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爭執

“聽說親家太太病了,如今可好些了?府裡一直有事,心裡惦記着想去瞧瞧,可總也不湊巧。”伯公夫人笑着看着江氏,親切的問道。

江氏接過丫鬟奉上的茶盅,啜了一口回道:“勞您惦記了,這些日子吃着藥好了許多,大夫說再調養些日子,便無大礙了。”

“那就好。”伯公夫人笑着點頭:“前些日子伯公爺有些風寒,宮裡頭太后娘娘賞了幾株靈芝和三七,回頭包些回去給親家太太。”

江氏微微一笑:“這怎麼敢,夫人您留着吧,母親那裡六妹妹前兩日才差人送了些回來,也不缺,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伯公夫人聽着一愣,臉上卻並異色,微微點頭看了眼正淺笑而望從容大方的析秋,正紅的褙子打扮的既不顯的珠光寶器,卻也彰顯了二品夫人的尊榮,她看着便微微生出些許恍惚,想到那日低垂着眉眼跟在佟大太太身後,乖巧膽怯的佟家六小姐。

不過兩年的時間,她出落的比起從前越發的清麗貌美,無處不散發着高門命婦的端莊優雅……都說相由心生,聽說蕭四郎對她寵愛有加,夫妻感情日漸愈盛。

往日風流浪蕩的蕭四郎,比起老三的胡鬧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如今呢,下了衙便回家,前幾日還聽說趁着休沐,特意陪着她去看陪嫁的宅子,還在鴻雁樓定了席面,看來蕭四郎是真的被這個小小的庶女收了心,想要安安穩穩過日子。

她又想到婚前婚後的任雋,她娶兒媳並非要的是貌美如花,並非要的高門貴胄孃家得勢,她想的是能找個兒媳,收收兒子的心,讓他能和蕭四郎這般,一心仕途撐起門楣,即便不能也不會再如從前胡鬧,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也行。

可是如今再看,任雋婚後非但不曾收斂,還越發的渾了,府裡妾室一個接一個擡進來,庶子庶女一個接一個的生,可是嫡妻呢,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就這樣沒了……

想到這裡,伯公夫人捧着茶盅的手便緊了緊。

析秋也暗暗挑眉,江氏比她想像中還要聰明,無論靈芝也好三七也罷,雖珍貴也不是錢賣不到的,伯公夫人說的是任府的地位,而江氏卻拿出宣寧侯來壓,這樣的話說歸說,卻不能太過明顯,畢竟她們現在還沒有見過佟析言,不知道具體情況和她的意思,貿貿然說些硬氣的話,到時候若是佟析言不領這個人情,她們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所以,江氏這樣既提醒了伯公夫人佟氏的實力,又沒有下伯公夫人的面子。

析秋暗暗點頭。

伯公夫人喝了口茶,笑着看向析秋:“勞了六小姐和四小姐跟着來了,老三家的也真是不省心。”並沒有斥責佟析言的意思,言語裡頗有些寵愛的樣子,伯公夫人又笑道:“太夫人身體還好吧?”

“很好。”析秋笑着回道:“來時,娘還囑咐我見到您問好,說這冬日裡出來走動冷的慌,若不然一早下了帖子請您過府坐坐,這天氣一冷大家不出來走動,也顯得冷清了。”

“可不是!”伯公夫人笑着道:“許是老了,我這手爐可是一刻離不得,哪裡還敢出去,便是去了也是添麻煩。”說着一頓又道:“我心裡也惦記着,想着等天氣暖和些,便去看望太夫人。”

析秋笑着回道:“娘一定很高興。”

佟析硯有些等不及了,她很想立刻看到佟析言此刻樣子,她擰着眉頭看着伯公夫人道:“夫人,三姐姐可在房裡,我想去瞧瞧。”很直接的提出來。

伯公夫人眉梢微挑,有些詫異佟析硯的直接,點頭道:“是要去看看的,你們也勸勸,她和老三都還年輕,養好身子纔是重中之重,可千萬不能胡思亂想了。”說着一頓,眼睛也紅了:“這孩子也是可人心的。”

佟析硯看着就連連面頰抽搐,江氏怕佟析硯會再說什麼,惹的伯公夫人繼續說下去,便也面露愁容的接話道:“夫人也請寬心,我們見了定會好好勸勸的。”

伯公夫人聽着就擦着眼角點頭,轉頭去和任大奶奶說話:“你陪着親家奶奶和四小姐,五小姐去吧!”

