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迴避

昏黃的廂房,淡淡的燭火。

一抱一躺的兩條影子重疊在窗紙上,燭火浮動,人影成雙。

析秋的話一出口,口脣便被蕭四郎堵了個嚴嚴實實,強烈而火熱的索取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吞入腹中……

“四爺……”析秋擰着眉頭,卻抵不過蕭四郎強有力的臂膀,整個人被緊緊實實的壓住,根本不給她再次開口的機會。

直到衣襟裡一隻大手探了進去,她才一驚清醒了過來,握住蕭四郎的手,喘着氣道:“四爺……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

蕭四郎看着她,她皮膚因爲剛剛的擁吻,而變成薄薄的粉紅色,嘴脣微張嫣紅潤澤,大大的眼中迷迷濛濛,但眼底卻透着執着,滿臉的倔強,像一朵含着露珠的花朵,彷彿有着魔力一般,讓他移開不眼。

蕭四郎目光深邃,越發的濃烈和炙熱。

猛地低下頭,他順着析秋的脖頸處一路輕吻下去,衣帶解開不留給她一絲一毫繼續詢問的空間。

沒有聽到她的話,還是他根本就是在迴避。

析秋弓起身子,雙手抵着蕭四郎的肩頭,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看不清……

他依舊和原來一樣,堅守着他的習慣和原則。

他做出了退步,卻將事情留在心裡。

夫妻間溝通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們之間有事都是不說,對方在想什麼完全都是用猜的,那麼以後再有這樣的事,難道還要用這樣的彼此退一步卻不道緣由的方式麼?

他在爲她妥協和付出,她很高興也很感動,但這兩件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她要的是彼此坦誠以待,他能真正的信任她,能將心裡的事告訴她,可是……

很明顯,他在抗拒。

噗!

牆角里跳動的宮燈在這一刻熄滅,房間裡一下子攏在了黑暗中。

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喘息中,析秋彷彿聽到了蕭四郎一聲輕淺的嘆息聲。

……

她前一夜未睡,昨晚又折騰了半夜,蕭四郎彷彿不知疲倦般……等析秋醒來時,太陽的光線已經從掛着棉布簾子的窗戶中透射進來,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喊道:“春雁!”

正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即暖閣的簾子掀開,春雁抱着衣裳笑盈盈的走了進來,夫人和四爺昨晚睡在暖閣,一早上四爺神清氣爽的出門,嘴角掛着的笑容那樣耀眼,比起前兩日沉沉的氣氛,春雁此刻覺得天都亮了幾分。

她笑着走進來,笑道:“夫人,您醒了!”說着,將手裡抱着的乾淨衣服遞給析秋,又將炕腳上隨便亂扔雜亂的衣裳收拾了起來。

“你怎麼不喊我。”析秋看時辰已經是辰時三刻,她擰着了眉頭披了衣裳道:“敏哥兒可來過了?”

春雁笑盈盈的伺候析秋穿衣服,回道:“敏爺來過了,不過已經跟着四爺出去了。”說着一頓又道:“四爺連走前讓我們不要喊醒您的,說您這兩日勞累,要多休息。”說完,看着凌亂曖昧的暖炕上,她面頰通紅。

析秋吐出口氣,問道:“那四爺去哪裡了?”

蕭四郎根本沒有給她機會去問,一整夜……析秋還沒有見他這樣瘋狂過。

她摸着發酸的腰,越加覺得頭重腳輕。

“四爺去練劍了。”春雁扶着析秋下炕:“太夫人房裡的紫薇來瞧過,以爲您病了。”

析秋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她進府這麼就還從來沒有這麼荒唐過,太夫人這會兒還不定怎麼想她呢:“你怎麼回的?”

