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老太和宋小妹期盼的眼神中,柳雙雙緩緩的站了起來,她對宋烈點了點頭,一不小心,眼淚又掉了下來。
柳雙雙在淚眼朦朧中環視了一番這間屋子。是呀,這間不小的屋子裡,她沒沒有完全熟悉呢!她才嫁過來多久?幾個月了?半年了?
是秋天的時候把,她身披紅衣走進了這屋子。當時宋烈牽着她的手,帶着微笑引着她走進了這屋子裡。
這屋子裡被下人們收拾的乾乾淨淨,乾淨的幾乎能看到空氣中的灰塵。而柳雙雙的嘴巴里,似乎還有那嘉應子的味道。
酸酸的甜甜的嘉應子,宋烈笑臉。月光中,他笑了,那小虎牙,冷絲絲的冰涼涼的,配上他溫暖的笑,總讓柳雙雙想起月光的美。
月光,就像是她此刻飽含淚水的眼。她看着這屋子裡,看到了宋烈的心裡去。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指控被人輕裁剪。兩處紛飛,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難不成,這一首詞,便是她跟宋烈的寫照?兩處紛飛,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便是今生今世,也無法重逢?
重逢又怎樣?無非也不過是圖添傷悲。
他會再娶吧。是誰呢?是哪戶人家的小姐?有沒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她喜歡嘉應子嗎?她的嫁妝中,是否有一套《九張機》呢?她跟他,會盪鞦韆吧?他會和她講起過去的事兒?他會跟她看端午節的賽龍舟嗎?會吧?
柳雙雙輕輕的閉上眼,淚珠子一瞬間就掉在了地上,摔成千片萬片,一顆顆一粒粒,摔碎了她的心。
“大哥,你還說,今年端午節帶我去看賽龍舟呢。你還說,上一會你沒去看成,今年一定要補上呢!可惜,可惜只怕……”
柳雙雙說着,就哽咽的發不出聲。
宋烈閉上了眼,心中五味陳雜。
兩處紛飛,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何計再相隨?
真羨慕那池中的鴛鴦,雙雙對對,對對雙雙。不似這人生苦短,不能和自己相愛的人廝守到老。
宋烈咬住了牙,渾身只不停的顫抖,不願將心中的悲苦流lou出來。
柳雙雙擦去了眼角的淚,可是,她能擦去心中的血嗎?她點了點頭,該走的終須走。或許,她與他的相遇,本就是那衆多誤會中的一種。不該,不悔。
也許,她離開,也能爲他好。她離開了,他母親一定會在幫他張羅一房媳婦。到時候,那媳婦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若是攀上了有錢的人家。說不定,他未來的岳父還能幫他重建客棧。
也好,也好。
她本就是這世上多餘的一顆浮沉,本就不屬於這裡。本就不該來,本就不該愛,本來就不該與他相遇。
這一切,都是個錯誤。一個美麗的錯誤,像是夢一般,讓她沉迷,卻不允許她長時間的墮落。是該清醒的時候了。
柳雙雙咬了咬牙,字字清晰的說道:“大哥,你寫休書吧。”
說完,兩人同時淚下。
柳雙雙將來時的衣服收拾成一個簡單的包袱,換上孃家的衣服。她不是烈女,只是因爲宋家的那些衣裳,讓她看後會很容易想起宋家過去的故事。那些故事裡,有悲歡也有離合。有愛也有恨,獨獨沒有的,就是她跟他美好的結局。
既是殘破的夢,索性,就封存在記憶中最後的角落吧。不管何時,她都不願在打開它。打開,意味着複習,意味着這些痛苦,從頭到尾再回想一遍。她不願,她不想在疼了。
包袱裡,有宋烈的那條手帕。那手帕爲她擦過汗,那手帕上還沾了她的淚,那手帕還帶着他手中的溫暖吧?
他總是溫暖的,總愛用那溫暖的手牽着她冰冷的手心。
她將梳妝檯上的東西收拾好,離開了,不帶走那片雲彩。
柳雙雙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沒見到一個下人。包括小柔在內,她看不到那些平日裡上趕着叫她少奶奶的下人們。算了,人嘛,就是這樣的勢力。
當他走到門口時,卻意外的看到了宋烈。
馬車停在門口,宋烈一臉沉靜的坐在車上。一見柳雙雙,宋烈站了起來。可是,不語。是來送她吧?
柳雙雙深吸了一口氣,那不爭氣的眼淚卻又掉了下來。走吧,走吧。
“你先回孃家住幾日,回頭,等大家的火氣消了……”
“不必,我本就不是應該嫁到你宋家來的。算了,你的休書早點寫好吧。至於我去哪兒,你就甭操心了。大哥,鄉下的地趁早買吧。王掌櫃的下手狠,他,不會輕易放過宋家的。我走了,往後,你一個人……你一個人撐着這個家,辛苦你了。”柳雙雙說完,閉上了嘴,心中,那滕然升起的酸楚,一陣一陣襲來。疼的她,無法講話。因爲一講話,那酸楚斷然會衝出口來。
宋烈垂頭,還想說什麼?他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柳雙雙上了車,耳邊卻響起了一個不太熟悉的旋律:老榕樹沉默不語 佇立公園中央。聽着城市改變 外面繁華擾攘。每天小夥子一切都會跟他分享。歡笑淚水十年過去 不覺漫長。有一天小夥子牽着誰的手走近。告訴老榕樹他終於找到另一半。笑聲中兩人把名字刻在樹上……
這一路,伴隨着柳雙雙低沉的哭聲。宋烈咬着牙,心中不會被柳雙雙好過到哪裡去。他還記得小時候先生教的《孔雀東南飛》,焦仲卿與劉蘭芝分別時,也會是這種心情吧?
經過路邊的老榕樹時,柳雙雙忽然喊道:“大哥,你停車吧。”
宋烈急忙拉住了馬,這時,柳雙雙從車上跳了下來。她的眼角掛淚珠,衣袖早已打溼。她來到宋烈的面前,當她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心中一陣一陣的酸。
“大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倆就在這裡分開吧,其實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沒挺身而出保護我。我知道你的壓力也很大,我知道,你……你相信我們的八字不合……大哥,其實,我只希望你知道。小妹的婚事兒,我沒有用一點的壞。真的,我根本不知道姓梅的原來是咱們家的死對頭,當時,我託付黃四少奶奶做這件事兒的時候,你們也在我身邊。我知道,你們都以爲我跟黃四少奶奶設計小妹。大哥,如果是我在背後搞了鬼,我能不知道結果的嚴重性嗎?我……我心中委屈。不在乎你大娘去算我們八字不合,而是,而是你們都認爲我,認爲我是幕後黑手,我不想被人冤枉一輩子。我希望,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能在心理,對我說一聲抱歉。”
柳雙雙說完,轉身離開。老榕樹下,宋烈瞧着柳雙雙的背影,掉了眼淚。
——————————————
本章中所提到的歌詞,出自林一峰的《老榕樹》,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