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哐啷!
馬車剛出巷子沒幾步,跑在左右兩旁的馬被人套住脖子和腳,四周的繩子一拉,兩匹馬脖子飛出,其他兩匹馬嚇得大驚,仰頭亂竄,馬車頓時就翻了,馬伕飛身跳起腳步落在屋頂上。
啊!
碧霜驚叫一聲,身子躲得太慢,手臂被馬車的一角壓住,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裡面鑽出來。
嗖嗖!
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一把利劍如風般在眼前揮舞,她急中生智,迅速躲開。可惜,明箭易躲,暗箭難防。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那人的目光迥然,陰森冷漠,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發寒的冷笑。
靜默地看着碧霜跟黑衣人過招的速度,那人眼神漸漸浮現出一抹冷嘲。身上沒有劍,手裡拿着白扇,悠哉地扇着扇子,他突然冷冷地開了口:“想不到花千陌身邊的告訴也不過如此。”
“你!”碧霜沒有回頭,卻能聽清楚來人是誰,眼中的驚訝比任何時候都好震撼。
嗖!嗖!
男人揮手,扇子在半空旋轉,扇骨裡射出暗器,一把把整齊地插在碧霜背上。
碧霜一時分心,而且眼前還有正在打鬥的敵人,根本就無法顧忌身後突來的暗器。感覺身後被開了無數個小洞,鮮血嘩嘩地往下流淌,她知道她再也走不出這條巷子,也再也見不到自己的主子。
可是,她不甘心,至少她要確定身後站的那個人是不是他?
“我會讓你死得瞑目的!”身後的男人已經猜出碧霜心中所想,絲毫不介意地走到她面前。定睛看着她,他的臉上充滿了諷刺的笑。笑過,他緩緩地摘下臉上的面具。
“是……是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不是已經……”碧霜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懼,瞪大的眼睛已經滲出鮮血,隨着她的激動,那些插進身體的暗器在迅速移位,後面的話到了嗓子口卻是再也說不出來。
哐啷!
身體重重地跌倒在地,起伏的胸口漸漸平息,她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這麼恐懼地瞪着。
嗖嗖!
碧霜倒下去的同時,那個身手不凡的車伕也被斷了喉,身體的血流淌着,沿着牆壁一直往前蔓延。
“主人!”剛纔襲擊碧霜的黑衣人開了口,原來是個女人。
“走吧!去把那廢物找出來。”男人胸有成竹地搖晃着扇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今晚月黑風高,絕對是殺人的最好時機。月亮的月光灑落在龍城大地,每一個角落都有月光的氣息,就連那個巷子的角落,那被蓋着破爛的框子上,都被月光照亮了。
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過五更。今晚,就算沒有那一百萬兩的懸賞,太子爺也註定要死在這裡。這就是他的命,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除了他那個蛇蠍心腸的娘樹敵太多,他敗家子也得罪了不少人。
巷子裡的角落,太子爺聽到不遠處的廝殺聲而驚醒。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道,他躲在那裡,已經沒有了剛開始那種氣勢。害怕,恐懼,還有那種無助此刻全都浮現在心頭。
蹬蹬蹬!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他的神經完全緊繃,汗毛也都豎了起來。
蹬蹬蹬!
腳步聲越發靠近,漸漸地他感覺到有人停留在旁邊。下一刻,他做好了攻擊準備,卻發現那人只是掀開了上面的蓋子。
一雙眼睛,滿是微笑道眼睛,眼底滲出捉摸不透的光。似殺氣,似諷刺,更似一種輕蔑。男人靜靜地盯着狼狽的太子爺,這一刻他的嘴角微微上翹,幅度正好,帶着幾分妖嬈。
“你……你到底是誰?”太子爺的身體顫抖,聲音也在顫抖。這眼神看上去如此熟悉,卻是多了一份濃烈的殺氣,這種殺氣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有。
不!一定不是他!
“我是索命閻羅,今天是來送你上路的。”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飄渺,清逸,又因爲低沉而釋放出一種陰寒的冷。
蹬蹬!
心使勁跳了跳,太子爺整張臉已經皺起,他沒做多想從筐裡跳出,摸出腰間的佩劍發瘋一般朝來人狂砍而去。
呵呵!
