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娘嚇了一跳,忙道:“好端端地敲自己腦袋作甚。”
她仰起頭,巧笑倩兮。“大娘,我可真笨,我自己就有藥,可以救夫君呀!”她開心地小心披上衣裳,就要起身。安大娘連忙扶住她,羅憐朝她微微一笑,任由她扶着。拿着玉瓶緩步來到桌邊,嘩啦一下倒出整瓶的藥丸。
仔細地挑選片刻,她歡喜萬分地拿起一粒棕色藥丸。“太好了,就是這個!”說罷,撕下衣裙一角,包上藥丸,拜託安大娘到屋外去找來石頭重重地砸下去。
“大娘,你幫我解開夫君的衣衫,我要替他上藥。”打開布包,裡頭的藥丸已成粉末。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道。
這一瞬間的驚喜,讓她疏忽了身旁的安大娘從始至終都沒有疑問的平靜神色。按理說,尋常人見到她如此動作,定會疑問,可安大娘卻是一副再自然不過的樣子。
安大娘照着她所說的解開慕容澈上身的衣衫,回過頭來的羅憐望着那滿是淤青傷痕的身子倒抽一口冷氣。
咬着脣,她好不容易獨自走上前,坐在牀邊,顫抖着捻起一些藥粉往他傷口抹去。但是淚水卻又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斷斷續續地順着臉頰滑落。
安大娘看着她那樣子,心疼地一嘆,好心建議道:“丫頭,不如讓我來吧。”
“不用了,大娘。”羅憐立刻拒絕,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抹去淚水,語氣堅定道:“我要親自給夫君上藥。”
、安大娘便不再說話,看着她笨拙無比卻又小心無比地擦好藥,再拿來紗布包紮起傷口。
打好紗布的結,羅憐隨即站起身,又奔到桌邊。半響之後回來,左手中拿着一粒墨色藥丸,右手則是一杯水。
將藥丸塞入他口中,灌入水。纖手擡高慕容澈的下巴,讓他吞入藥丸。忙活完一切,她纔對一旁的安大娘解釋道:“這是我娘在我臨出嫁前,給我一些藥。對解毒療傷有奇效的。”
安大娘頓時一臉驚訝,但是單純如羅憐卻沒能瞧出其中慘了幾分故意。“看不出來,你孃親還是神醫呀?”
羅憐抿脣輕笑,但一轉頭,視線落在昏迷的慕容澈面容上時,剛還有些光彩的眸子便又是一黯。
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安大娘勸慰道:“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有傷在身,還是早點歇息吧,不要太操勞了。”
羅憐微笑着回頭:“大娘先去睡吧,我再守着夫君一會兒,確認他沒事了再睡。”
她的語氣雖軟,卻是沒有半點好商好量的意思。安大娘喟嘆一聲,只得起身離開。
夜已深,羅憐趴在牀頭,枕着自己的手臂,雙眼瞬也不瞬地凝視着慕容澈熟睡的臉龐。她伸出手,在他臉上來回流連,喃喃道:“夫君,對不起……你快點醒來,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這麼不小心了。”
翌日清晨,開門進來的安大娘,進門一眼看見的便是羅憐趴在牀頭的樣子。她便知道,這丫頭大概一夜沒睡,都守在慕容澈牀邊。
且不僅如此,往後每日,只要慕容澈一日未醒,她便一日守在他身邊不肯離開。所有照顧工作全都纜下獨自來做。到了夜晚,又總是靠在牀頭一宿。
多日下來,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安大娘、大叔苦勸多回,但她只是每每口頭應承下來,到了時候又反悔。而這些日子,一心只顧着慕容澈的她,並不曾察覺安家老夫婦對她的關切似乎已經超出了些……
……
南河城,天下第一樓。
二十年來一直高朋滿座的天下第一樓今日破天荒地竟然空無一人。就連跑堂小二、掌櫃都不見了!
只見那扇硃紅色氣派無比的大門緊緊關閉,貼着一張紅紙,上頭寫着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東家有事!
而在天下第一樓最大、最豪華、最氣派的包廂中,卻擠滿了人。
羅玄默、幽然坐在上座,佑尊、秋蝶、曹磊、湛海兒、阿聰、阿平這些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以及羅摯、羅湘、羅綺、羅隱、羅君、羅延等羅家六兄妹全數到齊!周邊站着的,是衆人分別最信任的左右手。整個包廂中間,冬雁、炎一彷彿犯人一般地站着,受着四面八方銳利的眼光所質問。
“似乎還缺了幾個人……”幽然眯着眼,掃視全場,手撐下顎淡淡道。“對了,白狐狸呢?”
一人還來不及回答,羅玄默則淡淡道:“你不是派他去藍月國主持大局了嗎,短時間內趕不回來。”
“姐姐,只是少了那隻白毛狐狸而已。有他沒他根本沒差。”佑尊淡淡地吐出惡毒之語。幽然則贊同地點點頭:“你言之有理。”
“娘,只是救小妹而已,不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吧?”羅綺四下看了看,搖頭道。
毫不猶豫,幽然瞬間揚手,一隻青瓷名貴茶杯,便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正中目標——羅綺的頭。
羅綺捂着頭痛呼,頗有不甘。幽然卻只是給了她一個白眼,冷冷道:“這麼沒有兄弟愛,你們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
“這恐怕只能問你自己了。”羅延脫口而出。下一瞬,他簡直悔得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心顫地擡頭,果不其然地見到幽然正在對他怒目相視。他立即發揮‘識時務者爲俊傑’的最高境界,迅速躲到桌底下,同時呼道:“大哥四哥救我!”
羅玄默無奈地嘆息着,再一次出面負責熄滅愛妻的怒氣,“行了,大家都別鬧了。正事要緊。”
“爹,你把我們都召集到南河城,是否綁架憐兒的賊人就在南河城?”長子羅摯淡然出聲。
羅玄默溫潤的眼中閃過一抹滿意之色,讚道:“摯兒所說不錯,我們的確收到消息,憐兒的確是被綁到南河城來了。”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敢綁架憐兒,等我抓到他,我非點得他生不如死,想死都難!”羅君惡狠狠地道。
幽然覷了眼面呈陰狠之色的昔日好友,視線在佑尊身上尤其停頓了下,一字一句道:“白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