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析秋擡頭朝門口看去,岑媽媽擰了眉頭進來,析秋見她,問道:“怎麼樣,東西送去了,可見到人了?”
“見到了!”岑媽媽回了,看向析秋道:“奴婢將禮送進去,就是姨太太收的,還請奴婢請房裡說了話,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相算不上漂亮但個子很高清瘦的很,但奴婢瞧着她走路時卻是步履帶風,想必是個爽利的人……”岑媽媽說着頓了一頓,知道析秋想要聽什麼,又接着道:“留了奴婢喝茶,問了家裡的情況,說是韓夫人過世時多謝您送去的禮,說有機會一定親自登門感謝。”
析秋微微蹙了眉頭,問道:“說起韓夫人時,她是如何的語態?”岑媽媽想也不想,回道:“……拿了帕子壓着眼角,很傷心的樣子。”一頓又道:“奴婢還瞧見,她房裡還掛着韓夫人的遺像,奴婢坐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府裡來來往往的管事回事不斷,韓家的兩位小公子也跑進跑出的……”
這麼說來,這位姨太太不但深得韓府內所有人的信任,連兩個孩子也很依賴她,韓夫人過世已經三年的時間,她隨隨便便提起來卻還忍不住落淚……
姐姐去世,她以一個寡婦又是外人的身份住在韓府,卻還能這麼心安理得的樣子……
看來這位姨太太果然很不簡單。
“夫人!”岑媽媽不知道析秋爲什麼打聽韓家的事情,但知道夫人必定是有原因的,不由壓了聲音語氣有些奇怪的道:“奴婢進去時,姨太太的炕頭上擺着未做完的衣裳,是件直綴,瞧着尺寸不像是韓家小少爺的……”
不是少爺,那就是韓承的了。
“我知道了。”析秋點了點頭:“你跑了一日快去歇一歇吧!”岑媽媽應是又看了析秋一眼,隨後出了門。
析秋沉了臉色,打算這兩日就回去探一探佟析硯的口風,刨去韓府內的情況不談,以她和韓承的條件確實般配……不過她說了不作數,一切還是要看佟析硯的意思。
心思轉過,門外碧槐的聲音響了起來:“四爺!”隨即門簾子被掀開,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析秋笑着迎過去:“四爺!”
“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來過了?”蕭四郎在炕沿上坐下來,問道。
析秋點了點頭,將毛姑姑來時說的話和蕭四郎說了一遍:“……說是帶炙哥兒一起去,宮裡那麼多規矩,妾身怕他進去會不適應。”炙哥兒一向滿院子的跑,析秋在這些方面並沒有約束他,在別的地兒也就罷了可是進宮裡去卻是不同,炙哥兒說不定就鬧出什麼事兒來,到時候難免給他稚嫩的心裡留下陰影來。
蕭四郎也擰了擰眉頭,顯然也並不熱衷將炙哥兒帶進宮裡,他看向析秋,安慰道:“我明天與你一起去,在宮外等你,你將炙哥兒帶進鳳梧宮中見過皇后,便送出來,我帶出去,不要讓他久待!”
這樣也好,既應懿旨辦事又沒有傷皇后娘娘的面子,兩全其美。
“也好!就按四爺說的辦。”了了一個心事,析秋總算鬆了一口氣,皇后傳她入宮不管什麼事,但眼下看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她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不能傷及炙哥兒,其它的她到也沒什麼顧忌。
至於樂袖,她雖是和東昌伯以及錦鄉侯走的近,宮內爭寵朝堂紛爭與他們並無直接的關係。
至少,目前是。
“四爺今天問韓大人了嗎?”析秋端了茶給蕭四郎,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蕭四郎接過茶,點了點頭,回道:“……韓承顯得有些驚訝……”又看向析秋:“只說此事他仔細考慮考慮。”
這麼說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姨太太的去留問題,或者說在他心目中,姨太太是要在府裡住一輩子的?
析秋沒有說話,蕭四郎握了她的手,凝眉道:“這門親事你可是覺得有問題?”