“奴婢說您這兩日沒睡好,今兒四爺特意吩咐了,讓您多睡會兒。”春雁回道。

析秋嘆氣,匆匆進了淨室熟悉過後,便想着要去太夫人房裡,這時候蕭四郎回來了。

他今兒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直綴,腳上的靴子有些溼,額頭也滲出一絲汗跡,顯然是剛剛練劍回來,不過比起析秋的腰痠背痛,他卻是面色清爽,步伐矯健有力。

“四爺!”析秋迎過去,又吩咐春雁打了熱水來:“把腳上的鞋子和衣裳都換了吧,穿了溼的會受涼的。”說着要蹲身去給他脫鞋。

蕭四郎卻是攔住他,笑着道:“我自己來。”說着不等她反應,自己已經將靴子脫了下來,又看着析秋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眼底竟有一絲促狹。

不提還好,一提析秋便是滿臉的懊惱,嗔瞪了蕭四郎一眼:“四爺這是在取笑妾身嗎?”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一掃前兩日的陰霾,他笑着道:“豈敢取笑夫人!”說完,將析秋拉到自己身邊坐了下來,笑道:“就是怕你太累了,今日你即是起的遲了,索性就躺着罷了,若是娘問起來,我就說你身子有些不適,休息一日。”

“不行。”回頭太夫人要是問她哪裡不舒服,她難道要說自己腰痠背痛麼,析秋道:“不用,我待會兒去跟娘解釋就可以了。”

蕭四郎挑了挑眉,道:“往年的今日,府裡會有人來拜年,你不如索性裝病,也省的出去應酬。”

這會兒太夫人房裡已經來了許多人。

若真是這樣,她就更加不能歇在房裡了,她今年剛剛進門若是避着旁人不見面,還不知別人怎麼想呢。

況且,她還有別的事情,她回道:“四爺今兒做什麼?”

“我在外院。”蕭四郎淡淡的道:“錢忠和沈季今兒會來。”

析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正要說什麼,春雁已經打了熱水,蕭四郎便起身進了淨室,析秋便對春雁道:“碧梧可在房裡?”

春雁點頭道:“這會兒剛剛回來,夫人有事找她?”

“你把她喊來。”析秋說完,春雁便轉身出了暖閣,不一會兒碧梧來了。

析秋問道:“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可妥了?”碧梧就笑眯眯的回道:“夫人放心,她心裡可是惦記着這裡的,奴婢去請她雖是拿了喬,可還是答應待會兒就過來。”

析秋就眯着眼睛,看着春雁道:“你去廚房,讓岑媽媽準備了席面,待寶珠來了你們知道怎麼做吧?我一會兒要去太夫人那邊,等我回來再說,不管用什麼方法把人留在房裡。”

春柳性子直也毛躁一些,春雁雖然綿和但做事卻很謹慎,所以這件事吩咐春雁比讓春柳去做要好許多。

“奴婢知道了。”春雁和碧梧雙雙點頭。

等蕭四郎出來,析秋便和蕭四郎一起出了門,又在門口分了手,他去了外院,析秋便去了太夫人房裡。

果然如蕭四郎所說,這會兒太夫人房裡已是歡聲笑語一片,錢夫人,阮夫人以及婁夫人都坐在其列,還有大夫人孃家,誠意伯府裡的唐大奶奶。

太夫人今兒穿了件殷紅色仙鶴瑞草五福捧壽雲紋褙子,頭上戴着藏青色雲紋團福抹額,高坐在上滿臉的笑容,她左手邊坐着的是二夫人,右手邊則是大夫人,太夫人側着臉正在和錢夫人說話:“怎麼沒有把晴姐兒一起帶來玩兒,還有金哥兒是不是長高了,這過了年有九歲了吧。”

錢夫人笑着道:“您記得沒錯,今年可不就是九歲了,整日裡也沒個正形,我若是把他帶來,可不是要把您這鬧翻了天。”

“不怕,不怕。”太夫人笑呵呵的道:“小孩子不都這樣,誰能不去淘氣不惹事就長大了的。”

這邊唐大奶奶笑着道:“要說淘氣,前幾日我家那小子,竟然帶着幾個人去通濟河裡摸魚去了,也不知聽誰說的,說是結了冰後河裡的魚格外的鮮美,要摸回來給祖母燉湯喝。”說着,掩袖而笑道:“他父親給他一頓好訓,罰在祠堂裡跪了幾個時辰。”

太夫人聽着一愣,道:“這怎麼使得,孩子還小冬日裡地上又涼,要是受了涼可怎麼是好。”說着一頓又道:“他去摸魚也是一片孝心,怎麼能罰他!”