任大奶奶應是,轉身和江氏,佟析硯和析秋說話:“有些路,可要叫了滑竿?”江氏就擺着手:“統共再遠也遠不到哪裡去,就不給您添麻煩了。”說着也站了起來。

幾個人就相繼出了門。

韓媽媽自次間裡出來,笑着給伯公夫人續了茶,看着正下臺階析秋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奴婢瞧着,這六小姐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

伯公夫人也覺得析秋變化很大,眉眼間沒有以往的怯弱,一派沉穩自信的樣子,她嘆了口氣道:“這也是她的命!”韓媽媽心裡也暗歎了口氣,嘴裡也不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若是當初娶的是她,如今三爺是不是也和大都督一樣了?”

伯公夫人有些發愣端着茶,想到任雋日日回府和她請安,夫妻恩愛子嗣成羣的樣子……

站在佟析言的院子門口,能看到任府後園的桃花塢,如今桃花未開枝椏上落了一層積雪,沒有當初的熱鬧,顯得有些蕭條!

佟析言的院子前後約莫兩進,左右耳房大約十幾間的樣子,院子後面則套着獨立的四合院,有丫鬟進進出出,析秋知道,這些應該任雋的妾室居住的。

佟析硯撇着嘴,指着院子後面的幾個小院子挨着析秋咕噥道:“這就是她整日裡貼着嫁妝養着的一房的人吧。”不待她說完,眼前就有五六個十幾歲到兩三歲不等的孩子,自正房裡走了出來。

任大奶奶笑着道:“都是三房的孩子。”說着,就笑着攜了個五六歲小姑娘的手:“剛給母親請安出來?”

小姑娘滿臉堆着笑,諂媚而討好的樣子:“母親好多了,努兒剛剛給母親餵了半碗粥。”

任大奶奶讚賞的點點頭,析秋就看到喚作努兒的小姑娘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昂着頭用下巴去看身後的兄弟姐妹。

有人垂了頭不說話,有人眼裡滿是憤恨嫉妒。

劍拔弩張的樣子,讓析秋詫異不已。

“快見過你們的舅母和四姨母,六姨母!”任大奶奶笑着介紹了,這邊努兒就鬆開任大的奶奶的手,領着頭朝江氏和析秋,佟析硯行禮。

江氏笑着一人送了一個荷包,佟析硯更直接一人封了一個紅包,析秋則是事先準備好的裝了銀錁子的荷包。

她想到當初太夫人送她禮物時的金頭面,絞了可以換錢用,這些庶子庶女門只怕比起她當時還要不如。

又說了幾句話,析秋幾人便進了正房。

裡面有個穿着雅青色褙子,梳着婦人髻的丫頭迎了出來,朝江氏和析秋,佟析硯跪在地上喊道:“少奶奶,四姑奶奶,六姑奶奶!”

析秋看着一愣,才認出來是跟着佟析言陪嫁到任府的秀雲,看穿着打扮,像是通房模樣。

她記得佟析言身邊還有個大丫頭,是當初大太太撥來的,名喚柳枝,她想着便拿眼睛在房裡掃了一圈,並未見到柳枝。

江氏已經讓身邊的媽媽將秀雲扶起來,擰着眉頭道:“好好的哭什麼。”又回頭去看任大奶奶:“這丫頭一見府裡的人就這樣……”

秀雲知道自己失了態,忙強擦了眼淚朝任大奶奶行了禮。

她轉過來,析秋果然看到她的左邊臉有道疤痕,雖不深但依舊看着有些猙獰。

任大奶奶擺着手道:“她也是忠心,見了自己主子受了委屈心裡難受。”說着一頓又道:“快帶親家奶奶和姑奶奶去見你們夫人。”