“也不是。”析秋嘆了口氣:“說出來,四爺可能覺得妾身有些要求苛刻了,畢竟四姐已是婦人……”蕭四郎並無異色,認真的等着她繼續說下去,析秋頓了一頓,回道:“無論是韓大人的身份地位抑或是人品,妾身都並無覺得不妥,只是府中的情況卻有些複雜,兩房妾室都已有所出,家中嫡子又將近成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以四姐的脾氣嫁進去只怕還是要吃些苦頭。”
這樣的家庭,若是有大太太那樣的手段,進門妾室一個一個收拾了,再將姨太太送走,兩個嫡子搬去外院請了先生管教,面子上的事做足了,那麼這個家就只會在新夫人手中牢牢握着,可佟析硯沒有大太太那樣雷霆手段,若是按她的意思,嫁個簡單的人家,哪怕門楣低些只要知暖知熱,夫妻間有共同話題,這纔是適合佟析硯的生活。
蕭四郎沒有說話,問析秋道:“你改日將四姨請來,問問她的意思,如若她不願或是猶豫,此事便作罷!”析秋說的有些道理,但他是男人,自是不願一直糾纏與成親這個事,成便成不成便不成,不喜拖泥帶水。
“妾身知道了!”析秋笑着回了,正要說話,炙哥兒從門外飛奔進來,見蕭四郎在立刻爬到蕭四郎身上坐着,手上溼漉漉的泥悉數擦在他身上,炙哥兒哈哈笑着道:“父親,我們什麼時候再去祖父家?”
蕭四郎眉梢輕挑,問道:“嗯?爲何要去祖父家?”炙哥兒笑着回道:“我要去謝謝七舅舅,他送我的鸚鵡真好看,真的會說話!”說完要從蕭四郎膝蓋上滑下來:“我去拿來給您看看。”
“別忙!”蕭四郎拉住他:“稍後再去看鸚鵡,這會兒你娘有話和你說,你先坐下來!”
“哦。”炙哥兒聽着就聽話的重新爬上蕭四郎的腿上穩穩坐好,看向析秋:“娘,您有什麼話和我說?”
析秋輕笑,拿了帕子給他仔細擦着小手,輕聲道:“今天晚上我們要早些睡,明日一早母親要帶你出門。”炙哥兒聽着眼睛一亮,問道:“去哪裡,是去祖父家嗎。”
“不是。”析秋慢慢的道:“是一個你沒去過的地方,哪裡很大很美,有很多的人……”炙哥兒就好奇的問道:“是去廟裡?”析秋搖着頭:“你聽娘說,明天你隨娘進去,一定要時時跟在娘後面,娘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別人問你話你才能答,不到你說話你一定不要開口,你可記得?”
本以爲炙哥兒會很不耐煩,誰知道他卻是點了點頭:“知道了。”說着一頓就指着門外面:“……就和鸚鵡那樣對不對?”
析秋一愣,覺得他這個比喻不恰當,卻在某種意義上有異曲同工之意,遂沒有反駁:“你只要記得娘剛剛說的話,娘明天就帶你去,我們約定好,不可反悔哦。”
彷彿有些意思,炙哥兒聽着就點頭道:“嗯,說話算話!”
析秋瞧着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和蕭四郎對視一眼,蕭四郎便將炙哥兒抱起來,高興的道:“走,帶我去看看你的鸚鵡!”
“好!”炙哥兒趴在蕭四郎的肩頭哈哈笑着,父子兩人隨後出了門。
析秋在房裡喚來春柳,吩咐道:“將明天要穿的衣裳拿出來熨燙好,炙哥兒就穿那間雅青色的短卦,黑色的燈芯褲,鞋子的話穿我剛做的那雙平絨單鞋……”並不打眼的穿着,春柳覺得顏色有些暗,但夫人吩咐了,她一向並不質疑。
點頭應了,春柳回話:“蘇全生是在回事處做一些跑腿的事,奴婢瞧着他做的還算認真,人也很機靈!”
“那就好,你吩咐天誠留心他一些,別的倒沒什麼。”春柳認真聽着,應了出門而去。
第二日一早,析秋從被窩裡將炙哥兒拉起來,讓周氏和問玉兩人幫他梳洗又換上乾淨的衣裳,炙哥兒小腦袋始終耷拉着似睡非睡的樣子,直到坐到桌上用早膳他纔將將醒了過來,眯着眼睛看着父親,母親和哥哥……
“快吃點東西,我們要出門了。”析秋示意炙哥兒自己吃飯,又轉頭對敏哥兒道:“我和弟弟還有父親要進宮一趟,預計中午時回來,你在外院乖乖的,要聽先生的話不要亂跑!”