唐大奶奶呵呵的笑着:“我家老爺就是這樣,脾氣上來了便是太夫人也攔不住,那一日可把太夫人心疼的……”說完,就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低着頭看着手裡的茶盅,表情淡淡的,沒有任何表示。

唐大奶奶就暗暗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一旁婁夫人聽着,目光就閃了閃,想到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已經成了家了還不消停,日日出去花天酒地,這會兒又要摻和着和榮郡王開什麼酒樓,伯爺家法都請了,他還是冥頑不靈。

家裡頭兒媳身子也不好,她要操的心可真是什麼時候是個頭!

想道這裡,婁夫人就嘆了口氣,越發沒有說話的興致。

太夫人很喜歡小孩,大家便圍着太夫人說孩子的事情,正在這時,四夫人走了進來,大家說話的聲音一頓,便擡頭朝四夫人看去。

就見她穿着粉色的素面立領褙子,一件淺綠色瀾邊馬面綜裙,頭上戴着一支寶珠琉璃碧玉簪並着一朵粉白的珠花,手上是碧璽玉手串,掛着長長的絡子流蘇,款步走來,頓時讓人眼前一亮,臉上淡淡淺淺的笑容,宛若春日裡含苞初綻的花朵。

嬌豔欲滴卻又不失端莊雍容。

房間裡的輩分,就數析秋最小,她笑盈盈的走過來,朝太夫人行了禮,喊道:“娘。”

“聽說你身體不適,可要請了大夫回來瞧瞧?”太夫人面露擔憂的問着。

析秋臉頰一紅,回道:“沒有。”說着又道:“就是這兩日鞭炮聲響,我睡的有些不踏實,早上起來便有些頭暈,讓娘跟着操心了。”

太夫人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析秋就轉頭和大夫人,二夫人見了禮,又轉頭朝婁夫人行禮,喊道:“婁夫人。”又和錢夫人見禮,錢夫人目光閃了閃朝她點了點頭,唐大奶奶卻是熱情的攜了析秋的手,笑道:“這就是四夫人吧,哎呀,早就聽說四夫人妍麗貌美,今兒可總算見着了。”說着,又去看錢夫人:“錢夫人,您瞧瞧,比起四夫人來,我們這樣的就真成了糟糠了。”

錢夫人笑着打趣道:“我是糟糠,大奶奶可不算糟糠,四夫人年輕貌美,你這站在四夫人旁邊可一點也不遜色呢。”

唐大奶奶就啐了錢夫人一口:“真是吐不出好話來,我這滿身橫肉的,哪裡敢和四夫人去比。”錢夫人不依不饒道:“這瘦有瘦的美,胖有胖的俊,我這可是誇你呢。”

一屋子的人跟着笑了起來,析秋也看着唐大奶奶道:“大奶奶要求太高了,我覺得錢夫人說的是,您這樣剛剛好。”

唐大奶奶就咯咯笑着:“四夫人可真會說話。”

析秋又和阮夫人見了禮,這纔在一邊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因爲離着阮夫人很近,她笑着道:“你孃家三姐姐可還好?”

析秋聽着一愣,沒想到阮夫人會問佟析言,她忽然想到,任二奶奶和這位阮夫人是遠房的姑嫂,析秋想了想便回道:“才過了年,也沒得空去看望,聽家裡嫂子說身體恢復的還不錯!”

阮夫人就貼了析秋,小聲道:“你還不知道吧,任三奶奶肚子裡的孩子,可是被任老三打掉的。”

析秋聽着眉頭一擰,就仔細看了眼阮夫人,這件事連阮夫人都知道了,看來大家都知道了纔是,她挑了眉頭笑着道:“這件事到是沒聽說,不過三姐姐腹中的孩子是任三爺的,想必他也不會下得了這手吧,我想着怕是謠言傳出來的……”

顯得有些不相信。

阮夫人就用帕子捂住嘴角,笑着道:“這你可有所不知,這樣的事若是換了別人可能我還不信,可若是任家三爺,我就不得不信了,你可知道前面一位三奶奶是怎麼去世的?”

析秋一怔,她聽說是得了病去世,難道也和任雋有關?

