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娘回了沉香院,當即寫信一封,讓人送回陸家。與此同時,陸瑾娘也將此事和荔枝還有櫻桃說了,立春和立夏那裡也沒瞞着。只是囑咐一番,不可說出去,免得旁人都以爲沉香院的人輕狂無邊了。
櫻桃和荔枝喜不自勝,陸家有難,如今王爺肯出面,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立春和和立夏也高興,不過她們更多是高興於五王爺對於陸瑾孃的態度。瞧着這樣子,五王爺沒因爲過了新鮮期就對陸瑾娘冷淡下來?”“?。反而對陸瑾娘還好了許多。這是不是說明陸瑾娘越發有體面,品級也能升上去了?立春和立夏這點小心思也沒透露出來,埋在心裡頭,幹勁十足。
陸家這頭得了陸瑾孃的消息,全家歡喜。陸長春尤其歡喜異常,對陸長中說道:“大哥,我早就說過,找瑾娘是對的。看看不過數天,便有了消息回來。還是如此好事,果然瑾娘這丫頭是能幹的。也不枉我疼了她這麼些年。”
陸長中輕咳一聲,提醒陸長春別那麼輕狂。“二弟,王爺只是讓你隨着大郎過府,問問你江南風物,可不是找你去談生意的。你這般高興又是何用。”
陸長春卻不贊同陸長中的說法,直接反駁道:“大哥此話差矣。大哥於官場上的見識自然是弟弟比不上的。但是比起揣摩貴人們的心思,還有做生意的眼光,大哥卻是比不上弟弟。五王爺是多麼金尊玉貴的人,即便是看在瑾孃的份上,想要幫襯一下咱們陸家,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可是如今五王爺什麼都沒提,只是讓大侄子去參加詩會,又讓弟弟去作陪。雖然說是給五王爺講點江南風物,但是依弟弟看,五王爺此舉定有深意。”
陸長中皺眉,“有什麼深意?你說來聽聽。”
“大哥,我記得衛王府上有個姓溫的女人,是淮南鹽商溫家的女兒,此事可是當真?”陸長春一臉神秘兮兮的問道。
陸長中想了想,點頭,“王府的確有這麼一個人。聽說此女子甚不講究,也不知五王爺爲何會讓這樣的女子進王府,豈不是敗壞了王府的名聲。”
陸長春神秘一笑,“大哥這就不懂了吧。五王爺此舉不在那姓溫的女人身上,而是她背後的溫家。溫家世代鹽商,家中富貴。大哥以爲溫家只是送了個女兒進王府嗎?若是弟弟分析的沒錯,溫家每年還要孝敬五王爺不少銀兩。如此溫家才能長久保持他們的地位。大哥要知道,如今的江南可不是大哥當年讀書時候的江南。如今江南,有太子的人,有五王爺的人,甚至還有四王爺的人。說不定將來還有六王爺,九王爺甚至二王爺的人。這些人背後的主子是各家王府,說白了就是天潢貴胄們換了地方鬥。既遠離了京城,不會被皇上斥責,又可以糊住彼此面子,更重要的是還有銀兩可拿。這些王爺們看着尊貴,但是一樣愛財。沒錢他就是王爺,想要做事也是不成的。”
“胡說,此話不可亂說。”陸長中斥責,這裡是京城,怎麼可以議論天家的事情。但是陸長中並沒有否定陸長春說的話。顯然陸長春的話是打動了陸長中,或者說給陸長中另外開了一扇窗戶。
陸長春也不在意陸長中的態度,“大哥放心,弟弟也就是和大哥說說這些話,別人弟弟是不會說的。這點分寸弟弟肯定有。”
陸長中捋着鬍鬚,問道:“照你這麼說來,五王爺找你去是想讓你爲五王爺做事?”陸長中高興之餘,又是十分擔心。一方面是擔心陸長春沒這本事,將五王爺的事情辦砸了。另一方面也是擔心五王爺有一天卸磨殺驢,棄卒保帥,那樣的話陸家可就成了替罪羔羊,有沒有命都是兩說。
陸長春點頭,“大哥說的沒錯,弟弟也是如此想的。想來五王爺對溫家有了想法,或者是五王爺想要在江南地界上多做點事情。正好弟弟在江南也算有點名號,又是瑾孃的親叔叔,咱們家又正好趕上了這個時候,或許因爲這個緣故,五王爺纔會生出這個心思來。不過這都是弟弟猜測的,做不得數。五王爺究竟是個什麼想法,等見了王爺才能知道。”
