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姻緣

佟析硯一步一步上了臺階,離蔣士林越來越近。

她看着他,卻反而覺得越來越遠,每一步走的那麼慢,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記不清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是何時成的親,又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

是誰的錯呢?

她站在門口,停了腳步,就這樣歪着頭看着他,白白的裡衣在清風中飄蕩,烏髮垂在腦後……很亂,她沒有心思去規整打理,就這樣看着他……

是誰的錯呢?

她想不明白,她一直努力去做一個好妻子,只要是他的要求,她都會滿足,只要是他愛的她也努力去愛,可是結果呢,還是這樣。

她知道男人都會納妾,她也從來沒有想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她卻希望那樣的事情能來的晚一些,再晚一些,能讓她感受一下兩個人的生活,然後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感受不到了?

從婆母將心菊擡了姨娘,還是從梅小姐住進來,抑或是更早的時候?

是什麼時候呢,哦,對,是成親的第二日開始,婆婆讓她立規矩,她端着茶盤在婆婆的房裡站了一個時辰,她忍不住和代絹發牢騷被相公聽到了,相公和婆母吵了一架,第二日婆母便不再讓她去了,卻連面也不肯見她,但凡見了面也是冷嘲熱諷……

提到娘將相公趕出去的事,提到相公爲了她去福建重傷的事,說都是因爲她,纔會這樣,佟氏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兒子可是探花……是啊,佟氏是沒什麼了不起的,以前就沒什麼了不起的,現在就更加沒什麼了不起的。

至少,在婆婆眼中,是沒有什麼可值得一提的。

她就這樣站着,歪着頭。

“析硯。”蔣士林站了起來,看着佟析硯:“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離開你,我們以後安安穩穩過日子好不好?”

佟析硯依舊這樣看着他,沒有哭也沒有笑,沒有任何的表情。

蔣士林害怕了,三兩步走過去,抓住了佟析硯的胳膊:“析硯,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他滿臉焦急的回頭去看大老爺:“岳父,析硯她怎麼了。”

大老爺滿臉沉痛的側開目光。

房媽媽看着頓時掩面哭了起來,可又不敢哭的太大聲,被房間裡大太太聽到,壓抑着緊緊攥了拳頭對蔣士林道:“蔣大人,我們四小姐好的很,你還是快點走吧,這兩日和離的文書就會送去府上。”

蔣士林根本聽不到房媽媽說什麼,他覺得佟析硯看上去呆呆的,目光沒有焦距,他越看越是心驚:“快去請大夫,請大夫來啊。”

沒有人動,就連邱媽媽和代絹都沒有動,而是扶着佟析硯進了門。

佟析硯再次停了腳步,轉身過來,看着蔣士林忽然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她道:“我沒事,我怎麼會有事。”說着,盈盈朝大老爺福了福:“父親,女兒讓您操心了。”

大老爺擰了眉頭,看着這樣的佟析硯,沒了往日的笑容和靈氣,彷彿一具沒有心智的傀儡,他心疼的說不出話來,嗯了一聲回道:“你坐下說話。”

佟析硯點了點頭,對大老爺道:“父親,我有幾句話想和蔣大人說一說。”

蔣士林聽着面上一喜。

大老爺看了眼佟析硯,又審視的看向蔣士林,沉吟了許久方點頭道:“嗯,去吧!”

佟析硯點了點頭,邱媽媽和代絹鬆了手,佟析硯進了暖閣裡,蔣士林也朝大老爺行了禮隨後走了進去。

簾子放下,蔣士林便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佟析硯,他語有哽咽的解釋道:“析硯,我知道你很難過,我知道你心裡氣我,可是我真的打算將梅兒送回去的,我沒有騙你!”他說着頓了頓抱的越加的緊:“我心裡也很難過,可是我不能不管不梅兒,不顧孃的感受啊。”

佟析硯沒有動,任由他抱着,面無表情的道:“你覺得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蔣士林愣住,就聽佟析硯冷冷的道:“和離吧,別的事情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一字一句的,彷彿用盡了所有的耐心和力氣。

“不!”蔣士林搖着頭:“和離?我不會和你和離的,你忘了我們當初說的話嗎,我們約定了要白首齊眉,我們說好了過幾年我謀任外放,帶着你和孩子游山玩水,我們說好了……”

“住口!”佟析硯打斷他的話:“你竟然還記得?你竟然還能再說出來?”她掙脫開蔣士林的禁錮,彷彿壓抑了好幾日的怒火迸發出來:“我們說好的事情那麼多,你自己問一問你做到了哪一樣?你曾經說過這一生只愛我一人,可是結果呢……你答應我不擡梅兒進門,可是結果呢……”她冷笑着看着蔣士林:“我根本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也不想聽你說的任何話,你走吧!”