冷笑在男人的臉上擴散,輕而易舉地躲開太子爺的攻擊,他碩長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出更是完美。
十幾招過去,太子爺一劍都未刺傷男人。惱羞成怒,他的手突然伸進懷裡,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朝男人面前撒去。
粉末在半空中飛舞,而男人依舊在笑。只是這笑不再是輕蔑,而是完全被殺氣渲染。那雙迥然的眼神里布滿血絲,恨意已經滲透了眼眸,他的手在動,扇子在搖晃,旋轉着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扇子圍繞着太子爺轉了一圈,最後劃過了他的脖子。感覺到脖子一陣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鮮血即刻佈滿手掌,這一刻他眼眸中的恐懼化成了淚水,順着眼角流淌而下。
“不……不會的!不會的!”他大聲吶喊着,衝着男人,衝着空曠的巷子,衝着那已經從雲裡飄出來的月亮。
“不會什麼?”男人的嘴角又勾起諷刺的笑,眸光中的殺氣被諷刺淹沒,下一刻,他再次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他想看到太子爺的死不瞑目,就像碧霜那般,到死那刻都無法相信事實的可怕。
“不……不……”後面那個字再也說不出來,太子爺捂着一直噴血的傷口,最後的話語卡在了喉嚨中,身子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那雙眼睛也再也閉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仰頭狂笑,戴着面具,碩長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的小巷。
然,一切並未結束,許多黃雀一直在附近。只是看到某個殺手組織的標緻暫時不敢靠近,男人離開之後標緻和埋伏在暗處的其他殺手全都撤離。黃雀們看到已死的太子爺,又少了不了一番爲了爭奪黃金的打鬥。
漆黑的夜,深沉的夜,禁閉的房門中,暖和的炕頭上。那些聽到聲音的百姓在被子裡顫抖,大人們捂着孩子的嘴,深怕一個不小心也惹來殺生之禍。
……
“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嶽公公一把老骨頭都在顫抖,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衝進了花千陌的臥房。
一夜,只是一夜,花千陌原本只是幾根白髮的青絲全白了。她等了一夜,碧霜沒回來,她就已經有種不詳的預感。左手緊緊握着右手,她的心早就顫抖,聽到嶽公公驚慌的喊叫聲,那早已堆積在眼底的淚水再也控不住蜂擁而下。
“啊……”張開雙臂,她仰頭狂吼一聲,撕心裂肺,劃破長空,悲涼而痛苦。
“娘娘!”嶽公公看到皇后這般模樣,知道她肯定已經知道了太子爺和碧畫的噩耗。跪下,他挪動着膝蓋,一步步地往她身邊挪動。老淚紛飛,他忍不住也跟着抽咽起來。
“住口!”花千陌突然對嶽公公大吼一聲,轉狂地掀翻了桌面上的茶杯,轉身從牆上抽出一把劍,直挺挺地朝嶽公公襲去。
嶽公公嚇得兩眼發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看那劍就要落在脖子上,他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睛。
“爲什麼不躲開?”花千陌大吼一聲扔下寶劍,挫敗地往後退了幾步,最後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奴才生死娘娘的人,死也是娘娘的鬼。娘娘若覺得殺了老奴心裡會好受些,老奴的命拿去就是。”嶽公公嘴上這麼說,雙腿卻是在顫抖。
來之前他就知道肯定會有這樣的場景,所以他也在賭。碧霜碧柔都死了,新來的兩個丫頭明日明月雖然甚得皇后喜歡,可畢竟是剛剛進宮,宮裡的一切還需自己打理,便是覺得她不會現在殺了自己。
呼呼!
偷偷地喘了口氣,他提在半空的心落了地上,緩緩地爬向跌坐在地上的皇后,一個勁地朝皇后磕頭。
“起來吧!”花千陌沒力地擡了擡手,坐在地上許久都沒動彈。
“奴才扶您起來吧?”嶽公公試探性地說着,看着主子滿頭白髮,心裡也覺得很不是滋味。
花千陌木訥地點點頭,身上早就沒了力氣。
眸光閃過複雜的情緒,想想她花千陌豈能這麼倒下。沒了兒子,她還活着,她必須活着,爲了家族的榮耀,爲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就算她得不到,也不能讓害死兒子的人得逞。
牙一咬,眼一橫,她伸出手,任憑嶽公公扶起身來,直挺挺地走向鏡子前。看着鏡子裡那白髮蒼蒼的自己,她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這笑,如同夕陽下即將凋謝的玫瑰,充滿了無限淒涼。
……
御書房裡鴉雀無聲,大臣們跪在簾子外面,低着頭,儘量壓低呼吸聲,身體緊繃豎起耳朵,靜靜地等候着龍顏大怒。而,以司徒明朗爲首的幾位跪在簾子裡的大臣更是心驚膽戰。
簾子裡,皇上滿臉憂傷地坐在那裡,保持這木訥的姿勢已經許久。眼眶有些紅,但是沒有淚水,他緊緊地拽着手中的玉墜子,看上去也一臉疲憊的樣子。
“皇上,您看……”莫公公輕聲地喊着,擔心皇上再繼續保持這樣的姿勢,會壞了身體。
“確定是太子?”這是沉默半個時辰之後,皇上說出來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