阮夫人一看析秋就是沒有聽說過,就壓着聲音道:“是被任三爺打了腦子,一直迷迷糊糊躺在牀上,約莫三個月就去了。”說着一嘆:“可憐任三奶奶那麼好的人。”

析秋心裡滿是驚訝,沒想到前面的一位三奶奶就是被任雋打死的,任家卻是將這件捂得嚴嚴實實的,這個任雋可真是劣跡斑斑。

“夫人說笑了。”析秋笑着道:“三爺再怎麼渾,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吧。”說着眉頭卻緊緊蹙了起來。

阮夫人有些吃不准她的態度,還想要說什麼,這邊紫薇在門口道:“太夫人,胡夫人來了。”

析秋聽蕭延箏說過,胡夫人就是她和龐大人的媒人。

太夫人笑着道:“快請。”胡家以前也在京中爲官,胡大老爺官拜三品,不過自胡大老爺離世胡家就有些落敗了,這兩年胡家兩位公子夜夜苦讀,次次春闈都來京中參考,不過卻是一次未中。

胡夫人約莫四十歲左右,眉毛很濃,眉眼還算精緻,能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她穿着寶藍色十樣錦妝花褙子,裡面一件絳紅的滾金絨邊的小襖,個子不高顴骨有些突出,人看上去有些刻薄。

她笑着進來和太夫人行了禮,又和衆人打了招呼。

屋裡剛剛興高采烈的說話聲,便頓了一頓,大家的目光就有些奇怪的看向析秋。

析秋心裡暗暗疑惑,不明白鬍夫人來了,大家卻拿眼來打量她是爲什麼。

胡夫人也單獨看了析秋一眼,眼底裡滿是毫不掩飾的打量。

析秋越發的狐疑。

太夫人笑着道:“沒想到你今天過來了,那年是在京中過的?”胡夫人端着茶坐了下來,回道:“是,家裡頭兩個小子想留在京城備考,說是雖是明年考,但今年就有許多學子上京了,想留在京城也能多認識些人!”

“這是好事。大家都是同科考生,見了面也能說的上話,若是高中同朝爲官也能互相照拂,多認識人總是沒錯的。”太夫人淡淡說着。

胡夫人就笑着:“正是您說的這個理。”又道:“兩個小子日日在家苦讀,我看瞧着也心疼,若是能認識些朋友,長長見識也不錯。”

太夫人就贊同的點點頭。

大家各自端了茶去喝,一時竟有些冷場,二夫人就笑着開了口:“聽說今年的院試主考,是從各大院校挑選的良師。”說着看着錢夫人道:“聽說錢公子今年打算下場試試?”

沒想到錢夫人家的公子今年也下場,剛剛不是才聽她提到九歲的年紀,倒讓她有些不詫異。

不過提到院試她想到佟敏之,便側耳認真去聽。

錢夫人笑着道:“他不過是胡鬧罷了,幾個字都認不清還去考院試,可不得丟了我們錢家的臉,我也不管他,隨他鬧去也當長長見識了。”

二夫人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胡夫人就笑着接了話:“錢夫人謙虛了,這院試我聽我家那兩個小子說,考起來也不難,但凡跟着先生學了幾年的,都能過,所以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裡罷,鐵定能高中。”

析秋皺了皺眉,這個胡夫人說話很有意思,錢夫人既然說自己公子不一定能過,不管是謙虛也好實話也罷,她不過是給自己留個退路,免得到時候不能過院試,面子上也不至於太難看,可胡夫人這麼一說,若是錢公子中了倒還好,若是不過呢……

況且,錢家是功勳之家,家裡子嗣去參加科考也不過是重在參與罷了,中不中的根本無所謂。

果然,就見錢夫人臉上的神色僵了僵,這邊二夫人就笑着道:“我看錢公子還是不中的好,若不然那些閉門苦讀的寒門子弟,在京中討口飯吃就越發的難了,也當做了好事,給人家留條路走。”說着就笑了起來。

一句話,解開錢夫人的尷尬,錢夫人面色稍霽,笑着回二夫人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不砸了飯碗便是阿彌陀佛,哪裡能搶了別人的飯碗。”

把胡夫人撂在了一邊。

胡夫人也不尷尬,又側着臉去和阮夫人說話。

析秋低頭喝着茶,就感覺有道視線時不時的落在她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

她擰了眉頭,對這個胡夫人越發的好奇。

待和二夫人一起送走了客人,析秋走在路上便去和春柳道:“你去打聽看看,這個胡夫人到底是什麼人。”春柳一愣,想了想點頭道:“夫人,我看也不用去打聽,我們房裡不是有個百事通麼。”

