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合歡殿內。
陸瑾娘帶着人,悄聲走到合歡殿。宮門大開,但是門口一個人都沒有。裡面隱隱約約有光線透出來,顯然這宮門是皇后故意讓人打開的,似乎並不擔心會有人過來看到。陸瑾娘站在宮門口,心裡頭還在猶豫,要不要跨出這一步。
“啊……”合歡殿內傳來一聲慘叫,帶着急切,不可置信,恐懼之意。
陸瑾娘蹙眉,這聲音聽着倒是熟悉,但是她卻一時間不敢確定,難道羅嬪也來了?是皇后讓她來的嗎?
鄧福小聲問詢,“娘娘,咱們要進去嗎?”
陸瑾娘深吸一口氣,她之所以如此猶豫,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未知。或者說她更多的懷疑這是皇后弄出來的一處好戲,給她挖的坑。那她究竟要不要跳這個坑,站在宮門口這一刻,陸瑾娘猶豫了起來。
鄧福的詢問,讓陸瑾娘瞬間下定的主意。她是不怕事的,她也不擔心知道的更多。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沒道理止步不前。“走,咱們進去看看。”她倒是要看看皇后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進了合歡殿大門,陸瑾娘頓時鬆了口氣,人也平靜下來。大膽的朝裡面走去。
進入大殿,屋裡沒人,光線是從裡間傳出來的。陸瑾娘走到兩間宮殿的門口,頓時就站住不動了。很快,又躲到門簾後面,悄悄的看着屋裡面發生的一切。
麗嬪羅氏被人拖着,拖到了皇后的跟前。就在羅嬪的身邊,還蜷縮着一個女人。從這個女人的穿着上看的出來,地位很高,但是因爲人蜷縮着,故此陸瑾娘一時間不能確定這個女人的身份。
羅嬪發出一陣陣的壓抑的慘呼聲,顯然是痛的很了,不然以她的脾氣定不會在皇后面前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
皇后端坐在椅子上,心情很好的樣子,手裡還端着茶杯,瞥了眼地上的羅嬪,“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吧。”
羅嬪咬牙,漸漸的適應了渾身的痛楚,沒在發出聲音來。只是目光恨恨的瞪着皇后,眼裡全是仇恨和不甘。
皇后挑眉,輕聲一笑,“好大的膽子,見到本宮,竟然敢如此,實爲大不敬。來人,給本宮掌嘴,狠狠的打,不用有任何顧慮。如今這宮裡面,本宮就不相信還有人敢給你出頭。”
羅嬪大叫,“我是皇上親封的麗嬪,皇后這麼做,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不會放過你。”
“不會放過本宮?”皇后好似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瞧瞧你如今這模樣,容貌不在,兒女不孝,皇上厭棄,就連你曾經的盟友陸貴妃,如今也不待見你。皇上對你早已徹底厭棄,若非看在你生養了一雙兒女的份上,爲了不上忠郡王和長平公主面子上太過難看,你以爲皇上會封你爲麗嬪嗎?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嗎?你如今的身份全都是靠着一雙兒女得來的,若是沒了他們,你以爲你還有什麼?到那時候你連命都沒了。就算本宮今日收拾了你,只要不將你弄死,你以爲皇上知道後會責罰本宮嗎?瞧你這糊塗樣子,果真是越發的讓人不待見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看不明白。本宮真正是失望啊。想當年,你可有很有本事啊,還敢同本宮打擂臺。哼哼,真是不自量力。”
“那又如何?”羅嬪強撐着,“我以前敢,現在依然敢,有本事你就要了我的命。”
啪——皇后親自動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羅嬪的臉上。手上的戒指和指套,狠狠的劃過羅嬪的臉頰,在臉上劃出兩道血痕。
皇后冷冷的看着羅嬪,吩咐身邊的嬤嬤,“給本宮狠狠的打,本宮不叫停,你們就一直打下去。”
“皇后你敢。”羅嬪大叫。
皇后恥笑,她有什麼不敢的。“還不趕緊動手,難道非要本宮親自動手嗎?”
