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春回到陸府的時候,天已經擦黑。陸長中正等着陸長春說話。陸長春先將陸瑾娘準備的禮單奉上,陸長中仔細看了看,感嘆一句,“瑾娘這丫頭是個孝順的,除了去宗人府那段時間,逢年過節的都不忘往府裡送東西。每次都是上好的。我都擔心她會不會將自己掏空了。”
“大哥說笑了,今日弟弟總算見了三侄女。三丫頭很好,瞧着伺候的人也都是得力的。穿的用的也都是頂好的。也難怪人家都說王府富貴,今日算是長了點見識。這點東西咱們瞧着貴重,只怕在王府也就是普通而已。”陸長春端着茶杯,痛快的說着話。
陸長忠不太贊同看着陸長春,“二弟,話不能這麼說。不管王府多富貴,那跟咱們家也沒關係。瑾娘這丫頭有孝心,卻是實實在在的。”
陸長春趕緊擺正姿態,“大哥教訓的是,是弟弟輕狂了。”
陸長中嗯了聲,“這次你進京,我瞧着的確比以前要輕狂些許。二弟,大哥嘮叨一句,做人知道本分,尤其是給王爺做事,更是要本分,方能長久。你可別在南邊,仗着王府的勢,就橫行霸道,將幾十年的名聲都毀了。溫家可是前車之鑑,二弟需吸取教訓。”
陸長春心中有點緊張,小心反省了一下,似乎的確是有點輕狂了,“大哥教訓的是,是弟弟糊塗了。以後不敢。”
“如此甚好。總歸你需時時提醒自己,恪守本分,可別忘了咱們陸家的根。”
“是,弟弟謹記。”
陸長中雖然沒什麼政治智慧,但是說到爲人這方面,其實還是有可取之處。不過他這性子在官場上,就不怎麼吃的開了。
“二弟今日去了王府,瞧了瑾娘這丫頭,你看她可好?”
“大哥放心,弟弟瞧着三侄女氣色還不錯,應該是沒問題的。伺候的人也都小心的很,定能平安生下一個哥兒。到那時候三侄女也算是在王府站穩了腳跟。”
陸長中並沒有陸長春那麼樂觀,孩子夭折的太多了,尤其是在高門大戶,皇室宗親。能平安生下來只是走了第一步,能不能將孩子養活,養大那纔是考驗人的。陸長中很懷疑陸瑾娘有沒有那個能力。並非陸長中看輕陸瑾娘,實在是陸長中對陸瑾孃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陸瑾娘做姑娘的時候。做姑娘時候的陸瑾娘可不是一個聰明的人。誰會想到陸瑾娘活了兩世,內心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早非那個又傻又天真的陸家三姑娘。
陸長中心中擔憂,不過並沒有和陸長春多說什麼。
陸瑾娘這裡,陸長春走後,陸瑾娘就有點沉默,有點擔憂。荔枝關心的問道:“姑娘有什麼好擔心的,安心養身子纔是要緊。”
陸瑾娘輕聲一笑,“荔枝,你瞧二老爺和以前有什麼變化?”
荔枝想了想,這才說道:“二老爺比以前富貴了。”
“不光是富貴了吧。”陸瑾娘嘲諷一笑,陸長春分明是輕狂起來,有點認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陸瑾娘對此很憂心,擔心陸長春走上溫家的老路。
“姑娘,奴婢不懂。奴婢就覺着二老爺沒以前可親了。別的倒是沒看出來。”
這丫頭還不算笨。陸瑾娘望着窗外,“你說的沒錯,二老爺的確沒以前可親了。畢竟如今也算是大商人,手裡頭有錢,底氣也足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人也變得越發的市儈起來,就連看人的眼神也不同了。陸瑾娘冷漠一笑,果然是富貴迷人眼。在財富面前,又有幾個人能夠長久保持本心。溫家爲五王爺做事這麼多年,早前也都是老實本分的很,如今不也是被富貴迷花了眼,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很了不起了,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若非五王爺出手狠狠教訓溫家,只怕溫家還在沾沾自喜,以爲自己的算計成功了。這人啊,怕就怕沒有自知之明。
“姑娘,是不是二老爺這樣不好?”荔枝小心的問道。
陸瑾娘衝荔枝一笑,“荔枝,那你覺着這樣好嗎?”