蔣士林巨震:“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忘記我依舊只愛你一個人,擡梅兒進門真的不是我願意的,是娘,是娘她……”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就看到佟析硯從袖子裡拿出一沓信出來,他認得那是他們那幾年來往的信件,厚厚的一沓每一封都是他們轟轟烈烈相愛的證據。

佟析硯看也不看他,點了火摺子便將一沓子的信毫無眷戀的扔進了爐子裡,她挑眉看着蔣士林:“現在,你不用再用謊話來圓以前說的謊話了,你也不用擔心這些東西流傳出去毀了你的官名,我們沒了過去,就不會還有將來,蔣大人,不送!”

蔣士林心如刀絞,他臉色慘白的蹲在爐子邊,拿手去撥火,拼命的撥開去搶裡面的信,顧不得手背被灼傷,卻只搶出半張紙來……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蔣士林怔住,眼睛漸漸模糊起來……

何日忘之,何日忘之……

佟析硯看着他的手背,眼底滿是痛色,卻是轉過頭不去看蔣士林,揮袖而道:“蔣大人,自此以後你我不論上天入地,還是悲苦喜怒,都是我們各自的事。”說着頓了頓,閉上了眼睛,沉吟後才一字一句道:“從今日起,你我再不相干!”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析硯……”蔣士林用紅腫的手,捧着那半張信紙,眼淚便落了下來。

佟析硯走出了暖閣,佟全之正匆匆從外面跑了進門,正走到她面前,佟析硯便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佟全之大驚:“四姐姐。”抱住了她。

大老爺焦急道:“快送她進去歇着。”

佟全之彎腰去抱佟析硯。

房間裡蔣士林聽到外面的聲音跑了出來:“析硯,析硯!”佟全之本來壓抑的怒火就蹭的一下躥了起來,她將佟析硯推給邱媽媽,眼睛朝蔣士林一瞪:“不用武力,不足以解恨!”

說着,就跳上去,壓住了蔣士林劈頭蓋臉的一頓拳頭就揍了上去,他怒罵道:“小爺今天豁出去了,你以爲我佟氏沒有人收拾的了你,我告訴你,小爺非得把你揍成驢打滾嘍!”

蔣士林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肩無扛柴之骨,被佟全之一介武夫壓住,哪裡有翻手之力,根本連動也動不了,任他拳頭雨點似的落在自己身上,耳朵裡只剩下自己身上發出的悶響聲。

婆子丫頭們嚇的一個個驚叫着避開,卻又暗暗解氣,便是心裡幸災樂禍的人,此刻看到蔣士林被揍的滿地打滾,也不由暗暗拍手叫痛快。

大老爺凝眉看了幾眼,隨即喝道:“全之,住手!”說完示意旁邊的婆子去拉佟全之。

幾個婆子小心的湊上去,擺着樣子的去拉架,大老爺卻是怕佟全之手下沒有輕重,畢竟蔣士林是朝廷命官,佟全之的人生纔開始,可不能因此而蒙上了污點。

“拉住他!”大老爺已語帶慍色,幾個婆子就上去死命的抱住佟全之……

佟全之打紅了眼,但手下卻也留了分寸,他被人拖開還忍不住踹了一腳,罵道:“我敬你才喊你一聲四姐夫,你以爲你真配當我們佟家的女婿,我告訴你,你便是比三姐夫也不如,更不要說大都督了,哼,給我滾,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要是不爽就報官抓我,小爺十八年後還是好漢,見了你還照打不誤!”

