是回來了,俺看二小姐還黑着一張臉呢。”
門房說着話便又確定了舒初柔已然回來了,葉晗月心中有了數,也不再多待。
“成,謝謝小哥,回頭得了賞請你喝酒。”
“姑娘客氣。”
同門房客套了一兩句,葉晗月也不再去傾雲居門口再做蹲守,徑直回了清蘭閣時,院子裡除了一地的落葉時不時隨着風翻騰幾下,整個清蘭院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東兒,小姐呢。”
她還是聞到院中冷風之中夾雜了一些煙火香味,纔在小廚房找到了正在竈臺後面忙活的東兒。
東兒聽到門口的動靜,從竈臺後的火光中探出了半個腦袋,她看門口站着的是葉晗月,當即起身走到了門口。
“小月姐,我今兒個還找你來着,你這一天可真夠辛苦的,時時要被小姐派出去跑腿。”東兒臉頰微紅,額頭上許也是方纔竈坑內的火光太熱,繞是這寒冷秋季,這光潔的額頭上都生出了好些汗。
若是旁人說這句話,葉晗月肯定會以爲這話裡有旁的意思,可這話出自東兒之口,她只有訕笑着擡手替東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東兒,論辛苦你在府上照顧小姐才辛苦。”她下手溫柔,擦完順帶着憐惜的捏了東兒那圓乎乎的小臉一下,正色道:“說正事,東兒,小姐呢?我剛纔進咱們這清蘭院,還以爲出什麼大事了呢,上午不是都有兩個來掃落葉的嗎?人呢?”
東兒並不知她每次外出多半是和舒清瓷告了假,她初次和舒清瓷告假外出時,就擔心舒清瓷給她這樣的優待會給她招來府中其他丫鬟的妒恨,所以一直以來,這告假外出的事她尋了藉口,而舒清瓷對外也只是說她在替她外出跑腿辦事。
“她們呀,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今日早上沒來掃,待會我去掃了就是。”東兒笑了笑,黑色瞳仁裡都是笑意,“小月姐,今兒個你走後不久,那侯公子就來了,這次是老爺親自去接見的,小姐沒讓我跟着去,我估摸着小姐這會兒應該在同侯公子說話。”
侯昊炎?
他今天怎麼又來了,不是給他約了明日嗎?
這接連幾日,舒清瓷就像驟然發現了侯昊炎的好一樣,每日同侯昊炎分手之後,便讓葉晗月想着法子再約侯昊炎過來。
她倒是每次都不負舒清瓷所託,將侯昊炎如約請到了舒家,只不過,她這心裡每每總會覺得這侯昊炎前來赴約好似並不是爲了舒清瓷,至於爲了誰她又不敢深想。
她垂着眸子稍作沉嚀,覺得舒清瓷既然不帶上東兒前去,那肯定是想得一個和侯昊炎獨處的機會,自當也是不希望她突然出現打擾的。
作如此想法,她也就不再緊鎖愁眉,思索着去不去找舒清瓷的事,而是擡眸拍了拍東兒的細小胳膊,笑的一臉玩味的說道:“你都在做飯了,那院子姐姐我去掃。”
“嗯,那我做完飯就去幫忙。”東兒眉眼彎彎,說道。
“好。”
葉晗月笑着出了廚房,然後從廊下角落尋了個大掃帚,嘩啦啦就開始掃院子裡的落葉,這落葉看着雖多,但也趕不上這大掃帚這番一頓搗鼓,不出一炷香,這院子裡的落葉悉數就被歸攏到了牆角。
她怕落葉再被風吹散了,可眼下她又沒法將這落葉都運出去,只得將院子裡能找到的大掃帚都壓在了落葉堆上。
做完這一切,她看着眼前的一堆落葉,笑容輕快的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灰,轉而探頭看了眼小廚房。聽的小廚房裡霹靂吧啦的切菜聲,她也就沒再進去,直接在舒清瓷房門口的臺階上,吹開一片灰塵坐了下去。
瞭望長空,入眼的又是遊雲幾朵、碧海藍天,她仰頭、抿脣淺淺的笑着,黑亮的瞳仁裡漾起了一份迷離之色。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只不過,這要是坐在自家門口看着這碧海藍天一窮萬里,指不定這天、這雲、這季節,更令人浮想翩翩。
本就是個愛做夢的季節,偏生她此刻做的卻是一場看不到頭的噩夢。
唉!