“孩兒知道了。”敏哥兒點了點頭,沒有多問繼續吃飯。
吃過飯,析秋戴了珠冠和一品夫人的大裝,牽着炙哥兒帶着幾個丫頭和周氏就上了馬車去了宮裡,在皇城外留了幾個丫頭只帶着周氏在身邊,又在內宮外和蕭四郎分了手,析秋和炙哥兒直接去了鳳梧宮。
“四夫人!”毛姑姑帶着人迎了出來,析秋含笑走了過去朝毛姑姑點了點頭,毛姑姑的目光就落在她身邊小小的穿着雅青色短卦皮膚白嫩細長眼眸的孩子身上,她眼睛一亮笑着讚道:“小公子可真是俊美可愛。”
“您過獎了。”析秋笑着回道,低頭和炙哥兒道:“喊毛姑姑好。”
炙哥兒聽着,就脆生生的喊了聲:“姑姑好!”直接將姓氏去掉了,毛姑姑聽着越發的開心,忙點着頭:“哥兒好,哥兒好!”說着做出請的手勢,和析秋前後進了鳳梧宮中。
“四夫人稍坐,娘娘這會兒正在後院裡陪大皇子散步呢。”毛姑姑笑着說着,親自接過女官端來的茶奉給析秋,又將一盤子果子瓜子糖果的八寶果盤放在炙哥兒面前:“哥兒吃糖!”
析秋微笑着看向炙哥兒,炙哥兒就朝毛姑姑回道:“謝謝姑姑。”說着,就拿了一塊糖放在嘴邊小小的咬了一口,卻沒有再動第二口。
“小公子可真是懂事。”毛姑姑滿臉的笑容,回析秋的話:“您稍坐,奴婢去後院回一聲。”
析秋應是,毛姑姑便出了門。
析秋轉頭去看炙哥兒,炙哥兒也朝母親看來,析秋微微挑眉眼中露出讚賞的樣子,放在腿上的手還偷偷給炙哥兒豎起一個大拇指,炙哥兒得到了肯定和鼓勵,小身子坐的越發的板正。
母子兩人坐了一刻,皇后娘娘就走了進來,穿着大紅的高腰滾金邊的褙子,蘇繡牡丹花開豔麗,施施然走來高貴端莊,她微笑着在主位上高坐下來,析秋已經和炙哥兒從椅子上站起來,給皇后行禮:“妾身攜犬子叩見皇后娘娘……”
“快起來吧。”皇后笑盈盈的擺了擺手:“每每見面你總要這麼見外。”說着一頓又道:“路上還算順利吧,因爲本宮一個人,卻讓四夫人跟着奔波了,真是抱歉。”
“不敢,娘娘召見是妾身的福氣,心裡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受累!”析秋垂着頭並不看皇后,低聲回着話。
皇后輕笑,目光落在炙哥兒身上,隨即笑着道:“這就是二公子吧,可真是機靈。”說着招了招手:“來,讓本宮瞧瞧。”
炙哥兒聽着,就偷偷去看析秋,析秋微微點頭,他才露齒笑了起來,三兩步就要跑過去,隨即又想到母親的叮囑,小臉上面色一正一步一步走到皇后身前停在三步之外,皇后目光略過詫異,嘆道:“四夫人將孩子教的可真好。”說着,攜了炙哥兒的小手,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笑道:“真是像極了大督都。”
“謝謝您誇獎!”炙哥兒甜甜笑着,因爲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所以自主略過了。
皇后呵呵笑了起來,指了指毛姑姑道:“將我給哥兒的見面禮拿來。”毛姑姑應是,託了個匣子來,隨即在皇后面前掀開,就露出裡面一把嵌了紅藍寶石不過五六寸長短的一個匕首,非常小巧精緻。
炙哥兒瞧見眼睛便是一亮,皇后瞧見他歡喜不由高興道:“就猜你會喜歡。”說着親自拿了匕首交給炙哥兒:“拿去玩兒吧,不過切記不能傷着自己。”
“謝謝您!”炙哥兒拿了匕首在手反過來轉過去的看,滿臉的笑容,等玩了一會兒才恍然想起來沒有請示過母親,他轉頭去看析秋,就見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道:“整日裡就喜歡這些東西,妾身教他認字他卻是一刻也坐不住。”
皇后微微笑了起來,點頭道:“個人有個人的特長,何必強求呢。”又愛憐的摸了摸正在歡喜的炙哥兒:“真是個討喜的孩子。”說完看向析秋問道:“今年還沒有啓蒙吧?”