“奴婢遵命。”
兩個嬤嬤上前,一個將羅嬪死死的壓制着,讓她不能動彈,一個伸出手掌,絲毫不留情面的開始在羅嬪臉上一個接一個的巴掌,沒幾下,羅嬪的一張臉就紅腫起來,接着嘴角出血。漸漸的,羅嬪一張臉已經徹底不能看了,人似乎也被打暈了,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瞧着羅嬪這個模樣,皇后大笑,暢快的大笑。活該。竟然敢對她的世子動手,那麼就要承擔該有的後果。都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麼多年了,終於等到了今天。積累了這麼多年的仇恨,終於要在這個夜晚有個了結。
皇后臉上發狠,目光越來越冷酷。冷冷的說道:“停!”
嬤嬤頓時停了手,另外一個嬤嬤也放開了羅嬪,羅嬪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面容已經沉底不能看了。瞧着那傷勢,即便真的養好了,容貌只怕也會大受損害。羅嬪的身體一抽一抽的,顯得極爲痛苦,臉頰嘴巴眼睛,已經醜陋的讓人無法直視。
躲在門簾後的陸瑾娘,深深的皺眉,皇后這恨意還真是夠深的,這麼多年來,絲毫沒有減少,反倒是變本加厲的。這會陸瑾娘已經不用猜測,就可以確定蜷縮在地上的女人應該是裴氏無疑。對於知而不告,眼睜睜看着世子被人害死的羅嬪,皇后都是如此的仇恨。那對於罪魁禍首的裴氏,不知道皇后又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
皇后放下茶杯,對旁邊的一個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會意,手裡拿着一根十來寸長的鋼針,走到裴氏身邊,然後朝着裴氏的身上,狠狠的刺了進去。裴氏渾身顫抖,痛苦的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好似下一刻人就會死去一樣。
別說裴氏,就是躲在門簾後偷開的陸瑾娘,都覺着渾身雞皮疙瘩,好似那鋼針插在了自己身上一樣,莫名的就覺着身上很不舒服,明明不痛卻有難受的緊。
鄧福悄聲的對陸瑾娘說道:“娘娘,那個人奴才認識,原本是審刑司的人,聽說如今在鳳儀宮當差。這人會武功,認識穴道。據說一手鋼針行刑,就沒人能夠扛過去。多半的人半途上就痛死過去了。”
陸瑾娘不由的哆嗦了一下,看看裴氏的模樣,顯然已經受刑一段時間了,故此纔會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皇后這一手果真夠狠。掌嘴同這個比起來,真的很不夠看。這麼看來,皇后對羅嬪還是手下留情了。畢竟皇后就沒打算要整死羅嬪。
看着地上痛苦的整個人都扭曲起來的裴氏,皇后心裡頭痛快不已。總算能夠爲世子報仇了。看到仇人越痛苦,皇后心裡頭就越高興。起身,走到裴氏跟前,擡腳狠狠的踩在裴氏的臉上,這麼一來,倒是讓陸瑾娘看清楚了,那人果真是裴氏。
皇后一臉笑容,“我的太子妃,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日。”
裴氏艱難的睜開眼睛,渾身似乎被千萬只螞蟻啃咬,但是她沒有朝皇后低頭,“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想讓我對你認輸,求饒,齊氏你妄想。”
“好,好,嘴硬的很嘛。”皇后冷冷一笑,腳上用力,狠狠的踩在裴氏的臉上,一定要將這個女人狠狠的踩在腳下。
裴氏咬緊了牙關,死也不吭聲,可是從她越來越扭曲的面容中看的出來,此人正遭受着難言的痛苦。
皇后冷笑一聲,“你可以繼續嘴硬,反正本宮有的是辦法收拾你。”轉眼,又笑了起來,“今日倒是一個好日子,你們表姐妹兩人,倒是湊在了一起。裴氏,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在本宮的手裡吧。”
“呸!”裴氏吐了一口唾沫,似乎很是嫌棄羅嬪。
皇后瞧見了大笑一聲,讓人拖着羅嬪,將人丟在裴氏眼前,讓兩人面對面,狗咬狗。“本宮好意,今日給你們表姐妹一個見面說知心話的機會,你們可別辜負了本宮的好意啊。”