岑媽媽。

析秋笑着道:“我倒把她忘記了。”說着幾人回了院子。

蕭四郎還沒有回來,碧梧在房門口探頭探腦,一見析秋回來隨即眼睛一亮,蹬蹬跑了過來在析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析秋便擰着眉頭道:“把院門關了,將人帶我房裡去。”

碧梧點點頭,春柳卻是聽的一臉霧水,滿臉不解的跟着析秋進了房裡。

析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剛面上帶着的一絲輕快,早已經慢慢消褪,不一會兒碧梧和春雁兩個人架着被堵着了嘴,綁了手的寶珠進來,春柳看着一愣,就驚訝的看向析秋。

紫陽怯生生的跟着從後面走了進來。

寶珠被碧梧推在地上跪下,她瞪着眼睛嗚嗚叫着,滿臉的憤恨。

“把她嘴鬆開!”析秋聲音清清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是讓人不敢輕視。

碧梧上去將堵着寶珠嘴的帕子拽了下來,和紫陽,春雁三人又轉身走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嘴裡一空,寶珠便呸了一聲,恨恨的瞪着析秋道:“四夫人這是做什麼,奴婢已經被您趕出去了,早不是四房的人,四夫人現在恐怕沒有權利對奴婢這樣吧。”

析秋淡淡一笑,春柳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心裡不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也不能允許一個丫鬟這麼說話,怒喝道:“夫人有沒有權利處置你,那是夫人的事,你不過是個丫頭,若是再出口不遜胡言亂語,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寶珠冷哼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析秋朝春柳擺擺手,她開口道:“寶珠,你在我房裡時,我雖待你不親近可也沒有虧待你,你會去太夫人房裡,想必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原因,這些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追究,我現在問你別的事情,你老實告訴我。”

“四夫人說什麼,寶珠聽不懂!”寶珠挺着背脊昂着脖子,一副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屈服的樣子。

“我不管你現在懂不懂。”析秋淺笑着道:“馬上你就會懂的。”說完,她問道:“我問你哪一日佟府的兩位舅爺來,你是不是見着了?舅爺讓你轉交一件東西給我,我問你,東西呢?”

寶珠聽着身子便是一怔,瞬間僵硬起來,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抽淨,她知道析秋說的是那副畫,那天她隨手便在扔在路邊的樹叢裡,她料定她現在是太夫人房裡的丫頭,四夫人便是膽子再大,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拿她怎麼樣,再說,東西到底是不是她拿的,誰又能證明,難道還能請了兩位舅爺進府裡,一個一個指着丫頭認一遍不成?!

所以,她有恃無恐。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四夫人竟然讓碧梧和紫陽兩個人把她騙到院子裡,又不問青紅皁白就綁了她。

四夫人,真是好手段!

她冷笑着道:“四夫人,奴婢說過,奴婢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一頓又道:“奴婢手裡的事還沒有做完,吳媽媽那邊還等着奴婢交差呢,若是一會兒吳媽媽發現奴婢不在房裡,找到四夫人這裡來,四夫人到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是嗎?”析秋笑着道:“這麼說你是不肯說了?!”她說完,便轉頭對春柳吩咐道:“寶珠回來做客,怎麼也不給她上茶呢!”

析秋說完,春柳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轉身進了茶水間去倒茶。

寶珠也是一怔,以爲析秋真的怕被太夫人發現,而生出了顧忌。

她面露得意之色。

春柳端着茶出來,析秋靠在玫瑰椅的椅背上,面色無波的看着寶珠道:“寶珠姑娘,請喝茶吧。”

寶珠冷笑道:“四夫人請奴婢喝茶,應該先幫奴婢把繩子解開吧。”

析秋聽着眉梢一挑,春柳卻是笑着走過去,端着茶冷冷的道:“解開就不用了,你既然沒有手端茶,那就讓我來餵你吧。”

說着,解開茶盅的蓋子,剛剛煮開的水蒸蒸冒着熱氣,撲在寶珠的臉上。

寶珠看着身子便是一抖。

原以爲,四夫人忌憚太夫人,所以不打算再問,但此刻看到春柳手中的端着的熱茶,她忽然纔想明白,四夫人這分明就是在威脅她。

這麼燙的茶,莫說喝下去便是隔着瓷壁摸一摸也會燙着手的。

寶珠嚇的忍不住再次朝後縮了縮。

春柳就端着茶盅逼近一份,冷笑着道:“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夫人問你什麼便回什麼,不過是問你話,你回了便是哪裡就有這麼多囉囉嗦嗦的事情!”她最煩寶珠這樣的人,整日裡不乾不淨的,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鬼!