“奴婢說不出來,二老爺富貴了,有點派頭也是應當的。”
瞧,荔枝這丫頭也這麼說,只怕很多人都這麼想。陸瑾娘越發擔心,此事絕對不能放任不管。但是瞧着陸長春的樣子,未必聽得進去一個晚輩的勸說。最終陸瑾娘講主意打在了陸長中和陸可信的頭上,想來這兩人的話,陸長春還是會聽一點的。
“荔枝,伺候筆墨。”
“姑娘,你如今可不能動筆墨。”
“聽話,不要讓我再說幾遍。”陸瑾娘板起臉來,也是威嚴十足。
荔枝還要再勸,“姑娘,動筆墨費神,姑娘還是別了。”
“放心,就這一次。你若是不伺候筆墨,我就讓其他人來。”
“姑娘就知道欺負奴婢。”荔枝有點不高興,勉強答應伺候筆墨。
陸瑾娘提起筆開始給陸可信寫信,將自己的擔憂毫無保留的寫在了信上,希望能夠引起足夠的重視。當然在信裡面也不忘問候一下陸府的衆人。還關心的問了問陸瓊孃的婚事可有眉目了。信寫完,派人送回陸府,陸瑾娘這纔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陸可信接到陸瑾孃的信,仔細看了看,眉頭蹙起,心中擔憂。正準備出去找陸長春,小廝進來稟報,“大爺,高公子和高三太太來了。”
陸可信將信收起來,吩咐道:“去將秦少爺還有二爺,三爺五爺都請來,我先去見高公子。”
“奴才遵命。”
高希年跟着高三太太一起到陸家,一方面是走人情,一方面也是爲了送年禮。高希年跟着高三太太進了內院,給秦氏請安問好。
秦氏見高三太太來了,很是高興。急忙起身迎接。高三太太笑着,“姐姐可別客氣了,咱們是老姐妹,還將就這些做什麼。”
“沒想到你今日會來,我還想着改日去你那裡走一趟,將年禮給你帶過去。”秦氏拉着高三太太的手,很是高興,兩人分賓主坐下。
“姐姐客氣了,我想着過年了,你們府上定是忙的很。這不我就早早過來了。”高三太太將禮單奉上。
高希年就站在下首,趁着兩人說話的空檔,高希年上前給秦氏請安。秦氏樂呵呵的,瞧着高希年,果然是一表人才,可惜沒能出仕。雖然做太醫也是有品級,也算得上是朝廷命官,但是畢竟比不上正經進士。
秦氏正和高三太太樂呵的時候,陸可信趕了過來,先是給高三太太請安行禮,然後說道:“母親,高嬸孃,你們聊着,我帶高兄去書房。”
“行,我們老婆子說話,你們自去。”秦氏心情很好,將高希年和陸可信打發了出去。
高三太太見高希年和陸可信都走了,這才收回目光,笑道:“姐姐,你可是有大福氣。我看信哥兒是個有出息的,過兩年大比,定能金榜題名。”
“借你吉言。這孩子是個知道上進的,這一點倒是不用我和他老子操心。就是這孩子心思重,什麼話都藏在心裡,也不肯跟我們做父母的說。”秦氏嘴裡雖然抱怨着,不過瞧她眼神,還是以陸可信爲榮。
高三太太捧着秦氏,“瞧姐姐說的,那叫穩重。信哥兒將來事要做官的,穩重纔好。”
秦氏笑了起來,笑容中都是驕傲。“你說的是,我就想着他不愛說話也好。將來進了官場,也不用擔心被人套了話。你看他老子,就是個糊塗的。這都多少年了,還在那五品的位置上蹦躂,也沒見動一動。”
高三太太有點尷尬,聽別人抱怨自家老公,真心是一件蛋痛的事情。“姐姐可別這麼說,官場上的事情誰說的準。姐夫這也是持重。”
“妹妹就會說好話。罷了罷了,他們男人的事情,咱們女人家就不議論了。”秦氏樂呵的很,絲毫沒覺着在外人面前說陸長中的不是有什麼不對。“你家希年是個好孩子,長得又是一表人才,他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說起這個,高三太太就一肚子的鬱悶。“不瞞姐姐,我是急着抱孫子的,可是那孩子是個死腦筋,非說要等事業有成才考慮。我這愁的跟什麼似得。”高三太太心裡頭隱隱有點希望,秦氏主動提起這事,莫非是準備考慮陸瓊孃的婚事,“對了,你家四姑娘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算是有了吧。”秦氏笑呵呵的。
高三太太心裡一哆嗦,莫非陸瓊孃的婚事已經定下了?“不知是哪家有幸和姐姐做親家?”