“你說的也對,咱們現在說的也都是猜測。不過你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五王爺讓大郎去王府,此事可要鄭重。”陸長中皺眉,心裡頭在想要不要突擊檢查一下陸可信的功課,或者臨時磨刀,給陸可信補一補功課?要不乾脆讓人打聽一下五王爺的喜好,讓陸可信到時候投其所好,討好五王爺。想來想去,主意很多,卻沒定下一個。
“大哥說的是。”陸長春並沒有因爲陸長中不在意自己的事情,從而生氣。陸家想要富貴,頭一條就是族中要有子弟讀書出仕。這纔是陸家長久繁榮的保證。至於生意,什麼時候都可以做。沒了功名仕途,生意做的再大也沒用。
“二弟你於人情世故上,十分練達,就是大哥我也要稱讚一聲。大郎這孩子別的都好,就是性子悶了點。自從祝家退親後,這小子更是鑽進書裡面。我一方面是高興孩子知道上進,可是光讀書也不行。若是不懂人情來往,那書也是白讀了。那孩子一向尊重你,你有空好生勸解一番。”陸長中說起陸可信也是嘆氣。兒子過於懂事,過於上進,也讓人憂愁。
陸長春卻並不在意,“瞧大哥說的,我看大郎就很好。他這性子雖然悶了點,卻並不迂腐。什麼事情心裡頭都有本賬,不會被人糊弄了去。不過大郎將來是要做官的,於經濟仕途上還是要花點心思。大哥放心,若是五王爺真的打算用弟弟,那弟弟在京城肯定還要留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弟弟會好生帶着大郎走動走動,也讓他開開眼界。”
“你可別把他帶到什麼腌臢地方去,學了一身壞毛病回來。”陸長中瞪眼。
陸長春笑了起來,“大哥可別迂腐,這爲官的,場面上的事情怎麼能夠不會。大哥放心,弟弟有分寸,定不會害了大郎這孩子。”
陸長中不放心陸可信,讓人去將陸可信叫到書房說話。
此時陸可信正陪着秦氏說話,秦氏心裡頭很複雜,既爲兒子得到五王爺看重高興,又爲陸瑾娘不是她肚子裡頭出來的感到遺憾。同時對周姨娘的張狂感到不耐煩。秦氏打定了主意,她就再忍周姨娘這次,要是下次周姨娘做事說話依舊沒分寸,她就要拿出正房太太的手段來,讓周姨娘知道點好歹。
秦氏這點心思不爲外道,不過關心兒子的心倒是和陸長中一樣。
“大郎,兩日後去王府,你可要謹慎一點,千萬別說錯了話。”
“母親放心,兒子曉得,兒子不會辜負母親還有三妹妹的苦心。”陸可信一板一眼的,連個笑容都沒有,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秦氏又囑咐道:“去了王府,若是有機會,便見見你三妹妹。她出了門一年,咱們家人不方便探望,也不知她在王府究竟如何。如今又是個什麼模樣。都說女大十八變,怕是瑾娘這孩子也變了許多。”
陸可信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來,“母親放心,兒子去了王府,無論如何也會去見見三妹妹。”陸可信心裡頭對陸瑾娘始終有種愧疚感。家中出事,卻讓一個姑娘家出來頂事,這讓身爲男子的陸可信,有着大男人思想的陸可信感到很慚愧。只盼着自己能夠有出息,將來也能成爲陸瑾娘在王府的靠山。加上祝家退親的刺激,讓陸可信越發認識到權勢地位的重要性,刺激的陸可信恨不得每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讀書。只盼着能夠早日高中,早日走上仕途。
丫頭進來稟報,“太太,大爺,老爺那裡來人請大爺去書房。另外門房來報,高太太和高公子來了,太太現在可要見?”