寶珠不由看向析秋,就見析秋面色淡淡的坐在上面,她沒有想到,一向柔柔順順的四夫人會用這樣的手段。

析秋看着寶珠,心底冷笑,肖像畫若還在寶珠手裡,哪怕被她毀了撕了,說起來也不是大事,可是若是她隨手扔了被人撿去了呢?

這件事可大可小,她無論如何也要弄清楚!

這樣逼問的小伎倆,她不是不會,只是不屑去用罷了。

“說吧,舅爺是不是讓你將畫帶進來,那副畫現在又在何處?”析秋眯了眼睛不想和他廢話。

析秋說話,春柳又將滾燙的茶水,朝寶珠的眼前送了送。

寶珠嚇的哆嗦着身體,厲聲道:“四……四夫人,奴婢是……是太夫人房裡的丫鬟,您……您不能這樣。”依舊不肯說。

析秋擰了眉頭。

春柳就怒着一把握住了寶珠了手,端着茶盅就朝她嘴裡去灌:“你是覺得你自己比較重要,還是覺得你比四夫人重要?”春柳冷喝道:“我告訴你,這杯茶喝了,便是太夫人問起來,我也能告訴太夫人,是你自己不小心,燙着了自己!”

“你……你敢!”寶珠滿心以爲析秋只是嚇一嚇她,並不真的敢燙她。

可現在春柳這樣,下一刻說不定真的會將水灌進她的嘴裡。

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扛着不說是看不慣四夫人佔着四爺的寵越發得勢而已,不過若是讓她付出別的代價,那她……

“四夫人!”寶珠緊張的繃着身子,生怕自己一動就會碰到熱水:“奴婢說,那幅畫舅爺確實交給了奴婢,不過奴婢……奴婢在半路上就扔了。”

“扔了?”

果然是扔了!

析秋眯了眼睛問道:“扔在哪裡了?”寶珠就回道:“奴婢扔在二門的儀門邊的樺樹叢裡,四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尋一尋……”說完又愣住,府裡每日都有打掃,那幅畫怎麼還會在那裡。

那天下午沒有下雪更沒有下雨,若是府裡的下人撿去,畫像裡的人一看便應該知道是他,不該留在手裡不送上來,難道畫像現在還留在林子裡?

析秋心裡生出一絲僥倖,不管還在不在總是要找一找才能放心,她看着春柳道:“你帶着碧梧過去找一找。”

春柳此刻已經完全明白析秋說的是什麼,立刻點頭開了門出去。

春雁換了春柳進了門。

“四夫人,您就放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寶珠喊道:“奴婢沒有騙您!”

析秋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響起紫陽有些慌亂的聲音:“四……四爺。”

寶珠聽着眼裡頓時一喜,四爺再寵四夫人,也不可能縱容四夫人在房裡私自施刑的,寶珠立刻尖叫一聲,先析秋一步朝門口喊道:“四爺,救命!”

析秋看了寶珠一眼,沒有動。

春雁滿臉的緊張。

大門被推開,露出紫陽有些忐忑的臉,緊接蕭四郎大步跨了進來。

負手而立,目光在裡面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在析秋身上。

寶珠哭着道:“四爺救命,四夫人要殺了奴婢,四爺救命!”

蕭四郎沒有說話,析秋卻是迎過去道:“四爺回來了。”又轉頭對呆愣在一邊的春雁道:“幫四爺沏茶。”

春雁擔憂的看了眼析秋,退去了茶水間。

蕭四郎看也沒有看寶珠一眼,直接進了左手邊的暖閣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有人理會寶珠。

寶珠心裡着急,越發的驚慌喊道:“四爺!”

析秋很自然的跟着蕭四郎進了門,笑着問道:“錢伯爺和沈世子走了?”