房媽媽送佟析硯回來,一看正廳裡的情景,就愣在那裡,大老爺低頭去看蔣士林,也是挑了挑眉,就見蔣士林頭髮整整齊齊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傷,若不是衣服有些皺,根本瞧不出他被人揍過。

等晚上佟全之和佟敏之說起來時,才驕傲的道:“這打人我最在行,我保管能把他打的五臟六腑都碎了,外面也瞧不出半分來!”

“三哥哥真棒!”佟敏之豎着大拇指直感嘆不已。

佟慎之聽着直皺眉,卻也沒有責備佟全之,只淡淡的道:“往後不可如此衝動。”

佟全之閉了嘴,佟慎之負手慢慢往外走,遂又停了下來看着佟全之道:“便是要打,也不該當着你四姐姐的面打。”

佟全之愕然,佟敏之捂住嘴吃吃笑了起來。

蔣士林被打回家,蔣家頓時炸開了鍋,蔣老夫人立刻帶着人就來了佟府,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樣子,江氏挺着肚子邱媽媽不敢讓她出面,大老爺和佟慎之總不能去和蔣老夫人去理論,這些事便由羅姨娘和房媽媽攔住了人,蔣老夫人卻是兇悍的很,直往大太太房裡跑,她年紀大了大家也不敢多攔,還真的讓蔣老夫人衝到了大太太的房裡。

蔣老夫人自幾年前就憋悶在心裡的火,見着躺在哪裡只能瞪眼的大太太,頓時一股腦的發泄出來:“打我兒子?佟氏憑什麼打我兒子,你們小小的七品官府,就敢欺負我們,我告訴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便是告到聖上那裡去,也不能輕易放過你們。”

大太太自然沒有法子回罵,蔣老夫人又道:“和離?門兒都沒有,我告訴你,我回去就寫休書,這樣的女人不休難以平憤,竟然讓弟弟打自己的相公,以後就是她哭着求到我門上,我也不會讓她進門!”

大太太氣的開始抖起來,房媽媽衝了進來:“住嘴,你少在此處信口雌黃,我們小姐那是金枝玉葉,也就是你們蔣家這樣眼皮子淺薄的人家纔不知好歹,竟是要妾室不要正妻,你竟還好意思說出去,你不嫌丟人我倒替你丟人!”

蔣老夫人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房媽媽,就指着大太太罵:“你瞪着我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女兒不賢是爲什麼,就是因爲有你這個母親,你當初怎麼對我兒子,我現在就會怎麼對你女兒,你記好了,萬事都有報應,你當初做的惡事,現在就一樁一樁報應給你。”

大太太劇烈的咳嗽起來,房媽媽顧不上對罵,忙去給大太太順氣。

大太太一口氣喘不過來直翻白眼。

蔣老夫人看着一陣解氣,對着牀就啐了一口:“你這樣的人,還是早點死了的好,否則你將來看着你女兒孤苦無依被人唾罵,你便是毆也要毆死的!”說完,一揮袖揚長出了門!

大太太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是她的錯嗎,都是她的錯嗎,是她當初做的太過分,所以現在一切都報應到她兩個女兒身上了?

她想到已過世的佟析華,佟析硯婚姻又如此不順。

她捶着牀板,卻只能發出單調的咚咚聲!

蔣老夫人耀武揚威,在佟府門口罵了半天,才得意洋洋解了恨回去。

第二日,她守在蔣士林的病牀前,外面就有人報:“佟家的媽媽來拿二夫人的嫁妝了。”

蔣老夫人一聽,頓時怒從心起:“竟然還敢上門來拿東西!”帶着人親自坐鎮在門口,一干婆子守在她周圍,說佟析硯的嫁妝就給她兒子治傷,非但如此還要佟家將打人的交出來,否則就去會讓天下人都瞧瞧,佟家都是一些什麼人,簡直目無王法傷天害理!

析秋聽佟敏之說完,也是嘖嘖嘆道:“那房媽媽是如何將嫁妝拿回去的?”