“妹妹可別這麼說。”秦氏笑道:“你也知道我孃家侄兒爲了後年的大比,如今就住在我家裡。我瞧着是個好孩子,又是知根知底的,年歲也相當,就想着親上加親,和孃家大哥大嫂做個親家。已經寫信回去了,就等着回信。不過這事還沒定下來,最終也要看我那大嫂的意思。”
高三太太深感遺憾,陸瓊孃的婚事竟然已經定下來了,怎麼這麼快。看來他們高家和陸家是註定做不了親家了。“恭喜姐姐,姐姐將瓊娘嫁到秦家,也能放心了。”
“誰說不是了。我就她這麼一個閨女,實在是不放心的很。雖說咱們在京城,離着孃家遠,但是好歹那也是外祖家,不怕受了委屈。”秦氏說着又是嘆氣,“妹妹不知道,爲了這丫頭的事情,我可是操心死了。好在這事快有眉目了。妹妹,你家希年的婚事可要抓緊了,他與我家信哥兒差不了多少,可別太遲了。”
高三太太尷尬一笑,高希年的婚事讓高三太太頭痛不已,“姐姐說的是,我也想着早點將他的婚事定下來,可是那孩子死倔,他爹也不管。光我一個做孃的過問,實在是有心無力。倒是要恭喜姐姐,娶了一個能幹的媳婦。我都聽人說了,你那媳婦將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條,極爲能幹。姐姐如今倒是可以享享清福。”
秦氏笑的合不攏嘴,“你可別誇她了。不過我那媳婦也的確能幹,就是門第稍微低了點。”
你也太挑剔了點,都這樣了還敢嫌棄。高三太太笑道:“姐姐說這些做什麼,她如今是你們陸家的媳婦,能幹又能生養那纔是重要。門第不門第的,差不多少就行了。對了,你那媳婦可有動靜了?”
“正好,妹妹問起來了,不如今日請妹妹幫忙給她看看。這些日子我瞧着她有點不對勁,就擔心是不是有了。不過日子還短,若是巴巴的去請大夫,倒是顯得咱們做婆婆的急切了。”說說起抱孫子的事情,秦氏也緊張起來。
高三太太點頭,“姐姐放心,你將人叫來,我給她看看。若是有了,可就要恭喜姐姐了。若是沒有,我給她開一副調養的藥,多吃吃,也好早點有身孕。”
“妹妹說的是,那就辛苦妹妹了。”
“瞧姐姐說的,你和我客氣做什麼。咱們多年情誼,可別生疏了。”
“那行,我聽你的,就不客氣了。”秦氏心裡頭盤算着,讓人將年禮加厚三成給高家送去,就當是感謝高三太太幫忙。
陸可信和高希年坐在一起說話,陸可信問高希年,“你跟在尚太醫身邊,定有機會見到我三妹妹。不知她現在可好?聽說她懷了雙胎,我心裡一直擔心着。”
高希年有點沉默,心想陸瑾孃的實際情況還是不要和陸可信說了,“陸姑娘很好,一直在安心養胎。先生也開了保胎的方子。你放心吧,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頓了頓,陸可信又道:“王府生活不易,以後還請你幫我多看着三妹妹。我擔心她行事不當,害了自己。”
“陸兄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就是不說,我也會好生看着的。放心吧,我看陸姑娘是個聰明的,不會做糊塗事情。倒是你,成親一年多,可有動靜了?”
