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兩把鋒利的長劍,從一左一右兩面,分別刺向我的緊急關頭,一道白光劃破黑幕,如流星一般極其快速地向那兩把劍攔去,從左到右,千釣一髮之間,竟真的把那兩把劍都打斷開來。
我的眼神被這突發的一幕,直直地逼傻,眼珠子都不懂得轉了。
因爲,在這一瞬間,我用吃了雌雄雙果提升起的五感,清楚地看到,那道白光是一把白紙扇,——白玉做骨、糊了薄薄一層白宣紙的小小摺扇一把,而這把白紙扇在打壞兩把長劍後,又打了一旋,飛回到扔這把暗器小白扇的人手裡,一氣呵成。
我這還是第一次知道一把小小的扇子有這樣的能力,可以瞬間彈折掉兩把鋒利的長劍,而等我看清楚使用這把白紙扇的人時,這回,我不只眼珠子不懂得轉了,連嘴巴都僵直成O型了。
與白玉小白紙扇,同一系列出品的,一條頎長的白色人影,從夜幕深處飛來,有一點我上一世裡,看過的武俠劇《神鵰俠侶》裡小龍女,深夜從山崖下飛出的模樣了,——很是神蹟。
不同的是小龍女是位仙女姐姐的,眼前這位卻絕不是仙草哥哥。
“秦晉!”我脫口出來的驚叫,完全是無意識的。只是在這個白色人影落到我的眼前,我控制不住地嚷出來,“你……你怎麼穿了白色?”可見以前秦晉一身綠,給我造成多麼大的心理陰影。
秦晉見到我時的一臉喜色,被我這不着調的一句,生生說糗了。
折了兩把長劍的黑衣殺手退後,在他們的身後卻又竄出來四位黑衣殺手,他們四個把我和秦晉圍成一個圈,向我們逼來。
那邊裡,心蘭也受了傷,捂着受傷的手臂,從外圍往裡面殺進來,希望可以給我們以支援。
很快,她殺了進來,我們三個就被一起包圍了。
對方十幾位高手,我方一位受傷的高手、一位嘴皮子天下第一但武功,哎,就那麼回事的文人。雖說他剛纔露的那一手很唬人,但做爲這人的妻主,他有多少斤兩,我實在是太清楚了,最後還有一個身懷三甲的我。
這形勢對比實在太懸殊了。
秦晉拼命地把我往他的身後守着,心蘭亦是如此,手裡持着一所被血染透的彎刀,從另一方,與秦晉配合着,把我夾在中間。
“秦晉,你竟敢背叛主人?”
眼看着包圍圈,越縮越小,領頭的那位黑衣殺手,陰冷着聲音開口說道。
我一愣,就如剛纔看到秦晉從天而降一般的震驚,這些個黑衣殺手,竟是與,與秦晉是,是一夥的?
他們同屬於一個主人,而秦晉的主人是誰?我的腦子轉了一下,馬上就浮出了一個名字,南豫王寧賀照。
秦晉的嫡長姐嫁的可就是寧賀照,他們兩家是栓在一起的近親。
如此說來,這真是太可笑了。
我這具身體的前身、心蘭和秦晉,以前都屬於這個南豫王寧賀照的麾下,與對面那些黑衣殺手是同一夥的。如今這一幕,算不算得自相殘殺呢。
秦晉並沒有與他們答話,他平日裡伶俐的口舌,此時卻有些生滯了。
他怕是知道的,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畢竟,立場不同,這些黑衣殺手自是不會聽他的。
“主人下的嚴令,要取這兩個女人的命,我們要拿人頭回去覆命的。”
那個黑衣頭領,顯然也不想得罪秦晉,他的任務裡應該沒有殺秦晉這一條,何況秦晉還是南豫王寧賀照的小舅子,所以他又說:“你最好別擋着……”
“今晚,我擋定了,”秦晉未等他說完,已經開口回絕了。
我認識秦晉這麼久,秦晉就這回說話最直截,一點不拐彎抹角,語氣堅定,連平日裡的嘻皮笑臉都收拾起來了,連我看着都頗有些陌生了,但不能否認,此時的他,很爺們。
“螳臂當車,”那個黑衣頭領狠狠地冷嘲了一句後,整個身體騰起,向我們三個進攻過來。
我拉着秦晉的後衣襟,快速地說:“能走你就走,不能全折在這裡。”
要是還有一個人活命出去,至少以後還能招來樂絃音給我報仇什麼的,我總算不冤死。