羅嬪艱難的睜開已經腫脹的眼睛,看着面容扭曲的裴氏,呵呵的笑了起來,“我的表姐,真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當初你對羅氏一族趕盡殺絕的時候,可沒想到吧。哈哈,天道輪迴,真是報應不爽,如今輪到你們裴家。表姐,你可有後悔過?若是你當年對羅家手下留情,如今羅家說不定看在大家是姻親的面上,還會對你們裴家伸出援助之手。呵呵,不過現在也好,瞧着你們裴家倒黴,我心裡頭也舒坦了。”
“呸!”一口唾沫吐到羅嬪的臉上,“你以爲這個女人會放過你嗎?今日不死,總有一日你也會死在這個女人的手上。世上像你這麼愚蠢的人,還能沾沾自喜的嘲笑別人,真正是可憐又可笑。”
皇后拍手,“說的沒錯,繼續說,本宮很樂意聽聽你們姐妹兩的恩怨情仇。”
羅嬪努力睜大的眼睛,彷彿是要用眼神殺死對方一樣,“是啊,我是愚蠢。表姐你了,你以爲你就多聰明嗎?你不過手段狠辣罷了,說起沒腦子,其實你纔是真正的沒腦子。不然你怎麼會落入今日的田地。被人當錯喪家犬一樣的收拾。”
皇后點點頭,羅嬪這話說的不錯,裴氏如今不就是一隻喪家犬嘛。
“成王敗寇,輸了,我沒話說。不過是一死而已。可是你了,明明是老五的女人,老五如今都是皇帝了,你又得了什麼好?不也是被人打成豬頭,還不敢吭聲。我的好表妹,你混的可真是丟人啊,混成你這模樣的,真是千古難得一見。”裴氏不吝嗇譏諷羅嬪,從很早很早以前,她還沒嫁給太子之前,她就看不上羅家一家老小,更看不上羅氏這個自以爲是的表妹。真是丟人現眼到了極點。
羅嬪強撐着一口氣,“我混的再不好,也比你好。好歹我還能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兒女。你呢,你的命保不住,你以爲你死了,你的兒子就能活下來嗎?”
裴氏愣住,醒悟過來,猛地朝皇后看去,“你,你做了什麼?不準動我的孩子,有什麼事情衝着我來就行了。”
皇后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痛苦嗎?後悔嗎?你可知道當年世子過世的時候,我是如何的痛苦?一條命幾乎就去了。”
皇后緩慢的走到裴氏跟前,蹲下身體,暢快的看着對方。“你放心,當年你對我做過的一切,讓我所承受的痛苦,我會一樣一樣,全部都還給你。”
“啊……不準,不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求你放過我的兒子。”
“求我?沒想到驕傲如你,也會有求人的一天。只是可惜遲了。當年本宮從未曾得罪過你,處處小心謹慎,只因爲世子太過出色,讓先帝提了幾句,你就生出殺心,將本宮的希望徹底摧毀。那個時候本宮多痛啊,心都被人挖了出來,痛不欲生啊。本宮若不是想着報仇,若不是想着還有個女兒要養,本宮早就隨着世子去了。”皇后的表情似狂似悲,“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本宮是怎麼過來的嗎?本宮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煎熬,你知道嗎?本宮這些年最大的願望就是報仇。本宮無時無刻不想着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承受本宮當年所遭受的一切。”
皇后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在衆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狠狠的插進裴氏的眼眶,生生的將裴氏的一隻眼珠子給挖了出來。
裴氏痛苦大叫,在地上翻滾,恨不得就此死去纔好。羅嬪嚇得不敢動彈,她何嘗見過這樣血腥惡毒的手段,完全被皇后玩出這一手給震懾住了。傻愣愣的看着翻滾不止的裴氏,滿臉的血污黑洞洞的眼眶,還有那顆帶着血淚的的眼珠子,就掉落在離着羅嬪不過一尺遠的距離。
“啊……”總算反應過來的羅嬪恐懼的叫了起來,屋裡頓時瀰漫了一股尿騷味,顯然是嚇得狠了。
陸瑾娘噁心欲吐,難受的就像衝進去。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陸瑾娘驚恐異常,莫非皇后連她也想殺嗎?