秦氏和陸可信交換了一個眼神,陸可信站起來,“母親,兒子這就去迎一下高太太和高公子。然後再去父親那裡。母親可是在這裡見高太太。”
“嗯,就在這裡見。高太太許久沒來了,這還是開了年頭一次過府。你去迎也是應當。另外高公子那裡,你好生招待一番,可別怠慢了。”秦氏起身下榻,準備到二門迎接一下。她和高三太太是閨中好友,如今又在京城相遇,延續了兩人的友誼。平日裡多有來往。不是高三太太到陸家,就是秦氏去高家。儼然是世家之交的態度。
陸可信出門的時候讓人去叫陸可立還有陸可琨,讓這兩個弟弟一起招呼一下高公子。陸可信將高三太太迎接到了二門,交給了秦氏。然後就帶着高希年去了外院小書房。陸可立和陸可琨已經到了,陸可信抱歉的對高希年說道:“高兄,我父親有事傳我,我先去一趟。等會再來陪高兄。”
“陸兄客氣了,陸兄的正事要緊。我這裡有兩位弟弟作陪已經足夠了,陸兄就不用擔心我。”高希年客氣的說道。
陸可信點點頭,囑咐了陸可立和陸可琨,然後便去了陸長中的外書房。
陸長中囑咐陸可信的話就比秦氏靠譜多了。陸長中先是問陸可信,“兩日後去王府,你可有什麼想法?”
陸可信一板一眼,緩慢說道:“三妹妹在信上說那日王爺會請幾位學子到王府講學。兒子想來,除了經史子集需要好生溫習一下,詩詞歌賦也是不能少的。”
“你說的沒錯。經史子集你不用擔心,爲父相信你的本事。不過詩詞歌賦一道上,你就有所不足。爲父擔心到了那日,怕是不能出頭。”陸長中心想,王爺們請學子講學,肯定不是說正兒八經的經史子集。更有可能就是吟詩作對,說的好聽點是以詩會友,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找學問人襯托一下王爺,同時王爺想必也想從這些學子中挑選一些能用的人才。
“父親多慮了。三妹妹在王府,兒子也是沾了三妹妹的光才能進王府。到那日,兒子不求出頭,只求穩當,不丟咱們陸府的臉面,也不會讓三妹妹難做。”陸可信表情都沒變一下。
陸長中笑了笑,“你想的還算妥帖。不過這還不夠。到了那日,你需要小心觀察,懂得變通,方能在王爺跟前留下個好印象,也不枉你三妹妹爲你爭取來這個機會。”
陸可信想想也就明白了陸長中所謂的變通是何意。微蹙眉頭,有點不太認同陸長中的說法。不過陸可信還是點頭答應,“父親教訓的是,兒子明白了。”
“如此甚好。”陸長中一副有兒如此,夫復何求的樣子。
陸可信道:“父親,高公子來了,兒子讓三弟還有五弟在作陪。若是父親沒別的事情,兒子就先下去了。”
“去吧,好生招呼高公子。”陸長中心想,高家世代行醫,如今高希年又進了太醫院,這門關係倒是該好生維持下去。畢竟人吃五穀雜糧,總有頭痛腦熱的時候。得罪人,也別得罪做大夫的。更何況還是未來的太醫。
高三太太瞧着秦氏很是興奮,有意打聽了兩句。很順利的就從秦氏那裡打聽出具體的事情。高三太太聽後,心中唏噓。沒想到陸瑾娘進了王府,還有如此造化,竟然還能說動王爺出面。了不得。高三太太又想,陸瑾娘能夠做到這步,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了陸瑾娘很會做人,又懂得討好王爺,方能有今天。
高三太太笑眯眯的,“恭喜秦姐姐。秦姐姐得了這麼個能幹的女兒,可是姐姐的福氣。”
秦氏笑笑,心裡頭有着遺憾,接着又想到陸瑾孃的生母周姨娘,又覺着煩悶。“妹妹幹嘛和我這麼客氣。瑾娘那孩子你也是看着長大的,她能有今天,也是她的造化。不過咱們老爺說了,瑾娘在王府也不容易,若非必要,我們也不像讓瑾娘冒着風險幫忙。”
“秦姐姐說的是,瑾娘這姑娘是個好的,只可惜……”餘下之言高三太太沒說,心裡也在可惜當初沒能和陸家做成親事。可是誰讓陸家出了那麼一檔子事情了。用一個陸瑾娘保的全家老少的平安,此事雖然說出去不好聽,但是實惠。
秦氏面容尷尬,接着又道:“只希望瑾娘這孩子是個有大福氣的。”
“秦姐姐放心吧,我看瑾娘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將來的造化肯定不止如此。”既然陸瑾娘已經進了王府,此事不可更改,就只能盼着陸瑾娘真的能在王府過好。
高三太太瞧着陸家這樣子,怕是要興旺起來。她和秦氏交好,以前就有結親的意思,只是話還沒擺到檯面上,陸家就出了事情,接着陸瑾娘就進了王府。對此,高三太太只能說和陸家沒緣分。不過轉念一想,陸瓊娘年歲漸漸大了,也該說親的時候,高三太太就試探的問道:“秦姐姐,瓊娘這孩子漸大了,上次見了,我差點還沒認出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不知瓊娘這孩子的將來,秦姐姐可有了打算?”