蕭四郎點頭回道:“嗯,回去了。”說着一頓又道:“大哥多喝了幾杯,我把他送回去纔回來。”

析秋也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讓岑媽媽幫您燉了醒酒湯吧,四爺下午要是沒事就歇一會兒!”蕭四郎就看着析秋笑着應道:“內院裡的夫人都走了?”說完,目光在析秋身上掃了一眼。

在擔心她身體。

析秋臉頓時紅了,這時正好春雁端了茶進來,析秋走過去接了春雁端來的茶,臉上的尷尬已經退了,將茶遞給蕭四郎,她道:“吃了午飯就散了,娘年紀大了,說了一上午的話也疲累的很,我也沒有久待。”

蕭四郎就點點頭,低頭去喝茶。

沒有打算要問一問寶珠爲什麼跪在地上的事。

析秋心裡微暖,在蕭四郎對面坐了下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話,寶珠在暖閣外嗚嗚的哭了起來。

碧梧和春柳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在門口被紫陽攔住,她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裡面:“四爺在裡面。”

春柳便噤了聲,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留在外面,畢竟四爺在裡面,這件事該不該讓四爺知道,沒有夫人的首肯,她們自然不敢自作主張。

門忽然被打開,春雁站在門口:“夫人喊你們進去。”

春柳和碧梧就進了房裡,春柳在正廳狠狠的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寶珠,轉身掀了簾子進了暖閣。

析秋和蕭四郎並肩坐在炕上,兩人進去滿臉的遲疑,析秋看了眼蕭四郎就問道:“找到沒有?”

沒有避開蕭四郎的意思。

這已經過了幾天了,這會兒應該已經找不到了。

果然,春柳就搖着頭道:“我和碧梧兩個將那附近都找了一遍,並沒有找到。”

或許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二門口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林子裡也大,或許寶珠扔了之後就被風吹走了,又或是有下人撿到後卻又弄髒了弄壞了,便偷偷撕了扔了也未可知。

析秋嘆了口氣,希望真的是丟了吧。

蕭四郎卻是挑了挑眉頭,問道:“找什麼?”

析秋便將佟敏之進府送畫,又因爲有事讓寶珠帶進來,卻被她隨手扔了事告訴了蕭四郎:“便將寶珠帶來細細的盤問,畫像畢竟是妾身的肖像畫,若是真落在外面也確實不妥,不過……現在看來應是毀了,若不然下人們撿到了應該會送進來纔是。”

蕭四郎聽着喝茶的手便是一頓,劍一般的眉峰緊緊蹙了起來,目光中皆是凜厲,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片刻又再次慢慢鬆開,靜靜看着析秋脣角便勾出一絲絲的笑容來……

表情變化無常的。

析秋看着有點莫名其妙,挑着眉頭問道:“四爺笑什麼?”

畫像丟了很可笑嗎。

蕭四郎卻不打算解釋,低頭喝了茶臉上剛剛的喜悅之情,已經悉數斂入眼底,他表情淡淡的回道:“那邊林子頗大,這兩日又下雪,或許被風吹到別處又溼了水毀了……”

言下之意就不用再追究了。

析秋也正有此意,總不能滿院子裡去問有沒有撿到她的畫像吧!

“夫人。”春柳小聲問道:“寶珠怎麼辦?”

是送回去,還是……

析秋沉吟了片刻,正要說話,一邊蕭四郎卻是輕描淡寫的吩咐春柳道:“去把趙總管找來。”

春柳一愣不明白蕭四郎找趙總管來做什麼,偷偷拿眼角去看析秋,析秋就朝她點點頭。

不一會兒趙總管來了,一進門看到寶珠被捆了手跪在地上,他便是一愣,目光閃了閃隔着簾子問安:“四爺,四夫人!”

蕭四郎就擱了茶盅,吩咐道:“找輛車,把人送山東去!”

沒有別的解釋!