“別動。看着就行。”
“皇上?”陸瑾娘驚訝極了,乾德帝怎麼會來這裡,還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乾德帝表情很嚴肅,目光復雜,顯然之前的那一幕他也看見了。陸瑾娘鎮定下來,緊緊的抓着乾德帝的手,“皇上,皇后她……”
“噓!看着就行。不要發出聲音來。”
陸瑾娘深深的看了眼乾德帝,然後又深深的嘆了口氣,之後再也不說一句話,只是冷漠的看着屋裡發生的一切。
皇后狀似癲狂,提着染血的匕首,呵呵的笑了起來,“痛嗎?很痛嗎?你可知道,你現在的痛根本比不上本宮當年的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那種恨不得將心挖出來的痛,那種生無可戀的痛,你嘗過嗎?你根本什麼就不知道。你不知道本宮究竟有多恨你。本宮每次見到你,心裡頭都在告誡自己,萬萬不可露出痕跡,絕對不能讓人察覺到本宮對你的恨意。這麼多年,本宮忍了你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今日,你以爲本宮會輕易的讓你死去嗎?不講本宮當年所受的苦,一點點的回報在你身上,本宮又怎麼可能甘心。”
裴氏已經無力翻滾,力氣從身體裡快速的流失。躺在地上,用僅剩的那隻眼睛盯着皇后,張口就是一口血噴出,“你,你不得好死!”
“這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你死了,本宮還會活的好好的。對了,你那寶貝兒子,已經病重,很快,很快他就要來陪你了。你高興嗎?”
“皇帝不會答應的,朝臣們也不會答應的。皇帝當初當着先帝的面,親口承諾要善待所有兄弟,你卻揹着皇上動前太子的世子動手,你以爲皇帝知道後,你會有好果子吃嗎?總有一天你比我還不如。你也會有死無葬身之地的一天。”裴氏用盡所有力氣說完這番話,接着就不動了。
皇后大笑一聲,“死無葬身之地?哈哈,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天真的一天。放心,本宮不會像你那麼愚蠢。你的好兒子病重啊,屆時自然是個病重不治身亡的結果,你看本宮都替你的好兒子想好了死法。如何,本宮還算仁慈吧。想當年,世子過世之前,遭受了多少痛苦,你讓本宮又承受了多少痛苦。而今,本宮對你,對你的兒子卻如此仁慈,遇到本宮這樣心慈手軟的人,裴氏,你該感激本宮,知道嗎?”
裴氏沒有動靜,皇后狠狠的踢了一腳,依舊沒有動靜。
太監上前小心的探了探,“啓稟皇后,這人已經昏過去了。”
皇后冷冷一笑,“以爲昏過去就能逃掉嗎?來人,潑水,將她潑醒。本宮今日還沒盡興,還要好好的玩一玩。”
“奴才遵旨。”
陸瑾娘只覺着那屋裡的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是那麼的讓人噁心,不忍再看,陸瑾娘就想要退走。皇帝本來是從後面摟抱着陸瑾娘,陸瑾孃的不安,立馬就傳遞給了乾德帝。乾德帝一句話都沒說,牽着陸瑾孃的手,走了。
直到回到瑤華宮,陸瑾孃的臉色還依舊蒼白難看,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好似元氣大傷一樣。坐在椅子上,低着頭,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
乾德帝就坐在陸瑾孃的身旁,兩個人一開始都沒說話。
過了許久,陸瑾娘長舒一口氣,心中總算好受了一點,“皇上,臣妾之前失禮了,請皇上恕罪。”
“無妨。這會可好受了一點?”乾德帝關心的問道。
陸瑾娘點點頭,揉揉眉心,心裡頭依舊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好受了一點,讓皇上擔心了。”
“不要多想,好好睡上一覺,明兒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乾德帝說道。
陸瑾娘眉頭緊蹙,“皇上,皇后那裡,皇上不過問嗎?”就算有再大的仇恨,直接將人殺了就是了,何必用上如此惡毒的手段,太過分了。
乾德帝面無表情,“皇后心中積怨甚深,那裴氏敢對朕的孩兒動手,也是咎由自取,就讓皇后好好出口氣。”
乾德帝一番輕描淡寫,倒是讓陸瑾娘不好多說什麼。“皇上,那麗嬪了?在潛邸時,她就跟隨皇上多年,還爲皇上生兒育女,難道皇后如此折辱於她,皇上也不過問嗎?”