陸可信搖頭苦笑,“高兄什麼時候也跟那女人一般,變得婆媽起來。這種事情豈能強求。再說高嬸孃都說了,胡氏身體康健,遲早會有的。”
高希年曖昧一笑,“陸兄在我面前幹嘛這麼端着。不如我開點藥給陸兄,保你能儘早如願。”
“此事免了,高兄還是留給你自己用吧。”陸可信笑笑,沒想到高希年也會開這種玩笑。
小廝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一臉喜意,“大爺大喜,大爺大喜。”
“喜從何來?”陸可信沉穩持重,表情都沒變一下。
小廝樂呵呵的,“回稟大爺,大少奶奶有孕了。就剛剛診斷出來的,是高三太太親口說的。”
陸可信猛地站起來,說不在意是假的,他要當爹了,如何不喜。高希年笑道:“陸兄果然不需要那藥,看來是我多事了。”
陸可信狠狠的拍了下高希年的背,哈哈大笑起來,“高兄,我要當爹啦。”
“知道了,你要當爹了。”
“哈哈,我要的當爹了。”
小廝看得傻眼,伺候陸可信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陸可信情緒如此外放,如此的不加掩飾。高希年也爲陸可信高興,提醒陸可信,“既然嫂子有孕,陸兄還不趕緊去看看。”
“對,對,你說的對。高兄,我就失陪了,你自便。當是自己家裡就行。”陸可信吩咐了小廝一通,然後急急忙忙的走了。
胡氏有孕,她本人是又驚又喜,又是如釋重負。雖然大家都沒說過她什麼,但是她知道婆母和公爹都盼着她能夠早日爲陸家開枝散葉。摸摸肚子,這裡面已經有一個小生命,胡氏盼着能夠一舉得男,如此她也能鬆口氣,不用那麼緊張。
高三太太連連恭喜秦氏,說秦氏有福氣。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見胡氏有孕,高三太太是打定了注意,不管高希年自己的意願,一定要早點將他的婚事定下。
秦氏高興的合不攏嘴,當即就是一大堆賞賜下來。擔心胡氏累着,趕緊讓人將胡氏扶回去躺着。原本胡氏已經差不多接管了管家的重任,秦氏樂的輕鬆。如今爲了胡氏養胎,秦氏不得不準備再次管家。一想到一管家,就難免要對上週姨娘,秦氏心裡頭就煩悶起來。好在被胡氏有孕這件事情給壓了下去,總算沒那麼煩心了。
陸可信衝到了房裡,臉上明顯的焦急欣喜之色,丫頭們見了都吃吃的笑了起來。陸可信顧不得那些,衝進屋裡,見胡氏躺在牀上,突然止住腳步,傻愣着盯着胡氏的肚子瞧。
胡氏噗嗤一聲笑出來,“大爺這是怎麼了,莫非不認識妾身了?”
陸可信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心翼翼的上前,在牀邊坐下,想要摸摸,卻是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似乎生怕自己的手重,一碰胡氏,就會將胡氏給碰壞了。
瞧着陸可信這般模樣,胡氏心中特別的安慰,特別的幸福。主動拉過陸可信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相公,你摸摸,這裡面有咱們的孩子。”
“咱們的孩子?對,是咱們的孩子。瞧我都糊塗了。娘子辛苦了,你快躺下歇息,可別坐起來了。”陸可信緊張兮兮的,鬧的旁邊伺候的丫頭婆子都偷偷笑了起來。
胡氏也笑了起來,“相公,我這麼坐着就很好。相公不用擔心,我很好,高三太太說了,我身體好,這一胎懷的正是時候,一切都會平平安安的。”
“果真如此?”陸可信半點都不放心。
“自然。相公就不用擔心。你就是信不過妾身,也該信得過高三太太,對不對?”
陸可信總算笑了起來,“娘子說的對,是我太過緊張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想吐的感覺,會不會想吃酸的?”
丫頭們再次偷偷笑起來,胡氏紅着臉,心道陸可信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完全沒了平日裡的穩重,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相公,我懷孕時日還短,還不想吃酸的,也不想吐。不過以後就說不定了。總歸相公別擔心了,事情有丫頭婆子們在做,別的有大夫。相公可別爲了我耽誤了讀書用功。若是那樣,可是我的罪過了。”
“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好的。府中的事情你都交出去,從今天開始你就安心養胎,別的事情都別管了。”陸可信從狂喜中逐漸冷靜下來,開始安排起事情來。
胡氏羞澀一笑,點點頭,“嗯,我聽相公的,將事情都交出去。之前太太也是這麼說的。我就是擔心太太一個人忙不過來,再說周姨娘那裡也是不消停的。”
陸可信握着胡氏的手,“這些都不用管。太太身子骨康健,不過是管家,這都是太太做慣的事情,沒關係的。至於周姨娘,我會安排人將她看起來,不讓她鬧騰。總歸你如今有了身孕,養胎纔是最要緊的,別的就暫時放在一邊,聽到了嗎?”
胡氏一臉幸福模樣,“我都聽相公的。”兩人相視一笑。
陸府有喜,高三太太用了午飯就告辭離去。回到高家後,高三太太將高希年叫到堂屋說話。
“母親叫我來可是有事情吩咐?”