“還沒有,他性子活我想再等一年。”析秋低聲回道,皇后微微點頭,道:“晚點也有晚點的好處,孩子性子也開朗些。”說着語氣輕嘆:“大皇子過了七月便要啓蒙,我與你想的一樣,也讓他好好玩玩,往後可沒這麼輕鬆的日子了。”
析秋應景的笑着,皇后一頓,又低頭去問炙哥兒:“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後院裡玩兒,你可想去看看?”
“娘娘,他一向在家裡野慣了的,兩位殿下嬌貴免得被他驚着了。”析秋說完,衝炙哥兒吩咐:“給皇后娘娘謝恩。”
炙哥兒本是對大皇子二皇子有一些好奇的,聽析秋吩咐便依言給皇后娘娘磕頭謝了恩,又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朝析秋這邊跑了過來,析秋看着他拿着匕首在手心驚膽戰的,可嘴上又不能多說,便叮囑道:“不能亂跑……擾了娘娘的清淨。”
“四夫人不用擔心。”皇后滿臉的笑容:“兩位皇子可都比他大呢。”說着頓了頓目光一動轉頭對毛姑姑吩咐道:“還是去將兩位皇子請來,年紀一般大也都認識認識。”
毛姑姑應是,行了禮退了出去,析秋暗暗擰了眉頭,低着頭並未說話,炙哥兒坐在椅子上擺着小腿專心研究他手中的刀,不一會兒殿外便有腳步聲傳來,析秋擡頭去看,就瞧見門口有兩個孩子走了進來,前頭一位個頭和炙哥兒一般高,濃眉大眼昂首闊步走進來,後面一位則是略瘦小一些,眉目清秀鼻似懸膽脣若點絳,似女孩子一樣很漂亮。
“母后!”兩位皇子朝皇后娘娘行了禮,皇后娘娘就和前頭一位道:“玄兒,這位是蕭大督都夫人,快去見過夫人。”
玄兒,看來這位應該就是皇長子了。
皇長子大步走過來,析秋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皇子長子一報拳行禮析秋便側身避開,他道:“蕭四夫人!”析秋還禮:“殿下!”
皇長子的目光就在析秋臉上打量了一眼,畢竟是孩子看了不過一眼,目光便被大刺刺坐着玩匕首自得其樂的炙哥兒吸引過去,隨即擰了擰眉頭,指着炙哥兒問道:“你是誰?”
炙哥兒一愣,擡起頭來也不認生,笑着回道:“我是蕭懷炙,你是誰?”從椅子上滑下來,也並未走進,隔了幾步和皇長子互相打量。
皇長子見他並不認識自己,不由臉上露出不悅來,鼻尖一哼轉頭就去了皇后身邊坐着,皇后娘娘笑着叱道:“怎麼這樣無禮,你們年紀一般大,該能玩到一起去纔是。”
皇長子不說話,目光側開。
皇后嘆了口氣,又去看另外一位長相像小姑娘一樣的皇子:“瀾兒,你可和四夫人見過禮了?”
二皇子聽命就朝析秋走來,也和皇長子一樣行了禮,目光在炙哥兒臉上轉過,歪着頭打量了半天,眼底露出好奇之色來。
“在看什麼,回來!”皇長子一喝,二皇子身體可見的一抖,慌忙收回目光走了回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炙哥兒,炙哥兒也不顧忌,衝着他憨憨一笑,二皇子的嘴角也不禁露出笑容來。
孩子畢竟太小,並未如皇后所願玩到一起去,皇后正要打算說話,殿外有女官在外面回事:“娘娘,常公公來了,說是聖上聽說蕭二公子進了宮,想讓常公公帶他去瞧瞧。”一頓又道:“蕭大督都也在太和殿中。”像是在和析秋解釋。
析秋心裡一怔,看來蕭四郎想帶炙哥兒出去的想法,暫時是不成了。
心裡想着,她就朝門口那宮女看去,並不認識,她又去看皇后,就見皇后並無疑慮的點了點頭:“將小公子領去吧。”說完又看向析秋:“看來,聖上和本宮一樣,也好奇蕭大督都的公子是什麼模樣呢。”
析秋陪着笑臉,目光就瞧見外面女官進了門,她回皇后的話:“娘娘和聖上夫妻同心,便是想的也是一樣的。”說完,又轉頭看向走近來的女官笑着道:“她調皮的很,不知道能否讓他奶孃也跟着?”