秀雲就轉了身打起右邊房間的簾子。

一方多寶格立在牆邊,上面擺着白釉臥獅香薰爐,一尊釉裡紅的玉壺春瓶裡插着幾隻臘梅,房間的中間擺着一方圓桌,桌子上林林總總堆着許多碗和要罐,此刻炕邊立着兩位打扮豔麗的女子,一位捏着帕子正笑着和佟析言說話,另一位則端着藥碗,在小口的去喂佟析言喝藥。

看來,情況比她們想像的要好許多。

析秋和江氏對視一眼,裡面已經有小丫鬟看到她們,立刻朝析秋和江氏,佟析硯行了禮,笑着朝佟析言道:“夫人,親家奶奶,四姑奶奶和六姑奶奶來了。”

江氏已經進了門,臉上有着淡淡的哀容,朝佟析言走過去。

炕前的兩位女子相繼起身,轉身朝三人行了禮,待她們轉過來析秋看着便是一愣,左邊捏着帕子穿着玫紅色褙子的女子,年紀約莫十四五歲,長相溫婉俏麗,右邊一位端着藥碗的年紀約莫二十左右,老實忠厚的樣子,不同的類型,但長相皆是不俗,各有千秋,看來任雋在挑妾室的眼光上很包容啊……

江氏笑着走到炕邊,朝牀上的佟析言道:“原想着昨兒來的,可趕巧大老爺昨兒回永州,所以今兒才和兩位姑奶奶過來。”說完看着佟析言紅了眼睛。

“大嫂。”佟析言強撐着坐了起來,讓秀雲給她在身後塞了墊子,析秋便看清她的面容,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眼底有厚重的淤青,擡手時袖子裡露出一點瘀紫,她靠在牀頭目光在在江氏臉上掃過,又去看佟析硯,再次落在析秋臉上……

佟析言的臉色就隨即沉了沉。

她轉了頭就對身邊的兩位妾室道:“你們出去吧。”兩位妾室隨即垂着頭,朝析秋三人行禮退了出去。

佟析言將自己受傷的手藏進了被子裡,冷着臉朝秀雲道:“杵着做什麼,還不快去倒茶。”秀雲就有些尷尬的看了向析秋和佟析硯:“大少奶奶和四姑奶奶,六姑奶奶稍坐,奴婢去倒茶。”

江氏點點頭,和任大奶奶在小丫頭端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析秋和佟析言也隨之落座。

房間裡就冷了場。

江氏擦着眼角又道:“大夫怎麼說的?怎麼好好的就……”

佟析言紅了眼睛撇開臉,她身邊的另外一位穿着碧綠色褙子丫鬟就接了話:“大夫說要仔細養着……這兩年恐怕……”說着也低聲哭了起來。

江氏聽着臉色一變,擰了眉頭道:“怎麼這樣嚴重,什麼大夫瞧的?我孃家哥哥說應天有位專看婦科的大夫,這些日子就要上京來,說是京中有位貴人請了,到時候等人到了也請了他過府給你瞧瞧。”

佟析言沒什麼反應,但她身邊的丫頭卻是滿臉的驚喜:“多謝親家奶奶。”說着一頓,又替佟析言解釋:“夫人自昨天起就不肯吃東西,這會兒才肯吃點藥……”

任大奶奶接了話:“怎麼這樣糊塗,怎麼能不吃東西,這才落了身子哪能這麼餓着。”說着眉頭一橫問道:“三爺呢,怎麼不見人。”

那丫鬟就滿臉的爲難,回道:“三……三爺在後面柳姨娘的房裡。”

江氏跟着臉色一沉,任大奶奶卻先開了口:“去,把三爺請回來,就說夫人不肯吃飯,讓他回來!”