“胡說什麼,要死死一起,”秦晉一手去迎戰那個黑衣人一邊訓着我,他還是第一回對我如此兇,卻兇得那般的可愛。
哎,人心真是不足的,明明當初見到秦晉時,那麼討厭他的,這般走過來,經過一件又一件的事,心裡竟也對他牽腸掛肚起來,有了莫明的感情,見不得他在我面前出事的。
我想過了,秦晉萬一有事,我也不等着那些黑衣人解決我了,我直接帶着我肚子裡的孩子,陪着他去了。
這一輩子總算不白活,可以和一位夫君,生同屋死同穴了,不孤單,值了。
雖說加了秦晉進來,心蘭這邊的壓力能緩解一些,但對方的實力實在是太強勁了。
那位南豫王寧賀照看來是動了必叫我死的心思,派來的皆是高手。
我們三個人被這夥冷血殺手,邊追殺邊逼迫着向後退,眼看着離那輛馬車越來越遠,被逼進了不遠處的小樹林裡。
風高月黑,雜草叢生,真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啊。
繼心蘭受傷之後,秦晉也受了傷,他們兩個卻把我護得很好,半分沒刀劍刮到我。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三個窮途末路,像是被人家玩着的過街老鼠,連逃跑的腳步都不停地慢了下來,而前面的路,早早被那幾個比我們腳程快許多的黑衣人擋住。
前後都是他們的人,我們想退都沒有地方了。
秦晉毫不猶豫地再次擋到我面前,看那樣子,似乎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前面才行。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溼潤了,淚水不住地流了下來。
即使我在這一世裡活得窩囊,總會發生莫明其妙的事,但遇到秦晉、遇到悅官妖、遇到樂絃音,甚至遇到寧斐然和心蘭,都是我這一世裡,不能不言說的收穫了。
就在我的淚水完全模糊我的視線時,局勢忽然發生驚天逆轉,風雲變化一般,與之前秦晉飛來的白玉小扇只是阻擋一下不同,這次是絕殺。
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擋在我前面的幾個黑衣人,瞬間倒下。
等我回頭去看,緊追着我們的那幾個黑衣人同樣倒了下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迅速。
我看了一眼壓後的心蘭,心蘭也看我,也是一副懵懂的,看不清楚的模樣。
倒是秦晉反應得奇怪,他很是興奮地喊了一聲,“樂兄?”
他應該不是真得看到了樂絃音,只是覺得能在瞬間做出這般駭人動作的人類,目前的世界裡,只有樂絃音了,纔會用尋問的語氣,向夜幕裡喊道。
剩下的幾個黑衣人,儼然也被如此駭人的一幕驚呆住了,他們幾個像我們三個剛纔一樣,迅速地靠攏在一起。
而我,我也終於順着秦晉叫嚷的方向,看到了月光晃照出的一片慘白地界裡,站着的一道紫金色的人影。果然是樂絃音。
一如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見到這人一般,高高的屹立,傲視着眼前的一切,如神衹,讓我們這些凡人不敢直視。
紫金色的人影,在我們注意到他之後,縱身飛起,眨眼之間落到了我們的前面。
他擡眸看了我一眼,“你沒事吧?”語氣溢滿了擔憂。
我沒了初見他時的激動,沒好氣地回他,“暫時死不了。”
他挑了挑脣,像是笑了,但那張天生冰冷的臉,卻不露一絲笑意出來,“那就好,否則,岳父大人大概會給你殉葬的。”
“翔寶?”我一聽到樂絃音提起悅官妖來,馬上來了精神,隨之擔心
起來,我被西門月笙的人劫出來時,他就在我的身邊的,不知……“他沒有事吧?”