女官頓了頓,想了想回道:“應該是可以的。”又朝皇后看了一眼,隨後點了點頭:“讓奶孃跟着吧。”
析秋就走到門口去和守在外面的周氏低聲交代了一番,又從袖口裡拿了一個荷包給她,周氏臉色鄭重悄悄接了荷包在手裡,這邊女官去牽炙哥兒,炙哥兒身體一轉避開她,根本理也不理他,女官有些難堪的矗在那裡……
“炙哥兒。”析秋回來和炙哥兒說話:“和這位姑姑去吧,不過要聽話,記得娘昨晚和你說的話嗎?”
“記得!”炙哥兒點點頭,析秋當着皇后的面也不好多交代什麼,便讓女官牽着炙哥兒的手出了殿門,又和門外的周氏一起出了鳳梧宮。
析秋看着炙哥兒的背影,心中微沉!
皇后看着析秋面露擔憂,目光含笑道:“四夫人喝茶。”析秋端茶啜了一口,皇后便突然問道:“聽說你孃家還有位妹妹未嫁,可有此事?”
析秋心裡幾不可聞的咯噔一聲,腦中飛快的轉了起來,口中已經是答道:“說起來,妾身孃家還有兩位妹妹待嫁呢。”
皇后眉梢微挑:“兩位?”析秋便笑着回道:“是,一位是八妹妹,還有一位是十二妹,今年四歲!”
皇后聽着掩面一笑:“果真是如此!”便沒有再問下去。
析秋卻是暗暗疑惑,皇后怎麼會突然問起她孃家未嫁姐妹的事情?
心裡想着,這邊皇長子坐不住,吵着要去御花園中游湖泛舟,皇后好言勸了幾句,可擰不過便無奈的對析秋道:“真是長不大的孩子!”析秋趁機站起來:“這天氣遊湖泛舟最是好了,湖面上微風拂面風景宜人,皇長子也應該是覺得娘娘平日宮中事務繁忙,想要藉此陪您散散心的。”
皇長子聽着,就若有所思的朝析秋看過來,析秋垂着頭並未看到他的表情,反而是皇后顯得很高興的樣子:“四夫人說的真好……若真如你所言,那我還真是要成全他一片孝心纔是。”
析秋微笑點頭:“娘娘和皇長子母子情深,妾身也只是依心而言罷了。”
皇后輕笑起來,對析秋道:“人是常公公領過去的,你就放心吧,待會兒定會有人送回來的。”
析秋應是,便道:“那妾身不打擾娘娘,妾身去宮外等一等吧。”皇后並未多留,點了點頭對毛姑姑吩咐道:“送四夫人出去!”
析秋退了出來。
“姑姑請留步!”析秋笑着停了腳步:“隨便指個人給我領路即可,姑姑是娘娘身邊得力的離不得,您快回去吧。”
毛姑姑也不客氣,點頭笑着道:“他們會送夫人去偏殿侯一侯,稍後常公公那邊就會將二公子送回來的!”析秋滿面平靜的點了點頭,毛姑姑重回了鳳梧宮。
待她一走,析秋低着頭跟着領路的女官一路沿着原路朝外走,儘管面上平靜無波,可心裡卻彷彿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喘不過起來,難受的緊……宮中住着的都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炙哥兒去了見了誰都要矮上一截,拜了這位拜那位,他年紀這麼小若是誰粗心了磕了碰了,可怎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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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不安,腳下的步子卻愈發的快,不過轉眼功夫就已經出了鳳梧宮,領頭的女官也止了步子,回頭指着旁邊的一個空殿對析秋道:“夫人在這裡稍等,稍後常公公就會將小公子送回來。”
析秋微微點頭,幾個女官悉數回了鳳梧宮,析秋站在殿門口四處看了看,正要轉身進去,忽然就從側面走出來一位穿粉色比甲的女官,她一愣就見對方已經朝她蹲身行了禮:“四夫人,奴婢瑾瑜,是樂安宮的。”
樂安宮?不是樂袖住的地方嗎,析秋心中疑惑並未說話,只見自稱瑾瑜的女官又道:“我們貴妃娘娘知道您來了,她又不方便請您過去敘話,便讓奴婢代她走一趟。”說着一頓,又從懷裡拿了個匣子出來:“知道小公子也來了,這是我們娘娘給公子見面禮,還請四夫人收下。”
一個掐絲琺琅鎏金的小小匣子,很精緻華美,析秋有些猶豫但還是接了過來,瑾瑜又道:“奴婢不宜久留,四夫人請保重!”說完,看了析秋一眼,行了禮便轉身離開。
