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粟喬堅信,她一生也不會忘記這一年的除夕之夜。三人對峙,周粟喬從來沒有運籌帷幄,她以爲會瞞住所有人,但實際上,自己的謊言就像裂縫的雞蛋殼,隨時有崩潰的跡象。
周粟喬兩眼惶恐而無助的看着閔芳菲。
她已經能預料郭瀟會問什麼,也能猜到閔芳菲會怎樣作答。到時候不但自己難以再取信於郭瀟,就連外祖母也會因爲自己說謊而將她逐出府門。
“郭哥哥,外面風雪大,外祖母喚你回去飲一杯熱酒暖身呢!”周粟喬來到郭瀟身邊,輕輕扯住郭瀟的袖子,柔聲道:“郭哥哥快隨我回去吧!”
郭瀟面帶微笑,腳下卻紋絲不動:“表妹的心會我領了,不過,眼下我正有幾句要緊的話問四妹妹。還請表妹行個方便!”
周粟喬緊咬紅脣,遲疑半晌,才鼓起勇氣擡起頭:“難道,郭哥哥的事情不能叫我聽嗎?”
郭瀟聞言,緊蹙劍眉,星目閃爍,雪夜中更顯英偉:“算了。我只是閒來有幾個疑惑與四妹妹打聽打聽,既然不合時宜,便改日再談!”
郭瀟冷淡的撇開周粟喬的拉扯,信步重返焦恩堂。
紫英唯恐周粟喬找麻煩,忙在一旁低聲勸:“姑娘,咱們出來的久,恐大太太要擔心,不如也進去吧!”
芳菲微微頷首。
她自己出來不妨事,可老太太身邊的左右護法一下子都失了蹤影,恐有人要多猜疑。芳菲沒想過做世子妃的美夢,自然是遠遠地離開郭瀟和周粟喬的是非才好。況且,以大老爺的脾氣秉性,要知道今天這件事,非借題發揮不可。
二人當即要往院中走。
周粟喬擋在路中,水汪汪的眼睛滿是哀求:“四妹妹”
紫英手疾眼快,拉住周粟喬伸往自家姑娘的手:“表小姐,這件事擺明了和我們姑娘沒關係。要是你打定主意鬧的屋子裡人人都知道。最後吃虧的可不是我們。”
周粟喬趕緊縮了手,訕訕道:“可我太笨,除了四妹妹肯幫我,還有誰真心待我呢?”
周粟喬的相貌偏向柔美恬靜,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人時,都會叫人心生憐惜。要是再掉點小眼淚兒,任憑石頭心腸的男人,也要軟化。
芳菲被對方瞧的一陣惡寒,忙笑:“表姐是想知道世子剛剛問了什麼?我告訴你就是。世子瞧我這件斗篷眼熟。只是不知在哪裡見過。”
周粟喬臉色難看。“那。那四妹妹是怎麼答的?”
“嗨,我還沒等說那斗篷就是平南郡王府送老太太的,表姐就來了。對了,我瞧表姐剛纔那一跤摔的有些狠。可是傷到那兒?”
芳菲連忙伸手去拍周粟喬的裙角,關心的很。
周粟喬豈有不疼?她的屁股像摔碎了兩半兒,不用看都知道,後面一片淤青。
可週粟喬不能叫閔芳菲嘲笑,只好咧着嘴角,強撐說自己無事。
這時,老太太久不見外孫女回去,特意打發人出來尋,周粟喬裝着沒事兒人一樣。和芳菲親親熱熱,手挽手的進了正堂。
老太太遠遠瞧見兩個女孩子並肩而來,十分喜歡,於是手指着與衆人笑道:“這小姐倆兒,看着好似雙生子。”
芳菲今日裝扮的素淡。周粟喬妝容精美,若近處細瞧,其實二人分明的很。但老太太就喜歡將這兩位姑娘湊在一處談論,聰明如大太太立即就明白了婆婆的用意。
閔芳菲是庶出的女兒,周粟喬是嫡長小姐,二人沒有可比性。老太太無非要拿芳菲託顯周粟喬而已。
所以,每每提及這樣的話題時,大太太不是一笑而過,就是淡淡的奉承兩句,並不過分迎合老太太,貶低自己的庶女。
然而雷氏卻瞧不清楚,只覺得老太太偏心長房。
雷氏不喜歡閔芳蕤,這沒錯。但老太太要是隻擡舉閔芳菲而冷遇閔芳蕤,雷氏就覺得氣兒不順。
“老太太,依媳婦瞧,四丫頭還太小,沒張開,容貌氣度哪及二丫頭?倒是叫這兩個小姐倆兒站在一處給老太太瞧瞧?”
雷氏強推着心不甘情不願的閔芳蕤站出來,只是這位二姑娘身量明顯略高,眉眼之中又有幾分尖酸刻薄,這一站,反而成了芳菲和周粟喬的陪襯。
三姑娘閔芳苓今日也隨了她生母出席家宴,此刻見二太太這樣混鬧,擔心的將自己縮在酒桌後,唯恐被揪出來“丟人現眼。”
二老爺面子上掛不住,朝妻子輕呵了一聲:“你這是幹嘛?還不快叫芳苓回座?”
雷氏不知哪裡不妥,但也瞧出大嫂子和三弟妹揶揄嘲諷的目光。雷氏臉一紅,忙訕訕的退下。
老太太被雷氏這麼一鬧,全沒了再吃酒的興趣,只叫人在屏風後安置個矮榻:“你們自樂自己的,我這老骨頭可熬不住整夜,在後面歪着歇歇。”
大太太忙起身:“老太太,時辰已經不早,明日還要去三太公那邊祭拜宗祠,不如”
老太太想了想,看幾個孫子和孫女都帶了睏意。五少爺早趴在他乳孃的懷裡打起盹兒,六少爺更小,從進來就開睡,戲臺子上敲鑼打鼓也沒驚着他。
“也好,各吃一杯熱酒散了吧。”老太太看着幾個孫女,忽然道:“天冷路滑,女孩兒們就留在我這兒,明早待天亮再行也不遲。”
周粟喬忙笑道:“外祖母你是知道的,我認牀,才熟悉雨花臺裡的牀鋪。要是在這兒叨擾外祖母,粟喬心裡過意不去。”
老太太嗔道:“知道知道,你這個多事的小丫頭,我叫雅琴親自送你回去。”
一時,酒席散了。芳菲被飛畫安置在了焦恩堂後罩房的一個小暖閣中。靖童等早穿小道回紅葉閣抱來自家被褥,芳菲瞧着三個大丫鬟忙前忙後,不多時就將小小的暖閣打理的井井有條,不由慨嘆:“瞧咱們房裡的這三位大姐兒,都是管家的好手。將來不管誰娶了你們,那都是一輩子享不完的福!”
紫英靦腆,不吭聲。文鳶是常被自家姑娘打趣,所以臉皮練就的也不是一般的厚,一面打水,一面笑道:“那姑娘可要好好爲我們把關,一定找個能肯叫我們管家的老實人。”
靖童把湯婆子交給小丫鬟,聽見文鳶這話,忙皺皺鼻子:“你們只管嫁人我,我將來是必要學咱們姑娘,立一番大事業!”
門外傳來一陣笑聲:“靖童妹妹要立什麼事業?說出來,也叫咱們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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