那丫鬟有些戰戰兢兢的看了眼佟析言,佟析言依舊側着頭不肯說話,丫鬟就福身行了禮退了出去。

任大奶奶和佟析言道:“三弟妹,我知你受了委屈,可委屈歸委屈,自己的身子可好歹緊着心啊。”說着眼睛也紅了,道:“這頭一胎也是因爲沒有經驗,要我說房裡的這些丫頭活該發賣了出去,一個個這樣不頂用!”

把任雋的責任撇了出來,去責怪丫頭。

佟析言轉頭看了眼任大奶奶一眼,嘴角就掀起一絲譏誚的笑容來。

江氏眉頭擰了擰,任大奶奶說這些話,不過是說給她們聽的罷了,以爲她們不知道曲裡拐彎的原因,把責任歸咎到丫頭婆子身上。

可任大奶奶坐在這裡,她便是有話想問佟析言,也問不出口,她擰着眉頭道:“三姑奶奶,任大奶奶說的對,貪了這些個不上心,你平白跟着受罪。”說着就握住佟析言的手道:“不如你隨我回府吧,家裡頭雖不比這裡,可丫頭婆子服侍了你十幾年,喜好口味總是拿捏的到。”

佟析硯側開臉,嘴角就露出笑容來。

江氏的話說完,任大奶奶的臉上的表情就僵在那裡。

江氏也不是真心想要將佟析言帶回去,不過是想告訴任家,她們不但知道內情,還對任家以及任雋的做法很不滿意。

“這怎麼使得。”任大奶奶笑着道:“如今身子還虛着,自是要好好躺着養着,動來動去也難免傷了元氣。”說完,又回頭對自己身邊的丫頭吩咐道:“去,把廚房裡夫人吩咐燉的燕窩端來。”

小丫鬟應聲而去。

江氏低頭喝茶,嘴角也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來。

佟析硯聽着滿臉的不高興,她放了茶盅看着佟析言道:“三姐姐,你到是說句話,前些日子還聽說好好的,胎位也很穩,怎麼好好的就落了胎,還這樣嚴重,若是受了委屈,便是在伯公府,我也找了任姐夫問問清楚纔是。”

這話說的有點重,任大奶奶笑着道:“六姑奶奶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三弟對三弟妹可是一向寵愛有加的,哪裡捨得讓她受委屈,況且,即使沒有三弟,我和娘也不可能讓她受了委屈不是。”

任大奶奶真的是好口才,析秋也不得不稱讚一番。

“三弟妹,你可要和四姑奶奶好好說說,若不然兩家生了誤會,可怎麼好!”任大奶奶笑着道。

佟析言聽着,轉過頭來目光冷冷的看了眼衆人,隨即斂了眉目道:“都別說了,這件事和三爺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着了。”說着,又側過頭落了眼淚。

不知爲何,江氏卻是鬆了口氣。

要是佟析言吵着鬧着要讓她爲她出頭,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做。

難不成去和伯公府打官司不成,不說能不能打的贏,這兩家的臉可也丟不起。

不過,都說長嫂爲母,今兒這事情怎麼也不能太落了佟府的面子纔是。

佟析硯聽着,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冷笑着道:“屋裡熱的很,我出去走走。”說着,就頭也不會的出了門。

析秋看着佟析硯的背影,就嘆了口氣。

這邊任大奶奶臉色微微一變,有些難看的去看析秋:“六小姐怎麼不說話。”

析秋放了茶盅,看了眼佟析言就道:“我和大嫂,四姐姐,也是不放心三姐姐纔來的,如今瞧見她這樣,心裡也確實難受。”說着也紅了眼睛:“四姐姐也是心裡難受,大奶奶可千萬不能生了她的氣。”

任大奶奶聽着就眯了眯眼睛:“哪裡會生的她的氣,我瞧着心裡不也是難受的緊,六姑奶奶也不用放在心上纔是。”

江氏和析秋都沒有接話。

這邊門簾子一掀,任雋大步走了進來,他穿着一件連青色的道袍,人白白胖胖的,眼睛不大眯起來的時候有股戾氣,他笑着走進來,目光一下子落在析秋臉上,笑着朝衆人抱拳:“大嫂。”又和江氏和析秋道:“不知親家嫂子和六姨母來,失禮,失禮!”