葉晗月對天總結了她這段時間所遇到的奇幻冒險,這心裡也是說不出個旁的感覺來,只有苦笑着嘆了口氣,這口氣一嘆,她便突然想起今日在風雪樓的事。
溫熱且帶着溼氣的氣流,從一個擁有天容之姿的男子薄而性感的脣內,一路經由她的耳膜傳入了她的大腦皮層,再由大腦皮層轉入中樞神經……
暗香浮動,真是有種道不出的風流曖昧。
葉晗月只稍稍回想了一下,便覺方纔還有些涼意的雙頰,這會兒陡然一熱,一股羞澀之意使她猛然捂面,懊惱的低喊了一聲。
都說美人如禍水、遠觀不可褻玩,這男人若是得了個天容之姿,只怕也得配上這麼一句。
皇甫修今日那一番舉動,說她心裡沒有感覺那絕對是假的,畢竟那個女人不愛美男子的,況且她還是個生在美男稀缺、渣男成片的現代。這要是在現代、在她家,有這麼個又高又帥又有錢的美男子這般勾搭她,她只怕早就棄械投降,生撲過去,可……
唉!誰叫這裡是古代呢,這不該在這裡的人遲早都是要回去的,過客匆匆,何須留情。
即便有所心動,看來也只有裝傻充愣的斷了這個念頭啦!唉!
葉晗月心裡嘆息着默唸了這麼一句,倒映着藍天白雲的眸子裡,盪漾的不再是迷離幻像,而是越來越深的落寞,還有那麼一絲絲她自己都沒在意的難過。
兩柱香的時辰,吹散的是香灰也是人心的偶爾浮動。
葉晗月站起身,拍拍了坐的有些發疼的屁股,轉而一臉堅定的進了小廚房。
她不想再爲了那些不可能、也是不該存在的問題苦惱,方纔的一番癡迷彷徨,於她而言,已經夠了。
葉晗月深刻的明白,她對於面前這個已然有些熟悉的世界,不僅僅是一個過客那麼簡單,她還是個作者,這個世界是她腦海中構思出來的世界,這裡的人、這裡所發生的事,就算現在有些地方出現了偏差,但那都不重要,她只知道一點,這裡的人和事都是由她手中的筆一點一滴刻畫而出,她不能、也不允許自己那般變態的愛上自己筆下的人物。
絕對不能。
如此想着,她心中陡然復燃出一種鬥志來,於是,她決定在舒清瓷和侯昊炎感情穩定之後,立即想個藉口離開舒家。
對於眼下的局勢,她只有先擺脫了舒家丫鬟這一層身份,才能尋摸出千萬種理由避開皇甫修,也是正當光明的避開皇甫修唯一方式,不然就以舒家想巴結三王府的心思,皇甫修若是隨便找了個理由讓她去三王府,舒老爺一聲令下,她都不得不從。
兩下思量,葉晗月心中便確定了一個想法,她想將最近一段時間在南來居掙到的所有銀兩都取回來,然後再出去偷偷買下一間鋪子,專思賣畫,這樣一來,即便她日後脫離的舒家,也不至於餓死。
葉晗月懷着這樣的心思過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趕巧舒清瓷吩咐她去給侯昊炎送封書信,於是,她先將給侯昊炎的書信直接丟給了侯府的門房,轉而直接一路小跑,進了南來居。
“林掌櫃,快過來一趟。”她喘着粗氣,衝着還未反應過來的林白招了招手,轉身就鑽進了常進的廂房。
林白正在招呼前來買畫的客人,聽到身後匆忙而來的腳步聲,一眼便看到葉晗月正在招呼自己,不及多想,他忙叫來一個夥計幫着應付了客人,他自己則匆忙進了廂房。
“姑娘這般匆忙找林某,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葉晗月每每來南來居,雖說也有匆忙的時候,但也沒有像今日這般急着這副模樣。
她進了廂房,便自顧自提了廂房內準備給客人的茶水倒了一杯,仰頭便灌下去一杯。
水剛下肚,就聽林白所謂,她放下杯子,笑了笑便直奔主題,說道:“林掌櫃,我待會還要趕着回去,如此我也就只能長話短說。”
她停頓片刻,然正色道:“我想自己開上一間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