秦氏聞絃歌而知雅意,高三太太像是有結親的意思,還是陸瓊娘。秦氏心裡頭當即就不願意。陸瓊娘是嫡出,而高家雖然是醫藥世家,但並非官宦世家。陸瓊娘配高家,在秦氏看來就是低嫁,秦氏自然不願意。在秦氏看來,陸瓊娘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官宦子弟比之高希年更合適陸瓊娘。於是秦氏就說道:“瓊娘這孩子還小,我打算再留兩年。”
高三太太點點頭,沒因爲秦氏的拒絕而生氣。在高三太太看來,陸瓊孃的確還是個小女孩。應該到現在還沒來月事,這不是小女孩是什麼。高三太太笑眯眯的,“秦姐姐心疼閨女,想多留兩年也是人之常情。瓊娘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將來定能說個如意郎君。”
秦氏見高三太太並不糾纏,心裡頭也舒坦。能和高三太太維持這麼多年的關係,便是因爲兩人的性子都不是那種咄咄逼人,強勢無比。大家說話做事都是適可而止,心裡頭明白便行。如此交往下去,方能友誼長存。
秦氏留高三太太和高希年在府中用午餐。高三太太也沒推辭。等用過了午餐後方才告辭離去。
陸可信送高希年到門口,兩人多年情誼,很多話不用說出來多半也能明白。高希年瞧着陸可信,笑了笑,“陸兄這般模樣是作甚?你有機會去王府參加詩會,這是好事。無論能不能奪得頭籌,能參加便是幸事,別的何必太過在意。”
“高兄說的是,是我糊塗了。”陸可信笑了笑,“只是我很擔心三妹妹。她冒着風險爲咱們一家子籌謀,若是因爲我的緣故,害的她在王爺跟前失了面子,我心中難安。”
說起陸瑾娘,高希年就想到陸瑾娘大膽,竟然敢用避孕藥。這事他不打算和陸可信說,說出來解決不了問題,還添了麻煩。“陸兄不必如此。我看陸三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她若是知道陸兄因爲她的緣故患得患失,發揮失常的話,只怕心裡要埋怨的。陸兄不如放開了,拿出平日裡的本事來就行。”
“高兄提醒的對,我只想到自己如何,卻沒想到三妹妹作何想法。有高兄提醒,我已知該如何做。”
兩人拜別。
回高家的路上,高三太太和陸可信說話。“今日見了陸家四姑娘,我看着是個好的。模樣性情都很不錯。”
高希年挑眉,高三太太開了個頭,他就知道接下來會說什麼。“母親,兒子早就說了,這幾年暫時不想成親。兒子剛進太醫院,就想多用功,將來也能有一二出息。”
“糊塗!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成親和你進太醫院的事情沒半點衝突。”高三太太不滿的瞪了眼高希年。
高希年苦笑,“母親,兒子是說真的。兒子真沒心思成親。再說兒子對陸四姑娘無半點想法,母親如此做,豈不是害了別人。”
高三太太瞧着高希年這個模樣,心裡頭也不是滋味。不好太過逼迫,只能夠先妥協,“行了,此事我暫且記下。以後再說不遲。”反正陸瓊娘還小,月事都還沒來的姑娘,等個幾年也沒關係。怕就怕秦氏有了別的打算。不過婚姻大事,強求不得。高三太太也不是非要和陸家結親不可。同時高三太太也不想爲了這點子事情壞了兩家的交情。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便到了五王爺休沐的日子。之前陸瑾娘將消息瞞得很好,五王爺那裡也沒有消息透出來,也因此事先的時候,王府除了齊氏外竟然沒人知道五王爺要見陸家人。等衆人得知此事後,事情已經了結了。這可將一干人嘔的要死,羨慕嫉妒恨是肯定的。
言歸正傳。一大早陸瑾娘就着急上火的很,一方面爲陸家人能來見王府,覺着興奮難耐。一方面又擔心陸可信和陸長春應對不當,得罪了五王爺。陸瑾娘着急的恨不得親自指點兩人一番。
好在齊氏將陸瑾娘敲打了一番,這才讓陸瑾娘清醒過來,很快冷靜下來。