“房媽媽點了火把!”佟敏之佩服不已:“說是今兒不讓人將嫁妝擡走,她就關門大家一起燒死在這裡,然後拿着火把就朝蔣老夫人跑過去……”蔣老夫人畢竟年紀沒有房媽媽輕,自是跑不過的,三兩下就被房媽媽抓住,也不知如何使勁下手的,就聽蔣老夫人嗷嗷的叫,卻見不到房媽媽動手。

錢媽媽和來媽媽就直接帶人去擡四姑奶奶的嫁妝,蔣家大嫂子派人守着,還有那個什麼梅姨娘,房媽媽和另外兩個粗使婆子,連梅姨娘的頭髮都揪了三四撮,蔣家被打的天翻地覆。

“現在我們家和蔣家可是京城裡頭最熱的話題了,不過好在大家都同情四姐姐,說是好好的女子,誰願意和離,若不是實在沒了法子,但凡有路走都不會選這條路的。”佟敏之有些擔心的抓住析秋的手,目含感嘆的道:“姐姐,大都督對你好不好?”

這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析秋捏了捏他依舊有些胖胖的臉,笑道:“你趕緊回家去,這麼大的風波鬧將出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你這些日子若是無事就住在家裡,你也不小了該幫着父親和大哥了。”

“知道了。”佟敏之站了起來:“我就是擔心你來看看你,我連行禮都從學館揹回來了,這些日子就住在家裡。”

析秋點頭笑了,親自送佟敏之出了門。

蔣老夫人要寫休書,佟家自是堅持和離,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離和休離雖是結果相同,但對於女子來說,卻是有着本質的差別,佟家自是不會讓步,蔣老夫人上躥下跳真的帶人鬧去了吏部,鬧去了京衙……

蔣士林病倒了兩日,朝堂裡就兩家的事,御史彈劾的摺子漫天飛,有說蔣士林忘恩負義背棄髮妻,有的說佟氏不賢善妒和離有理,有的說蔣士林德行虧損難擋大任,有的說佟氏品行不端不知廉恥……

等等不同的說話,傳言紛紛四起頓時成了京城中的熱聞。

更有人翻出早先析秋和蕭四郎以及胡家的事,說是佟家雖是書香門第,女子卻是一個個無知無德,難爲正妻,繼而連蕭四郎和任雋也一起被人蔘本彈劾,鬧的滿城風雨。

析秋在府裡爲蕭延箏的事忙的腳不沾地,她心裡惦記着佟析硯,可也只能讓岑媽媽提着了東西回去看她,岑媽媽回來道:“親家四小姐人瘦了許多,也沒什麼精神,不過好在比前幾日去時好了一些,日日坐在房裡繡花,也不出門也不大和人說話,便是大奶奶去也只是應幾句。”

佟析硯從來不屑做女紅繡花的事兒,以前她便是一方帕子也要吵着讓心竹繡,不得不動針的時候,纔會勉強伺弄伺弄,沒想到現在卻是坐在房裡開始繡花,她擰了眉頭越加的擔心。

就怕她將所有的事都憋在心裡不說,析秋問道:“你可和大奶奶提了,送四姐姐去我們府裡的別院暫住些日子?”

“說了。”岑媽媽點了點頭回道:“可是大奶奶說,她也曾和四小姐說過,說她大哥在蘇州常州做生意,若是四小姐願意,就送四小姐去江南走一走,也當散散心。”說完又嘆氣道:“可是四小姐一口回絕了,說是若大奶奶煩了她,她就去剃了頭髮去廟裡去,否則她哪裡也不去。”

唉!她說出這樣的話,恐怕江氏此類的話再不敢說了。

“辛苦你了。”析秋也嘆了口氣,只能她忙完了蕭延箏的婚事,過了她的回門禮再回去看看了。

岑媽媽笑着行了禮,忽又頓了頓又道:“還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析秋點了點頭,問道:“什麼事?”

岑媽媽就面露尷尬,小聲的道:“奴婢去給親家太太請安,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丫頭們端出來的痰盂……”岑媽媽有點說不下去,想了想才道:“腥臭難聞,恐怕親家太太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這些日子又是鑫哥兒的事,又是佟析硯的事,大太太的身體能支持到現在已經讓她很驚訝了。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和他聊起佟析硯的事:“……也不見人,也不說話,大嫂說送她去江南,她也一口拒絕了。”

“蔣大人也病了三日,聖上今兒還說起他!”說着頓了頓,析秋端了冰鎮的綠豆湯給他,問道:“如何說的?”