乾德帝蹙眉,“你爲何要幫羅氏說話?”
陸瑾娘低着頭,說道:“臣妾不幫任何人說話,臣妾今日說的這一切,也是因爲心中不忍。若是皇后真的要對麗嬪不利,大可用更直接的方式,又何必這樣子折辱於人。臣妾以爲這樣做並不合適,也不符合皇后的身份。被人知道了,也會遭人詬病,於皇上的名聲也有損。”
乾德帝打量了一下陸瑾娘,過後說道:“愛妃說的,朕會考慮。你好生休息,此事你不用多想,朕自會處置。”
“臣妾聽皇上的。”
等乾德帝走後,陸瑾娘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了,癱坐在椅子上。鄧福端來熱茶,“娘娘,先喝杯茶,壓壓驚吧。”
陸瑾娘喝了口熱茶,身體上暖了起來,身體上也覺着舒服了一點。揉揉眉心,“鄧福,你說皇后究竟是怎麼想的?殺人不過頭點地,她何必用如此手段來對付人。我實在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這樣一個殘忍冷血的人。”
“娘娘何必奇怪,雖然當初世子過世的時候,奴才不在王府,卻也聽說了一些事情。以奴才看來,從那個時候開始,皇后的性子就變了。只不過以前一直被壓制着,她自然不敢胡來。可是如今她身爲皇后,母儀天下,除了太后和皇上外,已經沒有人能夠壓制她。這個時候爆發出來,也是理所當然。”
陸瑾娘一聽鄧福這番說辭,深想一番,點點頭,“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看來以前皇后果真是壓制的太狠了,這一爆發出來,真正嚇人。你說她爲何特意讓我去看這一齣戲?”
“或許是爲了震懾娘娘吧。想讓娘娘知道,這宮裡面是她說了算,娘娘想要同她分庭抗禮,可要掂量着來。”鄧福在陸瑾娘跟前,說話什麼的也沒顧忌,真的是有什麼說什麼。不過這樣一來,陸瑾娘倒是認爲鄧福誠心。這年頭想聽真話可不容易。
陸瑾娘低頭沉思,後來不知是不是想明白了,笑了笑,“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一味的手段毒辣,尤其是身爲皇后,還親自對仇人動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今日這一幕又被皇上看在眼裡,目前暫時沒事,但是等到將來,自會有她的苦果吃。”
鄧福小聲的問道:“娘娘以爲皇上對皇后生出厭煩之心嗎?”