析秋笑着還了任雋半禮,便去看佟析言,就見她目光微微一頓,臉上僵硬的表情瞬間柔和了一些。

“三弟,你可真是渾,三弟妹如今身子都成了這樣,你便是再忙,也該顧着三弟妹纔是。”她說完,剛好剛剛去取燕窩的丫鬟端着盅進了門:“快,把盅拿給三爺。”

任雋臉色一變,任大奶奶就已經將燕窩盅塞在他的手裡:“快去。”說完,又拿眼神看了看江氏,又着重看了眼析秋。

佟析言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任雋擰着眉頭,一臉的不高興,可待看到析秋,他便想到蕭四郎冷着臉負手而立的樣子,可轉念一想,又想到蕭四郎那樣的人,怎麼也不會爲了個姨姐的事來責問他。

他將燕窩放在桌上,指着回來的秀雲道:“蠢貨,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服侍你們主子吃。”說完袍子一掀袍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朝析秋笑着道:“六姨妹怎麼今兒得空來了,四郎近日可好?”

佟析言臉再次沉了下來。

析秋淡淡的回道:“知道三姐姐身體不適,四爺便讓人備了馬車送我和大嫂來了,他說過會兒來這裡接我,三姐夫若是想知道他好不好,不如親自去問他好了。”說完,接過秀雲手裡的燕窩盅,沉着臉道:“還是我來服侍三姐姐吃吧。”

端了燕窩便坐到佟析言的炕邊的杌子上,舀了一勺要去喂佟析言。

江氏和任大奶奶皆是一愣,沒想到析秋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就見任雋臉色一僵,他看向析秋,就見析秋雖是臉上掛着笑意,但眼底卻是冷意懾人,他目光一閃張着嘴巴,一時愣在哪裡。

析秋拿着勺子,輕輕吹了吹笑盈盈的去喂佟析言,她們彼此相爭近十年,最親近的一次恐怕就是今天了吧?!

她無所謂佟析言過的好不好,今天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爭取”來的,所有的後果她就該自己去承擔,可她今天既然陪着江氏來了,這件事就不單是佟析言的個人的事,更是關係着佟家甚至蕭家的臉面。

怎麼也要爲佟析言爭個臉面回。

至於她們走了之後,任雋會如何對佟析言,這就不是她能控制和左右的了。

佟析言震驚的看着析秋,卻並沒有張嘴。

析秋就輕輕笑着,湊近佟析言身邊,拿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淡淡的道:“你若想在任府裡留的體面些,最好還是配合點好。”

佟析言一怔,機械的張開嘴,析秋就適機的將勺子送進她的嘴裡,又拿了手裡的帕子給她擦了嘴,聲音輕輕柔柔的道:“慢點吃。”說完又道:“大嫂說的大夫我也有過耳聞,三姐姐還是聽大嫂的話待那位郎中來,你好好看看纔是。”說着又餵了一口:“這天氣也冷,四爺說是要去箕尾山別院小住些日子,三姐姐要是不嫌棄,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吧,山裡頭有溫泉四季如春,也適合你養身體。”

彷彿真的只是在和佟析言說些姐妹間親暱的話。

江氏側開臉,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

任大奶奶聽着也愣住,剛剛還說六小姐好說話,怎麼轉眼功夫,就開始發難了。

析秋心裡自是清楚的很,和伯公夫人說,以她們的年紀並不能真的去說什麼難聽的話,任大奶奶也是,她不過和佟析言是妯娌,只有拿住任雋讓她給佟析言賠禮道歉,佟析言的場子,纔算真的掙了些回來。

再說,這件事確實不好處理,無論怎麼做這分寸卻是把握得當纔是。

果然,任雋的臉僵住,忽地站了起來,走到牀邊去接析秋手裡的燕窩盅:“這怎麼使得,還是姐夫來喂吧。”析秋拿開燕窩盅,笑盈盈的看着任雋:“可不敢勞動三姐夫,還是我這個做妹妹的來喂吧。”

任雋就尷尬的伸着手,析秋轉臉笑着去和佟析言說話:“三姐姐,你說好不好?!”