蕭四郎喝了一口綠豆湯,挑着眉頭道:“吏部有兩位官員名諱相同,又都是蜀中人,述職時就被人弄反了,其中一位告到聖上面前,就有人說是蔣大人親自批覆的文書。”

析秋挑了挑眉,述職的事自是要重重把關複覈纔是,即便是錯了也不可能是蔣士林的一人的錯。

定是有人落井下石,乘此東風彈劾他罷了。

蕭四郎以手臂枕頭靠在軟榻上,看向析秋道:“和離的文書今日已經批了,想必明日你四姐就能拿到了。”

析秋嘆了口氣,希望她能挺過這關。

兩人說完,待敏哥兒回來,析秋便去太夫人那邊問安,太夫人看到析秋便問道:“親家四小姐還好吧?”

“岑媽媽今日去瞧過了,說是看着比前幾天精神一些,但卻不大與人說話……”析秋回道。

“這孩子婚姻也是不順。”太夫人嘆了口氣:“你等見了她也勸勸她,若是家裡待的悶,你就陪她去別院住些日子,帶着幾個孩子那邊也涼快,有孩子鬧一鬧,又是陌生的環境,或許心裡能好受些。”

析秋點頭應是,鑫哥兒從碧紗櫥裡出來,跑到析秋身邊爬到她腿上坐着,昂着頭道:“四嬸嬸,四姨母病了嗎?”

“嗯,四姨母病了。”析秋笑着回道。

鑫哥兒就歪着頭想了想,又道:“那我把我的桂花酥糖給她吃好不好,祖母說吃一顆糖病就好了。”說着,就不等析秋回答跑了回去,又蹬蹬跑了出來:“四嬸嬸幫我給四姨母好不好?”

析秋笑了起來,摸着鑫哥兒的頭道:“鑫哥兒真乖,要是你四姨母知道一定很高興的。”說着真的讓春柳接了桂花酥糖:“我明天就讓人送去給四姨母。”

鑫哥兒點頭不迭,笑眯眯的窩在析秋懷裡。

太夫人看着也是呵呵笑了起來,又看向蕭四郎問道:“軍營的事結束了?”

蕭四郎點了點頭,回道:“已經搬營回去了。”說着頓了頓又道:“銀臺近日奏摺不斷,聖上還特褒獎了龐大人!”

太夫人聽着一喜,問道:“真有此事?”

“嗯,瞧聖上的意思恐有意提拔龐大人。”蕭四郎淡淡的道。

太夫人越發的高興,笑着道:“我也不求他能入閣拜相,只求他能踏實做事,一步一步走的穩穩當當便可。”

這樣的要求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務實的要求了。

有了佟析硯的事,析秋越加希望蕭延箏能幸福。

越是臨近婚期,蕭延箏的話就越發的少,太夫人留了析秋說話:“你去看看延箏,她平日裡與你走的近,開解開解,是女子哪裡有不嫁人的,可沒有誰能一生待在孃家裡的。”

這也是婚前恐懼症吧,析秋笑着點頭道:“我這就去看看她。”太夫人頓了頓,又拿了本用錦緞包起來的書交給析秋:“你是做嫂子的……”

原來太夫人說的是這個,析秋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尷尬的接過太夫人手裡用錦緞包着的書,飛快的塞進袖子裡出了門。

太夫人和吳媽媽看着析秋有些狼狽的背影,遂雙雙笑了起來。

房裡正如春柳所言,平日裡要用的東西,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空空蕩蕩顯得有些冷清,蕭延箏坐在書桌後面看書,見析秋進來便迎了過來:“四嫂,您怎麼來了。”

“這兩日也不見你去我那邊走動,就想來瞧瞧你。”說着攜了蕭延箏的手,凝眉問道:“怎麼瘦了,沒有好好吃東西?”