“坐下說話吧。”高三太太心中不滿,又憂心的很。
高希年在下首端正坐下,高三太太看着自己的兒子,怎麼看怎麼滿意。只是一想起高希年的婚事,高三太太就忍不住嘆氣。“今日去陸府,得知陸家四姑娘的婚事就要定下來了。”
高希年皺眉,又是這個事情,他心裡煩得很。乾脆說道:“母親,兒子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
“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不爲你自己着想,也該爲咱們高家着想。我和你父親還等着抱孫子了。”高三太太怒目而視。
高希年唯有苦笑,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哎,可惜了,沒想到陸四姑娘已經定下來了,就是住在陸府的那位小秦公子。”高三太太繼續之前的話題,“當初母親爲你看中了陸家的三姑娘,可惜陸家出了那樣的事情,陸三姑娘只好進了王府做妾。如今那陸四姑娘又定親了,看來咱們高家和陸家還真是沒緣分做親家。”
高希年滿心不自在,尤其是高三太太提起陸瑾孃的時候。“母親,這些事情都過去了,還提起作甚。兒子如今正是用心做事的時候,婚事再晚兩年也行。”
“不行。最遲明年,一定要將你的婚事定下。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高希年張了張嘴,結果什麼話都沒說。想起陸瑾孃的話,想起尚太醫的話,最後嘆息一聲,“此事就勞煩母親操心了。若是母親沒別的事情,兒子就先告辭了。”
“等等,希年,你同意了?”高三太太看稀奇似得看着高希年。
高希年苦笑一聲,“就如母親所說,兒子還要傳宗接代。既然如此,此事就由母親操持吧。”高希年不待高三太太再說話,起身快步離去。
雖然高希年態度不太好,但是好歹是答應成親了。高三太太咧嘴笑了起來,她可要好生相看一番。叫來婆子,將這些年收集的姑娘家的資料拿出來,一個一個的篩選起來。
陸可昱身爲陸家二房嫡長子,族中排行行二,自小就備受寵愛。他這人不愛讀書,只愛舞刀弄棍,還求了陸長春花錢給他請了個武藝師傅。用心學了幾年,這次跟着上京,就打算在京城安頓下來,用心交結一番,等後年的武舉,就去參加考試。
陸可昱這人性子比較暴躁,也是個閒不住的,不過沒什麼壞心,對父母也是極爲孝敬的。來到京城,讓他跟陸可信秦六郎一樣整日裡關在書房讀書,那不如要了他的命。這不安分了兩日,就帶着銀子偷偷出來四處閒逛。
看了京城的繁華,京城大戶人家的氣派後,陸可昱覺着很沒勁,就打算去酒樓用飯。他這人不熟悉京城,就挑了個看着順眼的酒樓。卻不想着酒樓經常有士子們聚會。可以說着酒樓招待的主要客人就是各色書生。
當然客人上門,店家也沒道理將人往外趕。再說了陸可昱自小不缺錢花,十幾年下來也是養了身富貴氣。就是瞧着有點小家子氣,看着就像是剛從小地方來京城的。
店小二將陸可昱迎到樓上,樓梯逼仄,只能供一人通行。兩人同時站着都覺着慌的很。卻沒想到陸可昱要上樓,一位公子哥卻要下樓。那公子哥眼界甚高,冷冷的掃了眼陸可昱,滿眼鄙視之色,站着沒動,明擺着要讓陸可昱讓路。
陸可昱這人雖然性子暴躁,但是並不是不講理。其實這種情況下讓一讓也沒關係。但是偏偏那人的眼神刺激到了陸可昱。陸可昱最受不了有人那樣看他,頓時就火起來了。乾脆站着也不動,擺明了要和那眼高於頂的貴公子槓上了。要是秦六或者陸家任何一個人在這裡,都會拉着陸可昱趕緊走。這些公子哥,可不是小小的陸家能惹的。看看那公子用的,穿的,還有通身的氣派,非富即貴,定是出身大戶人家。小小陸家只有讓路的份。
偏偏陸可昱腦子裡就沒那概念,頂着牛眼,正兒八經和那小公子槓上了。
韓珺瞧着陸可昱一副莽漢的樣子,嘲諷一笑。貌似客氣的說道:“這位公子請讓一讓。”
陸可昱是莽漢不錯,並不代表就笨了。韓珺眼中明晃晃的嘲諷之色,陸可昱全收眼底。強忍怒氣,也笑道:“這位公子,請你先讓一讓。我上你下,你讓一讓方便。”
韓珺皺眉,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混賬的東西。“這位公子,是不打算讓了嗎?”
