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已是無用之人,還是鬱妃看該當如何處置吧!」穆太后索性靜觀其變。
聞言欠身,淺夕穩穩道:「既然事涉後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太醫莫儒必須先拘禁,待真相查證後,再行定罪!」
「嗯,」穆太后默默點頭:「就這麼辦吧!」
既然淺夕和秦月瀾都絕口不提柔妃,只是一味針對那犯事的太醫,她怎能又不允?這等駭人聽聞的案子,就算秦月朧是誣告,也是要把嚴若儒拘起來問案的。
當着穆太后的面,淺夕傳了懿旨下去,不曾驚動任何人,單隻悄悄拘了嚴若儒,關進天牢刑獄中。
如這等案子,不便公之於衆,多半是交由廷尉張軼珍親審。
淺夕提議,提前讓尹榮去問一問,對嚴若儒曉以利害,看他可還有何話說!
穆太后不以爲然的點頭同意。從古至今,哪有問幾句,就肯招認的兇徒?讓尹榮先去威嚇,敲山震虎一番,也無可無不可。
至於嚴若儒這個人,穆太后在秦月瀾將訴狀稟承上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再讓他活着出宮!
區區一個太醫而已,既無家世淵源,又沒有什麼依仗背景。牽涉進這樣的案子裡頭,就算是爲了顧惜丞相府的顏面,也不可能讓他活命了!之所以還審一審,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能定下死罪、或者一輩子囚在天牢裡固然好,若是不能,就動些重刑扔在天牢裡,用不了多少日子,自然一命嗚呼。
看出穆太后的心思,淺夕仍是不動聲色,她要得可不僅僅只是嚴若儒一條命秦月朧的案子,必須審清楚!
一前一後,秦鴻謙和張軼珍幾乎是同時進宮。不同的是,秦鴻謙急着見秦月瀾,而張軼珍是被太后宣見,委他務必速速審明案情。
張軼珍卻心裡打鼓不止。這案子說白了就是通姦,又或者誘姦。但是要定案,卻難上加難。
首先頭一宗,所有涉案證人全都死絕了!而事情又過去了大半年,物證已經難尋不說,還不能在外頭大肆查問,假如嚴若儒再拒不承認…但憑秦月朧一面之辭,是無論如何,也定不得嚴若儒的罪的!
其次,嚴若儒就算抗不住審問,承認了二人有姦情。但是秦月朧一口咬定是嚴若儒誘姦了她…這又該如何判定?已經死罪難逃的嚴若儒會不會索性破罐子破摔,咬死二人是通姦,將秦月朧也拖下水?(注:有夫之婦通姦,女子也是有罪的。)
難道真要他大刑伺候,逼供不成?只稍稍猶豫了片刻,張軼珍就做了決定。
待到一行人真正走進天牢刑室,張軼珍身後已經多了一高一瘦兩名刑官。兩人都步履穩健,眉宇肅殺,穿着一身皁衣,如活閻羅一般,透着凶煞之氣。
看見這一副排場,還在隔着牢籠跟嚴若儒說什麼的尹榮,立時笑着站了起來,朝張軼珍迎過去。
「果然還是需大人這等刑司掌門人來審,如此冥頑不靈之徒,費了下官半日脣舌,連吱一聲的反應都沒有。」尹榮苦笑自嘲。
張軼珍仍是黑着臉,只默默一點頭,向尹榮示意,便去案前坐下,沉聲威嚇道:「帶人犯!」
尹榮知他問案需得這般威嚴氣勢憚壓場面,也不以爲杵,靜靜站去角落觀審。
嚴若儒早已被剝得只剩一件白衣,鎖了雙手。
獄卒得令,將他帶到張軼珍案前,拿木杖往腿彎裡狠狠一頂,就將嚴若儒打跪在地上。
另一邊,秦鴻謙去求見秦月瀾卻撲了個空。
尚宮芳怡紅着眼,直說怡妃娘娘勞神激動,所以又昏迷過去了。秦鴻謙再急的火急火燎,也只能作罷,囑咐宮人,務必好生照料。
看着秦鴻謙悻悻離開,芳怡彷彿又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道:「廷尉大人在天牢刑室審案,丞相大人是要前去麼?」
「什麼?!」秦鴻謙不敢相信的擡頭。
怎麼會這麼快就提審嚴若儒呢?既沒有原告在場,又無人證物證,這案子倒是怎麼一個審法?
顧不得細問,秦鴻謙扭身就往刑室去,一張老臉更是奇臭無比。
他不用猜就知道張軼珍想幹什麼?這可不是他要的結局,那太醫身世可疑、入宮意圖不明,只用一個簡單的誘姦之罪定了刑,豈非胡塗!
一路疾奔,衝進天牢,示意侍衛、獄卒不要驚動裡頭的人。待秦鴻謙走到刑室門邊時,已經聽見裡頭在招供認罪!
秦鴻謙怒不可遏,正要衝進去罵人,眼前的景象卻教他喉嚨裡像塞了個雞蛋,一句話也說不出。
整個刑室裡都浮動着一股詭異的氣氛,嚴若儒好模好樣兒的伏在地上簽字畫押。身上衣衫雪白,髮絲兒都沒有一根紊亂,所有刑具都原封不動擺在架子上…是以,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可想而知嚴若儒根本沒有等張軼珍來審問,只是提了幾句案情,他便一五一十都招認了,承認是他用藥誘姦了秦月朧。
拿到簽好的供詞,張軼珍強自鎮定,看向秦鴻謙的眼神卻都是無奈不解。
秦鴻謙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尹榮已經悄悄回去覆命。
淺夕聽了只是略一點頭,瓊花卻不禁撇嘴:「哼,一個大男人,只會欺負婦孺弱小,耍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膽子只有粟米大小,經不起廷尉大人三句審!」
芳怡卻啐道:「你曉得什麼?他這是在丟車保帥!」
「什麼『車』啊『帥』的?」瓊花不解,纏着芳怡問。
芳怡一挑眉:「瞧着你素日也是個聰明的,這也看不出?『帥』麼自然是柔妃!相比起宮裡這一樁,秦家大小姐那案子算什麼?」
瓊花恍悟。
怪不得明知沒有證人、也無勝算的案子,主子一點兒也不急,敢情有這一茬在裡頭呢!
「姐姐,你說的不對!」眼露狡黠,瓊花忽然大聲。
芳怡詫異:「如何不對?」
瓊花一擡下頜狡黠道:「那『帥』分明應該是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