“若是沒看到今日這一幕,皇上對皇后最多不過是有那麼點不滿。但是今日這一幕,加上之前她縱火殺人,兩件事情聯繫起來,你認爲皇上還會對她有好感嗎?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喜歡,或者說敬重一個手段兇殘,面目猙獰,神智混亂的女人。即便這個女人是多年的髮妻,是皇后。”說到這裡,陸瑾娘嘲諷一笑,“之前的縱火,因爲皇上沒有親眼看到,加上我又平安無事,故此皇上對皇后最多是心生不滿,敲打一番就行。但是她偏偏沉不住氣,對裴氏和羅嬪如此手段,只會讓皇上無比厭惡。連帶着怕是對安親王還有長樂大長公主都會生出不喜之心。畢竟有其母,必有其子。王爺和公主在皇后的教導下,說不定就長歪了。”
陸瑾娘眉目靈動,輕聲一笑,“皇后故意讓人大開宮門,無非就是想着讓我去看看,用這種手段震懾於我。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在這皇宮內,皇帝纔是最大的。這麼大的動作,又是針對裴氏這個敏感的人,皇帝怎麼會不知道。偏偏那一幕就讓皇上看到了,哼,皇后這番作爲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娘娘說的是,皇后這可是咎由自取。若是隻讓下面的人動手,怕是皇上也不會如此吧。”
“說的是。”
陸瑾娘笑笑,她倒是想看看若是皇后得知自己今晚的言行都被皇帝看到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皇后收拾完了裴氏,暫時給裴氏留了一口氣,滿心痛快的離開了合歡殿。至於羅嬪則是被送回了芊柔苑。
皇后回到鳳儀宮,休整了一番,整個人從對仇人的報復的興奮中冷靜下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冷靜下來後,皇后纔想起一件事情,趕緊問道:“陸貴妃今日可去了?”
“啓稟皇后,守門的人說陸貴妃果真在戌時一刻到了合歡殿。”
皇后自得一笑,“哼,她來了就好。今日過後,想必她也知道要安分一點了。”
佟有賢有點擔心的看了眼皇后,一臉欲言又止。
皇后瞥了他一眼,“有什麼話就說,本宮恕你無罪。”
“奴才多謝皇后。是這樣的,奴才問了守門的宮人,說是,說是……”
“究竟說了什麼?”皇后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佟有賢急忙說道:“守門的人說戌時二刻的時候,皇上帶了幾個人過來,沒有驚動外面的人。守門的人本想示警,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就被皇上的人給控制了,故此不曾示警。”
皇后眉眼一跳,“皇上果真去了?”
“此事千真萬確。”
皇后先是緊張,接着又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哦,皇上看到了。這有什麼,皇上既然沒進來,那必然是默認了本宮所做的事情。”
佟有賢緊張的起來,好一會才說道,“奴才打聽了一下,皇上來的時候,裴氏還是完整的。”
所謂完整,自然是不言而喻。皇后立馬就站了起來,“瞎胡說。”
“奴才不敢胡說,奴才打聽清楚後,不敢隱瞞,故此纔會說出來的。”佟有賢緊張的渾身都在冒汗,生怕皇后遷怒於他,讓他喪命。
皇后慌張起來,說到揣摩乾德帝的心思,頭一個是陸瑾娘,其次就是皇后。陸瑾娘能夠想明白的,皇后怎麼可能想不明白。她自然知道,若是她對裴氏動手的那一幕真的被皇帝看到的話,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皇帝看到了,陸瑾娘自然也看到了。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陸瑾娘眼前,陸瑾娘怎麼可能放棄,她定會在皇帝面前進讒言。皇帝本就不喜這樣的女人,想當初林嬪對夏嬪動手,劃花了臉,乾德帝是個什麼態度,這可是有前車之鑑的。
皇后一咬牙,“不行,本宮不能坐以待斃。今日太晚,明日你請皇上過來,本宮同皇上有話要說。”
佟有賢領旨。
次日一早,陸瑾娘去給皇后請安。兩人見面,面子上和樂融融,好似親姐妹一樣。其實私下裡都恨不得對方去死。離開的時候,陸瑾娘回頭,做出剛剛想起來的樣子,對皇后說道:“皇后,臣妾忘記說一件事情了,不知道皇后還想不想聽。”
皇后冷眼看着陸瑾娘,“陸貴妃這麼善忘,可真不是好習慣。”