佟析言看了眼任雋難堪的臉色,表情有些怪異,任大奶奶目光一閃就笑着接了話:“若三弟妹想去,我們府裡在西山也有別院,去那邊也不錯。”

江氏笑着道:“我剛纔還在說,這房裡的人不貼心,伺候起來也不周到,說要將三姑奶奶接回府,如今說起別院休養,這到也是好辦法,我瞧着也大奶奶也和三姑爺也別忙了,不如就讓三姑奶奶跟着六姑奶奶去箕尾山吧,又六姑奶奶在,我們也放心些不是。”在含沙射影的說任雋。

析秋也點頭道:“大嫂說的在理。”

任大奶奶終於明白到江氏和析秋一唱一和的目的是什麼,她站在一邊也不好說話,只拿眼睛不停去看任雋。

三弟妹落胎的時,說起來本就不光彩,任三爺可是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打掉的,她們辛苦瞞着這件事,連佟府那邊都瞞的死死的,對外只說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看來……她們姑嫂只怕早就知道了。

所幸,六小姐和任大奶奶也不過想要三弟給三弟妹倒個歉罷了,這本就是應該的,說出去也不丟人。

任雋看着析秋,眼神便是一暗,他面色含笑正要說話,這邊佟析言看着任雋站在那裡,也不表態也不挽留,心中一氣冷哼一聲說氣話道:“去,自是要去,我去了有的人也省了心。”

析秋和江氏互視一眼,雙雙嘆了口氣。

任雋本來找了臺階想下去,可聽佟析言這麼一說,他心裡的火也拱了上來,畢竟是男人,他認爲他已經退了一步,在這件事上他縱是錯了那又如何,孩子沒了再養一個便是,何必這樣斤斤計較,她看着佟析言冷哼一聲便道:“你要去趕緊去,省的在我面前裝成一副要死的樣子,讓我瞧着就噁心。”

佟析言聽着眼睛一瞪,紅着眼睛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搖着牙問道:“三爺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還孩子沒了還是我的錯不成?三爺不念及妾身服侍你一場,操持房裡裡裡外外的事情,也要念着他可是你嫡親的骨肉啊。”說着,嚶嚶的哭了起來。

析秋和江氏都冷了臉,江氏更是氣的直抖,當着孃家人的面,任雋就這樣說話,實在太不把佟氏放在眼裡了。

原本只想好好說話,看一眼佟析言,如今她更是來了氣,就冷笑着看着任雋道:“三姑爺這話說的可不對,三姑奶奶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孩子也是你們的嫡子,如今三爺不但不覺着歉疚,三姑奶奶傷心你卻說她裝的噁心,這個道理便是說到哪裡也說不通的。”

任大奶奶一看情形不對,就出來打圓場:“都是一家人,少說一句。”說着就去扶着江氏:“親家奶奶也消消氣,我們三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嘴裡說着狠話,可心裡卻是不這樣想,平日裡他對三弟妹可是疼的不得了。”說完,又轉頭去問佟析言:“三弟妹,你說是不是。”

這是要佟析言表態,是護着任雋還是隨着孃家非要下任雋的面子。

佟析言正在氣頭上,被大奶奶一問,腦中也冷靜下來,她擰了眉頭氣勢就弱了一分,正在這時門口的簾子一掀,走進來一位穿着茜紅色褙子,頭上朱釵環繞打扮妖嬈的女子走了進來……

析秋回頭看去,就注意到她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顯然也已經有的身孕。

佟析言本來弱掉的氣勢,一見到來人突然就紅了眼睛,突的一下坐了起來,指着門口便罵道:“賤人,你來做什麼,給我滾!”

