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鵲給我按排到了嘉門關都督府的一處私宅。在嘉門關大環境如此動亂的情況下,這處私宅還能保持着安靜清幽,實屬難得。小喜鵲是用了心的。
元寶偎坐在悅官妖的榻尾,“姑姑,師尊什麼時候醒?”我無法回答於他。
我們這樣的等,已經是在到了這處私宅後的第三天了,也就是說悅官妖在之前監獄裡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後,又加了三天兩夜,我的心簡直都低落到谷底。
我幾乎把自己所有的醫術都拼用出來,甚至不惜以我的血做藥引,但悅官妖依然沒有清醒過來的痕跡,只是呼吸越發的平穩,脈像較之前穩實了些。
“這是我藥方上寫的人蔘嗎?”我把下人遞過來的藥碗重重地摔到了旁邊的木桌上。
我下藥方里,有一味百年人蔘,結果,這熬的藥竟是用十年的人蔘對付我的,十年也就十年了,還不是野生的,這明明就是誰家菜園子裡自己種的昇華版大蘿蔔,這樣的人蔘吃一筐也起不了作用啊。
見我發怒了,下人嚇得連忙跪了下去,我無意難爲於她。他們都是奉命行事的,一個打雜侍候我的,量他們是不敢欺瞞我的。
我‘噌’地從坐位上站起,我決定去找小喜鵲,這裡她的官是最大的。
我還未等走出門口,小喜鵲正好進來,我們兩個幾乎撞個滿懷。
我們兩個都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小喜鵲正要給我見禮,我連忙擺手,“人命關天了,喜大人不用這樣多禮了,我但求喜大人看在往日交情和我現在多少還有點用的情況下,把我需要的藥材質量提升一些,好不好?”再給悅官妖吃蘿蔔,我就是舍多少血,也不能喚他清醒了。
人不能久睡的,越是強悍的人越在久睡之中無法恢復,致使身體各項機能都會快速的衰退。
這幾天裡,我一直給悅官妖做着按摸,因他身體的特殊原因,我連之元寶都沒有讓碰他,凡是他的事,我都是親力親爲。
我想起了我們一起在山谷下的日子,那時他的腿斷了,他動作多有不便,卻仍然親力親爲的自己打理,如今,哎,他是被迫的吧。
我不會忘記第一次脫掉他全身衣服的情景,那殘忍的現實擺在眼前,他身上不着寸縷,所有的一切都那樣地像我展露,包括那處外力所致的殘缺。
他的身材很好,比之一般的成年男子是瘦削的,但
骨架勻稱,肌理分明,周身破破碎碎的,有一些不知哪個年月落下的陳傷舊疤,這都不算什麼,哪個男人身上會有沒有這些,特別是他們這些刀尖上游走的。
除了他身前跨下處那形裝醜陋的傷疤之外,別的有了,也只是一種裝飾男人陽剛氣的美吧。
我的手指撫在那裡,當時切割得不好,落得疤很是糾結。他是沒錢沒勢、被拐賣進宮的小孩子,沒有人替他打點,受了這樣的苦能活下來,實屬不易了。
我的眼淚不知何時落下,掉在那裡,很快就化掉了,若不是這次意外,我就算是與他生活一起,他也是不會讓我碰觸到這裡的吧。他那麼驕傲的人……
“姑娘,不是屬下有意剋扣翔公子的藥品,而是這嘉門關時值緊要關頭,藥口確實供應不到,何況是一百年的山參。”
小喜鵲爲難地看了我一眼,這些情況我怎麼會不知,但我就不信了這偌大個嘉門關會拿不出幾根百年的山參來,定是有人欺瞞着,不肯給。
“我不管這些,我爹要山參吊命,就不能沒有,”我這個時候也硬氣上了,悅官妖要是沒有了命,我就要別人的命來陪葬,“我親自給西門弘燁寫信,還有樂絃音,”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忽地想到,“對,寧斐然,寧斐然十萬大軍烏泱泱的過來,他又是親王,定然怕死,一定會帶很多山參的,我管他去要。”
我開口了,寧斐然定不會推脫的,我們兩個怎麼說也算盟友,我大不了繼續幫他做事就是了,反正他交待我的事,我一樣也沒有做好呢。
小喜鵲像是看個傻子一樣地看我,她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像是被雷劈過,裡焦外嫩,她聽了我這樣的話,定然以爲我是說瘋話。
這個時候,去敵營裡面向敵首領討要百年山參,這,這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我就是有這個本事,直到現在,我才確定我自己的人生價值,與這些個你爭我斗的人之間,我竟是如此微妙複雜的存在。
眼見着我就要大踏步出去,小喜鵲生怕我真是去找寧斐然要山參,連忙伸雙臂從我背後緊緊抱住了我的腰,“姑娘,好姑娘,屬下再去找找,你可不要去冒這個險,否則,屬下無法向今上交待,萬死而難辭其咎。”
我就知道小喜鵲會攔下我的,我面上不顯,冷笑道:“不讓我去也行,今晚,今晚之前我就要見到給我爹的山參。”
老虎不發威,當我是哈羅貓啊,別的什麼我都可以忍,但動我的人,我是絕對不能忍的。
“好,好吧,屬下去想辦法,儘量,儘量吧!”小喜鵲緊皺眉頭,我根本不管,“儘量不行,我一定要。”悅官妖等着救命呢,儘量這種詞怎麼可以。
小喜鵲被我逼得沒有辦法,只得點頭,等她匆匆出去後,我連忙又走回悅官妖的榻前,又給悅官妖把了一次脈。
這幾日裡,我思來想去,覺得悅官妖此番出事,還真有可能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看着小喜鵲的態度,我覺得不大可能是她們陰了悅官妖,而且以她們的武功想陰悅官妖也不會那般容易。特別是在我問出他們是如何認出易了容的悅官妖后,我更加確定他們沒有這個本事了。
只要樂絃音不在,悅官妖可以說是獨步此處。
要說小喜鵲他發現悅官妖的方法也是很下作的,幾乎說不出口的。還是託着當今太后娘娘的洪福,他們得知悅官妖身上的氣味與別人不同,因與先帝久了,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就是這種檀香味泄了悅官妖的行蹤。
小喜鵲用從宮裡拿來的悅官妖曾用過的東西,帶着四條據說是鼻子十分靈敏的獵犬從嘉門關口等着悅官妖的。
至於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往嘉門關這邊來的,咳,咳,有樂絃音這個對我非常瞭解的人在,自然很容易猜出來。
我還記得樂絃音說過,他練的功夫十分詭異,自足自傷,難道是他忽然遇到內力失控這樣的事情,才導致他出現現在這種傷勢的嗎?
下午,我又偷偷的把我的血滲進了竈下送來的補藥裡,給悅官妖灌下,我只有在這個時候纔會慶幸我的血在關鍵的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我惟一遺憾的是我調節不好我的內功,否則,我可以以我的內力渡悅官妖身體裡混亂的氣息,幫他醒過來的。
哪怕他曾說過,各門各派的內力不同,他的內力又尤其陰毒,不適合用內力療傷,我也仍是願意試一試的。
晚上,小喜鵲拿着據她說是受大週摺搜來的百年山參來見我,我自是不管他費了多少周折,我只要目的達到就好。
我連忙跑去了廚下,親自熬了藥,仍然往藥裡擠了我的血做藥引,再小心翼翼的給悅官妖灌下。
當晚,悅官妖的氣息就比之前強了許多,我發緊的心,終於鬆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