陸瑾娘笑笑,“皇后提醒的是,其實我之前就想起來了,不過是因爲當着那麼多人,不好說出來罷了。畢竟總要顧忌着大家的體面和感受。”
皇后冷哼一聲。
陸瑾娘笑道:“昨兒多謝皇后好意,讓臣妾看了一出好戲。戲很精彩,真正是讓人長了見識。連皇上都說果真難得,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說到這裡,陸瑾娘恭敬的福了福身,“還請皇后娘娘保重,這後宮可不能沒了娘娘。”
說完後,陸瑾娘就走了。她的意思表達的足夠清楚,實在是沒什麼必要同皇后繼續廢口舌。
“豈有此理!”皇后狠狠的拍打桌子,“欺人太甚,她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在本宮面前大放厥詞,簡直是不知所謂。”
“皇后息怒,只要皇上那裡不追究,陸貴妃最多也就是嘴上兇一點罷了。”佟有賢急忙站出來勸解,皇后這個時候可不能顧此失彼,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皇后怒極,只覺奇恥大辱,陸瑾娘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放肆。“去,去找顧忠。告訴他,務必讓皇上今日來一趟鳳儀宮,就說本宮有要緊的事情要說。”
“奴才遵命。”
直到傍晚的時候,皇帝才得了空,被顧忠一陣好說,皇帝這才決定來見見皇后。不過想到皇后昨晚的所做所言,皇帝就心生厭惡。這樣惡毒的女人,皇帝是根本不想見。若非因爲情勢不穩,後宮在此刻不能鬧出亂子來,皇帝纔不想過來。
到了鳳儀宮,皇帝也是板着臉,沒有給皇后一個好臉色。皇后心裡頭忐忑不安,卻是做足了準備。見了皇上後,皇后當即主動請罪,“皇上,臣妾有錯,臣妾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纔會做出那樣糊塗的事情來,還請皇上責罰?”
“責罰?責罰你什麼?你有做錯什麼事情嗎?”皇帝一臉不解的問道。
皇后語塞,她怎麼也沒想到皇帝竟然會這個態度,這不是個好現象。“皇上,臣妾糊塗。雖然那裴氏是罪魁禍首,可是臣妾也不該失了體統。皇上放心,臣妾已經決定給那個裴氏一個痛快。”
皇帝沒表態,只是冷冷的看着皇后。直到皇后被看的忐忑不安,緊張不已的時候,皇帝這纔開口說道:“皇后,朕記得在潛邸的時候,你教訓下面的人,一再強調規矩體統,你本人也是以身作則,凡事都照着規矩來辦,所以那個時候朕對你即便有所不滿,但是依舊願意成全你,遇到事情的時候照樣會站在你的身邊,爲你撐腰。只因爲你是朕的賢內助,有你打理王府內院,朕才能夠無後顧之憂。朕一直以爲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即便進了宮,母儀天下,也依舊能夠做好所有事情,凡事都照着規矩來。但是這一次你太讓朕失望了。朕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顧規矩,不講體統,竟然,竟然……”
皇帝無法對皇后說出更加惡毒的話來,只能一臉厭惡失望的看着皇后。
皇后心中慌亂,一臉懺悔的模樣,“皇上,臣妾已經知錯了。臣妾這就改,臣妾以後再也不敢亂來了。求皇上再給臣妾一個機會。”
“知錯?”皇帝冷笑一聲,“朕看你不是知錯,而是因爲朕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爲,你心裡頭害怕了,這纔會知錯。若是昨日朕沒過去,沒有親眼見到你所做的一切,只怕你還會得意洋洋,繼續惡毒下去。皇后,你坐上皇后的位置纔多久,你就如此胡來,你實在是讓朕失望透頂。若是此事傳言出去,你認爲大家會怎麼議論?嗯?”
皇后一臉驚恐,“不,皇上求求你,臣妾真的知錯了。此事萬萬不能傳出去啊。這樣一來,不光是臣妾的名聲,就是皇上的名聲也會受損。”
“你還知道朕的名聲會受損,你下手的時候,怎麼不記得這一點?那樣惡毒的手段,你怎麼使得出來,你太讓朕失望了。皇后,朕這一次不會爲難你,也不會責罰你,也會幫你將事情死死的瞞住。但是以後你休想讓朕再踏入這鳳儀宮一步,總之你好自爲之。”乾德帝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皇后驚恐,“皇上,臣妾知錯啊……”皇后軟軟的靠在門上,渾身無力,心中又是恐懼又是驚慌,老天爲何要這樣對待她,爲何如此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