“受的傷還沒養好,”樂絃音倒不瞞我,他深知我的脾氣。
我要是知道悅官妖受了傷,大概我自己快要垂死了,也能堅持住不咽最後一口氣,一定挺着見到悅官妖爲止的。
西門月笙這個混蛋,果然還是傷了他。
悅官妖自上次受了重創之後,身體大不如前,武功更是散了三分之二,僅存的三分之一,僅夠他維掛自身平日消耗的,這一擊,不知他會如何了?
樂絃音很不滿意,我全身心地掛在悅官妖身上,他冷哼一聲,“所謂禍害遺千年,他可死不了。”
然後,不等我反駁他,他整個人如雄鷹一般,向僅剩的那幾個黑衣人撲去。
神馬高手,在面對神一般的戰神時,都是不堪一擊的。
秦晉已經有心情退到我的身邊,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尋問我,“娘子,聽說你有孩子了?幾個月了?生下來以後,爲夫幫着你帶吧,爲夫最會帶孩子,爲夫連名字都幫着你起好了,你看叫秦惟尊如何?天下地上惟我獨尊。”
什麼秦惟尊,我很不厚道地想到了東方不敗,一般叫這名字的,都沒有什麼好命。
我毫不客氣地打擊他的積極性,“名字這事,不用你操心了,翔寶已經想好了,叫江金。”
“江金?江金這名字哪有秦惟尊好聽啊,”秦晉立刻不服氣起來,我也有方法治他,我說:“哪個好聽?你去問樂絃音。”
秦晉閉了嘴,只一會兒,又極委屈地說道:“太不公平了,明明是爲夫第二個進門的,要不……要不等這個生下來後,娘子專門再給爲夫生一個吧。”
這是什麼屁話,當我什麼,我是豬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卻被他手臂上腥紅的顏色震顫了,後面想要訓他的話,聲音柔緩了些,“你受傷了?我給你上些金創藥吧。”
做爲很有職業操守的大夫,那些瓶瓶罐罐什麼的,都是我隨身攜帶着的,就爲了不時之需。
秦晉卻搖搖頭,“不急,你還是先理理你那位姐姐吧。”
這時,我才注意到心蘭,她在看到樂絃音來了以後,整個人都跌在了地上。
倒不是怕了樂絃音,而是之前耗力太多,完全是精神意志支持着,如今見了希望,那根高度緊張的弦立時斷了,她整個人也就委靡了。
“心蘭,”我連忙翻找身上帶着的荷包,找出凝血止痛的藥,先給她塞了一丸,她吃過後,緩解了一些,我扶着她倚在一棵樹上,扯了衣襟上的碎布,幫她包紮傷口。
她不躲,也不發出任何的聲音,微微垂着頭,神色呆呆的,很是虛弱的模樣。
秦晉蹲在我們的身後,爲我們戒備着。
我這裡纔給心蘭包紮完傷口,那邊樂絃音已經飛了過來,滿地的屍體表明着,剛剛這裡曾發生過一場一挑十以上的戰鬥。那個一,贏得太輕鬆了。
“我們必須抓緊離開這裡,後面西門月笙的人若是追上來,少不了麻煩,”
聽聽,在我們眼裡是追殺,在樂絃音嘴裡,不過是個麻煩。與他願意處理、不願意處理有關,而與對方多少人,沒有半點關係。
“好,”我快速應着。
心蘭這般模樣雖是止住了血,但傷勢還是頗爲嚴重的,也是耽擱不得,需要找個好地方,安心養傷。
還有,秦晉也受了傷,而我多少是受了驚嚇的,腹中的小生命已經隨之不安起來。
秦晉和我,半扶半抱地把陷入半昏迷中的心蘭,弄到了馬車上。
我坐到馬車最裡面,心蘭豎躺在那裡,秦晉則坐在馬車口,樂絃音坐在車廂外面,幫我們把車廂厚簾子蓋得嚴實。
馬車再次啓動,這一次,總算是安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