“不敢,就這一條樓梯,咱們兩個中總有一個要讓的。你看我都走了一半,你才下了兩個臺階,你讓比我讓更合理,對不對。”陸可昱笑了笑,白森森的牙齒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韓珺惱怒,從來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哼,土包子,不知好歹。韓珺沒吭聲,他在等下人小廝過來。
陸可昱見韓珺突然沉默起來,心中打鼓,懷疑這人不會是在想什麼害人的點子吧。都說讀書人心眼多,這人一看就是讀書人,心眼肯定也多。
“少爺,小的來了。”樓下來了一串奴僕,看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
陸可昱吐槽,好啊,原來是在等救兵。陸可昱冷笑,“這位公子是打算動手嗎?”
韓珺冷漠一笑,“你想多了。最後問你一次,讓不讓?”
“老子今日就不讓。”你能奈我何?陸可昱底氣十足,雖然對方人多,但是學了幾年武,陸可昱可是一點都不害怕。擺出要動手的姿勢來,目光兇狠的盯着韓珺。
韓珺皺眉,這人是傻子吧。就這樣了,還不知道讓步。擡起手,正是示意手下的人動手,掌櫃急忙趕來阻止了。
“韓公子,這位小公子,你們大人有大量,大家各讓一步可好。小老兒開門做生意,實屬不易。若是鬧起來,小老兒這生意可就沒法做了。”
韓珺挑眉,話都沒說一句,韓家的奴僕就將掌櫃的推到一邊,“去,你這裡砸了就砸了。大不了賠你銀子。這裡沒你的事,趕緊走開。”
“韓公子開恩,這位小公子開恩。大家各讓一步好不好。都是小老兒的錯,早該將這樓梯擴寬的,都是小老兒的錯,有什麼就衝着小的來。你們可都是富貴人,可不能動手啊。”掌櫃的都快給這兩個公子哥跪下了。
陸可昱有點鬆動,畢竟欺負一個掌櫃的,也不是什麼好漢。於是陸可昱對韓珺說道:“喂,我們各讓一步,如何?”
韓珺冷笑,“遲了。”
“操,你這死人臉,老子給你臉你不要是吧。”陸可昱徹底怒了。
韓珺大怒,一揮手,奴僕們全都衝了上來。陸可昱站在樓梯上,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來多少人都沒用,那麼窄的樓梯,再大的本事也都施展不開。
掌櫃的急的要死,其他食客個個看好戲,自然沒人勸架。韓珺看着戰況,真是沒用的東西。這麼多人打一個人都打不過,要來作甚。韓珺怒火沖天。
陸可昱也不好受,那些人跟打不痛似得,個個前仆後繼,這樣下去拖都要被人拖死。陸可昱掃了眼樓上的韓珺,心生一計,三步並做兩步跑到樓上,一個鎖喉,就將韓珺給控制了。“都給老子住手。誰敢再動,我就對你們家公子不客氣了。”爲了震懾,手上用力,那韓珺頓時呼吸不暢,臉色都變了。
韓家奴僕急忙退下,不敢圍攻。但是卻守在樓梯口不肯離去。陸可昱怒極,“都給我滾出去。”
“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動。”韓珺突然出聲,表情冷漠到死。似乎連自己的安危也沒放在心上。
陸可昱惱怒異常,“小子,叫你的人退出去。”
“有種你今日就殺了我。若是沒種就乖乖放了我,跟我說聲對不起韓公子,本公子今日就放過你。”
靠,竟然還有這麼囂張的人。果然是橫的怕不要命的,今日竟然遇上一個不要命的。陸可昱頓時騎虎難下。早知道是這麼個油鹽不進的公子哥,他還是要先幹一架再說。“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我陸二郎長這麼大,可沒怕過什麼人。”
“很好,本公子也想見識一下。”韓珺冷笑,他是篤定了陸可昱這個土鱉不敢對他怎麼樣。一個剛來京城的,還沒弄清楚京城的水深水淺,就敢出來溜達,還惹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今日就給這土鱉好好上一課,好叫他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你當真以爲老子不敢動你是不是?”陸可昱憋屈到死。剛到京城就遇到這種硬茬,可真是倒黴透頂。
“好啊,你動動看,本公子倒是想知道你怎麼動。動完了你可別後悔,陸二郎。”韓珺的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諷刺意味。
陸可昱怎麼受得了這樣的刺激,一衝動就要對韓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