那女子隨即眼睛一紅,悽悽哀哀的朝任雋看去,嗚咽的喊了聲:“爺!”滿臉的委屈:“妾身……妾身只是來看看姐姐。”

看來這位也是任雋的妾室之一。

這邊秀雲扶着佟析言,見她怒不可遏的樣子,想到對面女子的手段,就紅了眼睛道:“柳枝,夫人的身體已經這樣了,你行行好趕緊出去吧。”

析秋這纔想起來,面前的女子,就是大太太當初撥給佟析言兩個丫頭中的一個。

任大奶奶也厭惡的皺了眉頭,任雋一見秀雲斥責柳枝,臉上便是一沉,擡手便給了秀雲一巴掌,怒罵道:“賤人,你沒瞧見她懷着身子,若是動了胎氣,你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說完,就快步走到柳枝面前,親暱的問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

秀雲捂着臉,眼淚委屈的唰唰的掉了下來,說柳姨娘的孩子重要,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難道就不尊貴麼!

柳枝當着衆人的面,偎在任雋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看着任雋旁若無人的抱着妾室,佟析言氣的捏着手裡的被子,快要撕爛了:“好,三爺說的真是好,她的孩子精貴,我們的孩子就是無所謂,沒有便是沒有了,即便是三爺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兒,也無妨是不是?!”

她說完,任大奶奶也好,江氏也好都變了臉色,大家前面各自客氣着,不就是因爲這層窗戶紙沒有破,如今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彼此的退路也堵了。

江氏冷了臉站起來,護着佟析言道:“這是做什麼,當着我們的面這又是演的哪一齣!”說着,就對秀雲道:“去請了伯公夫人來,就說我們把三姑奶奶帶回去了,也省的三爺瞧着日日生閒氣。”

析秋暗暗皺了皺眉,江氏這話說的有些衝動了。

019 有喜020 制衡017 新年134 嫡母059 失禮219 續緣034 緣分119 照拂024 家庭075 生死028 拿捏026 羨慕48 暗示156 反應034 緣分145 喜事191 等待005 心思001 見面172 解開034 緣分166 喜事040 曲線155 審問198 封賞173 有喜191 等待035 解數112 妯娌044 處置056 父親050 美好008 分寸029 開始033 三步202 前奏049 試探243 全劇終165 姻緣120 人事049 試探023 相處176 新府035 五步152 受傷010 來客144 孃家028 風雲116 花房202 前奏160 陌路189 地位072 傷藥036 雨後128 炮灰162 皇子195 陣痛094 心驚037 家事090 私奔179 消息062 姨娘209 對面002 陰陽196 出生153 聚會032 出門004 送行054 懲罰191 等待208 冤家131 迴避009 不安024 家庭217 愛情111 折騰004 四姐005 心思125 失蹤024 家庭037 疑惑048 親家051 做客159 錯錯083 風波2016 探路182 入宮173 搬家078 偶遇073 輪盤126 着手107 大婚下243 全劇終027 裝病135 庶子012 時間102 變化002 陰陽062 姨娘232 之別
019 有喜020 制衡017 新年134 嫡母059 失禮219 續緣034 緣分119 照拂024 家庭075 生死028 拿捏026 羨慕48 暗示156 反應034 緣分145 喜事191 等待005 心思001 見面172 解開034 緣分166 喜事040 曲線155 審問198 封賞173 有喜191 等待035 解數112 妯娌044 處置056 父親050 美好008 分寸029 開始033 三步202 前奏049 試探243 全劇終165 姻緣120 人事049 試探023 相處176 新府035 五步152 受傷010 來客144 孃家028 風雲116 花房202 前奏160 陌路189 地位072 傷藥036 雨後128 炮灰162 皇子195 陣痛094 心驚037 家事090 私奔179 消息062 姨娘209 對面002 陰陽196 出生153 聚會032 出門004 送行054 懲罰191 等待208 冤家131 迴避009 不安024 家庭217 愛情111 折騰004 四姐005 心思125 失蹤024 家庭037 疑惑048 親家051 做客159 錯錯083 風波2016 探路182 入宮173 搬家078 偶遇073 輪盤126 着手107 大婚下243 全劇終027 裝病135 庶子012 時間102 變化002 陰陽062 姨娘232 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