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棋這番話一說完,衆人驚恐的目光齊齊的落在了一身玫瑰紫衣裙且豔光四射的傾城身上!
方纔見慕容予桓斥責皇后石蓉繡過於迷信,瑾嬪梅怡春便不敢言語了,可此時聽葉棋言之鑿鑿,便又來了精神,驚呼着道,“哎呀呀,聽葉大人這麼一說,真真是正對了景兒!昨晚那危天煞由紅光轉爲紫光,便是克孕凶兆,怡嬪可不就是今兒一早落的胎嘛!而偏偏又這麼巧,嫣貴嬪今日便穿了一身玫瑰紫色的衣裳,這當真是命相安排的,再不錯的了!”
石蓉繡擺出一臉惋惜無奈的表情,深深嘆了口氣,看向慕容予桓道,“皇上,您意下如何?”
慕容予桓也是萬般無奈,擡起眼盯着葉棋道,“你方纔所說,千真萬確嗎?”
葉棋向着慕容予桓拱了拱手,道,“回皇上,星相變化關乎皇嗣安危和大周國祚,微臣絕不敢信口胡言!”
這話倒是正中慕容予桓的痛處,他寵愛傾城正盛,倒也不在乎什麼煞氣煞星,可若此事關係到皇嗣和國祚,他就不敢輕視了,再說太后也不容他輕視。
慕容予桓緊蹙起眉頭,還未說話,只見一直臥於牀上哭泣的怡嬪曲夢嫺忽然撲下牀來,向傾城衝了過去,口中淒厲的叫着,“是你!都是你這個煞星!是你克掉了我的孩子!你這個害人精!”
曲夢嫺剛剛落胎,身子還很虛弱,加之傷心欲絕飲食不進,因此根本撐不起力氣,她剛從牀上撲下來就被慕容予桓、石蓉繡和身旁的一些宮人們拉住了,重新扶回牀上躺下。曲夢嫺哭得肝腸寸斷,抱住慕容予桓的手臂道,“皇上,葉大人說得明明白白,嬪妾和皇上的孩子就是被南宮氏克掉的,皇上要爲嬪妾和孩子做主啊!”
慕容予桓好言安慰着,石蓉繡也在一旁道,“怡嬪,你剛剛落了胎身子還虛,切勿過於激動和傷心了。皇上處理後宮之事一向公私分明、賞罰有度,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石蓉繡說完,又嚮慕容予桓道,“皇上,您看此事該如何處置?有一個怡嬪已是這般令人心痛,若是宮中再出現這樣的事,可怎生是好啊?”
慕容予桓垂頭沉思着,左右爲難,眼前這個情況,難道真的唯有賜傾城一死不成?又轉念一想,不如先留下傾城以觀後效,若宮中當真再有這類事情,到那時再處置不遲,可又一想,若是太后得知此事,怕是等不到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就已將傾城賜死了。
太后又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夏蘭香便是個例子。
這可如何是好?
慕容予桓正蹙眉凝思着,石蓉繡適時又體貼的開了口,道,“皇上,臣妾明白皇上舍不得嫣貴嬪,其實臣妾也捨不得啊!可是爲了皇嗣和國祚,便是有萬般捨不得也得變成捨得。臣妾有一個主意,不如就將嫣貴嬪挪去檀心祠後面的蓮花閣居住吧。那裡雖然陳舊簡樸,倒也清靜雅緻,最重要的是蓮花閣靠近檀心祠,可以日夜聽到梵音悠長不斷,嫣貴嬪住在那裡日夜受佛音梵經的薰陶,說不定可以消去她身上的煞氣。皇上意下如何?”