當時齊氏是在衆人請安過後,單獨留下陸瑾娘說話。齊氏也沒拐彎抹角的,直接了當的說道:“今日你孃家人要來王府,不用本王妃說你也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我看你這兩天很是不自在,一副着急上火的樣子,這像什麼話。咱們王府的人,就是天塌下來,也要鎮定如常。如今不過是一點子小事情,就讓你失了平常心。虧得本王妃往日那麼看重你,覺着你還是個穩當的人。如今看來,本王妃怕是看走了眼。”
陸瑾娘驚慌,齊氏一番話給陸瑾娘兜頭一盆冷水澆下,瞬間冷靜下來,急忙請罪,“王妃教訓的是。是妾輕狂了。妾這兩日太過擔心着急,難免失了平常心。如今王妃點醒,妾已經知道該如何做。”
“那就好。看你是個聽人勸的,多餘的話本王妃也不說了。你下去好生琢磨琢磨,以後遇到事情,本王妃可不想再見到你這模樣。”齊氏輕輕放下,既然陸瑾娘知道醒悟,齊氏也願意給陸瑾娘面子。
齊氏暗地裡在想,瞧着陸瑾娘這模樣,齊氏都有點擔心五王爺的決定是不是孟浪了點。陸家畢竟根基不足,貿然的讓陸家上衛王府這條大船,齊氏心中隱有擔憂。不過事情最終如何,還要看今日陸家人的表現。
陸瑾娘回了沉香院,囑咐院中人沒她吩咐不準出院門。還讓王婆子看牢了門房,要是有人私自出去,陸瑾娘就找王婆子的麻煩。王婆子得了吩咐,自然不敢怠慢。杏兒和冬兒兩個丫頭還想出去找姐妹們玩,也被王婆子趕了回去。杏兒嘴快,差點和王婆子吵了起來。王婆子搬出陸瑾娘來,杏兒才收了脾氣。
不過陸瑾娘將荔枝和櫻桃派了出去。讓兩人去前院盯着,要是有消息,兩人中派出一人回來稟報消息。
陸瑾娘得了齊氏點醒,即便心裡頭急得不行,面上還是一派安然自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還拿出幾天沒碰的針線活做起來。立春和立夏陪着陸瑾娘一起做針線活。針線房已經將新做的春衣送了來。因爲陸瑾娘有要求,針線房送來的衣服僅僅只是衣服,裙襬,衣袖,衣領上面的繡花一概全無。這會立春這立夏就拿着陸瑾孃的新衣繡花。
立夏剛剛繡完了一隻袖子拿起來對着窗戶光線明亮的地方仔細看。“姑娘,這花色可好?”
陸瑾娘隨便看了眼,“都是好的。”事先櫻桃都已經定下了花色,如今立夏只要照着繡就好。
立夏笑了,“奴婢也覺着這花色好看。櫻桃姐姐可真能幹。”
陸瑾娘笑了笑,櫻桃自然能幹。若非有櫻桃,陸瑾娘也不敢對針線房提這個要求。爲了這件事情,針線房的管事還特意來了沉香院請罪,還以爲陸瑾娘不滿意她們針線房的活計。陸瑾娘好說歹說,一通解釋,那管事又親眼見識了櫻桃的手藝和心思,心裡頭也是誇讚的。難怪陸瑾娘不要針線房繡花,原來人家身邊有更心思靈巧的丫頭。
立春看了眼不知事的立夏,微微搖頭。又偷偷去看陸瑾娘。陸瑾娘面色平靜,立春暗自佩服。不過心裡頭猜測,怕是陸瑾孃的心裡也是擔心着外面,不然也不會將荔枝和櫻桃派了出去。
“才人,陸家大爺還有陸家二老爺一定能夠順順利利的,才人不必憂心。”立春小聲勸解。
陸瑾娘點點頭,“說的是,我也相信他們會順順利利的。”
此時櫻桃回來,稟報陸瑾娘,說是人已經進了王府。得了消息,櫻桃就回來稟報陸瑾娘知道。又說荔枝還在前院盯着。
陸瑾娘手一抖,那繡花針差點扎到手指頭。陸瑾娘放下針線,對櫻桃說道:“你先喝口水,歇息一陣再出去幫着荔枝。”
“奴婢曉得,奴婢不累,這就去了。”櫻桃精神好的好,風風火火的又出去了。
陸瑾娘搖頭笑笑,這會得知了陸可信和陸長春進了王府的消息後,反而真的冷靜下來。
陸可信和陸長春被人從側門迎入王府,到了外院大門,一個俊俏的小廝迎上前,“這位就是陸公子吧,請隨小的這邊走。”
陸可信和陸長春都看着小廝,又看着領路的門房。