“沒有!”蕭延箏垂了眉眼,聲音低低的道:“就是吃不下,心裡頭空落落的難受。”

析秋和她並肩坐下,輕聲的道:“這些日子,府裡發生的事情多,你心裡難受也正常,可也不能因此壞了自己的身體,你是要做新娘的人了,若是嫁過去的時候不漂亮怎麼辦,到時候龐大人可要怪我們沒將他的娘子養好了。”

蕭延亦嗔怪的瞪了眼析秋:“四嫂竟還拿我打趣。”說完卻是嘆了口氣,挽着析秋道:“您說,二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析秋也嘆了口氣,二夫人怎麼想,她也很想知道,便拍了拍蕭延箏的手道:“別想了,都過去的事情了,眼下你的婚事才最重要,龐家的人情關係吳媽媽也抄給你了吧,我將你要打賞的荷包都讓你身邊的幾個丫頭收着了,還有第二日一早上認親時敬的禮也都放在一個箱籠裡了,又貼了標籤,到時候你仔細點可別拿錯了。”

可謂是事事都考慮到了。

蕭延箏紅了眼睛,抱着析秋道:“四嫂,您對我真好!”

析秋笑了起來,手就碰到了袖子裡的那本書,臉又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幾次想開口又吞了下去……

蕭延箏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納悶道:“您這是怎麼了?我們之間你還有不好說的話?”

“咳咳……”析秋端了茶喝了一口,沉吟了半晌回道:“也沒別的事。”說着還是將那書拿出來遞給蕭延箏:“娘讓我給你的,你自己看一看,哪裡……哪裡不懂……”又喝了口茶:“便來問……問我。”

蕭延箏一臉茫然,好奇的打開來去看,等看到書上印的圖畫,先是一愣又仔細翻了一頁,頓時哎呦一聲合上了書頁:“怎麼是這種東西!”

臉也是紅了個透頂。

“四嫂,您怎麼拿了這種東西給我看。”蕭延箏捂住了臉:“快拿走!”

析秋看着她這樣,反而鎮定下來,笑着道:“你都快成親了,這些事總要知道的,現在害羞也比到時候鬧出笑話來的好啊。”

蕭延箏聽出析秋語氣中有打趣的成分,就擰了析秋的胳膊嗔道:“好啊,四嫂現在是不用怕我了,我這個小姑子眼見着也要出嫁了,將來可是回來要求這你這嫂嫂給碗飯吃了是不是,你反手了要報復我是不是!”

析秋也是咯咯笑了起來,點頭不迭:“是,就等着你三朝回門,給你剩飯剩菜呢。”

說着,兩個人就笑歪在了一起,蕭延箏心裡的忐忑也減輕了不少。

到最後,析秋卻是一句解釋也沒好意思說出口,硬留了書讓蕭延箏自己去看。

回道房裡洗漱過後,蕭四郎問她道:“娘留你說什麼?”

析秋聽着一頓,含糊道:“說是讓我去看二妹妹,她這兩日瞧着不大好的樣子。”說着,翻了個身:“四爺早些歇着吧,明日龐家的人要來送婚書的。”

蕭四郎看她,就微微挑了挑眉,滿臉的狐疑。

析秋卻是暗暗鬆了口氣,當初她出嫁時也是江氏來和她說的,江氏只是說了兩三句也是說不下去,今天卻是輪到她去和蕭延箏說。

心裡想着,她又翻了個身,想到江氏的肚子,又想到佟析硯的將來……

就覺得有熱氣噴在她的臉上,析秋忍不住睜開眼睛,就看到蕭四郎正挑着眼角用興味盎然的神情看着她。

“怎麼了?”析秋問道。

蕭四郎支起頭,側着身子看着她,反問道:“你怎麼了?”她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析秋搖了搖頭,回道:“妾身沒事,正準備睡覺呢。”說着,證明似得閉上了眼睛,蕭四郎卻依舊是看着她,就見她雖閉着眼睛,睫毛顫顫的顯然沒有睡着,過了許久析秋果然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道:“我就是擔心四姐姐。”

蕭四郎愣了愣,遂抱着她嘆道:“沒事,改日我們再幫她尋一門親事便是。”

說的很輕巧。

析秋卻是笑了起來,在蕭四郎抱着她的胳膊上輕咬了一口,嗔道:“四爺說的輕鬆,四姐姐再好可也是成過親的,好好的男子誰願意娶成過親的女子!”

蕭四郎卻是不以爲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事不過三,佟析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會不會真有蕭四郎所言的第三次,那麼這一次一定是美好的吧?!