春柳和春雁聽着心裡便是一喜,門口守着的紫陽腿一軟,靠在了門上。

胡總管一愣,就回頭同情的看了眼,低頭應是:“是!”說完,走到寶珠面前:“姑娘,請吧。”

“四爺!”寶珠不敢置信,蕭四郎竟然問也不問就要把她送到莊子裡去,可是不等她再喊,碧梧就機靈的衝過去,三兩下塞住了她的嘴,又去門口喊了粗使婆子進來。

寶珠被婆子架着,隨着趙總管出了門。

春柳看着機會就要笑出來。

“四爺去睡會兒吧。”析秋也沒有料到蕭四郎會把寶珠送去莊子裡,畢竟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頭,這招呼總是要打一聲的,不過既然決定已經下了,也不用再多說什麼,寶珠這樣的丫頭,留在府裡也早晚會再出事。

“那我去睡會兒。”蕭四郎便站了起來,起身去了臥室。

析秋服侍好蕭四郎休息,便對春柳,春雁,碧梧,紫陽吩咐道:“這件事以後大家也不要再提了,我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四個人紛紛點頭。

析秋又深看了紫陽一眼,紫陽此刻臉色依舊餘留着蒼白,析秋淡淡道:“你們都去歇着,晚上讓廚房加幾個菜。”又對春柳道:“去把岑媽媽請來。”

不一會兒岑媽媽來了,和上次一樣她依舊是恭恭敬敬的樣子,半坐在杌子上笑着道:“夫人有什麼事想要問奴婢?”心裡卻是暗暗吃驚析秋今天的手段。

析秋也不拐彎抹角,笑着問道:“岑媽媽一直在府裡,我想問你,你可知道徐州胡家?”

岑媽媽聽着,臉色便是一變!

------題外話------

畫卷的事告一段落,夫妻間的事正在繼續……

劇透一下:有人記得這個胡家不,我在文一開始的時候,析秋第一次和大太太出門去普濟寺的時候提到過,還就着馬車着重寫了一下。

ps:字數少了一百多,改天還給你們。

120 人事106 大婚上186 詭異054 懲罰040 曲線127 二房075 生死037 疑惑023 防備210 成長015 擦肩097 局勢031 回禮062 姨娘236 應對006 進宮221 抉擇019 姐妹171 捉弄198 封賞208 冤家121 爭執103 大嫂198 封賞096 問責188 原來初稿待改011 家人016 探路034 緣分132 四郎089 惡鬼038 婚事063 着手032 出門122 心境238 豐年020 逼婚050 反擊146 家人140 愛慕056 父親061 身份229 各自042 巧合147 滑胎021 碰撞156 反應219 續緣124 底氣082 風波1004 送行193 往事下198 封賞035 五步044 黎明012 比較127 二房214 商量192 往事上待修079 噩耗126 着手015 擦肩195 陣痛227 伴讀046 養顏036 失蹤200 守孝043 堵門176 新府129 新年181 示威097 局勢015 忐忑048 親家073 輪盤148 提防030 熱鬧146 家人083 風波2234 痛苦238 豐年184 怪病229 各自003 難捨167 驚喜064 犧牲238 豐年011 蕭氏185 火起上134 嫡母082 風波1166 喜事041 關護210 成長020 制衡017 肯定101 嫁妝010 邀請056 父親
120 人事106 大婚上186 詭異054 懲罰040 曲線127 二房075 生死037 疑惑023 防備210 成長015 擦肩097 局勢031 回禮062 姨娘236 應對006 進宮221 抉擇019 姐妹171 捉弄198 封賞208 冤家121 爭執103 大嫂198 封賞096 問責188 原來初稿待改011 家人016 探路034 緣分132 四郎089 惡鬼038 婚事063 着手032 出門122 心境238 豐年020 逼婚050 反擊146 家人140 愛慕056 父親061 身份229 各自042 巧合147 滑胎021 碰撞156 反應219 續緣124 底氣082 風波1004 送行193 往事下198 封賞035 五步044 黎明012 比較127 二房214 商量192 往事上待修079 噩耗126 着手015 擦肩195 陣痛227 伴讀046 養顏036 失蹤200 守孝043 堵門176 新府129 新年181 示威097 局勢015 忐忑048 親家073 輪盤148 提防030 熱鬧146 家人083 風波2234 痛苦238 豐年184 怪病229 各自003 難捨167 驚喜064 犧牲238 豐年011 蕭氏185 火起上134 嫡母082 風波1166 喜事041 關護210 成長020 制衡017 肯定101 嫁妝010 邀請056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