門房笑笑,表示這和他沒關係,他只負責將人送到前院大門。小廝笑道:“陸公子是來參加王府詩會的。詩會在前院花廳,這會已經來了不少人。陸公子請隨小的這邊走。”
“這位小哥,這位是我二叔,得了王府吩咐,同我一道來。這會聽小哥的意思,只讓我一人前往詩會,那不知我二叔該去何處?”陸可信客氣的問道。
陸長春怕陸可信得罪人,連忙對那小廝客氣的笑道:“這位小哥別在意,你們先過去,我在此處先等等就是。”
“陸公子,陸二老爺客氣了。是咱們做事失了章法,還請兩位見諒。”陸家叔侄說話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小廝。瞧着倒是比迎接陸可信的小廝的地位要高一旦。“還請陸公子先去詩會,至於陸掌櫃這裡,王爺已經做了安排,陸公子不用擔心。”
陸可信見有人來給陸長春領路,微微頷首,“多謝這位小哥。”衝陸長春點頭,示意陸長春不用擔心他,然後就跟着最先來的那位小廝走了。
等人走遠了,後來的那位小廝衝陸長春笑道:“陸掌櫃請隨小的這邊走。顧公公還有兩位先生都等着陸掌櫃。”
陸長春一聽,心裡頭也有點發慌。五王爺這待遇可不錯啊。陸長春一開始就沒想過真的能見到五王爺,想着怕是隨便一個管事就將他打發了。如今一聽,王府頭一份的顧公公還有王爺請的清客先生作陪,這面子可就大了。陸長春端正衣冠,正了正神色,心裡有點打鼓。又將之前準備好的數種說辭推翻,心想一會瞧見了人,還是老實一點。最好問什麼就答什麼,那些奸猾的手段對付下面管事沒所謂,可別用在這些人身上。陸長春這番思量和做派,可算是歪打正着,給陸家謀求了一條富貴路。
陸可信進了花廳,就如帶路的小廝所說,已經來了不少學子。有幾位還是頗有才名的,陸可信見了也要說聲佩服。另外還有王府清客作陪,五王爺還沒到,大家已然交流起來,話裡話外也透着別的意思,悄悄的打量旁人。
陸可信的來歷沒人知道,畢竟陸可信不愛交際應酬,陸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衆人見了陸可信,都不認識他,也只當他是走了狗屎運的人,這纔有機會參與進來。王府清客倒是知道陸可信的身份,不過礙着五王爺事先的交代,清客們也都閉口不言,沒給人介紹陸可信和陸瑾孃的身份,對陸可信的態度也是淡淡的,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陸可信也不在意,他的性子雖然悶了點,但是並不是不通人情。一開始沉默,只是在用心觀察屋中情形,看出幾分內情後,陸可信抓住機會,開始插話。他話不多,但是往往能說到關鍵點,多有一針見血的效果。如此一來,衆人對他倒是另眼相看。心想這人名聲不顯,卻是個有真本事的人。王府清客們彼此看了看,暗自點頭,也有不服氣的,想要給陸可信一點下馬威。不過卻沒機會,因爲五王爺來了。
五王爺心情很好,見了讀書人,態度很是客氣和藹,人人都道五王爺爲人寬厚也不是沒緣故。至少五王爺在對待外人或者說對讀書人的態度上,讓人很有好感。五王爺也是自小由大儒教導,不敢說學問多好,但是和讀書人們交流絕對沒有絲毫問題。興趣來了,也能興之所至的寫兩首詩詞。不敢說驚採絕豔,也能說是頗有詩才。
衆人連連稱好,都說五王爺文采斐然,還有人拍馬屁說五王爺要是去科舉,肯定是狀元之才。這話着實誇大,不過還是將五王爺說的心情極好。適當的溜鬚拍馬,沒人會嫌棄。
五王爺一邊和衆位讀書人談詩論詞,一方面悄無聲息的將衆人的反應收進眼底,細細觀察究竟誰是可用,誰是濫竽充數。陸可信在這麼多人的表現中不出衆,詩才也是一般。五王爺一開始還有點失望。有心提拔一下陸家,可惜陸家沒個能拿的出手的人。
等吟詩作對過半,大家說起京城風物,又談起天南地北的話題。很快五王爺就發覺自己下結論下的早了,原來陸可信是真的有兩把刷子的。聽着陸可信對南方人和北方人的議論,五王爺覺着很有趣。雖然是老生長談,什麼南方人多精緻,北方人多粗狂,又從吃食,習慣,行事作風等等比較,但是其中不乏驚豔之語,往往一句話便能切中要害,讓人有種酣暢淋漓之感。