第二日龐家的人送了婚書,析秋讓人備了酒席,請了雙方的媒人,鬧了一個下午她收拾妥當回到房裡,累的靠在軟榻上便睡着了,蕭四郎從衙門回來,還聞到析秋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便緊緊擰了眉頭,回頭問春柳道:“夫人今日吃酒了?”

“是,龐家的大嫂子硬是要敬酒,夫人抵不過只得喝了一杯。”

蕭四郎讓春柳打了熱水,親自給析秋擦了臉,又幫她脫了衣裳抱着她到牀上,第二日析秋一早就醒來,送走蕭四郎和敏哥兒,又和婆子們將各處的事對了一遍,將要用的東西又理了一遍,纔去太夫人那邊請安。

宮裡頭又有太醫來請脈,二夫人這些日子一直有惡露之症,太醫每隔三日就要來請一次脈。

到了蕭延箏出嫁這一日,析秋丑時未到便已經梳洗好了,和蕭四郎一個去了外院,一個留在內院,析秋先去了蕭延箏房裡,她正沐浴出來,臉頰紅撲撲的很羞澀的樣子,太夫人坐在一邊紅着眼睛強撐着笑意,大夫人避去了一邊未在。

全福人給蕭延箏開臉,和析秋當初一樣的程度和模式,上了妝了吃了蓮子銀耳湯,錦元伯家的兩位黃小姐隨着黃夫人已經到了,兩位黃小姐陪着蕭延箏說話,析秋便出去迎客。

阮夫人帶着阮平蓉,錢夫人,周夫人帶着任大奶奶,任二奶奶以及佟析言悉數到了,懷寧侯的馬伕人,武威侯的許夫人,誠意伯唐大奶奶扶着唐夫人……析秋引着衆人去了太夫人房裡,唐大奶奶就和唐夫人笑着道:“這位就是四夫人。”

唐夫人長的和大夫人有些相似,也是冷冷清清的樣子,見到析秋她點了點頭,道:“果然蕙質蘭心,能力又好!”

唐大奶奶掩面而笑,看着析秋道:“我婆母可是從來不夸人的。”

析秋紅了臉,側身給唐夫人行了禮:“夫人謬讚了。”

阮夫人聽着就過來拉着析秋的手,到一邊說話:“聽說你孃家的四姐姐和離了,她人我見過幾次,知書達理的,怎麼就……”析秋看了她一眼,見她真的是隻是關心的樣子,不由回道:“夫妻不睦,有時候和離也未嘗不是好事。”

阮夫人聽着就點了點頭,回道:“你也知道,當初我們家鍾書……我們心裡也愧疚,就希望四小姐能好好的,這樣我們心裡也能好過些,可是沒想到……”

析秋知道她講的是周公子,周公子是錦鄉侯的旁枝,雖不姓阮但卻是阮家的人,周公子的曾祖父曾是上一位錦鄉侯的堂兄,這位堂兄因爲不能生育便過了一個嗣子,後來又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嗣子雖入的是阮籍,卻依舊用周姓……知內情的人到也不奇怪,還算是錦鄉侯的旁枝。

“都是過去的事了。”析秋笑着道:“阮夫人不必掛記在心。”

阮夫人卻是嘆息的搖頭道:“當時我家姑奶奶說四小姐和鍾書的婚事時,我也是贊同的,滿以爲兩個人是天賜良緣佳偶天成的,卻沒有想到……”

析秋聽着她彷彿話裡有話,便問道:“怎麼了,可是周公子?”

“你不知道?”阮夫人拉着析秋的手道:“年後的時候,那位就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析秋愣了愣,就聽阮夫人搖了搖頭道:“這也不算秘密,也不怕您笑話,年後的時候……”說着,挨着析秋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析秋一臉驚怔:“真有這樣的事?”

阮夫人滿臉厭惡的點了點頭:“可不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周嫂子也當是人死了,對外也說人死了。”

析秋陪着嘆了口氣,回道:“也只能這樣,唉!”兩人站在一邊又唏噓了一陣,外面的賓客陸陸續續又來了,析秋忙着去招呼客人,阮夫人便道:“你快去忙吧,改日我們再好好說說話。”

析秋應是,便又迎了出去,楊閣老的夫人,西山大營黃達黃將軍的夫人,宣同總兵秦穆的夫人,盧夫人,韓夫人前後腳到了,還有薊州總兵陳懷德的夫人……

析秋一一迎過去,將人安排好,春柳來回事問道:“二小姐讓我問您,她晚上在新房裡,見了人可要打賞?”