蓮花閣在檀心祠的後面,比曉嵐宮還遠,離後宮和皇上的龍安殿更是遙遠,若是住在那裡,從御膳房送去的菜到了那裡常常已經涼了,因此簡直是宮中的另一個冷宮。不僅偏僻遙遠,且規制十分簡陋,與後宮正妃主殿不可同日而語。
更重要的是,傾城一直盛寵不衰,就連在禁足期間也常接到皇上的賞賜,聖眷頗濃,早已惹得許多人眼紅。若是忽然被挪到那麼偏僻的地方,離了皇上的眼睛,傾城的處境便如俎上肉,危險之極。即便慕容予桓有心垂幸,可離得那麼遠,來回幾次人就累了,也就沒有那個心情了。
就好比當年慕容予桓去落英閣的次數就是漸漸減少的,而慕容予桓一旦不去了,別人就好下手了。
可眼下慕容予桓也拿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見他仍然猶豫不決,石蓉繡又道,“皇上,嫣貴嬪本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命中帶煞,天意如此,這也怨不得她。因此臣妾代嫣貴嬪求皇上,暫且將這件事瞞着太后,一來免得太后憂心,二來也免得嫣貴嬪受到別的處置。”
石蓉繡既將辦法想好也將後路設好,事事想得周到,也由不得慕容予桓不答應了。他嘆了一聲,擡眼爲難的向傾城道,“傾城,你就先委屈一下,明日便挪去蓮花閣安置吧。過幾日待宮中安定了,朕再許你回來。”
傾城一直沒有說話,像事不關己一般的看着眼前衆人的神態。梅怡春的冷嘲熱諷,蘇倩雪的幸災樂禍,曲夢嫺的歇斯底里,石蓉繡的惺惺作態,都比不過慕容予桓的懦弱和涼薄令人作嘔。
慕容予桓的心中明明是疑着石蓉繡的,可就因此刻他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件事,便仍對石蓉繡聽之任之,而將日日說恩情的傾城置於危險境地。
傾城在心中冷笑一聲,似一片落葉被風輕輕一吹飛舞而去一般,訴不盡的淒涼。
見慕容予桓跟她說話,傾城終於開了口,嚮慕容予桓道,“皇上,因說危天煞衝小星,嬪妾已被禁足了一月有餘,難道怡嬪的落胎仍要由嬪妾負責嗎?若是嬪妾移去蓮花閣後,宮中再有此類事情發生,皇上又將如何處置嬪妾呢?莫不是宮中所有龍胎的安危都要牽繫在嬪妾一人身上嗎?”
慕容予桓轉臉躲避開傾城的目光,只道,“傾城,你多心了,只是要你暫時移去蓮花閣居住,今後的事朕自有安排便是。”
裕貴嬪蘇倩雪忍耐不住興奮,陰陽怪氣的開口道,“嫣貴嬪沒有聽清方纔葉大人的話嗎?你命中煞氣濃重,且長久不退,禁足也禁不住,因此克掉了怡嬪的胎,這個責任當然要你來負。你一入宮便得皇上愛重,若不是事實如此,葉大人也不至污陷你啊!沖剋龍嗣是多大的罪過,本應賜你一死,然而皇后娘娘慈悲爲懷,爲你想出了這麼個保全的辦法,你該感激謝恩纔是。至於以後嘛,就要看你是有煞氣還是有福氣了!哎,當真是非我同類,其心必異啊!”
葉棋是欽天監的主事,方纔一番言語確鑿,而顯然慕容予桓也信了這一套星相的說法。因此在場雖也有替傾城不平的人,卻也都不敢說話了。齊若月明哲保身一言不發,林柔兒驚恐膽怯,畏首畏尾。
傾城並不理會蘇倩雪,忽然開口向葉棋道,“葉大人,本宮如今已是宮中人人口中的煞星了,將來生死如何還未可知。本宮從異域而來,不懂得周朝星相之說,你能不能給本宮講講清楚這危天煞究竟是何物,讓本宮便是死也死得明白。”
葉棋轉向傾城施了一禮,口若懸河的道,“回嫣貴嬪娘娘,這危天煞是陰星,象徵着女子。危天煞因自帶一股寒涼之氣,且寒氣濃重不退,因此聚成煞氣,主極陰。命犯危天煞的女子命中註定克孕,且命犯孤獨之相,命運常是六親不靠或背井離鄉。”
蘇倩雪一聽,興奮的附合着道,“嫣貴嬪從施車國隻身來到大周和親,這豈不正是六親不靠又背井離鄉嘛!真真是應景兒啊!”
傾城望着葉棋道,“照葉大人這麼說,命犯危天煞的女子因身帶寒涼煞氣,除了沖剋別人之外,豈不是也沖剋了自己?”
葉棋俯首道,“貴嬪娘娘所言極是!正因如此,命犯危天煞的女子纔有孤獨命相,且終生不易受孕。”
聽了葉棋這句話,傾城不再多說,扶着細涓的手緩緩起身行至慕容予桓面前跪下,朗聲道,“回皇上,嬪妾有一事要稟報皇上,嬪妾腹中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殿內又是一片驚炸之聲!
蘇倩雪忽然脫口而出,道,“不!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