析秋握着那個小小的匣子,眉頭緊蹙,瑾瑜一離開旁邊便有個小內侍躥了出來,遠遠的朝析秋招招手,析秋目光一動,瞧着他有些面熟,遂想起來是上次在宮中見過的,不由走過去,那內侍壓着聲音道:“小的來送夫人去宮外的,四爺帶着小公子正在宮門處候着夫人呢。”
聽到此處,析秋便長長鬆了口氣,點頭道:“多謝!”一路隨着內侍出了內宮,到了宮門口就瞧見滿地亂跑着的炙哥兒,和負手微笑着站在一邊看着的蕭四郎,炙哥兒看見析秋過來,愉快的揮着手:“娘!”飛跑過來。
析秋迎過去抱着炙哥兒快速的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無事她才真的算是放了心,牽着他析秋和蕭四郎帶着周氏一路出了皇城,又在外面和等着的春柳幾人會合,大家乘着馬車才一起回了督都府。
一上了馬車,析秋就哄着炙哥兒:“將匕首給娘看看可好。”炙哥兒點着頭將匕首給析秋,析秋小心撥開刀鞘,就露出裡面泛着冷光鋒利的刀刃,她心頭一跳趕忙插了回去,笑着和炙哥兒道:“這把匕首實在太精美又很貴重,娘幫你收起來好不好,等你長大了再給你!”
“不要!我喜歡這把匕首!”炙哥兒不高興,析秋卻微沉了臉哄着:“明兒我們讓天誠給你用木頭削一把,木頭壞了我們可以再做,這個匕首要是壞了丟了,可就再也沒有了哦,娘幫你藏起來,誰也找不到,也絕不會弄壞,好不好?”
炙哥兒露出猶豫的樣子,蕭四郎咳嗽一聲,摸了摸兒子的頭:“聽孃的話!”炙哥兒癟了癟嘴,還是點了頭。
析秋將匕首放進馬車的暗格裡,靠在車壁上將炙哥兒抱在懷裡就沒有再說話。
蕭四郎看着她的樣子,心中微凝。
等回到府裡,析秋將匕首交給碧槐仔細收起來,又將炙哥兒交給周氏帶下去歇着,她和蕭四郎進了房裡,一進門她就關了房門,蕭四郎聲音沉沉的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沒有!”析秋搖了搖頭,回道:“妾身只是覺得心裡不舒服!”說着在椅子上坐下來,看向蕭四郎:“妾身一想到炙哥兒還這麼小,一點反抗抵禦能力都沒有,心裡便害怕!”
蕭四郎面色一怔,走過去攬她入懷,低聲安慰她:“就是因爲他弱小,才需要我們保護……”析秋擡頭打斷他的話:“四爺,往後,不管是誰傳召,妾身再不想帶他入宮了。”
“我知道了!”蕭四郎微微點頭,撫摸着她的後背,輕聲重複她的話:“以後再也不帶他入宮了。”
析秋抱着蕭四郎的腰,將頭擱在他胸前,長久的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她將樂袖送的見面禮拿出來,放在桌上又打開,隨即就瞧見裡面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東珠,泛着玉潤的光澤,價值不菲……她合上蓋子嘆了口氣,看來樂袖在宮中過的也並不舒心,否則也不會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了。
樂袖不管如何都有錢,阮,樂三氏護着,她並不掛心,但皇后今天的態度卻讓她很奇怪,她擡頭看着蕭四郎,將皇后今天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她怎麼會突然問起八妹妹的婚事?”
蕭四郎眉梢輕挑,回道:“岳父如今在朝中一步步穩健勢頭甚佳,她關注佟府也在情理之中。”
也就是說,皇后可能想借助姻親之事,來拉近佟沈兩府的關係,從而將宣寧侯府和蕭四郎一併拉近?
若真是這樣,她不由面露鄭重:“那妾身明日回去一趟吧,將這件事和父親說一聲,四爺您看呢。”蕭四郎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也好,畢竟八姨的婚事並非你我能做主的,還是讓岳父拿主意吧。”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正好韓家的事她也要和江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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