這樣的事自是偷偷抓了春柳問的,析秋知道蕭延箏是緊張的,便回道:“不用,等明日一早備好了銀錁子打賞了。”說着一頓又道:“讓她身邊的丫頭,晚上就把東西收拾出來。”

春柳應是,析秋轉頭去韓夫人說話,正在這時有人唱報道:“沈太夫人來了。”

析秋一愣,沈家雖下了請柬,可她沒有想過會有人來,畢竟沈夫人如今懷着身子,宮裡頭皇后娘娘又在坐月子,這會兒沈家可是最忙的時候,她們也頂多是隨了禮,或是外院裡沈季走一趟罷了。

她心裡想着,人已經迎了過去,遠遠的朝沈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

“四夫人客氣了。”沈太夫人和以前一樣,氣度雍容慣居上位的樣子,她笑着打量了析秋一眼,點頭讚歎道:“四夫人比之從前越發的出衆了!”

析秋紅了臉,沈太夫人又道:“都來了哪些人?”

析秋暗暗挑眉,回道:“唐夫人,阮夫人,錢夫人,婁老太君……”將重要的幾人說了一遍,沈太夫人點了點頭道:“那領我進去吧,好久不見她們,今兒可是要好好說說話纔是。”

她明白了沈太夫人親自來的意思,如今皇后娘娘誕了皇子,宮裡頭又有一個貴妃和一個美人也先後報出有了身孕,沈太夫人這恐怕也算是未雨綢繆了!

------題外話------

果然有萬更後遺症。噴血啊!

205 抓週201 經歷194 待產138 質問171 捉弄230 受傷081 被拒129 新年041 事發122 心境147 滑胎030 熱鬧020 制衡064 犧牲166 喜事139 孤注003 難捨077 表面206 起點152 受傷038 婚事122 心境007 成長038 婚事210 成長025 周全012 時間105 及笄122 心境188 原來初稿待改180 真相035 五步040 曲線099 提親010 來客204 時間110 試探221 抉擇025 周全055 局勢068 喜事239 玩笑149 態度126 着手034 四步141 流言207 秀女013 婚事141 流言170 沉舟099 提親128 炮灰041 事發054 懲罰074 大錯005 心思184 怪病029 鬥法163 和離151 暗涌136 來客173 搬家187 驚魂164 是愛019 姐妹051 終章173 有喜066 胎夢184 怪病184 怪病200 守孝109 回門004 四姐216 偶遇初稿007 前後066 胎夢065 晚事009 廟會125 失蹤051 終章030 一步199 去世006 進宮126 着手101 嫁妝180 真相038 婚事123 分家193 往事下026 心機239 玩笑152 受傷147 滑胎187 驚魂149 態度195 陣痛002 陰陽186 詭異139 孤注034 緣分
205 抓週201 經歷194 待產138 質問171 捉弄230 受傷081 被拒129 新年041 事發122 心境147 滑胎030 熱鬧020 制衡064 犧牲166 喜事139 孤注003 難捨077 表面206 起點152 受傷038 婚事122 心境007 成長038 婚事210 成長025 周全012 時間105 及笄122 心境188 原來初稿待改180 真相035 五步040 曲線099 提親010 來客204 時間110 試探221 抉擇025 周全055 局勢068 喜事239 玩笑149 態度126 着手034 四步141 流言207 秀女013 婚事141 流言170 沉舟099 提親128 炮灰041 事發054 懲罰074 大錯005 心思184 怪病029 鬥法163 和離151 暗涌136 來客173 搬家187 驚魂164 是愛019 姐妹051 終章173 有喜066 胎夢184 怪病184 怪病200 守孝109 回門004 四姐216 偶遇初稿007 前後066 胎夢065 晚事009 廟會125 失蹤051 終章030 一步199 去世006 進宮126 着手101 嫁妝180 真相038 婚事123 分家193 往事下026 心機239 玩笑152 受傷147 滑胎187 驚魂149 態度195 陣痛002 陰陽186 詭異139 孤注034 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