五王爺忍不住多看了陸可信幾眼,長的不錯,和陸瑾娘有幾分相似。面無表情,瞧着是個方正的人,但是聽其說話,應該說是個知道變通,有自己的想法的人。更好的是這人態度謙虛,但是心智卻很堅定,並不會輕易被人左右了想法。如此一來,陸可信倒是入了五王爺的眼。覺着這陸可信也是可造之材。不過不着急,等今年秋闈後,看看此人造化,再做打算不遲。
和讀書人們喝了酒,五王爺中途告辭。讓清客好生招待。到了書房,找來顧忠問話,“那位陸掌櫃,你們可問了他話?”
“回稟王爺,已經問過。”
“如何?”五王爺有點心不在焉。
“回稟王爺,奴婢瞧着那位陸掌櫃是個聰明人,難得的是爲人還算本分,話中雖然難免有誇大不實之處,但是多半的事情都說到了實處。”
五王爺點點頭,“這麼說這人可以用?”
顧忠猶豫,“王爺若是有興趣,不妨親自見見。”
五王爺在權衡,拉拔陸家到底值得不值得。五王爺最終點頭,“行,那就見見吧。”
陸長春得知五王爺召見,即便是見慣了場面的人,這會也緊張的手心冒汗。成不成,陸家會不會富貴,便在此一舉,也難怪陸長春這般大年紀了,也會患得患失。小順子在前頭領路,小順子和沉香院關係好,事先又得了荔枝和櫻桃的好處,這會就有心提點陸長春幾句。
“陸掌櫃,咱們王爺最是討厭有人在他老人家面前偷奸耍滑。王爺時常教訓奴才們,做人要老實本分,要有自知之明。”
“是,是,多謝小順子公公提醒。”陸長春感激不盡,今日好運氣啊,竟然遇到個這麼熱情的人。一張銀票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小順子的手裡。
小順子瞥了眼,瞧見上面的數字後,更是樂得不行。陸家人比不上鹽商溫家富足,可是人家出手大方啊!於是小順子又多提點了陸長春幾句,“咱們王爺雖然說喜歡人守着本分,可是對那太過木訥呆笨的人也是不喜歡的。聰明有見識又有良心知道本分的人,王爺最是看重。陸掌櫃將來得了體面,可別忘了咱們就是了。”
“瞧小順子公公說的,那肯定不會,咱們可不是那忘恩負義的人。”陸長春聽小順子這麼一說,心裡頭有了點底。也知道自己一會見了五王爺該如何回話。
五王爺和陸長春的見面時間很短,不過區區一盞茶的時間。但是就這麼一點時間,就決定了陸家的未來,解了陸長春的困局。陸長春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腳下都在發飄,有種做夢的感覺。
顧忠笑眯眯的,態度還算不錯,“陸掌櫃這邊走,隨咱家去將事情辦了,將來陸掌櫃做起事情來,心裡也有譜。”
“顧公公說的是,顧公公請。”之前因爲有五王爺的謀士在,陸長春沒敢賄賂顧忠。這會身邊沒外人,小順子那不算。陸長春順手從衣袖裡拿出一張銀票就給了顧忠。顧忠笑納,半句話都沒有。陸長春有點失望,接着又想顧忠這種身份的人,能夠收下他的銀子就已經是一種態度了。
顧忠將陸長春帶到一間小書房,也沒做別的,就是先讓陸長春熟悉一下王府的規矩,改天還要和陸長春講講王府在江南的產業。等陸長春回到江南後,該如何行事,必須有個章程。所以陸長春接下來的日子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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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放假了,大家覺着元寶該什麼時候加更纔好了?假期嗎,還是假期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